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篇 白愁飛 第三章 二十八、上機

第一篇 白愁飛 第三章 二十八、上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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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白愁飛 第三章 二十八、上機

白愁飛的船才抵岸,梁何又來報第二個"發現"。

那是剛才殺顏鶴髮滅口的"風雨樓"弟子餘少名的生平資料,還有他友好關係的分析。

這些資料當然都很有用。

白愁飛正是要靠它來找出還有些什麼人是效忠於蘇夢枕的,他要一一除去這些樓子裡的敵人。

他覺得十分滿意。

當然他並不把這種"滿意"表達出來——

一旦"滿意"了,別人日後就會知道用什麼方法來討好他,同時,也會驕傲起來,覺得自己做得夠好了,只要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就很可能跟著就想"取而代之"了。

所以他沉住氣、板著臉、瞪著眼、皺著眉只問:"你應該先去查一個人。""班搬辦?"梁何即答:"我已著人調查了。"——雖然蘇夢枕這一次逃命的機關包括了"蜀中唐門"、"老字號溫家""江南霹靂堂"的絕活兒.但機關隧道,主要還是成於班氏門下之手——

要是可以把班搬辦找出來,自然就會知道通道的出口、蘇夢枕的下落了。

"班搬辦離開'金風細雨樓'後,確會回到'妙手班家',替班門老大班超新建造墓陵,後似跟班家最掌買權的班仁馬不和,據說已給山東大口堂'神槍孫家'的人網羅了過去,近年銷聲匿跡,不知所蹤。"梁何報告到這裡,頓了一頓,接道,"我還派人追查:是誰招攬班搬辦入神槍神孫大口那一脈的,也會查個究竟:班搬辦到底人在哪裡?是死是活?跟蘇夢枕還有沒有往來?"白愁飛一面負手往"黃樓"行去,一面沉吟著問了一句:"班搬辦有沒有親人?"梁何答:"有。"白愁飛問:"什麼親人?"梁何道:"他父親早歿,還有老母和一個哥哥、一個妹妹。"白愁飛道:"他沒娶妻麼?"梁何道:"他一向都跟人說:入得江湖,就像出家一樣,越少葷掛越好。他那一系,在班門中最是單薄。"白愁飛道:"再怎麼單薄,他還是有家人的,有家人就好辦了。"梁何肅然道:"是。"他一直佩服這個一向來栽培他的人,因為從這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談,都可以學得許多他還未能把握爛熟的事物。

白愁飛眼見"黃樓"在裡,他忽止了步,仰首負手,望向樓上飛簷悠然問:"班搬辦在江湖上的外號是什麼?"梁何馬上就回答了:"早年武林中人稱之為:'五鬼搬運,神出鬼沒,遇上他沒辦法',近年江湖上只簡稱之為'班師'而不名之。"白愁飛點點頭。

聽到梁何的報告,他內心裡也受到衝擊。

衝擊力是來自他手上有梁何這樣的人物——

這等新秀,只要假以時機/時日/時勢,很容易便會超越過自己,甚至萬一不慎,要取代自己,也在所不難。

但就是要有這樣的部屬,自己的勢力才能壯大,組織才有前途;他還沒有想到的事,部下替他想到了;他仍沒做到的事,手下替他做到了。這才是真正有用的屬下。

只惜有用的人才往往也是危險的人才。

白愁飛見梁何如此心細精明,對要追查的人之身世履歷和相關事物,調查得如此鉅細無遺,他心裡高興,慶得人手,但也暗裡警惕,戒心大起。饒是在此際遽變萬端,需要他集中精神一一應付之際,這意念依然如電光火石,白駒過隙,一閃而過,而又一再隱現,迂迴不去:——內奸比外敵更可怕!——

家賊比強盜更難防!——

"六分半堂"的總堂主雷損是怎麼給幹掉的?那是因為他誤信了郭東神,以為那是他一早派出去的"臥底",予以重任,不再提防,沒想到卻著了蘇夢枕的"反臥底",使雷損一敗塗地、慘死當堂;而今飛驚和雷純雖在力撐大局,但"六分半堂"盛名氣勢,可謂已遠不如四年前了——

前宰相傅宗書是怎麼死的?那是因為他相信王小石會為他狙殺諸葛先生,以致反而俊慘在王小石的"倒戈一擊"之下!如此說來,他也算是死在一個"臥底"的手裡;如果他不信任王小石會為他行刺諸葛,便斷不會對王小石不加設防——

"迷天七聖盟"何以衰敗?關七神智漸失是一個主因,但重大的原因可能是:關七後來太信任他的五、六聖主。這五、六聖主到底是什麼人?究竟是什麼來歷?誰也不清楚。但自從他們當政坐大之後,"迷天盟"得雞犬不寧,內亂頻主,也是因為"自己人"而累了大局/大勢/大好前程!——

至於眼前的蘇夢枕,為何遭致慘敗,生死未卜?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他信任了自己!

臥底!——

這是最可怕的兩個字。

不怕外面侵襲,至怕自內腐蝕,這才是無可救藥的。物必先腐而後蟲生。"臥底"是表面上跟你認同、看齊、同一陣線,直至他完全跟你融合成一團體裡和一分子,然後,在適當的時機,他才來分化、異化、改革、革命,最後還要了你的命,毫不著力地取代了原來的權力。

敵人要對付你,不管勝敗,都可以招架、反擊,他在攻擊你之際同時也有破綻讓你有機可趁。臥底則不是。他在暗處你在明,只有你信任他,他在安全的位置,在你對他推心置腹的時候來暗算你,讓你死不瞑目,措手不及。所以最可怕的敵人是臥底。當你發現他是"臥底"的時候,他多已有足夠的能力"起清"了你的"底"。只要有一日"臥底"騰身"上"了"機會",或把握住絕妙的"時機",那就像雷損、傅宗書、蘇夢枕崩敗逃潰之時,也可能是自己也要面臨的危機。

白愁飛微微咬牙。

他深呼吸。

氣入丹田,化成一粒球,溜圈起伏,凝聚分合,這時候,他的頭腦就覺得特別清晰。

他也在這萬緒千頭之際,暗自下了一個決定:要提防自己的手下,必要時,殺掉幾個有用的手下,也好過有一天養虎為患使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決不讓"臥底""臥"上了他所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時勢與時機。

他可不是蘇夢枕。

蘇夢枕愛材,求材若渴。

他愛的是權。

如果任何人材威脅到他的權力,他就當是一堆廢柴——

柴是拿來燒的。

他自己才是山上惟一的大樹。

不惜樹大招風。

他手上只要草,不要千喬萬木齊表碧深。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山高於仞,無欲則剛——白愁飛有極大野心,當然有欲,而且欲求奇強;可是他如要成大局、辦大事、創大業,若無胸襟似世上豪傑精英,不能有容又如何有大氣局/器局/格局呢?

白愁飛或不管這個。

他認為世上有兩種人材:一種是聽話的。

一種是不聽話的。

他只是第一種。

他要清除掉第二種。

問題是:一味唯唯諾諾,俯從奉迎的,到底算不算人材?這種人在遇難遇事遇考驗的時候,究竟會不會盡赴難、義無返顧呢?

白愁飛不知道。

他也不管這些了。

他做事的方法跟蘇夢枕不同。

方式也不一樣——

所以天底下事,交得知心好友,真是可遇不可求,而用人,尤其是任用能材能人,卻最是困難。

已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