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受難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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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受難日（下）
昔日鬼皇引萬鬼逞強，玄天令沒有出。
昔日龍皇率龍族抗天，玄天令沒有出。
今日，面對這孤身兒郎，玄天令竟然連出三次。
玄天令沒有戰天血槍的殺氣，沒有星星之火的霸道，只有一股威勢，一股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無上威勢。
看到玄天令出世，下界的雷戰忽然一口鮮血噴出。
看到玄天令飛速而來，葉舟的心中突然出離憤怒，在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明白，這位三界之主，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高高在上，毫無作為，卻又害怕自己的地位會動搖。
他對自己瞭解的一清二楚，知道自己會怎麼做，所以容忍鬼皇禍亂凡間，讓自己和龍皇大戰鬼皇，最終，曾經挑戰過他無上權威的鬼皇，被自己殺死，曾經要重整天庭的龍皇，也因此隕落。
在他的心中，這反抗他的兩位皇者，早就應該死，但是他卻自始至終沒有殺死他們，而是讓兩位皇者在殘殺中永遠消失。
被自己殺死的仙人，他可以從容的更換，因為在他心中，對這些仙人都已厭倦，
他知道自己會進入天幕，會帶走祖兒，會一次次按照他的意思違背天條，直到這一刻，他對自己出手，在群仙眼中，都是被自己逼不得已才無奈出手。
他，永遠是那位宅心仁厚、溫良柔和、遵從祖命、萬仙敬仰的玄聖。
現在，在群仙的期盼中，他對自己出手了。
殺死自己，重整鬼界不過是舉手之勞，即使做不到，對他而言，毫無影響，三界還是三界，上承古神傳統，下遵老祖遺願。
這位三界之主----現在要為仙界除掉最大的魔頭。
這位三界之主----現在要為他自己除掉最大的對手。
玄聖，才是三界最大的偽君子。
自己若不是有著兩世為人的經歷，恐怕至死還會對他存在好感，沒有怨恨。
妖皇和鳳後見到玄聖現身，眼中同樣充滿憤怒。
在我們耗盡法力將此子困住的時候，你才出手，被屠戮的那些仙官，豈非死不瞑目。
玄天令帶著無上威壓，直奔葉舟，就在落至葉舟上方之時，小石碑忽然暴長，瞬間變得接天觸地，將玄天令和戰天血槍同時擋住。
玄聖一見，面色陡變，雙掌交叉胸前，猛然如雙刀般揮出。
玄天令中頓時也傳出嗡嗡之聲，石碑輕微一晃，葉舟更是一口精血噴出，披散長髮如根根鋼針立起，原本清秀面容極度扭曲，仰天發出一聲痛吼。
空中紅日忽然消失，黑暗中只有星光點點和無數法寶微光，葉舟身軀在痛吼中重新變至山嶽大小，周身衣衫，突然消失，精赤軀體上，一條條筋脈如游龍蜿蜒，群仙見到葉舟瘋魔之狀，頓時雙股顫簌，驚恐莫名。
玄聖大喝一聲“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萬法歸一，伏魔衛道。”
玄天令中的無上威壓更加強盛，群仙直覺胸中如填巨石，動彈不得。
妖皇、鳳凰亦是同聲大喝，齊齊發力。
三位蓋世強者，施展畢生道行，要把這少年兒郎，打入不歸深淵。
葉舟仰首狂吼，體內悶雷般作響，背靠頂天石碑，雙拳緊握，黑白身軀已不能動，唯雙目盡是沖天恨意，眼中黑白光芒，透過天際，射入茫茫星空深處。
群仙戰戰兢兢，幾欲魂飛魄散。
這是天神，還是瘋魔？
啟天宮前，禿強從地上猛然站起，怒視上空，大吼一聲：“世間已無青天，殺。”一群弟兄均是霍然起身大吼：“殺。”
雷戰大喝一聲：“兄弟大哥，心意相通，。”說完與禿強十指緊扣，握在一起，所有弟兄也都伸出雙手，牢牢握住，啟天宮前，龍帝與所有龍族，也都緊緊握在一起。
古神大陸，神州帝國，所有聚集一地的修者，此時也已手手相牽，十指緊扣。
雷戰看著那面玄天令，臉上扭曲不堪，痛心疾首的低聲吼叫：“這是玄天令，五弟製作的玄天令，為什麼會這樣？”
葉舟在重壓之下，似乎感覺到了遙遠下界無盡的哀傷悲憤，目視玄聖與群仙，想起虛空中那聲嘆息，忽然對著虛空狂笑不已。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三位蓋世強者聽到葉舟狂笑，面容愈發難堪。
群仙更是驚駭。
玄聖都已出手，為何還殺不死這個魔頭？
就在此時，一支奇特的箭無聲無息從天際出現，衝葉舟飛馳而來。
箭很短，不過尺許，箭頭是一個圓球，箭身通體灰白之色，後面是三片尾翼。
怪箭頃刻即至，目標是葉舟的胸口。
看到這支箭，葉舟忽然有了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從落魂幡到玄天令，葉舟都沒有危機感，但是這支箭卻讓他從內心深處感到了危險。
這是一支會徹底殺死自己的箭。
就在怪箭堪堪射入葉舟心口之時，石碑突然縮小，以一種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擋在了葉舟身前。
石碑在這一刻，竟然棄玄天令和戰天血槍於不顧，擋住了這支箭。
一道白光，一聲巨響。
這道白光，比烈日還要刺目萬倍，這聲巨響，比天雷還要猛烈萬分。
一團灰白濃雲同時出現，急速擴散，小石碑內此時忽然生出一股無與倫比的吸力，將濃雲白光悉數吸入碑中。
群仙在看到這支箭出現的同時，就已退出數里，個個驚恐萬狀。
“滅世天雷箭！”
“魔皇的滅世天雷箭怎會在這裡出現？”
“當年魔皇一箭之威至今歷歷在目。”
“魔皇怎會也對此子出手？”
就在石碑擋住滅世天雷箭之時，葉舟頭頂的玄天令帶著無上威壓重重落下，打在葉舟頂門，葉舟身軀一晃，體內遊走氣息登時大亂，絲絲炙熱火點在體內開始肆虐，要把葉舟焚燒一空。
葉舟怒吼一聲，將所有力量聚於一拳，掙脫所有力量捆縛，奮力對著玄天令打出。
玄天令傳出一聲輕響，在鐫刻的斧頭下面竟然出現一個拳印。
永安殿上的玄聖突然手捂胸口，悶坐於地，噴出一口淤血。
與此同時，葉舟背後戰天血槍嗡嗡作響，以迅雷之勢刺入葉舟體內，葉舟頓覺體內所有一切都似乎要被這杆血槍吸走，腦中幾乎一片空白。
葉舟奮起最後一絲意志，意念運轉達到有生最快，瞬息已不知是萬次還是億次，前生，今世，一點一滴，都一一浮現，意念元點分化億萬，分散至身軀每處毛髮肌膚，骨肉筋脈。
妖皇再度大喝，插在葉舟背上的血槍立刻輕顫不已，葉舟身軀黑白二色登時消失，石碑無聲沒入葉舟體內。
葉舟，這位曾幾何時，瀟灑來去的少年兒郎，終於緩緩閉上了雙眼。
鳳後長嘆一聲，調轉身形，徑自飛去。
玄聖拭去嘴角血跡，盤膝坐定，對著空中已然不動的葉舟輕揮一掌。
“去。”
葉舟身軀徑直倒飛而去，背上猶自插著那杆血槍。
萬仙見得葉舟去向，正是仙界禁區，冰雪谷，紛紛騰雲而起，要看這殺神最終結局。
葉舟身軀飛至冰雪谷上空，玄聖再次大喝。
“鎮。”
身軀轟然落下，一座人形高山在冰雪谷中赫然矗立，戰天血槍，在山腰間牢牢生根，山體上慢慢浮現三個大字----魔祭山。
群仙在谷外看到這座高山，心神又是一陣震顫，紛紛呼嘯離去。
凡間，啟天宮前。
一群兄弟如冰塑一般，靜靜站立，眼中一片茫然。
這是真的嗎？大哥真的走了嗎？永遠離開了我們嗎？
沉寂之中，老熟突然亮出小鏟子，對著自己咽喉扎入。
一隻大手在間不容緩之間奪下了小鏟子。
出手的是雷戰。
老熟嘶吼著：“大哥已走，我不能讓他孤單的離去，我要陪著他。”
雷戰輕輕搖首。
“大哥或許沒有走，他或許只是沉睡了，他的生命或許要靠我們來拯救。”
老熟眼神更加茫然，喃喃道：“或許？為什麼是或許？”
禿強低沉的道：“我們都還活著，舟哥怎麼會死。”
這句話很奇怪，但是每個弟兄似乎都明白了。
一個紅衣少女飄然落下，看著禿強一字字道：“舟哥沒有做完的事，我們來做。”
禿強看著這個少女，撲通跪倒，目欲滴血。
“大嫂，小弟們無能，愧對大哥。”
真真撲到少女肩頭，失聲痛哭。
一群弟兄也都明白過來，跪倒一片。
啟天宮前，所有龍族和修者全部跪倒。
“葉皇已然成聖，神州帝國全體龍族，億萬修者，願聖後驅使，承葉聖未竟之功。”
仙界，永安殿前。
玄聖衝妖皇輕輕揮手。
“魔頭已死，然魔心猶存，戰天血槍吸收萬物精華，就讓它永遠留在冰雪谷，永世鎮壓，以誡後人吧。”
妖皇冷哼一聲，忿然離去。
玄聖起身看著空空的四野，眼中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一艘破星船不知何時出現在天際，一個悶鼓般的聲音穿入玄聖耳中。
“所有和你作對的人都消失了，現在你安心了。”
玄聖笑意更盛，他知道，這聲音只有自己可以聽到。
“承蒙相助，你我聯手，超越大道之日不遠矣。”
那個聲音又道：“你受傷了？”
玄聖微微一笑。
“區區小傷，不過萬年之功即刻恢復。”
那個聲音也笑了。
“呵呵，萬年，很好，很好。”
笑聲中破星船眨眼不見。
玄聖聽著這笑聲，看著破星船飛走，臉上的笑容忽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驚恐。
這種驚恐從未在玄聖臉上出現過。
玄聖直覺一股涼意從心中產生，瞬間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