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五章 去日如煙

第五章 去日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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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去日如煙

第五章去日如煙龍飛等四人抬頭一看,只見躍下之人天庭高闊,目光敏銳,面容雖不英俊,卻甚是明亮開朗,身材亦不甚高,甚至微微有些豐滿,但舉手投足之間,卻又顯得無比靈敏與矯健,略帶黝黑的面容上,永遠有一種極明亮而開朗的笑容,令人不可避免地會感覺到,似乎他全身上下,都帶著一種奔放的活力與飛揚的熱情。

他朗笑著掠入門內,雖是如此冒失與突兀,但不知怎地,屋中的人,卻無一人對他生出敵意。

尤其是龍飛,一眼之下,便直覺地對此人生出好感,因為他深知凡是帶著如此明亮而開朗的笑容之人,心中必定不會存有邪狎的汙穢。

朗笑著的少年目光一轉,竟筆直走到龍飛面前,當頭一揖,道:“大哥,你好麼?”語氣神態,竟像龍飛的素識!郭玉霞、石沉不禁都為之一愕,詫異地望向龍飛。

古倚虹抬眼一望,面色卻突地大變!龍飛心中,又何嘗不是驚異交集,訥訥道:“還好!還好……”他心地慈厚,別人對他恭敬客氣,總是無法擺下臉了!明朗少年又自笑道:“大哥,我知道你不認得我……”龍飛訥訥道:“實在是……不認得!”少年客哈哈一笑,道:“但我卻認得大哥,我更認得——”他敏銳的目光,突地轉向古倚虹,“這位小妹妹!”古倚虹面色更加驚惶,身軀竟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道:“你……你……”石沉面色一沉,大喝道:“你是誰?”為了古倚虹面上的神色,此刻眾人心裡又起了變化,但這明朗的少年,神色問卻仍是泰然自若。

“我是誰?”他朗笑著道,“這句話卻叫我很難答覆!方才這位古家妹子說,他哥哥召集了一群龍老爺子仇人的後代,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也曾參與他們的計劃,計劃來如何復仇。”

石沉暗提一口真氣,踏上一步,沉聲道:“你是否點蒼門人?”雙掌提起,平置腰際,神態之間,已是蓄勢待發!明朗少年哈哈一笑,道:“你問我究竟是誰,我自會詳細地答覆你,你若再要打岔,我便不說了!”石沉面寒如水,凝注著他。

他卻是滿面春風地望著石沉!這兩人年紀雖相仿,但性情、言語、神態,卻是大不相同,一個沉重,一個開朗,一個保守,一個奔放,一個縱有滿腔心事,從不放在面上,一個卻似心中毫無心事,有什麼事都說出來了,正是一柔一剛,一陰一陽,彷彿天生便是對頭!龍飛乾咳一聲,沉聲道:“朋友既然是敵非友,來此何為,但請明告。”

他胸膛一挺,“止郊山莊的弟子,在此恭候朋友劃下道來!”語聲緩慢沉重,一字一句中,都有著相當份量!神態更是莊嚴威猛,隱然已是一派宗主的身份!“是敵非友!”明朗少年含笑道,“我若是敵,怎會喚你是大哥,我若是敵,怎會為大哥你備下火把,垂下長索。”

他神態突然變得十分嚴肅,“我雖然參與了他們的陰謀,但是我未發一言,未出一計——”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恢復了本性的奔放,大笑著道:“是以他們都將我看成一無用處、糊糊塗塗、笨頭笨腦的蠢才!”龍飛微微皺眉道:“火把、長索,都是你……”他目光詢問地一望古倚虹,古倚虹微微頷首,那明朗少年仰天大笑道:“可是我看他們才是蠢才,竟不用頭腦想想,名揚天下、聲震武林的一代劍豪‘九翅飛鷹’狄夢萍,怎會生個糊塗呆笨的蠢才兒子!”龍飛面容一整,抱拳道:“原來是狄公子,家師每向在下提及,說他老人家生平對手中,武功最高、行事最正、最具英雄肝膽的人物,便是關外一代劍豪‘九翅飛鷹’狄老前輩!”明朗少年面容亦自一整,躬身道:“家父生前……”龍飛驚道:“狄老前輩已經故去了麼!怎地江湖間沒有傳聞?”少年又自一笑,笑容卻是黯淡的:“天山路遙,家嚴已隱居十年……唉,江湖中人情最是勢利,怎會有人去注意一個封劍已有十年的人物。”

龍飛不覺亦自黯然一嘆,口中雖不言語,心裡卻知道,“九翅飛鷹”狄夢萍自敗在師傅劍下後,他往昔顯赫聲名,便已蕩然無存!卻見明朗少年略一瞑目,豪氣便又重生,道:“家嚴生前,亦常提及‘不死神龍’的雄風壯跡,家嚴雖敗在神龍劍下,但他老人家從來毫無怨言。”

龍飛嘆道:“家師常說那一仗應該算是狄老前輩勝的,因為家師先中了狄老前輩一劍!”少年道:“錯了,家嚴早已將當時情況告訴我了,龍老爺子在狂風大雪下獨上天山,又在天山山巔的天池等了一天一夜,他老人家來自江南,怎慣天山風雪,手足俱已凍僵,家嚴才能在那種情況下佔得半分先籌,但家嚴的劍尖方自點到龍老前輩身上,龍老前輩的長劍也已點到了家嚴的胸膛……唉!若不是龍老前輩手下留情……唉!”他又自長嘆一聲,住口不語。

古倚虹突地幽幽一嘆,眉宇間滿是崇敬之意,龍飛伸手一捋虯鬚,大聲道:“勝則勝,敗則敗,即使不論狄老前輩的劍術武功,就憑這份胸襟氣度,已無愧是當代英雄,龍飛當真欽服得緊!”古倚虹暗歎著垂下頭,因為她自覺自己爺爺的胸襟,也未免大狹窄了些。

其實她卻不知道,武林中人,對勝負看得最重,愈是高手,愈是斤斤計較著勝負之爭,是以胸襟開闊如“九翅飛鷹”者,才愈是顯得可貴、可佩!只聽這明朗少年又道:“家嚴死前,猶在諄諄告訴我:‘龍老爺子與我有恩無怨,你將來只能報恩。

’這句活我時刻不曾忘記,家嚴死後,我便下天山,入玉門,到了中原,那時我年輕喜酒……“他微微一笑,”直至現在,我還是愛酒如命的!“龍飛微微一笑,只聽他接著道:“有一天我在大名府左近的一個小小鄉鎮的一家酒鋪裡,連喝了兩壇店主祕製窖藏的竹葉青,這種酒人口甚淡,但後勁卻長,我喝慣了關外的烈酒,這一次卻上了個大當,只喝得我爛醉如泥,胡言亂語——”說到這裡,他突地靦腆一笑,道:“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時我大醉自誇劍法無敵,就連……就連‘不死神龍’也不是敵手,又說天山劍法如何了得,中原劍法不足道哉!”龍飛了解地微笑一下,對這少年的率真但白,又加了幾分好感。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接著說下去,“我竟發現有一個英俊秀美的少年在服侍著我,那便是‘絕情劍’古老前輩的後人,也就是這位古家妹子的大哥古虹。

他和我同遊三天,又喝下幾壇竹葉青,他將自己計劃告訴了我,說是要聚集所有‘不死神龍’仇人的後人,向無故的‘第一勇士’索回先人的血債!”夜深深,珠光更明,竹屋中眾人俱都忘了飢渴疲倦,聽他侃侃而言。

“那時我聽了心中的確有些吃驚,因為我聽他已聚集了的人,俱是昔年叱吒一時、鹹鎮四方的英雄的後人,‘不死神龍,武功雖高,但這些少年的英雄後人聚在一起的力量亦復不弱!”他變動了一下站著的姿勢,又道:“那時先父臨死前的話,似乎又在我耳畔響起:‘……只能報恩……’於是我就一口答應了Transferinterrupted!古大妹說過了,大哥所不知道的,只怕就是這些人怎會與‘丹鳳神龍’的華山較技之會有關,又如何佈下這些圈套?“龍飛長嘆道:“正是,這件事我確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語聲微頓,又道,“但你在告訴我這些事之前,不妨先告訴我你的名字!”“狄揚!”這明朗的少年雙手一揚,作了個飛揚之勢,笑道,“飛揚的揚,這名字在江湖中雖不響亮,但只是因為這幾年來我都在裝痴扮呆的緣故。”

他愉快地大笑數聲。

龍飛不禁蕪爾一笑,就連古倚虹目中都有了笑意,只有石沉仍然沉默如水!郭玉霞秋波閃動,上下瞧了他幾眼,嬌笑道:“狄揚,好名字!”“大嫂,謝謝你!”狄揚一躬到地,無論是什麼悲哀嚴肅的事,他都能樂觀而幽默地置身其間,無論是什麼陰森而黝黯的地方,只要有他參與,就彷彿平添了許多生氣!石沉冷眼旁觀,又是一陣氣血上湧,索性負手背過臉去,不再望他一眼。

要知石沉為人,最是木訥方正,只有“色”字頭上,他少了幾分定力,方才見到狄揚對古倚虹的神態,心中已覺氣惱,此刻郭玉霞又做出這般模樣,他心裡更是妒忌難堪,卻又發作不得!只聽狄揚道:“我雖有心為龍老爺子出力,但終究與古虹等人有盟在先,是以不便出頭,只得在暗中盡些綿薄之力。”

龍飛頷首道:“方才火把、長索之助,龍某已拜賜良多,本不知是何方高人暗助我等,卻不想竟是賢弟,如今我見了賢弟你這等人材,便是賢弟顧念舊盟,不再相助於我,我心裡已是高興得很!”狄揚長嘆一聲,道:“我自入中原,走動江湖,便已聽得武林傳言,說道‘神龍’門下的長門弟子‘鐵漢’龍飛,最是正直仁義,如今見了大哥之面,方知名下無虛!”龍飛微笑道:“賢弟過獎了。”

狄揚一整容,正色道:“我若不是方才在暗中見了大哥的行事,此刻也絕不會出來與大哥相見。”

他轉目望了那具僵臥在地上的屍身一眼,又自嘆道:“此人與我雖無深交,到底相識,如今他身死之後,大哥還是對他十分相敬,並無半分侮慢,我心裡一想,大哥對死者尚且如此,何況生者,如能得到這等俠義英雄為友,也不在我遠來中原一趟,便忍不住躍了下來……”龍飛微微一笑,道:“原來狄大弟早就伏在屋頂了,可笑我們這許多人,竟無一人知道。”

郭玉霞道:“我也久聞天山‘三分神劍’、‘七禽身法’,是為武林雙絕,如今見了兄弟的輕功,才知道武林傳言,果然是不錯的!”她此刻面上又巧笑嫣然,情目流波,似乎又已忘卻了方才的心事!狄揚朗聲笑道:“三分劍術、七禽身法,我只不過練了些皮毛而已,倒是終年在大雪中天山路上奔跑,是以練得身子較人輕些,腳力較人強些,怎堪大嫂如此誇獎!”龍飛嘆道:“人人都知道‘天山輕功身法’,最是冠絕武林,想來終年在那等險峻的山路上,那等艱苦地鍛鍊身法,輕功怎會不比別人強勝幾分,武林中任何一個門派若有成名的絕技,必定有著不凡的道理,絕對不是僥倖可以得來的!”狄揚道:“正是如此!就拿龍老爺子名震天下的‘神龍劍法’來說,他老人家當年又何嘗不是經歷千般危難,萬般苦痛,方自創下……”龍飛環顧一眼,黯然嘆道:“只可惜我們這些弟子中,卻無一人能得了他老人家的衣缽絕技……唉,五弟他雖然天資絕頂,又肯下苦,只可惜跟師傅日子較短,也未見已得了他老人家的心法,而跟隨師傅日子最久的我,卻又偏偏如此愚笨!”狄揚雙眉一揚,道:“大哥,你所說的‘五弟’,可就是富可敵國的‘南宮世家’中的後人,才拜在‘神龍’門下?”龍飛頷首道:“正是!”狄揚道:“我也曾聽人說起,‘南宮財團’當今主人,三房一脈的獨子,自幼好武,不知拜了多少武師,耗費了許多錢財,只可惜所遇都非高手,直到最近,才總算投了‘神龍’門下,我先前只當富家公子哥兒所謂好武,也不過只是絲竹彈唱、飛雞走狗玩得膩了,才想換個花樣而已,是以設法入了‘神龍’門下,怎會來下苦習武,如今聽大哥說來,卻當真奇怪得很!”他口才便捷,言語靈敏,這麼長的一段話,一口氣便說完了。

龍飛道:“南宮世家與家師的淵源頗深,卻是說來話長。”

他語聲微頓,濃眉雙挑,豎起一隻大拇指,朗聲又道:“但我這五弟,卻端的不是一般普通紈挎子弟可比,不是我替他吹噓,此人不但天資高絕,而且稟性過人,事親大孝,事師大忠,事友大義,見色不亂,臨危不變,雖是生長大富之家,是以學得絲竹彈唱,琴棋書畫,百技精通,卻未有一絲佻達銅臭之氣,而且自幼至今,從未有一日荒廢下武功,投入家師門下後,更是兢兢業業,刻苦自勵。

初入門時,挑柴擔水,灑掃庭園,不該他做的事,他都搶著來做,練習武功,更是超人一等,別人未起,他先起來練劍,別人睡了,他還在作內功調息,便是我入門練習武功,也沒有這般勤苦,何況他天資更勝我一倍,我敢斷言,日後發揚‘神龍’門的,必定就是我這五弟,若假以時日,也不難為武林放一異彩。”

他雖拙於口才,但此刻正說的是心中得意之事,是以也是說得眉飛色舞,滔滔不絕,這麼長的一段話,也是一口氣便說完了。

石沉依然面壁負手而立,郭玉霞面帶微笑凝神而聽。

古倚虹明媚的眼睛仰望著屋頂,不知是在傾聽,還是在凝思。

狄揚只聽得雙眉軒動,熱血奔騰,龍飛說完了,他猶自呆呆地出了半晌神,然後長嘆一聲道:“大哥如此說,想必是不錯的!”龍飛軒眉道:“自然是不錯的,否則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會那般器重於他。”

狄揚目光一轉,道:“只不知這位南宮大哥此刻在哪裡?”他雖然外貌平易近人,言語風趣和氣,其實卻亦是滿身傲骨,一身傲氣,聽得龍飛如此誇獎南宮平,心中便有些不服。

龍飛嘆道:“我那南宮五弟,此刻本應也在這裡,只因……”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將一切原因,俱都說了。

狄揚怔了半晌,突地轉身大步走向門外,口中道:“各位稍候,我先走一步!”龍飛奇道:“狄大弟,你要到何處去?”狄揚回首道:“我聽大哥說那南宮兄如此英雄了得,若不趕到山下見他一面,我心中如何放心得下,只怕覺也睡不著了。”

龍飛笑道:“自古惺惺相惜,你兩人俱是少年英雄,原該相見,只是你要見我那五弟,時日尚多,也不急在一時!何況……”狄揚道:“時日雖多,我卻等不得了!”龍飛道:“你縱然等不及了,但此問的事,若無你來解釋,怎能明白。

家師此刻下落不明,你若不說,大哥我怎放心得下。”

狄揚猶豫半晌,緩緩轉過身來,失笑道:“我只顧想去見那位南宮大哥,卻將這裡的事忘了。”

龍飛暗暗贊忖道:“如此看來,此人也是個好友如命的熱血漢子,五弟若能得他為友,日後也好多個照應。”

只見狄揚轉過身來,俯首沉吟了半晌,似是在考慮著該從何說起。

龍飛道:“此事說來必定甚長,狄兄弟你且莫著急,慢慢…”話聲未了,狄揚突地抬起頭來,望著屋頂上嵌著的五粒明珠,截口道:“大哥,你久走江湖,可知這五粒明珠的來歷麼?”龍飛呆了一呆,道:“不知……”狄揚道:“昔年黃山會後,‘丹鳳’葉秋自名揚天下,那時她老人家還未遷來華山,而是住在黃山山麓的‘食竹山莊’……”龍飛道:“這個我也知道!”狄揚道:“那麼,大哥你可知道約在十年之前,‘食竹山莊’的盛事?”龍飛道:“你所說的,可是那在武林中一直膾炙人口的‘百鳥朝鳳’之會?”“正是!”他面上又自綻開一絲笑容,。

道:“那時我年紀尚輕,身在關外,雖然未曾趕及眼見這場盛會,但卻聽人說起過當時的盛況,衣香鬢影,冠蓋雲集,單是武林中人為了尊敬‘丹鳳’,不敢帶劍入莊,留在莊外門房中的佩劍,就有五百餘柄,別的兵刃,猶不在此數。

據聞當日飲去的美酒,若是傾在太湖之中,大湖的水,都可增高一寸!……”龍飛微笑道:“當時我亦曾在場,只是這‘百鳥朝鳳’的盛會,盛況雖或可能絕後,卻絕非空前。”

狄揚朗聲一笑,道:“這個小弟自然知道,還在三十年前,武林中人在仙霞嶺畔為龍老爺子發起的‘賀號大典’,便可與此會相與輝映。”

龍飛雙目微微一闔,面容上油然泛起一陣仰慕之色,嘴角卻不禁升起一絲笑容,緩緩道:“那次‘賀號’之典既無莊院,亦無盛筵,武林中人各自帶了酒肉,挾劍上山……”狄揚仰天大笑道:“各帶酒肉,挾劍上山,這是何等的豪氣,何等的盛會,自古至今千百年來,江湖間只怕再也沒有第二次了,能想出這種方法的人,必定也是個豪氣干雲的英雄角色,只可惜吾生晚也,未能參與此會。”

龍飛笑道:“此為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共同推舉的十三位成名立萬的老英雄發起,主辦此事的卻是昔日名噪天下,以一雙鐵掌、一柄鐵戟以及料事如神、言無不中的‘鐵口’威震大河兩岸、長江南北的‘天鴉道人,!”“天鴉道人!”狄揚驚喟一聲,“果然是個豪氣干雲的英雄角色!”龍飛道:“那‘賀號大典’自八月中秋,一直飲到翌日清晨,千百個武林豪士一起拔出劍來,舉劍高呼:‘不死神龍,神龍不死。

’朝陽方升,漫天陽光將這千百道劍光一起映得閃閃生光,有如一片五色輝騰的光海,震耳的呼聲,也震散了仙霞嶺頭的晨霧,此等盛會,比之‘百鳥朝鳳’又當如何!“他侃侃而言,狄揚擊節而聽,說的人固是神飛色舞,聽的人更是興高采烈。

只聽龍飛語聲一頓,笑容突斂,沉聲道:“這兩次大會的盛況縱或是異曲同工,難分高下,但性質價值卻不可同日而語。”

狄揚詫聲道:“怎地?”龍飛道:“這‘賀號大典’,乃是武林中人為了家師的雄風偉跡,共同為他老人家發起的,家師乃是被邀之人,事前並不知道。

而那‘百鳥朝鳳’之會卻是‘丹風’葉秋白自己發出帖子,柬邀天下武林中成名的中幗英雄、女中丈夫前來‘食竹山莊’赴會,這其間或許還有些不願來的人,只是不願得罪‘丹鳳’葉秋白,是以不得不來,此等盛會又怎能與那仙霞嶺上的盛會相提並論!”狄揚微微一笑,知道昔日齊名的“丹鳳神龍”兩門,如今已有了嫌隙,是以龍飛才會說出這話來。

郭玉霞突地“噗哧”一笑,道:“你兩人方才在說什麼?”龍飛怔了怔,失笑道:“本在說那明珠!”郭玉霞笑道:“你們只顧自己說得投機,此刻說到哪裡去了,我只等著聽這明珠的來歷,叫我等得好著急喲!”狄揚笑道:“大嫂休怪,如今閒話少說,言歸正傳!”他打起江湖中說書的道白,龍飛、郭玉霞不覺一起笑了起來。

只聽他故意乾咳兩聲,清了清喉嚨,道:“正如大哥所說,‘丹鳳’葉秋白髮出束帖後,武林中的女劍客、女俠士,無論願不願意,俱都帶了禮物趕到‘食竹山莊’。

這其間有衡山‘靜大師’門下的慕容五姐妹,帶的便是這五粒明珠!”龍飛“呀”一聲,道:“原來這五粒明珠,是‘衡山五女’送給‘丹鳳’葉秋白的,如此說來,這竹屋亦是葉秋白的居處了。”

狄揚道:“正是!”郭玉霞柳眉微皺,道:“葉秋白昔年亦是富家千金,對於飲食起居都講究得很,怎會住在這種粗陋的地方?”狄揚道:“知道此事的,武林中人可謂少之又少。”

他語聲微頓,長嘆一聲,道:“那‘丹鳳’葉秋白與龍老爺子,昔年本是一對江湖俠侶……”龍飛乾咳兩聲,狄揚改容道:“小弟無意提起龍老爺子的往事,恕罪恕罪!”郭玉霞道:“家師雖與葉秋白自幼相識,卻一直沒有結合,十年前更為了一事,鬧得彼此不再相見,還負氣訂下十年比劍之約,這件事武林中誰都知道,你說出來又有什麼關係。”

狄揚道:“那‘丹鳳’葉秋白與龍老爺子訂下十年比劍之約後,一心想勝得龍老爺子,便朝夕勤練一種自西土天竺傳來叫做‘大乘三論太陽神功’的祕門內功,據聞這種內功本是昔年佛家神僧‘鳩摩羅什’所創,是以又叫做‘鳩摩羅什大乘神功’,端的可稱是武林中的不傳祕技。”

龍飛驚道:“這種功夫我也曾聽家師說過,自從昔年威震群魔的‘太陽禪師’圓寂之後,此功在武林中便成絕響,那‘丹鳳’葉秋白並非禪門中人,怎會修習這等沸家祕功?”狄揚道:“據我所知,是‘丹鳳’葉秋白在無意中得到一本修練這種內功的祕籍,她自然大喜,一心想借著這種功夫來勝得十年比劍之會,哪知她求功心切,欲速則不達,自幼所練的內功,又和此功力大異其趣,苦練年餘後,竟然走火入魔——”龍飛驚“呀”一聲,變色道:“自從‘丹鳳’葉秋白散盡‘食竹山莊’的家財,將‘食竹山莊’的莊院,也讓給神尼‘如夢大師’後,家師亦猜她是去尋一靜地,祕練絕技,卻想不到她竟是走火入魔了。”

言下竟然不勝啼噓。

狄揚道:“她老人家走火入魔後,以她那種孤傲的性格,心裡又念著龍老爺子的比劍之約,其痛苦與焦切,自是不言可知,哪知正好她的方外至友‘如夢大師’到了‘食竹山莊’,見她痛苦之中,將身下所坐的雲床邊緣,都抓得片片粉碎,侍候她的弟子,也經常受到責罵,便勸導她尋一僻冷的高山,建一座可透風雨的竹屋修練,以高山地底的寒陰之氣,以及無風冷雨的吹襲,來俏去體內的心魔心火,這樣也許不到十年,便能修復原身,或者還能借此練成另一種足以驚世駭俗的內功。”

龍飛嘆道:“是以她便在這華山之巔的粗陋竹屋中,住了十年,日受風雨吹襲之苦,為的只不過要與家師爭口氣而已,是麼?”夜將盡,朝露漸升,竹屋中寒意愈重,眾人雖然有內功護身,卻也有些禁受不得,想到“丹鳳”葉秋白卻曾在這竹屋中悽苦地度過將近十年歲月,縱然與她不睦,也不禁俱都為她感嘆。

只聽狄揚嘆道:“葉秋白聽了如夢大師的話,便帶了她新收門牆的弟子,以及四個自幼跟隨的貼身丫環,到了華山,孤獨地住在這間竹屋裡,坐在這蒲團上,只有她的弟子每日上來陪伴她幾個時辰,送來一些飲食,也練習一些武功。”

龍飛皺眉道:“如此說來,這圈套竟是葉秋白所做的了!”狄揚微微搖了搖頭,自管接著說道:“古虹苦心復仇,將古大妹設法送進‘止郊山莊’後,便與我等一起到那已自改為‘如夢精舍’的‘食竹山莊’中去求助——”龍飛濃眉皺得更深,心中更是詫異,忍不住截口道:“那如夢大師,難道與家師有著什麼仇恨麼?”狄揚又自搖頭道:“那‘如夢大師’雖與龍老爺子沒有仇恨,卻與‘崑崙’門人‘破雲手’卓不凡甚有淵源。”

龍飛詫聲道:“這又奇了——”狄揚微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微笑道:“那如夢大師的來歷,大哥你可知道麼?”龍飛道:“不知道!”狄揚道:“大哥你可聽人說過,數十年前,‘崑崙’門下有個叫做‘素手’李萍的女中劍客!”郭玉霞微微笑道:“這名字我倒聽說過,大哥你可記得,師傅在說起‘孔雀妃子’梅吟雪的時候,就說起三十餘年前,有個素手‘李萍’,為人行事,比起江湖著名的‘冷血妃子’還要狠辣些,只是此人在江湖間引起一陣**後,又突然失蹤了!”狄揚微微一笑,道:“武林中人,誰也想不到貌美如花、心冷如鐵的‘素手’李萍,竟會出家做了尼姑,而且成了江湖中有名的得道神尼‘如夢大師’。

原來這位‘素手’李萍李老前輩,本是為了躲避仇家而消聲滅跡,但到了中年,自己也深覺後悔,便落髮出家了。

她受戒後更是深自仟悔,自覺往事俱都如煙如夢,是以便取名‘如夢’了。”

龍飛嘆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位‘如夢大師’,當真是個慧人,只可惜世上有些人做錯事後,不知悔改,反而一意孤行,索性惜到底了。

其實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只要知過能改,又有誰會不原諒他呢!”石沉心頭一懍,忍不住迴轉身來。

郭玉霞眼波一轉,暗忖:“他又在說給我聽的麼?”面上的笑容,卻越發甜美,道:“這樣說來,那‘如夢大師’與‘破雲手’本是同門……”狄揚頷首道:“所以‘如夢大師’就替‘破雲手’出了個主意,叫我們一起到華山來尋‘丹鳳’葉秋白,那時葉秋白心裡正是滿懷怨毒痛苦的時候,她聽了我們的來意,話也不說,揚手就向古虹及卓不凡劈出了一掌!唉!這位名震天下的前輩奇人,雖已走火入魔,身不能動,但掌上的功力,卻仍然驚人已極,我遠遠站在後面,只見她手掌微微一抬,便有兩股強勁的掌風,呼嘯著向古虹及卓不凡擊來。”

他語聲微頓,感嘆著又道:“掌風未到,古虹便已乘勢避開,卓不凡卻動也不動,生生接了她這一掌,只聽‘砰’地一聲,如擊敗革,我見卓不凡身軀仍然挺得筆直,只當他內力果然驚人,竟能與葉秋白凌厲的掌風相杭,哪知我念頭尚未轉完,卓不凡已‘噗’地坐到了地上。”

龍飛道:“這卓不凡想來倒是個硬漢。”

郭玉霞微微一笑,道:“還是我們那位古相公要遠比他聰明得多。

古倚虹面頰一紅,狄揚道:“原來卓不凡雖然接住了葉秋白這一掌,卻已用盡了全身氣力,連站都站不住了,坐在地上大罵葉秋白:‘縱使你不答應,也不該使出手段來對付我們這些後輩,我們總是與你同仇敵汽,又是“如夢大師”介紹來的。

,他坐在地上罵了半天,語意雖是如此,語氣卻難聽得多,他罵到一半時,我們已在暗中戒備,只怕那葉秋白要猝然出手,哪知他罵完了後,葉秋白只是長嘆了一聲,道:‘就憑你們這樣的武功,又怎會是龍布詩的敵手’。

“她微一揮手,便闔上眼睛,不再看我們一眼。”

狄揚接道:“於是古虹就站在她身旁緩緩說道:‘我們並非要尋“不死神龍”比武,而僅是要尋他復仇,我們只求達到目的,不計任何手段,是以我們武功火候雖仍差得很遠,但成功的希望卻大得很。

’他也不管葉秋白是否在聽,便將我們的計劃說了,又說在‘止郊山莊’已有臥底的人,不但可以知道‘不死神龍’的舉動,還可以知道他新創的武功。

“狄揚微微一笑,接著道:“我們這位古大哥,武功如何,我雖未親眼看過,但口才卻是好到極點,直說得時秋白緩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