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終是紅塵三千丈,花上額頭恍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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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終是紅塵三千丈,花上額頭恍迷離
濛濛細雨此時已然停了,南極的氣候是溫婉柔順的,不同於東極的酷烈。
天賜幾年前還曾來過一次南極,那時轉生了一尊六慾分神在此。
而今物是人非事事休,雖不至於未語淚先流,也是黯然神傷。
一路騎著虎驍奔向未知的遠方,與眾青陽寇閒聊間,天賜也漸漸明白了自己當前的處境。
青陽寇,有三千眾,乃是南極一百零八路大寇中的一路,實力毋庸置疑。
大當家更是金丹六轉號稱神靈的絕世高手。
金丹六轉,已經誕生報身,再進一步就是返璞歸真的傳奇之境了。
傳奇強者,個個神龍見首不見尾,輕易不會插手部落間的戰爭。
大當家金丹六轉的修為,足夠縱橫南極不敗。
而那個壯漢,名叫真三,修的卻是功法,已經達到體修三十六相的境界。
體修中的三十六相,相當於道修的金丹下品。
不過即使初入三十六相的體修,也足以抗衡道脩金丹下品巔峰,即金丹三轉誕生了法身的強者。
體修的修煉,凶險萬分,步步驚心,比道修困難了不知多少倍。
道、佛、體,三類修士中,反倒是道修的修煉最為容易,這也是盤古大陸以道修為主體的原因。
天賜才初結金丹,連金丹一轉完滿境都還沒達到,不說在盤古大陸,即便放在南極青陽地界也是不值一提。
天賜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在暈迷中醒來見到壯漢真三對自己吆喝時也未衝動。
這些訊息只是讓天賜對青陽寇的實力有了一個粗淺的瞭解,而當聽到青陽寇此次的行動時,才是真正的驚訝!
青陽地界有一個久遠的神話,神話中遠古時代有一位如夢天子,隕落之時遺留了一枚如夢令,只要持有如夢令,在特定的時刻,就能開啟通往幻想城的大門。
神話中的幻想城,遍地黃金,遍地珍寶,只要進入其中,飛黃騰達不是夢想。
青陽寇此刻,便是在追逐如夢令!
“漸睡蓬萊幻洞,忽醒崑崙仙冢。歌罷挽雲歸,捲袖流霞飛鳳。如夢、如夢。一醉千秋誰共?”
這一首《如夢令》快炙人腸,遠古天子,在蓬萊的幻洞裡緩緩沉睡,醒來的時候卻已經在崑崙的仙冢之中。
天子忍不住放聲高歌,挽雲而歸。揮袖之間,流霞璀璨,引來飛鳳起舞。
等回了蓬萊一算時間,已然過了千年。
那位天子,這時不禁嘆息時光荏苒,人生如夢,寂寞非常。
這就是天子的生活!千年時光,只不過是天子大醉一場。
不成天子,不能想象。
也許當年那位天子醒來時,只是有感而發,隨口吟哦了一曲《如夢令》,然後便打道回府了。
卻不想千古流傳下來,在這個末法時代,竟被人引為稀世奇珍。
天賜一路聽著這些軼聞典故,也是興致勃勃。
南極和東極的神話傳說很大不同,風土人情迥然有異,讓天賜別有一番感受。
漸漸天黑下來,一輪圓月當空高掛,灑下道道銀輝。
大當家這時說道:“我們就在這裡歇一晚罷,諒黑河部也逃不遠。”
這裡是一處沖積平原,旁邊還有一條蜿蜒的河流。
青陽寇眾便在河邊安營,紛紛跳下了虎驍,讓數千虎驍呼嘯而去覓食。
壯漢真三又在人群裡叱喝著大家生火,真三好像對誰都不客氣,他那三米高的身軀,站在哪裡都有一股壓迫感。
很快一堆數百米大的篝火燃燒起來,三千青陽寇圍著篝火旋轉,紛紛舉起手中的武器吆喝,他們狂熱的,興奮的,唱著青陽寇之歌。
“我是縱橫如風的寇,馳騁在廣闊的炎天之下。我的驕傲是我的手,書寫只屬於青陽的傳奇。我是縱橫無敵的寇,誓要奪取天地間的造化。染血的刀鋒會吶喊,世人皆在我的腳下顫抖。”
天賜看著這一切,不禁為青陽寇的氣勢、青陽寇的精神而震撼。
他們因身為青陽寇而驕傲,他們視青陽寇為信仰。
他們不僅因為自己是青陽寇而驕傲,他們每一個人都努力的,要青陽寇因為有自己的存在而更加驕傲,因自己的存在而信仰傳播的更廣。
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在於是否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無疑的,青陽寇找到了,縱使千夫所指,萬夫所罵,青陽寇也毫不在意。
這時,遠去覓食的虎驍也回來了,虎驍的嘴裡,還叼著各種野獸的屍體,牛犢大的野獸,形態各異。
青陽寇眾這時紛紛取過虎驍嘴中的野獸,開膛破肚,架在篝火上烤了起來。
先天境,氣血強大,精氣滾滾,對天地靈氣的需要近乎渴求。
然而絕大部分修士修煉的道法對天地靈氣的轉化效率有限,這時便只能透過食物攝取。
即便先天境初期,日啖一牛也是等閒。而先天境後期,更是胃口大增,一頓就可吃掉一頭牛。
修士只有到了金丹期,才可以做到真正辟穀。世俗的食物,對金丹期的人來說,毫無增益,只能說是可以滿足口腹之慾。
不一會兒,肉香四溢,遠遠的散播開來。
青陽寇的笑聲和虎驍的低吼聲,相互交織,此起彼伏。
這麼多強者的氣血精氣聚集在一起,滾滾如狼煙直上九天。數百里外都清晰可覺,震懾一切宵小。
天賜也和光同塵,烤了一頭野獸。
休說天賜如今已然金丹初成,就算是先天境的時候,也不需要從食物中攝取靈氣。
胎息煉神法將天賜的五臟練成了五行轉靈陣,五行靈氣滾滾不絕,根本沒有靈氣匱乏的憂患。
這時壯漢真三走了過來,見天賜正在呆呆的坐著出神,便提著他的大板斧喊道:“上宮天賜,你在幹什麼?”
巨大而洪亮的嗓門,頓時吼出一陣風,吹的大火都明滅閃爍。
天賜回過神來,見是真三,皺著眉不悅道:“真三大哥,喊這大聲作甚,我又不是聽不見!”
真三聽了天賜的抱怨不以為意,仍舊扯著他如裝了喇叭的嗓門,哈哈大笑道:“又不是娘們,細聲細氣忒不爽快!”
真三把他的板斧墊地上,自己又一屁股坐上去,接著道:“我來看看你,你對青陽寇還不熟,一個人怪無聊的。”
閃耀升騰的火焰,映著真三粗獷的臉龐,這樣的粗大漢,竟難得的現出一絲柔和的線條來。
天賜只是盯著自己烤的那隻野獸,喃喃應道:“我一個人寂寞慣了,沒有什麼無聊不無聊的。覺得無聊的人,只是還沒習慣無聊罷了!”
真三一怔,覺得天賜身上居然有一種滄桑的氣息。忍不住說道:“我看你小小年紀,怎這般消沉,能和我說說東極的事麼?聽說東極的人,個個豪邁奔放,乃真正的英雄輩出之地!”
東極麼!
天賜悠然出神,思緒飄蕩,似乎又回到了柳城。
然後巨大的痛苦,似潮水、如火焰、湧上心頭。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那個溫婉善良的女子,已經永遠的離去了!
於是天賜緩緩開口,向真三講述,在東極有一個部落,部落中有一個女孩,是自己的初戀。
那個女子,青春充滿了活力,美好的不似人間所有。她喜歡坐在柳樹下,看雲捲雲舒,花開花落,對著身邊的人傾述心中的歡喜。
那個女子,容顏洋溢著朝陽,眉毛便如有千言萬語。她曾經站在夕陽下,拿著一瓣花,貼上眉頭,問天賜美不美。
那個女子,滿身都是洗也洗不盡的喜色。眸子閃處,花花草草,笑口開時,山山水水。
那個女子,終究是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