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十八 冉德宮內嗔龍怒鳳 大理城中夢散魂銷

十八 冉德宮內嗔龍怒鳳 大理城中夢散魂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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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冉德宮內嗔龍怒鳳 大理城中夢散魂銷

段思廉剛剛回到寢宮,不料高飛寶竟也尾隨著他進入了宮中。冉德宮中的宮人見皇后一臉怒氣,大異於常日,不禁都甚為驚詫。

段思廉見高飛寶亦至,不由得臉色一沉,又見宮人皆斂眉垂首侍立於旁,便向他們道:“你們都退下!”眾宮人見帝后皆是臉色不豫,深恐遭受池魚之殃,早就巴不得一聲,此時皆飛快退出宮中。

高飛寶見段思廉屏退眾人,終於忍不住冷笑道:“陛下何必將眾人遣散?讓他們聽聽不是更好?”

段思廉淡淡道:“皇后究竟想要問什麼事?”

高飛寶見他始終背向自己不肯轉身,當下心頭火起,快步走到段思廉面前,對其怒目而視:“臣妾要問什麼事?陛下這不是明知故問麼?”

段思廉見她目光如火,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便也向她凝視:“寡人日理萬機,又怎麼會知曉**之事?”他將目光離開,看向宮頂上鑲嵌的明珠,悠悠道:“皇后有話何妨明言?”

高飛寶見他如此,反倒平靜了下來,“陛下既然讓臣妾明言,那麼臣妾可就僭越了。聽說陛下將大越國獻上的‘九曲靈珠’賜予了大司馬……可有此事?”

段思廉聞言,輕輕掃過她明豔豐滿的面頰,“不錯!確有此事!”

高飛寶見他直認不諱,便接著道:“陛下之所以將‘九曲靈珠’賜給大司馬,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讓他將此物帶往東京,送到鄯闡侯的府上……去祭奠……昭元郡主。”

段思廉道:“皇后既已知曉此事,又何必問。”

高飛寶的面色陣青陣紅,胸口亦是起伏不定,半晌才道:“那‘九曲靈珠’乃是大越國至寶,洞仙公主千里迢迢遠道獻於大理,無非是想借此時機結兩國百世之好……想不到陛下卻輕易將此寶物予人……倘若此事為大越國使臣所知,豈不是有傷國體!”

段思廉聞言道:“‘九曲靈珠’固然是大越國寶,但而今卻已是我大理國之物,朕乃一國之君,難道不能為其尋覓一妥善安置之處?將此珠送往鄯闡,一來是祭奠昭元郡主,二來卻是為了安撫鄯闡侯……”他向高飛寶看了看,“皇后難道就不記掛令堂兄麼?”

原來高飛寶出身於高氏一族,算起來還是鄯闡侯高智升的堂妹。她聽段思廉提起了高智升,便冷冷道:“陛下不用拿這些話來搪塞臣妾……臣妾知道,陛下說來說去,無非是念念不忘昭元郡主!”

段思廉見她直言其事,索性由著她說,此時便道:“皇后既然如此認為,寡人亦是無話可說。昭元郡主乃是朕的堂妹,寡人賜明珠於其靈前祭奠,莫非還要皇后首肯不成?梓童未免管的也太寬了!”

高飛寶見他言之鑿鑿,竟然輕描淡寫,便冷笑道:“難為陛下還知道昭元郡主與陛下是堂兄妹……當年宮中那一樁醜事……只怕到了今天仍是有人記得清清楚楚呢!”

段思廉見她話語愈見無禮,心中大怒,轉身對她道:“你今日一再提起此事,卻是何用意?!”

高飛寶見他終於發怒,反而笑出聲來,“陛下生氣啦……臣妾不過是想提醒陛下……當年的事情好不容易才遮掩過去……偏又有人想要再行提起……陛下不顧及大理段氏的顏面,臣妾可還要為高家的聲名著想!”

段思廉只覺得太陽穴一陣猛跳,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君,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於是便也對著高飛寶笑道:“梓童時時刻刻不忘向寡人諫言,真乃賢妻也……今日時辰已經不早,寡人明日還有早朝……梓童莫若也早些回宮安歇去罷!”

說完便召喚宮人進來沐浴更衣,打算就寢。

高飛寶狠狠地盯了他半日,終於轉身離去。

************

月上中天。段思廉於玉榻之上輾轉反側,高飛寶這麼一鬧,反而令他想起了年輕時的種種……似睡非睡之間,彷彿聽到了來自多年前的淺吟低唱,恍似看到了少年時曾見過的如花笑靨……那時,草長鶯飛,楊柳含煙。

…………………

大理天明二年。

夕陽漸落,一彎清月不知何時已悄悄掛於柳梢頭。

淺淺的眉月下,一道纖細而嫋娜的身影踏著暮間柳絮,翩然行於小徑之上。

十六歲的少女身著紫羅輕衫,有著荷花一般粉嫩嬌潤的面頰,一雙眸子更是清澈如水。

——這麼晚了,她竟一個人行走在這條幽深的曲徑之上……她這是要去哪裡呢?

少女的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且漸行漸近。她驀地回頭,只見一名丫鬟匆匆而來,眼看便到了少女跟前。那丫鬟一邊喘息著一邊拽住那少女的衣袖,急急的道:“小姐……小姐……你不能去!”

“雪娸?你怎麼跑出來了?”

少女見到那名丫鬟,似是一怔,隨即便疑惑道:“為什麼?”

那被稱作雪娸的丫鬟仍是緊緊地拽著少女的衣袖,“小姐!雪娸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總之……你今天一定不能去見思廉少爺……我知道你們兄妹自幼便是青梅竹馬……可是……可是……”

少女見她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連抓著自己衣袖的一雙手亦是不住亂顫,不禁用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我和思廉哥哥約好了一起去看螢火蟲的……我要是不去的話……思廉哥哥他……”她一面說著話,一面卻向小徑的另一頭遙遙望去。

雪娸見她仍是不明白自己話中之意,心中著實憂急萬分,正待向她詳加解釋,卻聽得一個男子的聲音道:“紫嫣,你來了麼?”

雪娸的心猛地向下一沉,而那被喚作紫嫣的少女卻已經雀躍著向出現在暮色之中的少年奔去……

………………

段紫嫣在月光下停住了腳步。只見路的盡頭,有一座精緻的小亭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亭中依稀站立著一個人影,月光斑駁之中,看不清他的容顏,只覺得那人身材修長高挑,真如玉樹臨風的月中謫仙一般。

亭外,有幾株山茶花,靜謐而嬌豔地開著。

段紫嫣故意放慢了步子,輕輕地走到了那人的身後。那人不待她完全走近自己,已是一聲輕笑,口中吟道:“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剗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郎恣意憐。”

段紫嫣聞言,不由得嬌軀一顫,卻嗔怪道:“思廉哥哥!這首詞……不是李後主的麼?”

段思廉向她笑道:“你平時不是最喜歡李煜的詞?”

“可是這首詞……我不喜歡。”

——李煜乃是南唐元宗李璟第六子,彭城人,南唐第三任國君,原名李從嘉,字重光。後以“日以煜之晝,月以煜之夜”之意改名李煜,號鍾隱、蓮峰居士,史稱李後主。其人精書法,善繪畫,通音律,工詩文,尤以詞之造詣最深,因而被世人稱為“千古詞帝”。據史書記載,李煜“為人仁孝,善屬文,工書畫,而豐額駢齒,一目重瞳子”。開寶八年,國破降宋,俘至汴京,被封為右千牛衛上將軍、違命侯,後為太宗賜死。

——李煜在位之時,先後冊立過兩任皇后,均乃南唐宰相周宗之女。世稱為“大周后”、“小周後”。史書有載:後主昭惠國後周氏,小名娥皇,司徒宗之女,十九歳來歸。通書史,善歌舞,尤工琵琶。嘗為壽元宗前,元宗嘆其工,以燒槽琵琶賜之。至於採戲弈棋靡不妙絕,後主嗣位立為後,寵嬖專房,創為高髻纖裳及首翹鬢朶之妝,人皆效之。嘗雪夜酣燕,舉杯請後主起舞,後主曰:“汝能創為新聲則可矣。”後即命箋綴譜,喉無滯音,筆無停思,俄頃譜成,所謂邀醉舞破也,又有恨來遲破亦後所制。故唐盛時霓裳羽衣最為大麴,亂離之後,絕不復傳,後得殘譜以琵琶奏之,於是開元天寶之遺音復傳於世。內史舍人徐鉉聞之於國工曹生,鉉亦知音,問曰:“法曲終則緩,此聲乃反急,何也?”曹生曰:“舊譜實緩,宮中有人易之,非吉徵也。”後主以後好音律,因亦躭嗜,廢政事。監察御史張憲切諫,賜帛三十疋,以旌敢言,然不為輟也。未幾,後臥疾,已革,猶不亂,親取元宗所賜燒槽琵琶,及平時約臂玉環,為後主別。乃沐浴妝澤,自內含玉,卒於瑤光殿,年二十九,葬懿陵。後主哀甚,自制誅刻之石,與後所愛金屑檀槽琵琶同葬,又作書燔之與訣,自稱鰥夫煜,其辭數千言,皆極酸楚。或謂後寢疾,小周後已入宮中,後偶褰幔見之,驚曰:“汝何日來?”小周後尚幼,未知嫌疑,對曰:“既數日矣。”後恚怒,至死麵不外向,故後主過哀,以揜其跡雲。

——段思廉所吟的這一闋《菩薩蠻》,卻是李煜為小周後所作。此詞之中,更有一段**典故。

段思廉見紫嫣神情微帶嗔恚,便向她伸出手去,將她輕輕拉進了亭中,笑道:“紫嫣,你看這幾株山茶花,生得可好麼?”他的聲音溫暖而柔軟,更充滿了**之意,彷彿是一個填滿了蜜糖的陷阱,令人忍不住便要沉溺於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