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常笑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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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常笑其人
秦天被安排在一間寬敞明亮的偏殿之內，有下人為秦天準備了新茶。
常詩筠則坐在秦天的對面。
四目對視，相顧無言。
半晌之後，秦天自言自語的說道：“兵敗身死之前，我想對詩筠說一些心裡話！”
常詩筠冷然道：“秦帥神威大振，馬上就要蕩平江南，揮軍北上，怎麼說些喪氣話呢？”
秦天嘆息一聲，說道：“我是有苦自知，我現在的成就，就像是天上的彩虹，雖然絢爛奪目，但終究是曇花一現！東都遲早會落在耶律楚才的手裡，加上無道禪宗的支援，我落敗只是早晚的事情。若是死前見不到詩筠和令尊，將是秦天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常詩筠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後竟然閉上雙目，顫聲說道：“你難道就不能退出江湖，做個閒雲野鶴嗎？那個時候，詩筠寧願陪你終老！”
秦天虎軀一震。失聲道：“詩筠！”
常詩筠正要繼續說話，忽然傳來一陣不易差距的腳步聲。她便把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嚥了回去。
秦天除了苦笑早換弄人之外，沒有任何辦法。
常風和常有為兩個人帶著笑聲來到殿內，秦天馬上起身相迎。
常有為見到秦天，一把抱住了他，然後用力的拍著秦天的肩膀說道：“好兄弟，大哥等你多時了，哈哈，我們又見面了。”
常風也笑道：“秦帥別來無恙。”
秦天馬上施禮說道：“見過二叔。”
常風一擺手，說道：“秦帥不必多里，現在立刻下山，我們兩個親自送你離開，也許還來得及！”
秦天愣到：“什麼？”
常有為臉色一變，說道：“無暇多說了，爹已經把你的名字刻在了磨刀石上，那個石頭上的名字，再見到爹之後，都已經身死龍聚嶺，無一例外。所以我們兩個親自來護送你走。而且無論爹要殺誰，我們都能夠探的到口風。可是我們這幾天一問到你的事情，爹就會大發雷霆，趕我們走。”
常風也點頭說道：“二叔也幫不了你了，你還是快走吧！”
常詩筠驚呼道：“什麼？”
常有為苦笑道：“怕小妹擔心，所以大哥一直沒有敢說！”
常詩筠的臉，刷的就沉了下來。
秦天卻突然仰天長嘯道：“好！我就去見見偏安江南的小聖王！”
常有為和常詩筠同時驚呼道：“你不要命了？”
只有常風淡淡的說道：“你確定嗎？”
秦天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常風忽然笑了：“好，隨我來！”
常有為和常詩筠忽然一左一右的拉住常風，失聲道：“二叔！”
常風哈哈大笑道：“男子漢，大丈夫，豈懼命乎，若是你爹和秦帥互換一下位子，你爹也會毫不猶豫的做出和秦帥相同的決定！”
秦天笑道：“走吧！詩筠，常大哥，若是我真的死了，就請照顧一下我的雙刀軍。”
常有為和常詩筠愣在當場，不知道說些什麼。
常風卻大步走了出去。秦天緊緊跟上。
※
一張沒有任何瑕疵的英俊臉龐，呈現在秦天的面前。歲月沒有在這張臉上留下任何痕跡。若非已經斑白的鬢角，秦天還以為他面前的是常有為的哥哥。
常笑的眼神溫柔而又和藹。更沒有一絲天下霸主的架子。倒像是公孫古那樣的學者！
但是卻有一種淵渟嶽峙，高不可攀的氣質。果然是一代梟雄。
常笑擺擺手，示意秦天可以離常笑近一些，然後淡然問道：“天下誰可為王？”
秦天沒有想到常笑一上來就丟擲這樣的問題，不過秦天心中早有答案，淡淡的說道：“我，或者耶律楚才！”
常笑哈哈大笑道：“若是一年之前你秦天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我常笑會毫不猶豫的支援你，但是現在卻無法做到了。你若是能夠在我的這塊磨刀石旁立下誓言，從此退出江湖。我便破例讓你活著離開演武堂！”
秦天仰天長笑，刷的抽出狂雷刀：“常大族長，秦天今次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說這句話的資格的。出招吧，我敬老人家三分！”
常笑哈哈笑道：“好小子，果然囂張的過分，有點我年輕時候的樣子，你可知已經數十年沒有人敢以這種口氣對常笑說話了。就算是陰雪卉，也要對我客客氣氣！”
秦天冷然道：“老頭子果然話多！”
常笑不為所動，繼續說道：“秦帥無論膽色武功，均為上乘，但卻有個破綻，註定你必死無疑，因為你心中有太多的割捨不下！無法達到舍刀之外，再無他物的境界！”
秦天嬉笑道：“我還以為常族長已經是刀法的行家，沒想到仍能說出這麼侷限的話來，要知道任何東西，都是無窮無盡的。一旦提及境界，便落入了下乘！”
常笑笑道：“好好好，那你就來試試常笑下乘的刀法吧！”
說著，常笑忽然一伸手，演武堂牆壁上的一把極為普通的刀瞬間便被常笑吸在了手裡。
奇變突至。
秦天感到就在這把普通厚背大刀落入常笑的手中的那一瞬間，常笑的人和刀合成一個不可分割、渾融為一的整體，那完全是一種強烈且深刻的感覺，微妙難言。常笑雙目同時神光電射，罩定秦天，令秦天感到身體裡外，沒有任何部份可瞞得過這位被譽為天下第一用刀高手的觀察，被看通看透，有如赤身赤體，暴露在寒風冷雪之中。
就在常笑掌刀的剎那，一堵如銅牆鐵壁、無形卻有實的刀氣，以常笑為中心向秦天迫來，令他必須運氣抵抗，更要迫自己湧起鬥志，否則必然心膽俱寒，不戰而潰。
如此武功，非是目睹身受，人家說出來都不敢信是真實的。
常笑的神情仍是好整以暇，漫不經心的淡然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刀，全身隨之，神意合一，就像這一刀。”
說罷跨前一步，龐大的氣勢像從天上地下鑽出湧起的狂揚，隨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挾帶冰寒徹骨的刀氣，朝秦天捲來。
“鏘”！秦天適時揮出狂雷刀，只見常笑的厚背刀破空而至，妙象紛呈，在兩丈許的空間內不住變化，每一個變化都是那麼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寫出來那樣。最要命是每個變化，都令秦天擬好的對付方法變成敗招，生出前功盡廢的頹喪感覺。
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極，出神入化的至境。刀勢變化，步法亦隨之生變，秦天甚至沒法捉摸他最後會從那個角度攻來。皇天霸刀等等瞬間全都派不上用場。
面對如此可怕的強敵，秦天反生出強大的鬥志，一對虎目迸射出前所未見的精芒，眨也不眨地注視對手。到敵刀離他只三尺許，刀氣狂湧而至時，他才冷喝一聲，往前搶出，狂雷刀疾迎而去，大有不成功便成仁，壯土一去兮不復還之勢。
“當”！兩刀交擊。
秦天悶哼一聲，連人帶刀給常笑的厚背刀掃得蹌踉跌退三步，但亦封死常笑的後招變化。
眼看臉上失去紅潤之色的秦天，常笑刀鋒遙指這年輕的對手，並沒有乘勢追擊，仰天長笑道：“秦帥果然了得，心神竟能不露絲毫破綻，看破這一刀只有冒死硬拚，始有保命機會，換過一般俗手，必因看不破其中諸多變而採取守勢或試圖躲避，那就會招來立即敗亡的結局。現在你當知道什麼是身有意吧！”
秦天終於壓下氣血，臉色復常，點頭道：“我根本看不破族長的刀勢變化，但當我把自己置身於死地的一刻，我的手竟似知道如何保住小命的樣子，這大概就是身有意吧！”
宋缺微笑道：“身有意就是過往所有刻苦鍛練和實戰經驗的總成果，心止而神欲行，超乎思想之外，但若只能偶一為之，仍未足稱大家，只有每招每式，均神意交融，刀法才可隨心所欲。看！這是第二刀。”
秦天心叫救命，直到此刻，他體內翻騰的血氣，痠麻不堪的手臂才勉強回覆過來，心知肚明無論內功刀法，均遜於對方不止一籌。而常笑仍未盡全力，否則秦天恐怕連一招都接不下來，即使面對陰雪卉，秦天都沒有生出如此可怕地感覺。不過從剛才常笑那一刀推之，他可肯定宋缺卻有殺他之心，故出手全不留餘地，擋不過就要應刀身亡，連常笑自己都改變不到這必然的結局。
幸好他心志堅毅，絕不會因自問及不上對方而失去鬥志，冷哼一聲，主動出擊。
常笑踏前一步，發出“噗”的一聲，整座演武堂竟像搖晃一下，隨其步法，一刀橫削而出，沒有半點花巧變化，但卻破掉秦天所有刀法變化。
秦天感到常笑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刀，大巧若拙，能化腐朽為神奇，除去擋格一途，再無他法，主動立即淪為被動。
“錚”！秦天又給劈退另三步。
常笑刀鋒觸地，油然道：“秦帥可看出本人這一刀的玄虛？”
秦天暗中調息，點頭道：“千變萬化，隱含在一個變化之中，那微妙處怎都說不出來。”
常笑嘆道；“孺子可教也，可惜卻要送命常某人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