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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誤中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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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誤中暗算

朱星寒道:“秋兄可能說對了。”

秋傲霜道:“人不少,怕有二十來個。”

朱星寒道:“不知是什麼來路?”

秋傲霜故意提高了聲音道:“想必是些活得不耐煩的傢伙。”

照說,經他一激,對方可能會挺身而出,然而等他說完之後,久久也未見動靜。

這時,江秋露和鳳吟已將馬匹拴好,進入林中。

不待細問,她們也瞭解所發生的情況。

江秋露問道:“鳳吟!方才可有這根細藤擋道?”

鳳吟搖搖頭,道:“沒有。”

江秋露道:“秋副宮主!如此說來,很明顯的是衝著咱們來的了。”

秋傲霜揚聲道:“可惜這幫傢伙一個個如同烏龜般縮起了頭,不然我這把短劍倒可以大飽一頓人血了。”

這話罵得不輕,可是隻聞風吹樹葉蕭蕭,除此別無動靜。

江秋露放低了聲音道:“鳳吟!我兩人,將這座樹林搜一搜。”

朱星寒道:“不可。”

江秋露道:“有何不可?”

朱星寒道:“對方以靜制動,伏暗窺明,佔在有利地位。”

江秋露道:“難道就這樣僵持下去?”

朱星寒沉吟了一陣,道:“待在下去看看那六輛裝載棗子的車子再說。”

秋傲霜一揮手,道:“走!一起過去看看。”

朱星寒連連搖搖頭,道:“由在下一人去看看好了。”

話聲一落,人已彈身而起,落在那六輛車子的旁邊。

他繞著車子轉了一圈,然後隨手拿起一枚棗子,先看了個仔細才丟進嘴中,咬得嘣脆響亮。

秋傲霜笑道:“朱兄!味道不錯吧!”

話聲中,人也走了過去。

江秋露和鳳吟自然是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後面。

四個人繞著那六輛車子轉了好幾個圈子,看看一盞熱茶的工夫又過去了,仍是毫無動靜。

靜!靜得,出奇!靜!靜得連那刮動樹枝的秋風都停住了。

隨著這種近乎死寂的沉靜,朱星寒和秋傲霜二人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朱星寒放低了聲音道:“秋兄的內力比在下要深厚得多,這樹林之內果真有人埋伏麼?”

秋傲霜以點頭代替了回答。

朱星寒又道:“對方因何不動?”

秋傲霜道:“這正是小弟未敢妄動的原因,對方沉靜得可怕。”

朱星寒雙眉一挑,道:“可怕?這……”

秋傲霜道:“武林之中具有無比定力,做得到‘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人不少。這樣多的人竟能聲同一氣,沉靜如止水,豈不可怕?”

江秋路道:“這夥人是什麼來路?”

秋傲霜道:“猜測不出。”

之後,他們不再交談。

八道目光一絲不瞬地注視著茂密的樹林。

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靜仍在持續著。

一盞熱茶的工夫又過去了。

秋傲霜忽然問道:“我那匹馬兒傷了沒有?”

扛秋路回頭看了一眼。道:“正在低頭啃草,想必不會受傷。”

秋傲霜道:“你和鳳吟牽著馬匹先出林去,我和朱兄隨後就來。”

江秋露和鳳吟點了點頭,走過去各自挽著二條韁轡,緩緩前行。

她二人正經過那六輛車子時,突聞嗖嗖聲響,從四面八方射來一陣疾矢,宛如雨絲般密集。

秋傲霜一把短劍舞得風雨不透,朱星寒也揮動了摺扇。江秋露和鳳吟也各自來了個懶驢打滾,閃避到那六輛車子之下。

一陣疾矢過去,四人俱未受傷,但那四匹馬兒卻身中箭矢如刺猥一般,馬兒中箭發狂疾奔,蹄如雷鳴,悲嘶震耳,只一瞬間,就跑得毫無蹤影。

靜靜樹林之中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靜。

四周仍是未見一個人影。

朱星寒悄聲道:“秋兄可曾看清那些箭矢是從何方射來?”

秋傲霜道:“樹梢,林間,四面八方。”

朱星寒道:“看箭矢來勢,最少也有百弓以上。”

躲在車底下的江秋露插口道:“這樹林之中既然埋伏了一百名弓箭手,也該多少露出一點行藏。卻料不到一個人影也不見。”

秋傲霜道:“一靜全靜,一動百動,絲毫不亂,這一百名弓箭手必然經過嚴格的訓練。”

朱星寒道:“紀律必也很嚴,在下竭力默察,連一絲粗重的鼻息也不曾感覺到。”

秋傲霜道:“這是一個可怕的門派。”

朱星寒道:“自然也是一個勢力龐大雄厚的門派,只是在下有些想不通,對方如此深藏不露,分明是有意在賣弄,目的又何在呢?”

秋傲霜不再去答理朱星寒的話,短劍微微一幌,道:“你二人也不必老是躲在車底下了,出來吧!”

鳳吟和江秋露自車底而出,同聲道:“箭矢如雨,躲在車底下也不算丟人啊!”

朱星寒在蹙眉沉吟,突然振聲道:“秋兄!這一幫人分明是衝著在下而來。”

秋傲霜道:“怎樣講?”

朱星寒道:“只傷馬匹未傷人,分明是阻止秋兄的故里之行。”

秋傲霜道:“那倒也不見得,你我二人且不言,她二人若不是躲得快,是已被箭矢所傷。”

朱星寒道:“對方自然掂得出我等的份量,明知箭矢傷不了我們。”

秋傲霜道:“小弟不敢苟同朱兄的看法。”

朱星寒道:“秋兄有何高見?”

秋傲霜道:“對方若是隻想傷損坐騎,機會很多,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再說,射殺馬匹,也未必能阻止你我行程。”

朱星寒點點頭,道:“秋兄說得極是。”

秋傲霜目光向林蔭深處一掃,放低了聲音道:“朱兄等不妨停留原地,待小弟前去林間,逼使埋伏的人現身露面。”

朱星寒道:“以在下之意,還是繼續趕路吧!”

秋傲霜沉聲道:“那豈不成了鼠輩?小弟雖不敢說侵犯我者一舉殲滅,最少也要弄清楚對方是何門派,目的為何。”

朱星寒道:“那麼,在下陪同秋兄同行。”

秋傲霜冷冷地一搖頭,道:“不必朱兄陪同,小弟一人行動要方便些。”

短劍平胸橫舉,緩步向林間行去。

林木深鬱,枝葉密茂,隱藏一百名弓箭手,並不是一件難事。

然而在張弓放箭之際,絲毫不露行藏,卻非易事。

因而秋傲霜不敢輕估對方,在行動之間分外小心,目不稍瞬,心無旁鶩。

深入林間約五十步,越過粗若一抱的樹杆百棵,卻未發現一處埋伏。

秋傲霜也曾仰察樹俏,儘管枝葉密茂已極。而他卻有絕對把握,在他目光所及之處,即使一頭棲息之鳥也難逃過他那雙銳利的眼睛。

這豈不怪了?!

一百名弓箭手在這一瞬間飛天遁地了嗎?

秋傲霜一面暗中思索,一面仍在緩緩前行。

突然,嗖嗖連聲,一篷密集的箭矢如扇形向他兜頭蓋臉射來。

秋傲霜存心要找出那弓箭手的藏身之所,故而身形絲毫未動,只靠手中的短劍所施展的旋風劍法將那一撥箭矢悉數掃落。

他那如同冷電般的目光,已發現箭矢是從一堆亂草之中射出。

亂草堆上青黃的顏色不等,很顯然,是有人在草上再加了一些割下的野草。

在那堆亂草之下埋伏得有人嗎?

可能的,只要挖一個洞,上面覆以樹枝,再蓋上亂草,就成了一個偽裝良好難以覺察的地窖。

秋傲霜心中冷笑,緩步向那堆亂草走去。

來到近前,他正要動劍挑開那堆亂草時,突然又停住了,因為他突然發現了一根東西。

那是一根經過剝切分細的牛筋。

牛筋的一端伸入亂草之中,另一端不知所終,秋傲霜卻可以料想得到,另一端必是牽在一個人的手裡。

他突然有所穎悟,這裡並沒有埋伏弓箭手,只是在亂草叢中裝置了機括,暗中的人一拉牛筋,機括中就射出如蝗雨般的箭矢。

哼!原來如此。

難怪一點動靜也覺察不出來。

秋傲霜裝模作樣地圍著亂草堆轉了一圈,又接著往林蔭深處搜尋,他好象在東張西望,漫無目的,其實他的目光始終未離那根牛筋。

終於,他發現那根牛筋順著樹幹爬上了一棵要由二人才能合抑過來的粗大榆樹。

毫無疑問,牽動那根牛筋的人必定在這棵榆樹的頂端潛伏著,然而秋傲霜卻沒有抬頭觀看。

在這一瞬間,他平靜得出奇,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穩定的身子也不曾動一下。

突然,他振腕出劍,削向那棵榆樹。

秋傲霜所使用的“四絕劍”不過一尺八寸長,那棵榆樹少說也有三尺粗細。照說一削絕難使其攔腰兩斷,然而秋傲霜目下的功力已可延伸到劍身之外,只聽嚓巨響,高約五丈有餘的大樹竟然一折為二,倒了下來。

同時間,只見一個人影自折斷倒下的樹梢之上彈身而出,躍向林蔭深處。偵察許久,方見敵蹤,秋傲霜那裡肯舍,也一縱身追了過去。

那人的去勢雖快,秋傲霜卻尤有過之,只消幾個彈縱,已趕到了那人的前面。

當他回過身來看清對方的面目時,心頭不禁大大地一怔,短劍本欲刺出,此刻卻反而緩緩下垂,良久說不出話來。

原來那人是蕭月梅的外婆“梅花掌”俞蕊香。

俞蕊香也在發愣,似是驚異秋傲霜竟能在眨眼之間趕上了她。

良久,還是俞蕊香以沙啞的聲音先開口說道:“秋副宮主如何仗劍不動?”

秋傲霜道:“只因看在你的外孫女兒蕭姑娘的面上,不然,秋某人不會如此平靜。”

俞蕊香冷笑道:“這倒是令人難信之事。”

秋傲霜道:“請教?林中遍設埋伏,暗中施放冷箭,用意何在?”

俞蕊香道:“你在問誰?”

秋傲霜道:“自然是問你。”

俞蕊香道:“恕老身難以作答。因為老身既沒有在林間遍設埋伏,更沒有施放冷箭。”

秋傲霜道:“你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何必敢作不敢當。”

俞蕊香沉聲道:“娃兒休要放狂,你那雙眼睛看清楚了嗎?”

秋傲霜道:“秋某人親眼見你自那棵榆樹上彈跳而出,不對麼?”

俞蕊香道:“難道老身自那棵榆樹上彈跳而出就一定是施放冷箭之人?”

秋傲霜道:“除非是另有隱情。”

俞蕊香冷笑道:“總算讓你這娃兒蒙著了,倒的確是另有別情。”

秋傲霜道:“願聞其詳。”

俞蕊香道:“那棵榆樹的茂密枝葉之間,委實有人潛伏,卻不是老身。”

秋傲霜道:“那麼是誰?”

俞蕊香道:“你不妨回頭再去看看。”

秋傲霜道:“只怕早已逃之夭夭了。”

俞蕊香道:“逃不了的。老身已然一掌震斷了他的心脈。”

秋傲霜緩緩頷首,道:“原來是前輩發現樹梢上有人埋伏,因此代秋某人出手拔出了那一根暗樁。”

俞蕊香冷冷一笑,道:“堂堂‘擎天宮’副宮主,竟然稱呼老身一聲前輩,這豈不是折煞老身嗎?”

秋傲霜抱拳一躬,道:“長幼有序,理當尊敬。”

俞蕊香道:“前倨而後恭,老身不想領受。”

秋傲霜道:“不知不怪,前輩肚量寬洪,又何必耿耿於懷,斤斤計較呢?”

俞蕊香臉上的神色在秋傲霜連番恭敬的語氣下,已然緩和了許多,冷眼一翻,掃了秋傲霜一眼,道:“聽說你與月梅訂有重陽之約?”

秋傲霜點點頭道:“不錯。”

俞蕊香道:“老身也就是看在這一點份上,方才幫了你一點小忙,埋伏在樹林之中的六個人,都先後在梅花掌下一一殞命了。”

秋傲霜微微一愣,道:“前輩因何不留下一個活口?”

俞蕊香道:“貪婪成性,積重難返,得一寸就想進一尺。若非老身怕我那寶貝外孫女兒,於九九重陽之日,望穿秋水,老身才懶得過問你這檔兒事呢?”

秋傲霜道:“秋某謝過。”

眉尖一蹙,接道:“不知對方是何路數,用意何在?”

俞蕊香道:“你自個兒去查問吧!”說罷,轉身要走。

秋傲霜揚聲道:“前輩慢走一步。”

語氣微微一愣,趨前低聲接道:“請問前輩,蕭姑娘如今身在何處?”

俞蕊香雙眉一掄,冷聲道:“昂長七尺之軀,打聽一個女孩兒家的行蹤,是何用心?”

秋傲霜微微一笑,道:“前輩倒象雷公娘子,說話老是帶著霹靂味道,秋某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俞蕊香道:“你這娃兒倒有自知之明……”

轉身欲去,忽又回過頭來,接道:“那個江湖野藥郎中的兒子,可是和你偕伴同行?”

秋傲霜點點頭道:“不錯。秋某也曾將此事告知了蕭姑娘。”

俞蕊香放低了聲音說道:“記住!別向那姓朱的小子說老身來過。”

秋傲霜道:“這其中莫非有啥原委嗎?”

俞蕊香冷聲道:“人生難得湖塗,湖塗才是莫大的福事,你這娃兒卻要窮追死究,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語氣一沉,接道:“記住九九重陽之日,別讓我那寶貝外孫女望穿秋水,急斷肝腸。”說罷,穿林而去。

秋傲霜木然而立,良久,才折返那個榆樹倒塌之處。果然,在茂密樹枝之內,發現了一具屍體。

那是一具男人的屍體,死者年約五旬,雙目圓睜,嘴角浸血,頗有死不瞑目之慨。

秋傲霜端詳再三,肯定這死者從未見過。

那麼,這夥人又是屬於那一個門派的呢?

他們埋伏在此,設下了機括弓弩,暗放冷箭,目的又何在?俞蕊香說林中埋伏之六人,俱被她以梅花掌一一震斷了心脈,秋傲霜此刻只見到一具屍骸,但他卻深信俞蕊香沒有胡說狂言。

秋傲霜也懶得再去找那另外五具屍骸,反正已經是死無對證。

同時,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興奮。俞蕊香出現,蕭月梅也必定在附近,看來,她是十分重視九九重陽之約。

一念至此,秋傲霜的神色不禁又是一黯。蕭月梅重視重陽節的那個約會,而自己又能帶給她什麼呢?

心念如風車般千百轉,腳下卻已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六輛大車之處。

只聽朱星寒說道:“秋兄低頭疾走,莫非有啥心事?”

秋傲霜猛然回神揚首,才發覺已走到三人之前,愣了一愣,道:“小弟在想對方究竟是什麼來路?”

朱星寒道:“秋兄發現敵蹤了嗎?”

秋傲霜點了點頭,目光向鳳吟一瞥,道:“也就是方才鳳吟所見到的那六個人。”

朱星寒雙眉一挑,訝然說道:“只有六個人麼?!方才那一陣密集的箭雨,在林中至少也埋伏了一百名弓箭手。”

秋傲霜道:“朱兄有所不知,對方在草叢之中設下機括弓弩,牽一線而百箭齊發,我等上當了。”

朱星寒緩緩點頭,若有所悟,突又振聲問道:“那六個人呢?”

秋傲霜道:“已被小弟殲滅了。”

朱星寒道:“秋兄為什麼不留下一個活口,以便問出他們的來龍去脈?”

秋傲霜道:“那幾個傢伙頑強已極,生擒談何容易?”

他倒非常守信,未提俞蕊香。但他卻疏忽了一點,如果朱星寒要去檢視這六人的屍骸,就會黴出破綻。死者死於掌力,並非被短劍所刺,大可一目瞭然。

幸而朱星寒並不打算去檢視死者的遺骸,微一沉吟,道:“秋兄,我等不便再在這兒耽擱了,趕路要緊。”

秋傲霜道:“據小弟所知,前面有一鎮集,想必可以買到好馬。”

朱星寒點點頭道:“再走五十里,就是大王集,買幾匹代步的坐騎,是不至於有問題的。”

秋傲霜向江秋露和鳳吟揮一揮手道:“你二人先行,我與朱兄斷後,只怕前途仍有埋伏。”

江秋露卻未挪動腳步,語氣慢吞吞地說道:“這一折騰,已耗去了將近一個時辰,也不在乎多耽擱一個時刻。咱們何不花點工夫,合計一下這車棗子有何妙用?”

秋傲霜和朱星寒二人,目光同時一亮,相互一視之後,又將四道芒盯視在那六輛大車之上,好似那車內有什麼誘人的隱密一般。

江秋露又道:“這六車棗子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她的語氣佛喃喃自語,然而她的目光卻望著鳳吟。

秋傲霜和朱星寒四道目光盯在六輛車上,眼不眨動,口不答話,自然就只鳳吟接腔,她反問道:“你說呢?”

江秋露道:“如果這六車棗子,是從青泉鎮上來的,他們推車,咱們騎馬,早就該趕過他們的前面了。”

鳳吟道:“那麼,他們該是從大王集來的了?!”

江秋露道:“大王集不出棗子。”

鳳吟道:“那麼,該是打從徐州府運來的?!”

江秋露道:“我敢打賭你在徐州府城裡城外看不到一顆棗子。”

鳳吟皺皺眉頭,喃喃道:“再從北走,就是齊魯之地方了。”

江秋露道:“齊魯之地倒是盛產棗子,只不過運到這兒,長途跋涉,日晒風吹,棗子不爛,也早該生了鏽點,那象這六車棗子,一個個青翠欲滴。”

朱星寒趨前幾步,接道:“在下的故里江州也產棗子,和這種棗子一樣。由此可見,這六車棗子大概產在南邊。”

秋傲霜道:“難道南邊和北邊出來的棗子還有什麼分別呢?”

朱星寒道:“北地的棗子肉大子多,質軟皮薄,色澤有顯著的不同,在下可以肯定地說這六車棗子就產於青泉鎮上的棗子園。”

秋傲霜笑道:“朱兄他年一旦歸隱林泉,至少可以賣棗子為生了,比起小弟不學無術,要強得多了。”

朱星寒道:“秋兄休要說笑,在下在家父處讀了些本草綱目,棗子也是藥材其中之一味。”

語氣極為輕淡,目中光芒卻突轉凌厲,刷地一聲,開啟摺扇,立切如刀,向第一輛裝滿棗子的大車砍下。

嘭然巨響,大車四分五裂,滿車棗子,如彈丸般飛上天空,劈拍落下,四散遍地,卻未見什麼異狀。

朱星寒收攏摺扇,道:“江姑娘以為這六車棗子之中有何埋伏麼?”

江秋露尚未答話,只見秋傲霜已揮動短劍向第二輛大車劈去。

車毀,棗子四散,卻依然沒有什麼發現。

秋傲霜並未停手,刷刷刷一連三劍,又毀去了三輛大車。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輛大車了。

秋傲霜頓了一頓,復又一劍向那輛大車劈去。

他的劍尚未觸及車身,那滿車棗子卻已沖天而起。

一個人影也從那棗子堆中彈跳而起。

秋傲霜等四人,即使連那小丫頭鳳吟在內,俱都深具接敵經驗,待那人落地之後,已經紛紛移動,各據一方,將對方圍住。

那人穿了一件青袍,身裁不高不矮,手中也無兵器。然而面上卻蒙了一幅黑巾,只露出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從那兩道目光中可以看出,雖然身陷重圍,卻絲毫沒有怯意。

秋傲霜沉聲道:“朋友!亮出本來面目說話,否則,秋某不屑理會藏頭縮尾的鼠輩。”

蒙面人既未答話,身形也是絲毫不動。

秋傲霜突發一聲冷哼,短劍暴伸,向那蒙面人臉上的黑巾挑去。

那蒙面人仍是絲毫不動。

秋傲霜手中短劍挑起了對方的黑巾,看到了一張死灰的面孔。

驀然……

嗖嗖兩聲,幾點銀星向秋傲霜迎面打來。

秋傲霜身形暴退,短劍連揮,只見十幾粒銀色彈丸落在地上。

朱星寒以傳音術向秋傲霜問道:“秋兄!方才面巾飄起之際,可曾看清對方的面貌?”

秋傲霜也以傳音術回道:“面如死灰,不類生人。”

朱星寒再問道:“認得麼?”

秋傲霜道:“素昧平生。”

朱星寒道:“秋兄!在下發現了一樁怪事。”

秋傲霜道:“什麼怪事?”

朱星寒道:“他雙手下垂,未曾動彈,那幾粒銀彈是如何打出來的呢?”

在他們暗中談論之際,江秋露已從對方的背後欺身而上,劍削左臂。

那人竟然不避不閃,似是全然不覺。

篤地一響,江秋露手中長劍砍進了那人的左肩,長劍還嵌在裡面。

那人依然絲毫未動。

鳳吟脫口叫道:“是個木頭人!”

木頭人?!木頭人會一躍數丈,落地無聲麼?

一種受愚弄的感覺頓時自秋傲霜的心底浮起,短劍暴伸,“咔嚓”聲中,將那裝有機關的木頭人一削兩斷。

驀然,無數支牛毛鋼針自那木頭人的內部射出。

四個人站得非常地近,那無數支牛毛鋼針不但密集,勁道也是十分強勁。秋傲霜首當其衝,只覺胸口一麻,一枚牛毛鋼針在他那短劍所揮舞的一遍劍牆的縫隙之中鑽了進來,扎進了他前胸的乳泉穴。

江秋露和鳳吟二人想必中的牛毛鋼針更多,只見她們面色慘白,喘籲不已。

朱星寒倒是極為冷靜,他不僅想到照顧自己,更想到了照顧別人。飛身前去,摺扇連點,將江秋露和鳳吟二人全身幾處大穴一律點封。

她二人立刻昏厥過去。

秋傲霜此刻已是驚魂未定,疾聲道:“朱兄的情況如何?”

朱星寒暗中運功,皺皺眉道:“在下一共中了三枚牛毛鋼針,暫時滯留在右臂的血脈之內,只要鋼針未淬劇毒,尚無大礙。”

秋傲霜道:“小弟乳泉穴處也中了一枚,這都怪小弟一時魯莽,才招來大禍。”

朱星寒道:“秋兄也不必說此追悔的話……”

目光向昏臥地上的江秋露和鳳吟一瞥,接道:“她們二人想必中了不少牛毛鋼針,在下雖點封了她們全身各處主要穴道,鋼針雖不致隨血脈四處流竄,而得暫保一時,卻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秋傲霜舉首望天良久,頓一頓足,道:“朱兄!小弟此刻方寸已亂。”

朱星寒放低了聲音說道:“尤其是江姑娘,她關係著秋兄的武功存廢,得及早想個良策才好。”

秋傲霜的神色突然沉靜下來,凝望著朱星寒,喃喃道:“疾風知勁草!朱兄對小弟的關懷,此刻已是絲毫畢現,小弟會銘感五內。”

朱星寒苦笑道:“秋兄在此時此境何苦還說這種話?在下自問,除積極想得到那一段殘墨以救老父之病外,對秋兄的確是別無用心……”

語氣一頓,接道:“看情況,你我雖也中了牛毛鋼針,想必無甚大礙,該趕緊想個辦法治療這二位姑娘的傷勢才行。”

秋傲霜道:“首先得設法取出體內的牛毛鋼針,那要有一塊萬年磁鐵,目下又到那兒去尋找呢?”

朱星寒突地低呼道:“秋兄!你看!”

循著他手中摺扇指點的方向看去,秋傲霜不禁心頭大震,原來江秋露和鳳吟二人的臉色已然發青。那些牛毛鋼針必然淬過劇毒。

突地,秋傲霜也驚呼道:“朱兄!你的手!”

朱星寒低頭一看,原來他的右手也轉變成烏紫之色。心頭一震,手中摺扇突然松落,不過,在那摺扇落地之前,他左手一探又復抄到手中。

朱星寒倒未十分惶恐,定定心神,道:“秋兄趕快檢視傷處,看看有無中毒現象。”

秋傲霜短劍向上,將內外衣挑破一道口子,檢視右乳下方,只見一個細小紅點,肌膚並未轉變顏色。

秋傲霜微微一愣,然後問道:“朱兄的右臂感覺如何?”

朱星寒道:“微感發麻,柔軟無力。”

秋傲霜道:“小弟的胸臆處卻毫無感覺,也許小弟的這一牛毛鋼針不曾淬毒。”

朱星寒搖搖頭,道:“情況只怕不是如此。”

秋傲霜狐疑地說道:“那麼……?”

朱星寒接道:“照說在下該向秋兄道賀,秋兄目下的功力恐怕己到了百毒不侵之境了。”

秋傲霜的心情是喜憂參半,喃喃道:“當真麼?”

朱星寒道:“這是唯一的解釋……”

語氣一頓,接道:“趁在下目前毒**況尚不嚴重,我二人合力將二位姑娘背到大王集去吧!到了那裡再想辦法。”

秋傲霜點點頭,喟然說道:“也只有如此了。”

驀然,只聽有人說道:“二位可否聽在下進一言?”

抬頭望去,只見白雲飄站在離他們約莫五丈之處,在他身後還有四個輕裝疾服,佩帶兵刃的大漢。白雲飄負手昂視,眉宇間隱現得意之色。

朱星寒心頭微驚,冷聲道:“是你!”

秋傲霜側首問道:“朱兄!這人是誰?”

朱星寒道:“此人是‘玉面煞星’白雲飄,每每攻人於談笑之間,工於心計,乃一險惡小人,秋兄千萬小心一點。”

秋傲霜冷哼道:“小弟也曾聽說過此人……”

向前跨了幾步,短劍向白雲飄一指,冷叱道:“姓白的!猜想必是尊駕的傑作。”

白雲飄微微笑道:“人道秋副宮主既狂又傲,今日一見,果是如此。在下乃為獻計而來,切莫錯將好人當惡人,那就不妙了。”

朱星寒心頭暗動,唯恐秋傲霜將這唯一可以救人的機會放過,於是疾步趨前,暗中將秋傲霜的衣袖扯了一把,揚聲道:“尊駕要獻什麼計?”

白雲飄道:“自然是救人之計。”

朱星寒道:“尊駕可知道二位姑娘的傷勢情況?”

白雲飄道:“自然明白,針留穴脈,毒竄肺腑,子不見午,午不見子,若不及早治療傷者六個時辰就要一命嗚呼。二位的情況也相同,只是二位中針少而功力高,暫保一時而已。”

朱星寒神色未變,緩緩說道:“尊駕說得一絲不差,想必也知道這牛毛鋼針是何人的淬毒暗器。”

白雲飄道:“白某人自然知道,此刻卻不願說。”

朱星寒道:“是何緣故?”

白雲飄道:“此刻救人要緊,索仇其次,說出來豈不徒亂人意?”

朱星寒道:“尊駕的話,很有道理。那麼,在下就要請教救人之道。”

白雲飄道:“只怕二位不信。”

朱星寒道:“所謂急病亂投醫,不信也得信。”

白雲飄道:“首先得將血脈之中的牛毛鋼針吸出。”

朱星寒道:“那需要一塊萬年磁鐵。”

白雲飄道:“醫聖之後,說話果然內行。但是,將從何處找那塊萬年磁鐵?”

朱星寒道:“正要請教。”

白雲飄道:“眼前就有一個人,他既不是善治百病的神醫,也不是使用牛毛鋼針之人,但他卻能吸針解毒。不知二位可願找他?”

秋傲霜早已耐不住性子,冷叱道:“那人想必就是你。”

白雲飄道:“秋副宮主太看得起我白某人了,區區在下,還沒有那種能耐。”

朱星寒道:“尊駕既為獻策而來,就不必賣關子,說出那人是誰吧!”

白雲飄道:“那人就住在大王集的集子上。”

朱星寒道:“還請見告那人的高姓大名。”

白雲飄道:“他住在集子上沈家店合字上房中,二位去見過他之後自然就知道是誰了。白某人先在這兒透點口風,事關人命那人可能會漫天要價,二位就是心疼,也只有忍一忍。”

說罷,拱一拱手,和身後四個大漢聯袂離去。

待白雲飄一行去遠,朱星寒才低聲說道:“秋兄!這分明是有人在暗算我們。”

秋傲霜沉聲道:“就算那人生了三頭六臂,我也要一劍將他揮為兩段。”

朱星寒道:“秋兄,當忍則忍,目下姑娘傷勢甚重,而她的死活則關係著秋兄武功的存廢,正是該忍的時候,秋兄千萬不可造次。”

秋傲霜想了一想,道:“朱兄要小弟萬般忍耐,那只有一個方法。”

朱星寒道:“請秋兄吩咐。”

秋傲霜道:“由朱兄去會見那人,也別讓小弟知道那人是誰,更不必告訴小弟那人開出了什麼條件!否則,小弟絕難忍下這一口氣。”

朱星寒皺眉搖頭。道:“在下怎能代秋兄作主呢?這樣不太妥當吧!”

秋傲霜道:“朱兄說得不錯,江姑娘的死活關係著小弟武功的存廢,甚至於小弟的生命也將受嚴重的威脅。因而要不惜代價挽救江姑娘的性命,朱兄儘管代小弟作主就是。”

朱星寒喃喃道:“依在下私心忖度,對方所開的條件絕非金銀珠寶之類。”

秋傲霜道:“不管對方要求什麼,只要朱兄答應了,小弟就一定遵守作到。”

朱星寒愣了一愣,然後喟然說道:“如此一來,在下的責任可就太大了。”

秋傲霜道:“小弟肯將性命相關的大事託付朱兄,朱兄難道還怕肩負重任吧?”

朱星寒道:“秋兄!你我先揹著二位姑娘,火速趕到大王集去再說吧!”

秋傲霜未表異議,由他揹著江秋露,朱星寒揹著鳳吟,往前直奔。各人身負一個昏迷女子,難免令人側目,所幸他們腳下輕功盡展,不待路人看清,他們就閃身過去了。

大王集這個集子不算大,但由於是前往徐州府的官道,倒還十分熱鬧。

沈家店是集子上較為潔淨的客棧,一進集子就看見一盞特大的油紙風燈,寫著一個大大的“沈”字。

進入店中,要了二間上房,將江秋露和鳳吟置放榻上,朱星寒道:“秋兄到隔壁去歇一會兒,待在下去合字號上房,會見那位能吸針解毒的高人。”

秋傲霜道:“朱兄千萬記住,別讓那人見著小弟,小弟自然也不輕易走出房門。”

朱星寒神色沉重地點點頭,他此刻不但關心江秋露和鳳吟二人的傷勢,同樣也關心自己的傷勢,他發覺右臂麻木的情況已是非常嚴重。

來到合字號上房,他輕輕地敲響了房門。

裡面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進來!”

朱星寒不禁一愣,白雲飄所說的那位高人竟是一個女子麼?他定一定神,然後推門而進。

當他見到端坐在屋內的那一女子時,不僅是發愣,而是大大的震驚。

原來那一女子竟是“銀狐”。

在她的身後是一個面貌妖嬈,體態婀娜的年輕女子,媚笑著睇視進來的朱星寒。

毫無疑問,她就是銀狐之女——善於易容的解玉歡。

面貌妖嬈的女子笑道:“朱少俠!還認得出奴家麼?”

面貌是陌生的,聲音卻是熟悉的。她曾以黃解語的面目在金陵出現,朱星寒他曾經和她打過交道。對方一開口,他就聽出來了。勉強地笑了一笑:“自然認得姑娘,不過在下卻不知道如何稱呼姑娘。”

銀狐道:“你就叫她解玉歡吧!”

朱星寒神色一正,道:“在下是由‘玉面煞星’白雲飄推薦前來,二位想必也知道在下的來意。”

銀狐笑道:“朱少俠絕不會空跑一趟,玉歡的一張嘴勝過萬年磁鐵,吸針解毒毫不費勁,少俠伸出右臂來讓她試試。”

朱星寒不禁一愣,原來解玉歡是以嘴巴對準傷處吸吮的方法來療傷的。那或者可以吸出一些毒水,那能吸出潛於血脈之中的牛毛鋼針嗎?

解玉歡走到朱星寒的面前,媚笑道:“少俠請捲起袖管吧!待奴家露一手絕活兒讓少俠瞧瞧。”

朱星寒冷然道:“在下聽白雲飄說道,‘能夠為在下吸針解毒的高人,可能會漫天要價’。是以在下想先問問,姑娘診金多少?”

解玉歡道:“對你不取分文。”

朱星寒訝然道:“何故?”

解玉歡道:“少俠應該明白,咱孃兒倆要找的物件是那秋傲霜。

奴家先為你吸針解毒,只不過要你證實奴家確有療傷的能耐。”

朱星寒喃喃道:“真的如此麼?”

銀狐道:“倘若朱少俠心中存疑,不妨將摺扇拿在左手。玉歡若是在你右臂上咬了一口,少俠儘管用扇骨敲碎她的腦袋。”

朱星寒未再答話,立刻捲起了右邊的袖管。

解玉歡托起他那隻業已麻木的右臂,先看了一看,然後,將紅脣壓上手臂,叭叭有聲地連吸了兩口。

用手在齒之間一摸,竟然摸出了四枚銀亮的細針,真個是細如牛毛。

解玉歡又在朱星寒的右臂上吸了幾口,吐出一口黑血,然後說道:“少俠不妨運功一試,右臂上的毒性已經完全怯除了。”

朱星寒低頭察看,果見手臂的烏紫之色已逐漸消退,暗中運功一試,竟然毫無異狀,私心中也不禁欽佩解玉歡的療傷絕技。

銀狐笑問道:“少俠的傷勢復原了麼?”

朱星寒道:“令媛果真是神乎其技,在下感激不盡,因而,在下有一句忠言奉告,索討診金,並不為過。最好不要勒索過甚,激怒了秋傲霜。二位也許不知,秋傲霜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境地,他雖然中了牛毛鋼針,卻絲毫沒有受到損害。”

解玉歡冷笑道:“他最好還是忍一點氣。牛毛鋼針雖未對他構成損傷,卻傷了他的**江秋露!她是我孃的另一個寶貝的女兒,對她的一切,咱孃兒倆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如一死,秋傲霜只怕活不成。請少俠轉告他,最好放聰明一點。”

朱星寒心頭暗驚,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秋傲霜未曾路面,這就表示他已決定接受二位的勒索了。不過,二位也該權衡一下,若是條件太苛,令人難以接受,與二位並無好處。”

解玉歡道:“條件不苛,只要他依咱們孃兒倆二樁事情。”

朱星寒道:“那兩件事?”

解玉歡道:“這頭一件,他要答應去做‘擎天宮’的宮主!第二件嘛……”

嬌笑著看了銀狐一眼,接道:“娘!第二件還是由你說吧!”

銀狐道:“他要正式要玉歡為妻,自然要大張宴席,遍請武林人物。”

朱星寒沉臉道:“二人如同痴人說夢。那單飛宇一套‘滄浪劍法’睥睨武林,手中寶劍更有削金切玉之利,秋傲霜即使想作‘擎天宮’的宮主,也難以辦到。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銀狐冷笑道:“說一句實話,少俠不要吃驚,那單飛宇在老身手掌心裡。”

朱星寒一愣,道:“這話的確令在下驚異不已。”

銀狐道:“多年來,老身在武林中受盡奚落,只不過為了多結交幾個俊美男子。‘擎天宮’乃武林中堂堂正正的一大門戶。老身若能成為宮主的岳母,也算是籲吐了一口積壓多年的怨氣。”

朱星寒道:“所謂正大門戶,還要因人而異。倘若秋傲霜接長‘擎天宮’,又要令媛為妻,‘擎天宮’就不足以受武林敬重了。”

銀狐雙眼暴睜,怒聲道:“少俠為何而來?”

朱星寒道:“聽白雲飄之薦,前來請令媛為我等療傷解毒。”

銀狐道:“既然如此,就不該停留此處說長論短。快去問問秋傲霜,他若肯依我所提出的兩件事,只要一盞熱茶工夫,玉歡就可使爾等安然無恙。否則,會有什麼結果,也不用老身明說了。”

朱星寒道:“二位不怕秋傲霜惱羞成怒,動劍逞凶麼?”

解玉歡插口道:“少俠自然不容許他那樣作。”

朱星寒道:“解姑娘這話頗令在下費解。”

解玉歡冷笑道:“少俠聰明絕頂,又何必奴家一言點破。倘若秋傲霜一怒動劍,局面不堪收拾,那麼,令尊的沉痾也就無法救治了。”

朱星寒心頭憤怒已極,卻又不便發作。沉吟了一陣,道:“在下一定將話轉告秋傲霜,如是他不答應,在下也無法可想。”

解玉歡笑道:“反正少俠已安然無恙,充其量也只不過送掉令尊一命。”

朱星寒道:“解姑娘的言語之間不妨厚道一些……”

語氣微頓,接道:“如是秋傲霜一口答應,二位又當如何?”

解玉歡道:“奴家立刻為他們三人療傷。”

朱星寒道:“二位怎知秋傲霜不是佯作答允,心中卻無履約誠意?”

銀狐道:“老身對那娃兒性情甚是瞭解。他狂傲不馴,目中無人,但他卻是一個守信之人。如他答應,就不會反悔。”

朱星寒道:“但願你不會看錯……”

抱拳一拱,接道:“在下立刻前去傳話,請二位稍待片刻。”

解玉歡道:“咱孃兒倆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最多隻能等到午時。”

朱星寒也不曾答理她,大步走出房來。剛一跨出門檻,就看見一個熟悉人影在他眼前一閃。朱星寒眼尖,看清了那人是白雲飄,立刻趕了上去。

白雲飄似乎不存心避他產,回身笑道:“談妥了嗎?”

朱星寒冷聲道:“閣下何時開始為銀狐母女跑腿了?”

白雲飄嘿嘿笑道:“白某人家無恆產,行走江湖不偷不搶,不給人跑腿,那來銀子化費?”

朱星寒很想追問楊桂玲和銀狐母女之間是否也有勾結,為免節外生枝,到了口邊的話,復又咽回肚內,冷笑了一聲,道:“多蒙閣下指點,才找到了療傷去毒的高手,在下該如何答謝?”

白雲飄道:“尊駕不找白某人的麻煩已經就很感激了!”

朱星寒道:“改日少不得要奉請閣下。”

白雲飄自然聽得懂他話中的弦外之音,並未介面,只是嘿嘿乾笑了一聲。

朱星寒跨進秋傲霜的房中,見秋傲霜正在榻上靜坐調息,方打算退出,秋傲霜已睜眼問道:“朱兄已見到那位高人了嗎?”

朱星寒點點頭,道:“見到了……”

放低了聲音,接道:“秋兄當真不想知道對方是誰麼?”

秋傲霜連連搖頭,道:“絕不要說出來,否則小弟一定會動怒而興師問罪之。”

朱星寒道:“秋兄的乳泉穴處也中了一枚牛毛鋼針,那人如前來為秋兄吸針毒,仍然要彼此見面的啊!”

秋傲霜道:“小弟方才已運功將那枚牛毛鋼針逼出來了,並不需要那位高人動手……”

語氣微微一頓,接道:“那位高人的確有吸針祛毒的能耐麼?”

朱星寒伸出右臂,道:“秋兄看看在下的右臂,業已痊癒了。”

秋傲霜凝視一陣,喃喃道:“真是神乎其技。”

朱星寒道:“那倒不是,在下擬將對方所提的條件詳告……”

秋傲霜搖頭接道:“不必了。小弟聽說對方所提之條件後,當不難想到對方是何等人物,恐怕又難忍下這口怨氣了。”

朱星寒道:“可是在下卻不敢作主呀!”

秋傲霜道:“小弟方才就已說過,朱兄代為作主就是,只要是朱兄答應了對方,日後小弟當一一履約遵辦,絕不食言。”

朱星寒道:“為救人命,本可不擇手段,對方條件雖苛,我等儘可佯裝應了己,偏偏秋兄是個守信之人,在下就難免有所顧忌了。”

秋傲霜一揮手道:“朱兄請快去回覆吧!就說一切條件俱已應允,不過,要稍待時日才能履約,最少也要等待九九重陽之後。”

朱星寒微微一愣,道:“九九重陽之日,秋兄有甚重要之事麼?”

秋傲霜道:“實不相瞞,小弟是日與蕭月梅姑娘有約,不能不去!再說,重陽之前,你我必已取得了朱兄所急需的龍涎烏墨,那時,小弟也無甚牽腸掛肚之事了。”

他說得灑脫已極!彷彿在這塵世之間,唯有將朱星寒和蕭月梅二人的事才看得十分重要。

朱星寒也難免動容,拱一拱手,道:“秋兄垂顧之情,在下永志莫忘。”

秋傲霜雖然心情萬分沉重,此刻竟然輕鬆地一笑,道:“朱兄要如此說,就未免流於俗套了……”

語氣突地一沉,接道:“武林風雲,變化無常。來日是何局面,不得而知,你我是何立場,頗難預測,朱兄切莫輕諾啊!”

這番話聽入耳中,朱星寒頓生警惕之心,未再介面,轉身向房外行去。

朱星寒重臨銀狐母女的房中,解玉歡搶著問道:“秋傲霜如何

回覆?”

朱星寒道:“原則上他已答應接受,不過履約之日,最少要等到九九重陽之後。”

銀狐道:“不妨事,我等就依他所訂的時間。”

朱星寒道:“在下有一個附帶要求。”

銀狐道:“請講。”

朱星寒道:“九九重陽之後,在下將在這家客棧恭候二位的芳駕,以五日為限,盼二位屆時來此與在下一晤為要。”

解玉歡插口問道:“是何緣故?”

朱星寒道:“二位如要秋傲霜履約,少不得要由在下居中傳信。”

解玉歡笑道:“這倒稀罕,如奴家與秋傲霜成親進洞房之後,也要少俠居中傳話麼?”

朱星寒臉色一沉,道:“姑娘切莫說笑,在下如此作,自有緣故,如是姑娘不信,作罷就是。”

銀狐笑道:“就依少俠,請問還有什麼吩咐?”

朱星寒道:“請解姑娘立刻進行療傷去毒的事,不過,秋傲霜卻暫時不想會見二位。”

解玉歡道:“他也中了牛毛鋼針啊!難道不需要我幫他吸出來。”

朱星寒道:“不勞姑娘費心,秋傲霜已然運功將體內的牛毛鋼針逼出來了。”

解五歡欣然道:“娘!真想不到秋傲霜的內力有這般進境。秋露那個小賤人白下一番功夫,卻想不到讓我來坐享其成。”

銀狐道:“玉歡!我不許你得巧賣乖!快些走吧!午後咱們就要離開這兒了。”

解玉歡拉長臉,應道:“是!我的娘。”

說罷,向朱星寒揮一揮手,二人聯袂出房而去。

夕陽無限好,只惜近黃昏。滿天紅霞,映照著楓葉象火,更象血!

在山蔭道上,有兩條影子在全程趕路。

她們是銀狐和解玉歡。

突然,一個白衣人自樹林間閃身而出,攔住了她倆的去路,這白衣人正是“玉面煞星”白雲飄。

銀狐愣了一愣,冷聲道:“銀子已給了你,你還找老孃幹什麼?”

白雲飄嘿嘿笑道:“白某人還想撈一票。”

銀狐道:“眼面前沒有你這小子的差事。”

白雲飄眨眨眼皮,神情詭異地說道:“白某人打聽到一莊天大的祕密。”

銀狐道:“說來聽聽。”

白雲飄道:“你可別生氣,要想聽,就得要你破財了。”

解玉歡冷叱道:“我看你乾脆改名‘見錢眼開’多好,說吧!這回要多少?”

白雲飄道:“一百兩。”

銀狐道:“你這小子愈來愈小家氣了,就是沒有什麼祕密訊息見告,伸手向老孃討一百兩銀子作賭本也算不了什麼……”

向解玉歡一擺頭,接道:“玉歡!給他。”

白雲飄雙手一搖,道:“慢一點!二位得弄清楚,白某人要的是一百兩金子啊!”

銀狐雙目暴睜,怒聲道:“好小子!詐財也得找好門路呀!你簡直想討打。”

白雲飄絲毫未動神色,冷冷地笑道:“白某人要錢要得自有分寸,沒有那種貨,那敢賣這種大價錢?”

銀狐一咬牙,手一揮,道:“玉歡!給他。”

解玉歡道:“娘!什麼天大的祕密值得了一百兩金子呀!給了他,咱孃兒倆的盤纏就有限了。”

銀狐道:“給他!姓白的沒有長翅膀,他若是胡亂詐財,諒他飛不上天。”

白雲飄嘿嘿笑道:“說的是啊!白某人也該掂掂份量,向二位詐財,那真是自找難看了。”

解玉歡頗不情願地解開腰間搭鏈,取出了十枚黃澄澄的金錁子,交給白雲飄。

白雲飄仔細地將金錁子收好,輕咳了一聲,道:“二位可認識一位姓宋的?”

母女二人對望了一聲,同聲說道:“不認識。”

白雲飄喃喃道:“這就怪了?!此人約莫六十來歲,貌相斯文,兩眼炯炯有神,別人都稱他宋先生,二位不妨仔細想想看。”

解玉歡道:“不認識就是不認識,金子拿回來吧!”

銀狐向她女兒打了一個眼色,道:“你這小子提起姓宋的作甚?”

白雲飄道:“二位前一步離開了大王集,這位宋先生後一腳來到沈家店。在櫃上問起二位,之後,又在朱星寒和秋傲霜的房中盤桓了一陣。”

銀狐道:“往下說。”

白雲飄道:“這位宋先生從沈家出來之後,匆匆離了大王集。

他大路不走,卻繞小徑,分明是想抄近路在前途攔截二位。”

銀狐神色絲毫未變,語氣沉靜地問道:“還有麼?”

白雲飄道:“白某人的‘沒影兒神功’,二位想必也很清楚。當時跟著那位宋先生追下來,未讓他絲毫覺察,他的動向一一落在白某人的眼裡,看情況,他的來意不善。”

銀狐道:“這訊息倒很值價,不過只值五十兩金子,另一半你可得退回來。”

白雲飄嘿嘿笑道:“你若再往下聽,就覺得這訊息的價值不止黃金百兩了。”

銀狐翻了翻眼皮,道:“往下說。”

白雲飄道:“再往前走五里,就是有名的驚魂崖,那位宋先生藏身於石縫之中,道路險峻,一腳之差,就會墜落驚魂崖下。如果二位不知不覺中突遭狙驚,情況就不妙矣!”

銀狐神色微微一變,喃喃道:“諒你這小子也不敢說假話。”

白雲飄道:“句句實話,可值得黃金百兩?”

銀狐點點頭,道:“值得。”

白雲飄嘿嘿笑道:“有你這一句話,白某人可就安心走了。二位前途小心。”

銀狐低喚道:“轉來!”

“莫非還要白某人撈一票?”白雲飄緊追一問。

銀狐沉聲道:“咱孃兒倆沒有金山銀礦,別老是想著要錢。看在方才老孃拿出那一百兩金子的爽快,你這小子也該幫幫咱孃兒倆。”

白雲飄道:“只要白某人幫得上忙,沒話說。”

銀狐道:“你走前,我倆走後,經過驚魂崖時,你設法子將那老傢伙引出來。”

白雲飄連連搖頭,道:“這樁事白某人辦不到。”

銀狐一瞪眼,冷聲道:“為什麼?”

白雲飄道:“那位宋先生白某人惹不起。”

解五歡道:“敢情他是活閻羅?”

白雲飄放低了聲音道:“白某人一雙眼睛揉不進沙子,見過的武林人物數以千計。只看那宋先生走路的架勢,就知他是一個絕頂高手。”

銀狐不禁皺眉蹙額,許久未曾說話。

解玉歡瞥了她一眼,道:“娘!你可知道那個宋老頭子是什麼來路?”

銀狐搖搖頭,道:“不知他的來路。”

解玉歡道:“娘!咱們怕過誰了!往前趕路吧!我倒要看看那宋老頭子有多少能耐,竟然將黑道上名號叮噹響亮的‘玉面煞星’嚇得直打哆嗦。”

白雲飄嘿嘿笑道:“姑娘不信,儘管去試試。只怕你還沒有見到他的影兒,你已先一步落下驚魂崖了。在下別過。”

銀狐一揚手,疾聲道:“慢走一步。”

白雲飄停下了步子,卻未轉身,冷聲道:“白某人很願相助,卻不願送命,請恕違命之罪。”

銀狐道:“姓白的!另別一拿金子就開溜,你辦不到的事,老孃絕不強人所難。”

白雲飄施施然轉過身來,道:“莫非還另有吩咐?”

銀狐道:“老孃曾無數次走過驚魂崖,那老傢伙藏身何處?你不妨說詳盡一點。”

白雲飄道:“他藏在崖頂曲徑的一道石縫之間。此刻是否已移轉別處,則不得而知。”

銀狐道:“老孃記得,在登上崖頂之際,道旁有一山洞,當年飛抓怪客曾在那洞中出沒,連害七命,武林中人都以‘索魂洞’名之,你可曾聽過此說?”

白雲飄點點頭,道:“白某人聽說過。”

銀狐道:“煩你到青泉鎮走一趟,向那姓朱的送個口信,就說咱孃兒倆在索魂洞中等他,別提宋先生的事,教他務必要來。”

白雲飄道:“可是醫聖之子朱星寒?”

銀狐道:“不錯。”

白雲飄道:“他會來麼?”

銀狐道:“你告訴他,來和老孃一見,自有莫大好處,他自然會來。”

白雲飄嘿嘿笑道:“你大概是想姓朱的作開路先鋒吧?”

銀狐冷叱道:“少說廢話,快去吧!”

白雲飄道:“口信一定帶到,姓朱的是否肯來,白某人可不管了。”說罷,疾步向青泉鎮方向奔去。

解玉歡道:“娘!你可曾見過那個老傢伙!”

銀狐道:“我不曾見過,你卻見過了。”

解玉歡神情一愣,喃喃道:“我見過?”

銀狐道:“那幅‘日暮黃山遠,星沉秋日長’的立軸就是向他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