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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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解圍
說話的這位貴婦,蕭南也認得,是宗正少卿的娘子,因夫君受封五品縣君。-》
其母是先帝時得封的安寧縣主,不過早已過世,夫家是李氏宗親,但與聖人的關係較遠,只能算是族親。幸而與宗正正卿的關係比較近,在宗室中算得上較得勢的人家。
據蕭南所知,李縣君為人市儈,一方面她以父族沒落世家陳氏為榮,自詡世家女,鄙視寒門庶族;另一方面,她又豔羨那些朝中實權大臣,也不管那些人的祖先曾是她鄙視的草根,對權臣的家眷們極盡討好之能事。
這就有些不對了呀,依著李縣君的性子,她該巴結、討好崔薇才是,怎麼會想著當眾嘲諷她?
蕭南暗自猜度著,豎起耳朵等著聽李縣君的‘笑話’。
恰在此時,有小丫鬟通傳,“平安郡主來了!”
眾人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紛紛循聲望去,個個眼中藏著興奮——這可是平安郡主傷後的首度亮相呀。
來得正好!
雖然是個不速之客,崔薇還是暗暗舒了口氣,她不是笨蛋,自然聽得出李縣君話裡的惡意,正巧她不知該如何應對呢,就有新的八卦物件到了。
崔薇忙起身,笑著迎上去,熱情的對平安說道:“二孃來啦,快坐!”
她的神情自若,彷彿沒看到平安那有些怪異的髮型。
為什麼說怪異呢,彼時女子梳髮時鮮少有劉海,大多是將頭髮全部梳到後面,露出光潔的額頭,便於展示她們的‘額黃’‘花鈿’等時世妝。
平安不想例外,又不想大熱天的塗一腦門額黃(額黃有滿額和半額之分,但不管哪種都是用黃色顏料塗在額頭上),可她又要遮掉額上的傷疤,於是她的梳頭侍女便想出了一個法子。從平安的額前挑出一縷長髮,斜繞著額頭歸於耳後,然後與腦後的長髮匯成一股梳了個斜斜的墮馬髻。
其實吧,這個髮髻本身很不錯,有幾分婉約柔美的感覺,只是與平安的臉型不太相配。別看平安的身材很婉約,但她的臉型卻有些粗狂,有點兒四四方方的。似她這樣的臉型梳個高髻或許還好些,梳這種改良版的墮馬髻就有些……
呃,怎麼說呢,就像箇中性帥女孩兒穿了一身超性感的抹胸晚禮服一般。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不過,在場的人心裡雖這麼想著,卻沒人敢表露出來,她們只是想看戲,可沒想自己挽袖子上臺客串。
平安跟崔薇打了個招呼,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似是在觀察眾人的反應,又似是在尋人。
最後,平安徑直朝蕭南這邊走來。
眾人見狀。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她們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興奮的神情:好戲來了!
蕭南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起身,笑著說道:“平安,你也來啦?”
平安定定的打量了蕭南一番,見她上身穿著一件月白色單絲羅窄袖衫,下配一條五色夾纈花羅裙,腋下垂著長長的碧色裙帶。整套衣服以翠色為主,夾纈為月白、黃綠等淺色鏤空,深深淺淺的綠色間夾著嫩黃、月白,穿在身上顯得格外清新怡人。
平安很識貨,知道蕭南身上的這套花羅裙雖沒有輔以金線,看似普通,實則是宮中才有的珍品,論價值。絕對不比自己身上的單絲碧羅籠裙低。
該死的,又險些被她比下去。
平安越看越生氣,她的怒火在看到蕭南的光潔額頭時達到了頂點,掩在袖子裡的雙手死死握著,手背上青筋暴起,她好想一拳掄過去。在蕭南嫩如凝脂的臉上留個‘記號’。
蕭南感覺到平安周身散發的怒氣,她主動伸手抓住平安的手,用力將她緊握的拳頭拉直,不動聲色的說:“來來,跟咱們一起坐吧。”
一旁坐著茵席上的柴玖娘也趕忙附和,“是呀是呀,呵呵,平安別老站著呀,快入座吧。左右都不是外人,你也無需客氣。”
平安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压下胸口翻滚的怒火,她目光一扫,将这个小圈子里的就座的各位看了个遍,心中暗道:还真都不是外人,个个都是萧南的‘狐朋狗友’。
崔薇见了,却忍不住头疼,那日她并不在马球场,可事后,下人们把整个经过都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她,她也知道了萧南与平安的冲突过往。所以,这次宴请,她并没有请平安,为的就是避免两人再起冲突。
这会儿如果她任由平安坐到萧南的圈子里,用不了多久,她们几个就能打起来。
想了想,崔薇凑过来,笑道:“李娘子说得是,咱们都不是外人,干脆都围坐在一起吧,这样说话也方便些。”
说着,崔薇冲着一旁的侍女使眼色。
侍女会意,忙叫来几个下人,将崔薇的茵席挪了过来。
众人闻言,都纷纷按照主人的意思,起身,任由下人将她们的茵席搬到近旁。
而萧南这边呢,也都配合,主动站起来让出位子。
经过一番忙碌,小圆圈变成了大椭圆,所有来宾全都围聚而坐,崔薇跪坐在主席上。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众人重新落座的时候,刻意将萧南和平安隔离开来,一个坐在崔薇的右侧,一个坐在左侧,两人中间则是一丈宽的空地。
十几个贵妇或跪坐、或盘膝而坐,看似随意,但方才那种闲聊的气氛一扫而空,坐定后,谁也没有先开口,现场竟出现了片刻的沉默。
崔薇是主人,见此情况,忙扭头吩咐侍女上果品茶点。
本来,崔薇没想着在院子里举办宴会,她在院子里放置茵席,不过是方便大家闲聊、休息。
但现在,情况突变,所有来客都坐在了一起,她也只好顺变做些改动,在正式宴饮前,先来个餐前闲聊什么的。
侍女们领命而去。不多会儿,几个身着青色丫鬟服侍的侍女,端着小巧食案,在席间穿梭着。
不多会儿,每位贵妇面前都放着个食案,案几上则摆着三四碟水果和一盏茶汤。
萧南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心说话:别说,还真有几分野外茶话会的感觉。
平安坐在萧南对面。看萧南一派闲适,还有心思跟身边的人低语几句,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翻滚上来。
不过,受伤后她性子大变。远比过去有耐性。努力平复了下心绪,平安忽扬声笑道:“对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要说笑话?什么笑话呀?说来听听,也让咱们一起乐乐。”
眾人一怔,下意識的把目光投向坐在角落裡的李縣君。
忽然成为焦点,李县君先是一愣,随即激动不已,她挺直身子点头:“刚才大家赞王妃善经营。将偌大一个马球场打理得极是稳妥,我便猛然想起一个笑话……”
哈,机会来了,平安郡主与襄城郡主不睦,而蜀王妃又是襄城郡主的小姑子,如果她借蜀王妃讽刺了整个崔家,那平安郡主肯定高兴。
马球场……平安双眸中闪过一抹阴郁。她看向李县君,略带鼓励的点头:“好呀,李县君快说吧。”
大家没意见,只是看向崔薇的目光带着几分同情。
崔薇神色未变,唯有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她知道自家的火爆生意招惹了不少人眼红,这才想着请众贵妇来吃酒顺便拉拉关系,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李县君竟这么不给面子。
李县君轻咳一声。正式开讲:“话说前朝的时候,某地有位刺史,经由牙行买了个婢子。那婢子规矩能干,刺史很喜欢,便留她在正堂伺候。
恰巧那日有个布商前来贩售锦、绢,刺史命他入正堂回话。其间,那刺史不但亲自挑选布匹,还与鬻布者商讨价钱。那婢子忽然晕厥在地,似有重病,刺史恐婢子有疾,便将之退还牙行。
经手的牙侩不解,问那婢子,为何装病。
婢子却回道,‘某虽贱人,曾为仆射婢,死则死矣,安能事卖綾绢牙郎乎’。”
李县君讲完了,故意顿了顿,想听听大家的反应。
令她失望的是,现场竟无一人发笑。
瘪了瘪嘴,李县君故作感慨的叹道:“可笑那刺史,自降身份跟个商贾讨价还价,错失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婢子,可惜呀!”
“呵呵,确实好笑!”
平安抬眼看到萧南面沉似水的样子,心情大好,抚掌大笑。
坐在主位上的崔薇愈加难堪,她不是刚穿来那会儿,因对古代习俗不了解而听不出李县君话里的嘲讽。
这个贱女人,分明就是嘲笑她以王妃之尊却亲为商贾之事,慢说是贵妇看不起,就是个低贱的奴婢都能鄙视她。
可、可更让崔薇吐血的是,她思来想去,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因为彼时世人看不起商贾是事实,她亲自经营马球场、发行马票也是事实,为了节省成本、‘发明’招标跟众商家谈判的还是事实……如今被人当众嘲讽,她如何驳斥?!
就在崔薇难堪得满脸涨红,几欲寻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萧南却开口了。
只听她嗤笑出声,道:“李县君的笑话确实可笑,不过,我觉得,最可笑的并不是那刺史,而是那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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