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是愛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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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是愛是恨
“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她身著白衣,見我勝了先是大吃一驚的樣子,然後喜形於sè。豈料李冉眉頭緊皺,直到李曉音連聲叫爹他才答應一聲,突然那個李馳,也就是她的二叔站出來說:‘大家果然不負點蒼的聲望,如此下去,我點蒼yu稱武林大派指ri可待。’說著轉對我道:‘錚兒,想必你已知道我點蒼掌門之位傳內不傳外,明年三月曉非會回點蒼,倒時你只須贏得他,這個規矩便不用管他.....’我清楚地記得那時她突然跳出來叫道:‘二叔,你怎麼這麼說?那天你們不是這樣說的呀.....”李冉竟有些動怒,斥道:‘音兒!你知道什麼!快退下!我和你二叔商議過了,我們以光大門派為先,這老規矩不必太在乎。’她委屈地說:‘不是。你們不是說....說....’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不是說有不壞規矩地方法麼.....’李馳笑道:‘哦,丫頭,你知道兩全其美的方法?說來聽聽!’她當時漲紅了臉,低頭握著衣角揉揉搓搓卻說不出話,我見到她眼圈也紅了.....”
見心見石錚越說越是起勁,偏說的自己又不是很明白的事,忍不住道:“大哥,天已大亮了,我們去找些吃得來吧。”石錚回過神來道:“啊,是啊。我真是,羅羅嗦嗦的....”見心真要扶他起身,餘光掃到李曉非三人,見他們動了一下,見心立時轉念:不好!倒忘了他們還要找大哥報仇,莫非大哥就是靠說這件事將他們拖住,等自己傷愈,便可脫身。剛想到這裡,自己不由得好笑,眼見石錚這般重的外傷,除非他這故事能說上十天半個月,見心暗歎:我說自己的遭遇時,不也是這般情不自禁麼,大哥不也是聽了麼,如今大哥訴說往事,怎麼我就這般沒有耐心?見心想著心裡一陣慚愧,看石錚試圖站起,忙順手扶助,口中隨便道:“大哥,這李曉音只怕對你也是有情有意.....”
果然,此言一出,石錚身子一顫,重新坐倒,見心道:“大哥,他們說李曉音是你殺的,我不會信的。”
石錚痛苦地搖搖頭道:“是我,是我殺了她!”
見心也不在乎她是誰殺的,但見石錚又開始敘述,李曉非三人又不動了,這才放心,暗想:趁他們現在不想動手,想個辦法脫身才好。
“原先大理國段氏執政,雲嶺之南無論百姓還是武林道中皆是一片平和的景象,自元人滅了段氏這十幾年來,卻已面目全非,正因為這樣,武林同道決定選出雲南的武林盟主,至少先將雲南穩定下來,之後便另有所圖,時機成熟還可揭竿起義,恢復大理段氏江山。以雲南四山為代表,各路門派陸續派人到天龍寺遊說,希望段氏遺族重出江湖,同行大事,豈料那些高僧皆稱看破紅塵,再無意於皇途霸業。眾門派便不再強求,決定將來的大事全由武林盟主指揮.....”
石錚突然怒道:“李冉老匹夫,為了爭什麼武林盟主,不惜把出狠毒的手段,滅了我曹溪寺,害了我娘!好一條道貌岸然的惡狼!”
“住口!我爹堂堂正正地擊敗三山六派的高手,奪得盟主之位!你敢再出言侮辱,別怪我乘人之危!”李曉非喝道。
見心橫了他一眼道:“想聽就安靜些!不愛聽就滾蛋!媽的!”
“你!你!”
“我怎麼著?”
“賢弟,不要和他吵,若說點蒼山還有好人,那便是這位李少俠了。他只是逢年過節回點蒼探親....呵,正因如此,他並不像李冉那般yin險。”
見心道:“是。大哥,這些事都是你後來探聽到的?”
石錚臉sè又變,搖頭道:“我哪裡會去探聽這些事.....那次比武后,李冉突然收了一個新徒弟,姓趙名作,乃是帶藝投師,這人風流倜儻,年少英俊,書畫音律無有不通.....我記得從那時起,她很少再來跟我一起練劍,開始她還常對我說那個趙作如何纏著他,很討厭之類的話,到後來說也不說了....”這一段石錚說得斷斷續續,很吃力的樣子,見心不忍,道:“大哥,傷心的事就不用提了,後來呢?”
石錚定了定神道:“一年以後.....”
見心心道:一年以後?難道大哥就這麼難受了一年?
“....一年了,我自思自己算什麼,人家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卻是個身負血仇的浪子,每ri每夜我就這般安慰自己。又到三月了,李曉非看看就快回山,我也無所謂了。那ri夜晚,我忍不住一人走向蝴蝶泉,心裡全是我們當初在一起時的情景,誰知....誰知蝴蝶泉邊竟隱隱傳來了聲響,我那時輕功已有成就,忍不住悄步走近,終於聽清那是女子的**聲....還有....”
石錚眼中jing光陡盛,旁邊的見心竟隱隱感到了殺氣。石錚靜了半晌,眼中的怒氣卻被淚水替代。
“我當時動不了,而且感覺喉嚨裡有股痰用了上來,總算沒有吐出。等我腦子清醒,耳邊傳來的已是話語,那個聲音....”
見心怒道:“趙作這個禽獸!還有那個朝三暮四的李....”
李曉非也怒道:“住口!石錚,我姐姐被你殺了還不夠嗎?你還要毀她身後的清白!”
石錚突然吼道:“我也希望那個聲音不是她!”見心等人再次被鎮住,都住了嘴。
“....但....你認為我會聽錯嗎?她輕輕地對他說能不能再為她唱那首歌,他說可以....不錯,唱得很好,哼,我這輩子也不會有那種才能了....但是後面的話,我更加震驚!她說:‘你真的是以一人之力就把曹溪寺的人都解決了嗎?’他笑道那當然,雖然借了點迷蝶香粉的力。她軟聲求道:‘那你不要說是我爹的主意好不好?’他說你怕什麼,我們都是一家人了,將來咱孩子的爺爺怎能是個卑鄙之人.....我腿下一軟,幾乎摔倒,但瞬間我便清醒,這件事的真相還需從他倆的話中聽得。她說她終究是不放心,要他發個誓。他說這誓是一定會說的,不過這般說誓很沒誠心,明ri他會將所有血洗曹溪寺的證據全都帶來,當著她的面毀掉,然後再發誓。她很高興,她說你要是真的這樣,那她願意...願....我當時轉念,悄步離開,決定拿得證據後再作決定。於是第二天那個時辰,我拿了平時用的劍再次到了泉邊。藏了半晌,才見她一人走了過來,她姣紅的臉頰在月光下更顯風姿,我竟沒注意到原來她長這麼大了,心裡感傷之際,趙作也來了。我盯緊了他的手,除了提一柄劍外,卻不見拿什麼東西。我盯住那把劍想不出所以然,她見到趙作歡喜的撲了上去,神情親暱。趙作突然說:‘阿音,你想知道你阿爹是怎麼當上盟主的嗎?’她見趙作上來便說這個,茫然的點了點頭。趙作卻搖了搖頭說:‘誰要是當上盟主,其實與當上大理皇帝無異,自然誘人之極。當年雲南武林群龍無首,天龍寺又不肯出手,那這盟主一職自當出自四山掌門了。不過,你爹老謀深算,認為其他三山皆不足慮,倒是有一處不可小視,那便是曹溪寺的淨賢禪師,此人出身少林,身兼各家佛派功夫之長,但由於曹溪寺極少與人過招,可以說對他知之甚少,盟主大會上乃第一勁敵。與其如此,不如先下手為強!真是天賜機緣哪,石錚落到咱們手裡,乖乖地把武功都演示了出來,若非如此,曹溪寺哪有這麼容易對付,然後往狼牙劍派身上一推,豈不妙計?’我當時在大石後面只聽得睚眥俱裂,只聽她嘆了口氣說:‘這些我都知道了,你怎麼又說一遍?’趙作冷笑一聲道:‘我是跟那傻小子說的’她急轉身看向我這邊,我當時早已難以忍耐,他便是沒發現我,我也會跳出去的。我把手中劍一挺,指著趙作恨道:‘你說的可是真的?’話音未落,她竟擋在趙作身前不准我傷他,我氣滿胸膛,腦中早被複仇佔據,不顧她的阻擋直取趙作,我二人狠鬥了幾十何,趙作漸處下風,她見如此情景,突然又擋在他身前,我險些收招不住,便這停頓一霎那,趙作便以她為掩護將我刺傷,我心裡又恨又難受,更是全力一記重掌擊向趙作,正是我曹溪寺的‘諸法皆空’,一聲響,他二人同時被打飛,李曉音嘴角流血,一推後面的趙作說:‘你不是他對手,快走!只是,別忘了你對我的說過什麼....’我狂怒之下,也知這掌是打中了她,她雪白的衣服上也是獻血淋漓....趙作跑遠了,我卻沒有追,雙眼盯住她,心裡也不知是愛還是恨。她胸前中掌,早已爬不起來,我那時何等功力,又是全力出掌,她是活不長了。她努力爬進我輕聲說:‘錚哥,打也打了,你不要恨阿爹,好不?’不恨?你說的輕巧,但卻沒有反駁她,她抽泣說:‘錚哥...你...再給我唱一遍那首歌好麼?’我冷笑說:‘在下?怎佩給大小姐唱歌,有辱尊聽。’她伏在我腳邊,哭道:‘錚哥...這麼多年...你真的一點都沒喜歡過我麼?’我說在下鄙賤之人,相貌醜陋,怎佩喜歡大小姐的天姿國sè。’她吃力的說:‘不,不,誰說你醜。錚哥,我真的從來都沒在乎過你的相貌,因為....’她說因為我是第一個願意唱歌給她聽的人。我當時心中怒火未平,只道他想讓我出手救她,我說:‘你少說幾句,還能多活一會。’她抱住我的腿哭道:‘不,我活不成了,我也不想這樣活下去了,錚哥,自打我知曉你的仇人就是我爹時,我早就不敢再見你了。而且...那年,我本就應死在你師兄的掌下,如今你為她報了仇,我不怪你。’原來那年師兄與她同出殺招,師兄的掌被我擋了,但她的劍卻收不住,直接刺穿師兄的胸膛,但此事被另有所圖的李冉掩蓋,並以此為挈機,偷襲了曹溪寺。我當時明白,其實師兄是死在我手上,原本李冉只是有殺人想法,但畢竟顧及身份,不敢輕舉妄動,而師兄的死又堅了李冉行凶的念頭.....原來,這是佛祖對我不專心修佛的懲罰....我心灰之下,只是怪自己當初為什麼亂跑,為什麼遇上她....我低下頭對她說:‘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她聽了終於露出了笑容,眼裡還含著淚,她說:‘錚哥,你知道嗎,那首歌是我們白人在情人間才會唱的,錚哥...我...雖然已不是清白之軀,但你能再給我唱一次嗎?最後一次....’我黯然道:‘阿音,我答應你,不去殺你爹。’她再次笑了出來,說:‘那能不能答應我,也不去殺他?’我本已按下怒火再次衝上,重重地哼了一聲,心裡卻是發顫,手中的劍也拿不住了。她氣息轉弱,但仍是努力想說話,我倒退幾步,遠離了她,心裡實在不知是什麼滋味。她衝我伸出一隻手,道:‘錚哥,求你,抱抱我好嗎?這些年,你雖然言語不多,我知道你好喜歡我的,我也是啊。’我仍是站著不動,她終於收回了手,握起了我掉在地上的劍,輕輕撫摸著,劍柄貼在臉上,閉上了雙眼,嘴脣一張一合....聲音很小....但我聽到了....大理三月好風光,蝴蝶泉邊好梳妝,碟兒....我知道,在她臨死前,多麼希望懷裡摟的是我,而不是一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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