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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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故人
第322章 故人
白雪搖了搖頭。
“怎麼去了這麼久……”時天心喃喃道，正說著，劉明譽身邊的阿順來報：“表小姐，三老爺回來了，啞婆也帶回來了，您現在要不要見見？”
時天心喜出望外，道：“就來。”
等去了房裡見到啞婆，啞婆正在狼吞虎嚥的吃飯，彷彿許久沒有吃過好東西了。劉明譽坐在一邊，翹著腿，啃著一個饅頭。
見時天心到來，邀功似的道：“阿心，怎麼樣，我把人帶來了，一個人都沒發現。”又道：“呸，趙宇棠真晦氣，找人跟蹤我，要不是我讓人扮成我自己的樣子引開他，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甩掉這個麻煩。啞婆住的地方倒是沒人監視，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等天黑了才帶她過來。”
時天心看向啞婆。
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嚥下最後一口粥，這才看向時天心。
啞婆的臉上因為蒼老溝壑縱橫，眼皮子搭下來，駝背，身材瘦小，便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大約因著做的是倒夜香的活計，渾身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旁人都要避之不及。
時天心卻沒有表現出嫌惡的神情，只是平靜的道：“啞婆。”
啞婆看了時天心一會兒，突然開口：“你是誰？”
劉明譽嚇了一跳，一路上，從他帶走這老太太開始，這老太太就沒有說過一句話，便是被帶走時候的驚訝也只是短短一瞬。聽說人到老的時候都是這麼處變不驚，劉明譽就當這老太太是遲鈍了。
時天心起先說啞婆會說話，劉明譽還以為是玩笑，誰知道這會兒啞婆真的開口說話了，聲音雖然嘶啞，卻還算清楚，他嘴裡嘟噥了一句：“還真會說話啊。”
“我叫時天心。”時天心看著她，笑道：“啞婆，我找你來，是為了打聽田縣丞原先的手下，現在在什麼地方。”
啞婆道：“我不知道。”
時天心笑了：“你怎麼會不知道？趙宇棠換走了所有原先田旭的人，唯獨沒有換下你。大約也是覺得你不會壞事，但我知道，你是知道的，對吧？”
啞婆道：“我知道，但我不能說，說了就沒命了。”
“難道你不想為田縣丞報仇嗎？”時天心笑笑，“田縣丞可是個好人。”還有一句話她沒有說，田旭曾經幫過啞婆。
啞婆原先是個寡婦，丈夫年紀輕輕就死了，她沒有子女，也沒有改嫁。因著相貌醜陋，又獨身一人，時常遭人欺負。田旭帶著他們上任的時候，啞婆已經是個醜陋的被人欺負的老婦人了。
她時常去撿別人剩下的東西吃，又不願意做乞丐乞討街頭，時常飢一頓飽一頓，田旭見她年紀大了實在可憐，便讓她在縣衙裡倒夜香，一月也能拿些月錢，吃飽穿暖是不成問題的。
若非田旭，啞婆怕是早就凍死在某個冬日了。而啞婆的啞，正是因為她常年遭受別人欺負，漸漸的不願說話，別人就以為她不會說話了。但時天心知道啞婆會說話。
趙宇棠換走了縣衙裡的所有人，卻沒有換走啞婆，大約是因為覺得啞婆只是個倒夜香的，沒什麼用處，另外，啞婆還是個啞巴，便是真的看到了，聽到了，也說不出去。
但時天心今日在縣衙裡看到啞婆還在的那一剎那，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啞婆木然的看著時天心，這令她看起來像個假的偶然，她含糊的道：“我為什麼相信你？”
“這不是相信我。”時天心輕聲道：“這是相信公平和正義。”
“難道田縣丞入獄，是公平的嘛？難道趙宇棠那樣的人能坐上地法官，又是正義的嗎？別的不說，田縣丞在的時候，啞婆，你過得應當比現在好多了吧，至少吃得飽穿得暖不是嗎？”時天心笑笑，目光掃向一邊桌上，那裡，桌上的飯菜已經被啞婆一掃而光，而啞婆身上穿著的冬衣，已經破了許多洞。
啞婆低下頭。
面前這位富家小姐說的沒錯，從前田旭在的時候，她吃的飽穿得暖，田旭的姐姐和母親還時常接濟她。如今她雖然還在縣衙，可別說是月錢，便是平日吃的都是官差們吃剩的飯。
日子不好過，趙宇棠上任的日子，就像她年輕時候遭人欺辱的那些日子。但這世上，為何總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呢？
啞婆重新抬起頭來看向時天心，她問：“你為什麼要幫田家？”
“我和田家有故交，”時天心道：“也是受人之託，替田家平反。您請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是您告訴了我們這些事，趙宇棠也查不到您頭上，我能保證您的安全。”
啞婆沙啞的笑起來，她一笑，臉上的褶子擠做一團，卻比方才的陰沉，看起來要慈祥許多。她道：“我有什麼好怕的，我活了這麼大歲數，早就活夠了。還留在縣衙，就是為了看趙宇棠這個縣丞能做到幾時。我希望能給田家報仇，但我做不到，我等啊等啊，終於等來了你。”
劉明譽張大嘴巴，乍然從這個不善言辭的老婦人嘴裡說出這麼大一段話，委實令人吃驚。而她說的話裡，卻又讓人感懷。
時天心靜靜的看著她，半晌，伸手握住啞婆的手：“謝謝您。”
年輕飽滿的手和蒼老幹枯的手疊在一起，卻像是給老人重新注入了生機。啞婆的眼睛變得很亮，她說的很慢，卻一字一句很是清楚。
“趙宇棠他們，換掉了縣衙裡的所有人。田大人下獄，他的手下們不服，被關起來。有一個掙扎的厲害的小黑，被他們殺死了。剩下的人趙宇棠害怕殺得太多生事，便將他們送到東山的礦道里，給人挖礦。”
“東山礦道？”時天心驚訝，“那不是一座早已廢棄的礦山嗎？”
啞婆看了她一眼：“難得你也知道。”
劉明譽插嘴：“那礦山是什麼？梨鄉還有礦山？”
啞婆嘆息一聲：“礦山的事，很少有人知道，到了年輕的一輩，別說是外地人，就是梨鄉本地人，也不曉得梨鄉還有座礦山。幾十年前，有人在梨鄉東山里挖到了金子，旁人說是金礦，便上報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