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十一章入棺十

第二十一章入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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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入棺十

忽然眼前這個長鬍子變成了自己,而自己卻變成了任人宰割的魚。魚臨死時還能掙扎幾下,但現在自己似乎連掙扎的權利也沒有了。他能做的只是靜靜的躺著。此時他很想閉上眼睛,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想血濺進眼睛,他心裡很奇怪為什麼臨死前會有這種想法。

蕭成憶另一隻手在程天任胸前比劃了一下,似乎在找最合適的位置,然後緩緩舉起擎刀的手。

“爹爹!”這時一個孩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後邊是小童急促的聲音:“少爺,少爺,老爺正在見客!”

孩子的聲音有些不高興:“誰要你管,走開!”接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出現在門口,他蹦蹦跳跳的來到蕭成憶跟前,對擎著刀的蕭成憶並未現出吃驚的神色,似乎已習慣了眼前的情形。反而是蕭成憶手中的刀不便落下去,他順勢擦拭著短刀,向孩子道:“旭兒,怎麼不陪著你母親?”

“母親房裡都是藥味,難聞的很。”旭兒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一邊繞著棺材轉了兩圈,望著棺中人歡快的叫道,“這人年輕時一定是個美人!”

雖是孩童的懵懂之言,葉知秋卻十分的不受用,他瞅了瞅蕭成憶,冷冷哼了一聲,卻也沒有說什麼。蕭成憶並未在意葉知秋的神色,溫言向旭兒道:“旭兒乖,你母親走動不便,你正該多陪陪她。”

旭兒沒有回答蕭成憶的話,卻突然瞅見了程天任容身的木匣,饒有興味的蹲下身來,研究著木匣,嘴裡喃喃道:“有趣,有趣,爹爹,我也要睡在這裡。”

蕭成憶哄他道:“旭兒,你先乖乖的陪娘說話,我一會送你個更好玩的。”

怎奈這孩子認定了一樣事物便不肯輕易放手,撒嬌的向蕭成憶道:“不嘛,不嘛,旭兒就要睡在這裡。”說著伸手去搬程天任的身子。

見旭兒如此不聽話,蕭成憶有些不耐,沉了臉,道:“你再不聽話,看我不罰你採藥去!”

旭兒見爹爹發火,嚇得臉色發白,撇了撇小嘴,眼中已有淚光,他帶著哭腔道:“爹爹欺負旭兒,我告訴娘去!”說著轉身跑出了屋子。

望著旭兒的背影,蕭成憶想說什麼,張了張嘴,終究忍住了,輕輕嘆了口氣,低下頭,當目光接觸到程天任時,眼中的煩燥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眼中閃著寒光,揚起手中的利刃。

尖刀倏然落下,程天任不能轉頭,卻明顯感到了刀子刺入了胸前。他想象著刀子劃開自己的胸膛,五臟六腑都翻滾出來的情形,感到一陣噁心,奇怪的是卻全然沒有先前預想的疼痛,只感到蕭成憶的手在自己體內遊動。是了,他想道:一定是在掏我的腸胃了。直等到蕭成憶拍拍手站起身來,他仍不覺得有體內失去什麼東西,非但沒有失去,被刀割開的地方反而脹脹的。

“採摘的草藥不能直接使用,需得蒸晒之後才能治病。”蕭成憶拉下挽起的袖口,似乎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大惑不解的葉知秋說話,“我方才在他體內植入了十二味名貴藥材,這十二味藥會順著他的血液流轉全身,屆時他的血氣方可與病人血氣相容。且他血脈被這藥性護住,換氣血之時才能順利施行。”

“如果不這樣呢?”葉知秋有些不解。

蕭成憶冷哼了一聲:“即便給病人換了血氣,她也決活不過十二個時辰!”

葉知秋沒想到其中還有這許多講究,想了想又問道:“須得等多長時間?”

蕭成憶漫不經心的道:“視情形而定,少則半日,多則三天。”

葉知秋沒想到得到這樣一個答覆,急道:“方才你不是說她病了太久了麼?再耽擱久了,延誤了病情如何是好?”

蕭成憶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你另請高明!”葉知秋被噎的沒話說,氣呼呼的哼了兩聲,不敢再說什麼。見他不說話,蕭成憶也不再搶白,掏出一個細頸磁瓶,倒出三粒藥丸,隨手拋給葉知秋,道:“每三個時辰喂她吃一粒護心丹。醫不好病人是我的事,丟了‘匾鵲醫書’是你的事!”說完飄然而去。

葉知秋怔怔的望著蕭成憶的背影,口裡陣陣發苦,心想自己何時受過這等氣,若不是為了小蓉……想到小蓉,他忙轉過身來,俯身輕輕掰開沈小蓉的嘴巴,把一粒護心丹送入她的口中,握著沈小蓉的手,輕聲道:“人人都只看到你的美貌,又有幾個人真正懂你的心。就像人人知道‘蓬蒿書生’,誰又知道我叫葉知秋。”他停下來,側著耳朵,似乎傾聽著沈小蓉說話,聽著聽著,臉上有了些許笑意,輕輕的點著頭,道,“你說的不錯,有你知道我,我知道你,這便足夠了,管別人作甚!”

程天任躺在木匣中,恨不得賞葉知秋幾個耳光,也許還不夠,若自己手中有刀,說不定一刀便會結果了他。只可惜自己手中非但沒有刀,而且動也不能動,所以只好靜靜的躺在匣內。幸好他的眼珠還可以轉動,他極力轉動著身上這個唯一能活動的地方,細心的打量著屋中的擺設,想著各種逃生的辦法。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扇窗上,那扇窗子緊閉著,但窗上有一個小洞。若不是程天任看得仔細,幾乎漏過了這個小洞。就在這小洞中,赫然長著一雙眼睛!他大吃一驚,轉動了一下眼珠,再去看時,那雙眼睛已然不見了。他不禁有些懷疑,許是自己眼花了,窗子怎麼會長眼睛。他回想著,這情景亦真亦幻,實在摸不著頭腦。

葉知秋低頭看見眼珠直轉的程天任,微一沉吟,便俯身推回木匣。程天任立時又陷入黑暗之中,此時已然知道自己陷身在棺木中,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不但窒息,而且蕭成憶下刀處開始發癢,繼而那癢擴充套件到全身,似乎有千萬只螞蟻在體內爬動,想抓又無處用力。他心裡早已把葉知秋罵了千遍萬遍,如今又加上蕭成憶。他罵葉知秋是因為這個人無緣無故的抓了自己又把自己帶到這鬼地方,恨蕭成憶卻是因為他沒有一刀把自己殺了,而讓自己受這萬蟻噬心的痛苦。

漸漸的,癢的地方變成了熱,始而微熱,繼而大熱,再後來像是全身向外噴著火。這種熱完全不同於酷暑的炎熱,那種熱是外來的,身體裡出了汗便會一陣清涼。這熱卻是由五臟六腑裡散發出來,似要把人燒燬,熬幹。程天任似乎能聽到自己血管爆裂所發出的聲音,漸漸意識開始模糊,在這種渾渾沌沌中,天色黑了下來。

茅屋中只有一星幽暗的燭光,燭光映著葉知秋憔悴的臉頰。通幽谷中的小童送來的吃食擺在一旁,他看也沒有看一眼,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棺中美麗的容顏。此時屋中死一般沉寂,使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葉知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就在這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聲驚呼。他身形彈起,飄身而出,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