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界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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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兩界微塵
不僅刀楓祝餘等人，就是張三丰的門下蒼雷子也聽得目瞪口呆，張三丰所說簡直匪夷所思，若說不相信，可眾人都知道以張三丰的身份地位，斷然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過了半晌，刀楓才長吁一口氣，說道：“人人都說張真人身份最是神祕，兩百年前突然出現，短短時間奇蹟般崛起，創出領袖群倫的紫霄宮。
難怪真人修為如此深湛，原來是在那一界中已經修行到極高的境界了。”
張三丰說道：“老道原來所在的那一界，我們都稱為人界，這是相對於仙界、極樂世界和鬼界而言的。
人界中人的壽命都很短，若不修行，能活到七八十歲的都是少數。
而在眾多的修行者之中，也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夠獲得長生或者飛昇仙界。
正因為如此，人界的修行方法相對於這裡來說，修到相同境界，所用的時間就要短的多了，所以我門下的眾多弟子入門一百多年，修為抵得上旁人的七八百年。”
刀楓又問道：“那在你們那裡……人界，有天劫嗎？”張三丰道：“人界中修行的方法大而分之無非修行道法和佛法兩種，可細分一下那種類可就多的很了，有的以煉符入手，有的從煉丹開始，也有的從修習法術入門。
傳說中最初創出這些修行法門的就是原始天王、黃帝、西王母、廣成子等上古先賢。
後世幾經發展變革，有的仍舊沿襲古法的循序漸進，是為玄門正宗，而有的為快速修成道家元嬰，以求長生不老，便走入邪途。”
“按照玄門正宗的功法勤修，再入世積修外功，功滿之後自然飛昇靈空仙界，成為天仙，不會經歷天劫。
而有的修為稍差，或者尚有塵緣未了，不能飛昇，卻也可以長生不老，擁有絕大法力，是為處在人界的仙人，稱為地仙。
一些誤入旁門的修行者平時如果作惡不多，而且能夠改過自新，那麼功力深厚時便要遭受天劫，有的僥倖不死，元嬰逃脫，重新修煉多時，亦可成為仙人，稱為散仙。
那些平素作惡多端的妖魔，雖能一時逞凶作惡，可在天劫中無一能夠逃脫厄運，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祝餘嘆道：“在人界中，上天對人的賞罰真是分明啊，善人飛昇惡人伏誅，不象這裡，無論什麼人都過不了天劫那一關的。
剛才真人說道黃帝、西王母等先賢，難道在你們那裡也是隻有傳說沒有確切的記載嗎？”張三丰點點頭，說道：“三皇五帝的傳說在人界中廣為流傳，大約是五千年前的事情，在這裡卻是三萬多年前了。
說來也真是奇怪，這裡的日月星辰與人界一模一樣，而一個日夜的長度也幾乎相同，可是老道卻覺得這裡的時間跟人界的不太一樣，到底是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
祝餘問道：“方才真人曾說此事或許對於對付即將出世的大幽國有些幫助，可否明言？”張三丰笑道：“老道羅羅嗦嗦說了半天，倒把正事忘了。
人界中不乏法力高深的地仙和散仙，偶爾也有天仙出現。
這些法力高深的仙人，往往能夠進入鬼界，類似於這裡的幽冥世界。
鬼界是萬物輪迴的中轉之所，有些惡貫滿盈的惡人無法輪迴，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仙人從鬼界回來之後，把見到的事情告訴了旁人。
十八層地獄每層都有一位修為很深的鬼將把守，這是在地府的最底層。
之上有豐都十殿，每殿中有一閻羅把守，合稱為十殿閻羅，各個修為深厚，直追地仙。
十殿之上又有羅酆六宮，六宮的宮主稱為羅酆六天，幾與天仙同位。
而人界與鬼界的通道稱為鬼門關，共有東、西、南、北、中五處，分別由五方鬼帝鎮守。”
“前些年中，此間紛紛傳言，說道神祕莫測的鬼國之中最厲害的高手稱為‘十王五屍’，‘五屍’不知指何人，而老道聽到‘十王’之名，不由想到了人界相連的鬼界中的十殿閻羅。
人界和這裡有千絲萬縷的聯絡，因此我想說不定鬼界與這裡的幽冥世界也有所關聯。”
說到這裡，張三丰停了下來，看著眾人。
祝餘接著說道：“真人的意思是，如果鬼界和幽冥世界有關聯，那麼鬼界會是我們的盟友，共同對付大幽國？”“不錯，鬼界眾位鬼將鬼仙最是剛正不阿，絕不會與大幽國同流合汙。
況且老道總是相信邪不勝正，上天一定把各界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上，不可能出現一界吞滅另一界的情況。”
張三丰侃侃說道。
刀楓和祝餘馬上想到了水仙夫人轉述玲瓏大師的話，說道大幽國或可一時逞惡，可終會有制他之人，難道能制住大幽國的會是跟鬼界可能有瓜葛的鬼國嗎？刀楓祝餘等人頭一次聽到人界中的事情，又纏著張三丰講了不少。
看看天色已經過了晌午，張三丰說道：“我們先去荒谷吧，方才一眾魔人向南逃竄，說不定會經過荒谷，若谷內外的魔人一齊動手，我方之人恐怕會有些傷亡，我們這便去看看吧。”
左太極、右太極還未甦醒，張三丰丟擲兩個蒲團把二人託在空中，袍袖一揮，連同地上邱北雁的屍體一起捲起，踏空而去。
刀楓等人急忙跟上前去，同往南去。
過不多時已經到了荒谷，遠遠看到空中各種彩光逡巡飛舞，是崑崙諸俠派出巡邏的弟子，並沒有魔人蹤跡。
荒谷外群雄早就聽剛才來的紫霄宮弟子說道張三丰親自南下，不久即來，此刻看到張三丰一行人來，小西天三空禪師、晶玉門義長老、四季谷盛木人等頭領人物急忙迎了上來，紫霄宮眾位弟子早已經當空跪伏，齊聲喊道：“參見掌門師尊！”聲震山野，迴音陣陣。
張三丰十分謙遜，以同輩的稱呼與三空等人見禮，眾人堅不答允，客套半天才飛落地上。
除了刀楓、祝餘、舞輕羅和二竹魄，還有紫霄宮張三丰及門下弟子葉觀銘、慕容胡馬和蒼雷子，三空禪師、義長老、盛木人，其餘人等全都退了開去。
張三丰看到葉、慕容、三空等人不解的看著張三丰身旁如入定一般的左右太極和一具大鳥屍體，便把事情始末說了出來。
說起來門派之中出了奸細，那是十分羞恥的事情，一般人總是能遮掩就遮掩，張三丰卻毫不隱瞞一一道來。
他本就仙風道骨，雖極謙遜和藹，卻自有一派宗師的氣概，讓人不由得不尊敬欽服。
三空等人不但不覺紫霄宮門戶遺羞，反而佩服張三丰光風霽月。
三空喧了聲佛號，說道：“邱師兄臨去之前已經悔悟，再大的過錯只要能夠知悔那也是難能了。
善哉善哉！”葉觀銘聽到這具屍體就是大師兄，想起平素親如手足的師兄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心中極是難過，也沒聽清師父向眾人說了些什麼。
眾人正在閒談，突然遠處雲邊一道金色光線急速飛來，空中巡邏的紫霄宮弟子迎了上去，正要放出飛劍阻攔，身旁不遠的小西天僧人已經看出那是本門的遁光，急忙喝止。
飛來之人看到有本門中人，心中一寬，停了下來，千里奔波走到此處已經支撐不住，身子搖搖晃晃差點當空栽下。
小西天的僧人法相看到自己的師兄法善渾身血淋淋的飛來，神色看來疲憊之極，急忙飛過去將法善扶住。
法善氣喘吁吁的說道：“師弟，快帶我去見師伯，有要事稟告！”法相不敢怠慢，急忙同了另幾位同門把法善帶到三空禪師身前。
三空等人看到法善傷勢嚴重，亦是吃驚不小，未待法善開口，三空急忙掏出幾顆藥丸讓法善服下。
法善神色十分焦急，說道：“師伯，法能師弟回山報訊之後，師祖讓我師父領了九十多人前來。
行至中曲山，先被山中無數飛狡獸圍攻，把眾人衝散，後來突然來了許多的魔人，眾同門被飛狡隔開只能各自為戰，已有數天，若非仗著山中神槐之果補充體力真氣，早已被魔人圍攻而亡。
弟子冒死闖了出來，前來報信，望師伯派人前去接應。”
說到這裡，法善劇烈咳了起來，噴出一口鮮血。
張三丰抬手揮出一粒丹藥正好落入法善口中，掌中又冒出一股金色濃霧，裹在法善身周，過了一會金霧散去，法善神色已經好了許多。
三空趕忙行禮道謝，張三丰說道：“貴門眾位大師被魔人圍困，事不宜遲，我派門下弟子與貴門弟子一同前去。”
三空急忙施謝，把法善留下，親自帶著門下一十七人急往中曲山飛去。
張三丰也派門下葉觀銘領了四十餘人跟隨而去。
義長老、盛木人雖然也想派人前去，可是想到如果自己門人弟子一走，這裡就太勢單力孤，因此待三空、葉觀銘等人走後，分派門下所有弟子齊到空中巡邏，一有異動，即刻告知。
太極寶寶幾日未見二竹魄和刀楓等人，此刻看到張三丰等人已經不再談論正事，急忙走了過來。
他不知道那具鳥屍就是邱北雁，也未在意。
左太極對他向來最是疼愛，此刻看到左太極神情萎靡，匆匆向張三丰行了一禮，問道：“師尊，左護法和右護法是怎麼了？”張三丰淡淡說道：“他們中了毒，為師封了他們經脈，過些時候送他們回山靜養。”
太極寶寶神色間很是擔心，勉強轉頭向二竹魄笑笑，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紅孩兒說道：“太極寶寶，你不要太擔心了，你師父那麼厲害，一定有辦法解毒的。”
太極寶寶期待的看著張三丰，張三丰緩緩說道：“這種怪毒為師是首次見到，不一定能解得了。”
太極寶寶神色一黯，暗自擔心。
卻聽得紅孩兒繼續說道：“沒關係的，刀楓哥哥知道怪毒的來歷，他肯定有辦法的。”
刀楓心中暗道：“這個口沒遮攔的紅孩兒，真會借花獻佛，問都不問我一聲，就敢肯定我能解得了蜚魚瘋毒。”
嘴中說道：“蜚魚瘋毒我雖知來歷，可這是上古神醫靈山十巫靜心培養出來的怪魚怪毒，想要解救恐怕不那麼容易。
不過，我正要去尋找師父，他老人家學究天人，說不定能夠知道解毒方法。”
太極寶寶說道：“刀楓哥哥，那你趕快去找你師父吧，我也跟你一塊去，咱們儘早回來救治左護法和右護法。”
刀楓笑道：“此刻我還不知師父身在何方，過一會我就要離開，先去南海尋找魔人聚集之所，危險萬分……”話還沒說完就被太極寶寶打斷，“我不怕危險，去找魔人嗎？那最好不過了，我也要誅殺魔人。”
刀楓說道：“此去南海太過危險，我打算隻身一人前去，何況張真人還有任務要分配給你呢。”
太極寶寶轉頭看著張三丰，張三丰說道：“一會你大師兄回來之後，你要陪他護送左右太極回紫霄宮。”
太極寶寶不敢違背師尊的話，只好作罷，又囑咐刀楓一有了訊息就儘快前去武當山，待刀楓答應這才放心下來。
張三丰早就向義長老和盛木人引見了祝餘，又說出了幽都山之事，義長老二人聽後極為震驚。
張三丰又說道他仍留先前的十個弟子在此守候，看看魔人大張旗鼓攻打八棵巨樹究竟有什麼陰謀，其餘人他要帶去幽都山，其餘門下弟子三百多人此刻正在前去幽都山的途中。
義長老和盛木人也已經派人回山搬請援兵，只是還未等到援兵到達。
當時兩人分別遵從五德真人和夏天君之命前來不死國，此刻沒有得到命令不敢妄做決定，想到氣勢洶洶的大幽國不禁憂慮重重。
又談一陣，刀楓便要告辭，說道自己心懸師父，想要即刻前往南海，尋找魔域，看看是否能有師父訊息。
張三丰等人都知魔域之中高手如雲，即便強如張三丰也不敢隨便踏足，此刻聽到刀楓要去魔域，心中都是一凜，可卻也無法勸說，只能囑咐他儘量小心。
祝餘亦心中甚難抉擇，雖然他怕刀楓危險，極想隨他南下，可是自己身為流火國高手，肩負著抵禦大幽國的重任。
雖然玲瓏大師說過幽都山無論自己去與不去，結果都是一樣，可自己怎能就此丟下不管。
自己出來多日，幽都山恐怕已經有些異動了，再耽擱幾天只怕大幽國已經釀成大禍了。
此刻他臉色猶豫，不知該如何跟刀楓說。
刀楓早就想到此事，說道：“祝兄，你肩負重責，小弟也不敢讓你為了我這點小事耽誤了天下的大事。
本來身為修行之人，小弟也有責任同去抗禦大幽國，可是……小弟心懸家師，只好南去……”祝餘說道：“刀兄孝心甚重，小弟欽佩不已，希望此去萬事順利。”
張三丰等人目送刀楓帶著二竹魄和舞輕羅向南飛去，太極寶寶和祝餘卻一直送出近百里仍不捨回去。
刀楓心中感激，回頭說道：“祝兄、寶寶，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你們回去吧！”可想到自己此去前途茫茫，危機重重，師父能不能找到尚不知道，而自己能否再次見到二人亦是不知，心中也是十分不捨。
二竹魄拉著太極寶寶的手尚自絮絮叨叨。
刀楓拱了拱手，正待離去，突然心中一熱，回頭向祝餘說道：“祝兄，小弟與你一見如故，雖然相見時短，可卻也曾共同出生入死，此時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
小弟想與你結為異姓兄弟，不知祝兄意下如何？”祝餘大喜，說道：“小弟早有此意！”於是幾人降在地上，搓土為香，向天叩首，結為兄弟。
敘起年齡，祝餘說他剛好二十歲，刀楓卻不知自己年齡，想來自己跟隨師父已經修行十幾年，多半已經二十多歲，於是刀楓為大祝餘為小。
兩人相視而笑，二竹魄、太極寶寶、舞輕羅看來也是十分歡喜。
刀楓說道：“賢弟，咱們就此別過，你北上抵禦大幽國，我南下探探魔窟，咱們同是危險重重。
不過我相信我們兄弟兩個命大，將來還有再見之日。
後會有期！”祝餘說道：“大哥一路小心，後會有期！”刀楓讓二竹魄飛回五行靈海，帶了舞輕羅向南而去。
飛出數里，耳中聽到祝餘的聲音遠遠傳來：“大哥，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太容易相信別人。
孤煙仙子讓我轉告大哥，舞姑娘有些古怪，她的修為絕不像大哥說過的那麼低，這點小弟和張真人都看了出來。
大哥此去小心，防人之心不可無！切記切記！”刀楓聽得義弟如此諄諄傳音告誡，不由扭頭看了看舞輕羅，正見她也扭頭過來，刀楓心中一蕩，趕忙扭轉頭，不敢亂想。
心中說道：“會不會是義弟看錯了，舞姑娘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啊，仍舊是那麼楚楚動人。”
耳邊聽得舞輕羅輕嘆一聲，說道：“刀大哥，沒有想到一路行來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我離山已經好多天了，也不知師父她怎樣了？”刀楓打算好去南海魔域之後，早就在想如何跟舞輕羅說，讓她不要跟著自己去涉險。
此刻聽到她轉而稱呼自己為大哥，心中一蕩，便想讓她一刻也不離陪伴自己左右。
可一轉念想到此舉無異於害她性命，又聽她說想念師父，馬上順水推舟，說道：“舞姑娘，這些日子有你相伴，在下感激不盡，如今前去南海危難重重，能否生還大陸尚是未知之數。
在下實在不敢拖累姑娘一同冒此大險。”
舞輕羅眼圈微紅，嚴重珠淚瑩瑩，輕聲說道：“大哥嫌我太拖累你，不願意我再跟隨大哥左右嗎？”刀楓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大亂，一時手足無措，說話也結結巴巴語無倫次，“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南海太危險，我去找師父那是理所當然，可姑娘沒有必要前去冒險，我是怕姑娘有危險。
其實……其實……”舞輕羅看到刀楓窘樣，微微笑了起來，說道：“其實什麼？”刀楓猶豫半天，滿臉通紅，終於鼓足勇氣說道：“其實姑娘在我身旁，我心裡說不出的歡喜開心。”
舞輕羅看刀楓說得真摯，輕輕說道：“在我心裡也是跟大哥一樣的想法。”
刀楓腦中嗡的一聲，以為自己聽錯了，急忙說道：“什麼？”舞輕羅卻接著說道：“所以無論刀大哥要去哪裡，我都願意去的，哪怕是刀山火海。
師父本就喜歡一個人清淨自在，當日讓我跟著大哥四處歷練，那是打定主意暫時不要我回山了。
我對然想念她，可卻不敢違揹她的意思。
大哥的師父現下不知何處，也不知是否無恙，我心裡也是萬般焦急，只恨自己本領太低，不能為大哥分憂解難。”
刀楓聽到此話，心中的感激不知該如何表達，既不想讓她同去冒險，又希望她能陪伴自己左右，正不知如何辦才好，舞輕羅又說自己一定要去南海，再苦再難再危險都不怕。
刀楓感動不已，也知道她主意已定，只好答應下來。
刀楓本來每與舞輕羅說話總覺有些尷尬，此刻兩人各把心中所想講明，薄薄窗紙捅破，相對之時再無以往的尷尬。
兩人分踏著百里梭和霞綾穿雲破霧，向南飛馳。
看著身旁翻滾的雲團，刀楓長嘯一聲，豪氣陡生，心中想到：“此去南海，我一定要萬分小心，不能再出現三皇山那樣的事情，不能讓她再受驚嚇傷害了。”
想到此處不由回頭朝北眺望，默默祈禱美桑仙子和飛雲逢凶化吉，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