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失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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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失隅（一）
第59章 失隅（一）
“……”祝瑤一時無語，宋白這話說的不假，但為了能在她面前顯示她在陰司的資歷，便一副老者的模樣胡說道，“仙人不沾情愛都是因為膽子小，他們活了這麼久了，心肝兒早就受不起情愛的甜蜜和折磨了，只要有一點兒揪心，便會疼得嗷嗷叫。所以，那些神仙都喜歡雲遊四海，或是在九重碧霄上下下棋喝喝茶。”
“嗯，你說的是有些道理。”聽祝瑤這般說，同宋白印象中的天庭符合，便點頭附和
轉而又感嘆起來：“你說，秦昭最後會等到他麼？”
祝瑤搖搖頭：“不知，畢竟鑰月的陽壽未盡，我也不知他何時會死，許十年之後，也許明天。不過，你可以日後去問問孟女，如今她掌管奈何橋，哪個鬼走過去了，她能過目不忘。她啊，可是個熱心腸的鬼，像某個鬼。”
“某個鬼，誰？”
祝瑤笑嘻嘻，一臉得意：“前任掌渡司長史，戚離。你不是一直好奇清和長史的那個未婚妻嘛，瞧，在這兒。”說著，她晃了晃手裡的《陰司鬼差籍》。
二人翻看了一番，宋白給了祝瑤一個白眼：“誰都知道清和長史的未婚妻是前任掌渡司長史，現在《陰司鬼差籍》裡也只有戚離的名字，對於為何沒有成婚，戚離的去向根本沒說，你這‘鐵嘴八婆’倒是有些浪得虛名了。”
被宋白這般不屑，祝瑤顯然不服，她雖才來掌籍府不過幾年的時光，但她聰明好學，整個掌籍府的文籍她都有涉獵，若是冥王來問她要幾本文籍，她不用看拿著筆錄一一照看，便能清楚地找到。宋白這番話看似無意，實則激勵了她。
想來，掌籍府還有她沒看過的。
於是，她便埋頭一本一本地找。
宋白見她這般，顯然已經是沒空搭理她了。便倚靠在她的桌邊，從那堆積的文籍裡隨便抽出了一本，翻了翻。
那是一本叫趙無疾之人的掌命簿。本子的一開始，寫的是這麼一句話：“趙無疾，燕昭七年陰月陰日陰時於大燕皇宮晨清苑生，享年七十，壽寢而終。”
這是一本掌籍府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掌命簿了，只是這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人，在凡間倒是少見。
宋白一時好奇，便又翻了一頁看。
恰巧這時，房門外有個小司過來，敲了敲門問：“敢問哪位是宋白宋大人？”
宋白來陰司這麼久，倒是頭一回被人稱作大人。便端了端架子，答：“我就是了，可有何事？”
看這小司的穿著，顯然是掌籍府的下等小鬼，他禮貌道：“掌籍府前有一個自稱是勾魂司的勾魂使，叫尋勤尋大人，叫小的來通知宋大人，時辰已到，快些去黃泉司交班。”
“呀！”宋白這才想起來，光顧著同祝瑤說話，都忘了交班的時辰。八卦誤人，八卦誤人啊。
當宋白匆匆趕到黃泉司時，疾骨已經一臉鐵青站在門口，雖然他幾乎每刻都是面色鐵青。但一個鬼釋放出的氣氛，宋白還是能感受到的。
而她現在就覺得，疾骨因為她的遲到而十分生氣。
疾骨丟給宋白一條死魂蟲，留下一句：“今日你且自行去，若勾魂差了幾毫，你便關幾日的噬魂屋。”
宋白最討厭疾骨這一點，動不動就關噬魂屋。她攥著拳頭，想著等一年之期過了，她能暫時脫離這鬼魂之體，一定要給他好看。
如今她寄人籬下，只能諾諾點頭：“是的，師父。”
說著，便跟著那死魂蟲騎上鶻雕往人間去。
那是一個十分奢靡的廂房，但是卻一個下人都沒有。四周十分安靜，房內的燭火在懨懨地燃著，映著床帳上的龍鳳呈祥。
不難看出，這正紅的顏色，雕龍畫鳳的樑柱，顯然只有後宮的正宮娘娘才能享受的待遇。
而此刻，這位正宮娘娘正奄奄一息地半躺在**。床邊放著一個孩子，那孩子臉色蒼白，發有些發青，不過比尋常出生的小孩兒小上一些。
死魂蟲在他們之間越生越多，因小孩兒和那娘娘離得近，一時之間看不出是誰的死魂蟲，於是宋白問一旁在記錄的鬼筆使：“這是誰要死？”
鬼筆使沒有停下手中的筆，朝著那邊呶呶嘴：“你且細看。”
仔細看，那小孩兒早就沒有生氣了。原本以為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青斑，現下這麼一看應該是僵硬之後呈現的屍斑。但孩子應該才死沒多久。
既然這孩子是死的，那現在該死的應該是這位正宮娘娘了。
只等亥時一刻，宋白便能將她帶走。
作為一個合格的鬼差，宋白從來不像其他的勾魂使一樣踩著點到。她自小喜歡看故事，她想知道這每一條死魂蟲的生主身上的故事。
她最敬愛的天君曾經告訴她，想要明白如何做神，先要學會做人。
宋白那時年幼，不明白問道：“可我生下來就是神，如何做人？”
天君撫著發白的長鬍子大笑，說：“咱們神族雖一出生就是神，但卻可以下凡去體驗民間冷暖，看盡世態炎涼。”
小宋白眨著好看的眼睛：“那我現在就要下凡去體驗人間冷暖。”
天君攔住她：“你現在還不行，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讓你去的。”
而後，她就被髮配到了陰司。
伊始，宋白是拒絕這個差事的。她總覺六界之內沒有比勾魂更加殘忍的差事了。每當她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偷偷緩一些時候勾魂，總是會被疾骨冷眼盯到頭皮發麻。可如今疾骨不在了，卻時刻記著勾魂使的職責。
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若是逾期，晚了哪怕一瞬，都會記錄在冊，屆時照著本子來定刑罰。但勾魂使徒的刑罰都是師父們來擬定的，有些勾魂使仁慈，便可放他一馬。可若是跟著像疾骨這樣的師父，那可當真是叫苦不迭了。
針對這樣的事，宋白是最有發言權的。
若是讓她好好吐苦水，她能連續不斷氣說上幾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