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_第七章 那雙明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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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_第七章 那雙明亮的眼
同樣是哭，可這次，崔一卻沒去說柳茹什麼。
如今的情況，的確不太好。
大雨中，任憑柳茹靠在自己身側哭泣，崔一卻始終低頭思索著。
柳茹可以什麼都不管，可以選擇脆弱，選擇哭泣，可是他崔一不行！
這兒肯定是呆不下去了，而且，自己今天又打了呂強，忠哥又不好在這種時候出面保自己，他必須要找到一些保命的手段。
說實話，崔一是不太想麻煩忠哥出手的，可如今的情況下，他身上錢本就不多，還帶著柳茹這麼個拖油瓶，想避難，實在是太難了！
難道，真的要出來第二天就麻煩忠哥嗎？
就在這時，崔一的手機突然響了，崔一低頭看了眼，不由眼前一亮。
竟然是那薛女士打來的。
如今已經是深夜十一二點了，這個點，這薛女士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自己？
不過崔一倒也沒多想什麼，直接接通了電話。
“崔先生，我需要你現在來一趟人民醫院，我兒子情況不太好，我怕他堅持不了多久了。”電話那頭，薛女士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
“薛女士……我可以過去，不過，我需要你額外幫我個忙。”接通電話的崔一嘴角掛上了一抹微笑。
半個小時後。
這薛女士名叫薛曉雲，而她也按照崔一的要求，以她的名義給崔一跟柳茹開了間標間，讓崔一先把柳茹送去洗澡休息，順便讓崔一把她準備的一套衣服換上，吹了吹溼漉的頭髮，這才帶著崔一來到了醫院。
而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了。
“薛女士，別急。”看到薛曉雲急慌慌地走向病房，崔一拉住了她。
“怎麼？現在你想反悔了？”
“那倒不是。只是，薛女士，我們之間，總得串個供吧？別到人孩子面前兩句話就露餡兒了。您這些年，都是怎麼跟您孩子說您跟您前夫的事的？”
薛曉雲這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我這記性……這個你拿去看看，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可以進去見孩子了。”話語間，薛曉雲直接將包裡一份列印好的資料遞給了崔一。
資料上，薛曉雲把崔一跟她的關係什麼的都捋順了，看得出，白天見過崔一後，薛曉雲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
姓名什麼的薛曉雲都沒動，反正孩子隨她姓，孩子父親叫什麼本就沒什麼影響。
重要的是上面寫的崔一的身份，以及當初他們離婚的理由。
按照薛曉雲編的……崔一是個考古學家，當年被選中參加一個非常嚴峻，關係到世界安危的探險，他怕自己死後薛曉雲不願改嫁，耽誤了薛曉雲的人生，便選擇了離婚，誰知道，薛曉雲當時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而這次探險也一直持續了五年多，一直到最近，崔一才從國外回來。
這個故事放在成年人耳朵裡肯定是誰都不信的，甚至完全就是在扯淡，不過騙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應該是足夠了。
資料上除此之外還詳細記錄了薛曉雲如今的情況。
經濟學博士學位，五百強企業風險評估人……
看到薛曉雲的身份，崔一忍不住暗暗嚥了口口水。
“怎麼了，有問題嗎？”
“我印象中，女博士都是恐龍……你這樣的，還真是少見。”崔一忍不住搖了搖頭，“好了，進去吧，我沒問題了。”
薛曉雲沒就崔一對她的讚美多說半句，直接帶著崔一走進了病房。
儘管已經十二點多，可對於躺在**這個生命不剩多久的孩子來說，生活的每一分鐘，都需要珍惜，哪怕是極度疲倦的深夜，也是如此。
孩子叫薛彬，文質彬彬的彬……倒是符合一個博士對自己孩子的期待。
雖然孩子表面上沒有任何的傷痕，可從薛彬那煞白的小臉跟充滿血絲的雙眼中，崔一還是能看得出，這孩子的情況，不是太好。
可讓崔一有些詫異的是，孩子那佈滿血絲的雙眸，似乎，很是明亮。
彷彿在這雙眼睛裡，已經看透了一切。
“媽媽！”看到薛曉雲，薛彬想要起身，卻被薛曉雲摁在了**。
“好了，彬彬，你看媽媽帶誰來見你了？”
話語間，薛曉雲望向了身後的崔一，而薛彬的目光也被吸引了過去。
實話實說，崔一本就不大，二十歲出頭的年紀，怎麼也不像是個五六歲孩子的爸爸，不過因為這些年在夜場的經歷，崔一的面容顯得很是堅毅，眼神中更是帶著幾分成熟的氣息，至少，不會讓人覺得他就是二十歲出頭的小青年，更不會瞧不起他。
“彬彬，認識我嗎？”崔一微笑著上前，坐在了薛彬身邊。
既然是工作，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就得全身心地投入進去。
薛彬搖了搖頭，一雙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崔一，眼中帶著幾分不解。
“我是你爸爸。”
“爸爸？”聽到崔一的話，薛彬歪著小腦袋，看著崔一，顯然是有些疑惑的，“你說……你是我爸爸？”
“沒錯。”崔一輕輕點了點頭。
“媽媽，他是我爸爸嗎？”薛彬突然扭頭望向了薛曉雲。
“是啊，他就是你爸爸啊。”
“那媽媽你先出去一下，我有悄悄話要跟爸爸說。”薛彬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倒是讓薛曉雲有些不明白孩子的意思，不過她現在基本上什麼事都會尊重薛彬的想法，自然不會拒絕。
給崔一一個拜託的眼神，薛曉雲直接就出了房間，而薛彬也對崔一招了招手，示意崔一靠他近一些。
“你不是我爸爸，對嗎？”看到房門關上，薛彬突然在崔一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媽媽想讓我開心，就找你來假裝我爸爸，我很感謝媽媽，所以，我不會在媽媽面前揭穿你的。”
薛彬的聲音並不大，可如今聽到薛彬的話，崔一卻是瞪大雙眼看著身前的薛彬，一臉的不敢相信！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竟然看出來了？
“你叫什麼？”薛彬沒搭理崔一臉上的震驚，只是低聲問了一句。
“我叫崔一。”
“崔哥哥，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
“我能不能拜託你，幫我照顧我媽媽？”
薛彬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懇求，而聽到薛彬的話，崔一也不禁張大了嘴巴。
他怎麼都沒想到，薛彬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我知道，我那個親爸爸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媽媽這些年受了太多苦，一直被我這個拖油瓶拖著……所以崔哥哥，我死之後，你能不能幫我照顧我媽媽？”
“為什麼是我？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你就不怕我也是壞人？”
“你願意幫我媽媽，一定是個好人。”
孩子，終究是孩子，再早熟，也想不到這裡面那麼多的彎彎繞。
看著薛彬眼中的期待，崔一沒說出真相，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放心吧，以後，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一定會照顧你媽媽的。”崔一摸了摸薛彬的腦袋，心中卻是忍不住暗暗苦笑。
他照顧薛曉雲？他現在丟了工作，被呂強追殺不說，還得靠薛曉雲給的錢才能生存！這樣的情況下，完全就是薛曉雲在照顧他，哪兒是他照顧薛曉雲啊！
可在孩子面前，這些東西，他不能說！他只能答應下來！
“嗯！”聽到崔一答應自己，薛彬笑得很是開心，“崔哥哥，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事？”
“我的事？”崔一有些不太明白。
“這些年，我一直都呆在醫院，媽媽也不願意告訴我她的事，只讓我安心養病……我過得太枯燥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你的事？我想聽你們大人的故事，那些童話故事，太無聊了。”
真是個早熟的孩子，這才多大，都開始嫌童話無聊了？
崔一搖搖頭，倒是沒拒絕薛彬，低聲將自己從畢業開始的種種都告訴了薛彬。
時間一點點過去，一直到凌晨一點多，崔一才從房間裡出來。
倒不是故事說完了，而是薛彬睡過去了。
走出房間，崔一看到了蹲坐在門口的薛曉雲。
二十八歲的她不加粉飾的面龐顯得很有魅力，身材更是凹凸有致，如今低頭蹲坐在門口的姿勢下，崔一甚至能看到幾分異樣的春光。
搖搖頭，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崔一低下身，拍了拍薛曉雲的肩膀。
“嗯？”起身的薛曉雲扭頭望向崔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彬彬怎麼樣了？”
“沒事，孩子睡了。”
“沒露餡兒吧？”
“放心，怎麼會。”崔一微笑著說道，“孩子還有多長時間？”
“按照醫生的說法，還三四天日子吧。”
“我給你個建議。”想了想，崔一突然低聲道。
“嗯？”
“我建議你，帶薛彬出去轉轉，不管是以什麼方式，帶他離開醫院。”
“不行！”薛曉雲幾乎是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就否決了崔一的想法，“外面不乾淨，對他的身體不好！”
“薛女士，我知道，您想什麼都護著他，可是……孩子沒幾天了，不是嗎？我覺得，少那麼一天半天的生命，換來孩子在最後時光裡多幾次的笑容，是值得的。”
“你給我閉嘴！”薛曉雲直接怒吼了出來，“崔一，注意你的身份！孩子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看著面前這個近乎癲狂的母親，崔一卻是沒怪她什麼，只是聳了聳肩。
“你聽不聽我的建議，我都沒有半毛錢的好處。薛女士，當跟利益無關時，一個人的建議，往往是最客觀的，不是嗎？當然，採不採用，在您。”
崔一的態度讓薛曉雲一時間也有些啞口無言。
崔一沒多說什麼，只是掏出一根香菸，想到這是醫院走廊，才又把香菸塞回了盒裡。
“去吸菸室吧，給我根菸。”出乎崔一的意料，薛曉雲竟是突然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