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愛恨交加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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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愛恨交加 第二節
王懷志不知為什麼,始終有些心慌意亂,連嘴皮子都打起了顫。至從父親遇害後,他就從來沒有這麼害怕擔心過。王懷志拿起床頭的新鞋看了看,突然起身掀開被子,將其套在了腳上。
花弄影急忙阻止道:“你傷口未愈,不能下床,我和蔣大哥去找樂姐姐好了。”王懷志搖頭道:“我不放心,得跟你們一起去找。”蔣譽攔阻道:“王兄弟,你還是安心養傷吧!樂小姐向來謹慎,不會有事的。我和影妹去找就可以了。”
王懷志聞到一股清香,扭頭髮現枕邊還有隻香包,於是順手拿起一看,只見上面除了繡著兩隻神態親暱的鴛鴦,還有“勿忘我”三個娟秀的字。他將香包放到鼻頭嗅了嗅,覺得通體舒暢,不由堅持道:“隱娘待我情深意重,她如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能安心。走吧!我們一起去找她。”
花弄影急道:“可你的腳傷未愈……”王懷志不在意道:“我的一條腿,怎及得上隱孃的安危。”他說著提起靠在床頭的“七星斬月刀”,權當枴杖來使,拄著一瘸一拐地推門而出。花弄影看了看蔣譽,無可奈何地跟著出門而去。
三人牽過馬匹,剛到村口,便見陳大嬸抱了三匹布和一籃子菜走來。王懷志扯住韁繩問道:“大嬸,你可有看見隱娘。”陳大嬸正為這事焦急,忙道:“不瞞王相公,樂家娘子昨晚說要進城給你買布做衣裳,順便再買些菜回來。可是我剛才從李家村看兒子回來,卻在前面林子邊發現了這些東西,一看竹籃是我家的,便知定是樂家娘子留下的,可是不管我怎麼叫,就是不見她的人。”
王懷志驚叫道:“不好,一定遇到賊人了。”他說著猛一抽馬屁股,便如箭般疾馳而去。花弄影和蔣譽也感到情況不妙,當下緊隨王懷志馬後,不再出聲阻攔了。
丘陵裡,烈日當頭,大地蒸騰。
樂隱娘躺在樹蔭下,兀自昏睡著。仇四海坐在其身旁不遠處打坐,功行了一個大周天,內息已然順暢不少。他緩緩吐納收功,看看日頭已過午時,頓覺肚子咕咕叫餓,已然是欠薪貼後背了。
仇四海看了看昏迷的樂隱娘,伸手在她背脊和肩胛上推拿了幾下。樂隱娘嚶嚀一聲,連咳了兩下才悠悠醒來。仇四海從麻袋裡掏出幾塊燒餅,遞了一塊給樂隱娘道:“先湊合著吃點,等咱們到了汝南,就有好吃的了。”
樂隱孃的肚子也在打鼓,本待伸手去接,卻猶豫了一下,說道:“仇大俠,你若願意,可到小女子家裡養傷,我給你做可口的菜餚。”哪知仇四海卻搖頭道:“娘子的菜餚,為夫日後有的是時間吃,也不急於一時。現在追殺我的人太多,你甭想亂跑,一切小心為上。”樂隱娘無奈,只好悶聲不響。
仇四海吃下三塊燒餅,依舊難解飢餓,便拽著樂隱娘到水窪裡摸魚。這水窪不小,足有十丈見方,裡面還的確有魚。兩人山裡水裡地折騰了半個時辰,還真弄了二十幾個小山梨,和七八尾野鯽魚。於是升火烤魚,在水窪裡刷了山梨,大口咀嚼,到也馬馬虎虎填飽了肚子。
樂隱娘細嚼慢嚥地咬著山梨,一心尋思如何逃走。仇四海烤了條魚遞給樂隱娘道:“娘子,再嚐嚐這條魚,看為夫烤得可好。”樂隱娘忙搖手道:“我不想吃了,你自個吃吧!”樂隱娘心裡喘喘不安,根本吃不下去,心裡暗暗祈福道:“要是王公子見我這麼久沒回去,一定心急如焚。他萬一出來找我,豈不傷了身子。求求好心的觀世音菩薩,讓我儘快擺脫這個討厭的傢伙吧!若是被他汙了身子,我寧可一頭撞……”
“啊!你……你要幹什麼……”樂隱娘還沒祈福完,便被仇四海從身後抱住,硬將那條魚塞到了嘴邊。她急得一聲驚叫,連忙掙扎道:“仇大俠,我真的吃飽了,請你放開我。”仇四海埋首在樂隱孃的雲鬢裡,深深吸了口芳香,心裡不覺一陣癢癢,於是緊摟著懷中人的蜂腰,不斷拿臉磨蹭其後背道:“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樂隱娘忙解釋道:“小女子名叫樂隱娘,原本是青樓裡的藝妓,後得我家相公贖回,結廬鄉間,過著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今日進城買了些布匹,就是要給剛滿週歲的兒子,還有相公做新衣裳的。”
仇四海眼睛一亮,色眯眯道:“哦!這麼說來,小娘子很懂得**嘍?嘿嘿!來來來,咱兩現在就巫山**一番如何?”他說著,在樂隱娘臉蛋上吻了一下。
樂隱娘本待拼死掙扎,忽然靈機一動,暗忖道:“我一個弱質女流,如何弄得過一個身懷絕技的大男人。既然掙扎只是徒勞,索性虛與委蛇,哄他開心,再伺機逃走。”樂隱娘對付男人,本來就是高手,只是先前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亂了方寸,一時有些招架不住。現在有了計較,心中不再慌亂,於是發嗲道:“嗯!你不要這麼急嗎!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人,何必在這荒郊野外苟且偷歡,讓人瞧見可是不雅。公子要是當真喜歡奴家,就應該大大方方,明媒正娶了去。”
仇四海身負重傷,原本就心有餘而力不從,不過跟樂隱娘調笑一番罷了。此刻見樂隱娘嬌羞可人,明眸生春,他頓時大感愜意,忙捧著其紅撲撲的臉蛋,狂吻起來。樂隱娘摒住呼吸,不再矜持,任其親吻。仇四海快活了一陣,方摟著樂隱娘得意道:“本座既得了寶貝,又得了美人,實乃人生一大快事。娘子既是藝妓,應擅歌舞,不如給為夫來段‘霸王別姬’如何?”
樂隱娘喜道:“若有琴瑟,奴家當可邊彈邊唱,載歌載舞,讓公子樂不思蜀。”見樂隱娘已經屈服,仇四海得意忘形,哈哈大笑道:“好,如果你會彈琵琶,為夫到是有一把。”樂隱娘如何不會,喜上眉梢道:“真的,那奴家就先給公子來曲‘昭君出塞’如何?”樂隱娘明白,自己最有力的武器,便是色藝,只要能迷倒仇四海,便有機會逃脫。所以她一聽有琵琶,如何能不高興。
仇四海見樂隱娘態度肯切,心中稍一猶豫,便從麻袋裡掏出一柄絳紅色的琵琶,交給樂隱娘,跟著將右手搭在其頸後大椎穴上,笑道:“娘子先來曲‘花前月下’好不好?為夫想先聽聽你的琴藝如何。”
樂隱娘自然不知仇四海搭在自己頸後的手,其用意旨在制衡自己。但她一見這把做工精美的琵琶,便知是把難得的好琴,於是捧在手裡端詳道:“真是把難得一見的好……咿!”樂隱娘轉過琵琶背面,陡見‘鳳語’二字,當下驚了一跳。
仇四海本見樂隱娘看到琵琶,雖然滿目欣賞,卻無貪婪之色,當下放心不少。哪知樂隱娘突然驚叫起來,他心裡頓時莫名緊張,聲色俱厲道:“怎麼!難道娘子認識這把琴?”
樂隱娘何等機敏,早從王懷志處得知“鳳語”琵琶非比尋常,雖然疑心怎麼會到了仇四海手裡,卻不說破,只是笑道:“我是奇怪這把琵琶的名字……”
仇四海眼底抹過一現殺機,將抵在樂隱娘大椎穴上的拇子又加重了三分。樂隱娘感到後頸生痛,不由渾身無力,忙叫道:“噯喲!你弄疼我了。”仇四海稍稍鬆開拇子,冷冷道:“這名字有什麼好奇怪的?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樂隱娘微笑道:“古有名琴九霄環佩、焦尾、春雷、秋籟、鳳凰、大雅松雪、玉振黃鵠秋嘯等,皆乃曠世至寶。唐時,西蜀有雷氏一門,專擅造琴,尤以伏羲式和落霞式為最。雖說雷氏造琵琶亦是拿手,但我見此琵琶造型獨特,乃用西域上好梧桐所造,暗藏龜蛇紋,不象雷氏手筆,到頗象是出至另一名匠李勉之手。此琵琶既名‘鳳語’,想來必有不凡之處,我且試試。”
仇四海聽樂隱娘說了一堆有關琴史的話,自然一竅不通。不過卻也以為樂隱娘只是愛琴,因而有此一驚,於是道:“那就請娘子獻上一曲吧!”
樂隱娘點點頭,隨即輕輕撥弄了幾下琴絃,讚了聲好琴,然後調準音律,清了清喉嚨,又深深吸了幾口氣,待全身鬆弛下來,這才伸左手捏上品位,右手蘭指搭上琴絃,屏氣暗道:“我先彈些風花雪月的曲子,讓他陶醉其中,然後再彈催眠曲。只要他睡著了,我便有機會逃脫。”
仇四海不知樂隱娘搞什麼鬼,問道:“怎麼還不彈?”樂隱娘心中一凜,笑道:“公子別急,奴家正在找感覺呢!”她打定主意,於是放開手腳彈撥起來。
琴聲一開始宛如涓涓流水,“叮叮咚咚”甚是優美。跟著又如風吹扶柳,“嘩啦啦”連綿不絕。到後來又變成了**,說不出的春意盎然,撩人心扉。仇四海雖不諳音律,可懷抱美人,又哪裡吃得消這等**蝕骨的音調。他的整顆心隨著琴聲上下起伏,越聽越陶醉。兩隻手更是肆無忌憚,不住搓揉著樂隱孃的蜂腰玉背。
樂隱娘強忍屈辱,琴聲又變得溫婉清澈起來,消弭了仇四海衝動的心火。接著琴聲再次一變,猶如黃鶯在歌唱,音調跳躍歡愉。仇四海伏首樂隱娘肩頭,頭腦昏昏欲睡。樂隱娘接著輕歌慢唱,朱脣微吟,好似哄寶寶睡覺般,哼哼唧唧,細語迭起。琴聲最終變得輕細長綿,如發在撓耳。
仇四海耷拉著腦袋,打了個哈欠,已然進入夢鄉……
王懷志三人來到白樺林裡,只見地上有件撕裂的農裝,跟著又在一處灌木叢上,瞧見了幾條掛破的紅緞絲。王懷志心急如焚,看著林子後廣袤的田園,咬牙道:“蔣兄,影兒,咱們分開來找吧!也許可以發現賊人的蹤跡。”
花弄影道:“你身上有傷,我要和你一路,方便照顧你。”蔣譽頷首道:“這樣也好,我往西南方,你們往西北方好了。無論找到找不到,晚上依舊回陳大嬸家碰頭。”王懷志心想救人要緊,也不多說,當先拍馬往西北方馳去,花弄影只得趕緊跟上。蔣譽嘆了口氣,自往西南方尋去。
王懷志和花弄影一路策馬尋來,在一條溪澗旁發現了泥濘的足跡,從大小深淺來看,儼然是一男一女留下的。花弄影舉目四望,指著不遠處的一片丘陵道:“王大哥,你看賊人會不會躲在哪裡?”王懷志順著花弄影的手指方向望去,頷首道:“此地荒僻,到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走,咱們上去看看。”
丘陵地勢平緩,騎馬到也能上去。兩人行至一半,王懷志又見到了兩行腳印,於是翻身下馬道:“影兒,咱們把馬拴在這裡,然後徒步上去,以免打草驚蛇。”花弄影會意道:“好啊!我去栓馬。”她說著牽起兩匹馬,的的答答走到一株桂花樹下拴好,誰知回頭一看,王懷志已在數十丈開外,於是趕緊跟了上去。
王懷志揮刀砍了根松枝,剔掉小枝小叉,權且做了枴杖。他走沒多遠,隱隱聽見前方傳來琵琶聲。花弄影納悶道:“荒郊野外的,怎會有人在此彈琴呢?”王懷志寧神聽了片刻,虎目中神光乍現,欣喜道:“是隱娘在彈琴!對,沒錯,一定是隱娘在彈琴。”說著興匆匆地一瘸一拐奔了過去。花弄影心裡怪味翻騰,不知是喜是憂,也沒多想,趕緊上來扶住王懷志。
兩人走至山坳旁,琴聲更盛,煞是動聽。花弄影指著二十丈外一塊岩石道:“好象是從那下面傳來的。”王懷志頷首道:“不錯,咱們先別出聲,瞧個明白再做計較。”兩人奔至岩石後面,舉目往窪地裡看去。
樂隱娘懷抱琵琶,臉上一片澄霞,正在忘我地彈奏著。她身後坐著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把頭枕在樂隱娘肩胛上,一手摟著她的蜂腰,一手在她大腿上來回撫摸,好不逍遙快活。王懷志乍見此等場景,胸口宛如被人打了記悶錘,氣血直衝腦門,竟一下子軟倒在地。花弄影急忙抱住王懷志,拿拇子掐其人中,可心裡卻暗罵樂隱娘不知廉恥,有了王懷志,還要勾三搭四。
須臾,王懷志悠悠醒來,聽見琴聲兀自未絕,甚至比方才更加纏綿,不由心如刀割,竟張嘴吐了口鮮血,跟著發起愣來。花弄影知道勸不了,到也乖巧,只是將王懷志的頭枕在自己腿上,輕撫著他鬍子邋遢的面頰,對優美的琴聲反而聰耳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