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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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來者不善
“你聽他胡說！”爸爸說：“我看他三番五次糾纏，必定來者不善。10塊錢固然不多，但可能只是對方丟擲的餌。如今黑燈瞎火，他帶著咱們七拐八拐，拐進個黑店，殺人劫財也是有可能的。我們人生地不熟，還是小心為好。一旦落入陷阱，想脫身可就難了。”
爸爸說到這裡，小六也想起老人們說起的一件事來：村裡有個18、9歲的姑娘，有一次出門看親戚，剛到火車站，就有個女人騎著電摩托，問她去哪？也是說送一下價格很便宜，那姑娘沒多想就坐了上去。結果，那女人把她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就把她賣掉了。
“那還是坐這裡等吧！”父女倆忍著寒冷，席地而坐，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對等待中的人來說，一分一秒都是煎熬。那個清晨，在寒冷的風中，小六和爸爸靜默地坐著，猶如兩座雕像。時間不緊不慢地走著，一點一點，直到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
“爸，天終於亮了！”看著車站門前的廣場，人漸漸多起來，小販的吆喝聲更添了幾分熱鬧。
小六記得，學校的通知書上說，8點會有校車來接。可現在才剛過6點，難道要繼續等下去？
不，坐了兩個小時，小六的腿都麻了。寒冷的空氣，讓她的鼻涕不受控制地哧溜哧溜流出來。看著眼前的車越來越多，小六早已急不可耐。
“爸，咱們該坐哪一輛車去學校呢？”望著眼前大大小小的車，第一次出遠門的小六犯愁了。“你這是送孩子上學啊？”司機問。
小六爸不說話，把頭朝向車窗外。
“是啊！”小六以為爸爸沒聽見，忍不住答了一聲。坐到了車上，空氣暖和多了，小六的心情也隨之好轉。眼看學校馬上就到了哦！
“你們要去的那個學校很好的。”司機旁邊那人又說。
爸爸還是沒說話。小六也不說話了。
“不是學習特別好的，一般都上不了那個學校。”司機接了句。
這司機看起來分外熱情。看來大城市的人，素質就是高啊。不過，爸爸沒言語，小六也沒言語。
“我有個親戚就上了的那個學校，現在已經工作了，工資比我賺得都多呢！”司機旁邊的人又說。似乎嫌車裡氣氛太沉悶，他們不斷地引誘著後座的父女倆開口說話。
“是嗎？那你親戚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呢！”小六忍不住問。
“一兩千呢！”那司機旁邊的人兩眼冒著貪婪的光。
一兩千？好多錢哦！這可是家裡一年的收入啊！小六喜孜孜地想著：等我有了錢……
“不過聽說學校的學費也不少呢！”那司機話頭一轉。
“是啊！一年一千好幾。”小六答道。“第一個學期要準備的錢肯定更多。”那司機說，“你還得交被褥費，還得置辦各種日常用品。”
“可不是嘛！”小六說。
“你們至少還不得帶兩千塊？”副駕駛位的人說。
“幸好，我們有個親戚在學校附近住著，我們先把錢匯到了他的賬上。等我們到了學校，他就會把錢給我們。”不等小六介面回答，一直沒有開口的爸爸突然說了這麼句匪夷所思的話。
小六心想：爸爸為什麼胡說八道呢？哪有什麼親戚在學校附近住？爸爸什麼時候又把錢打到親戚的帳戶上了？那兩千多塊錢現金，全家的全部家當，明明在自己貼身所帶的小行李包裡。但她敏捷地反應過來了：爸爸真是格外小心啊。
那司機老半天沒說話。
過了好大一會，副駕駛座位上的人又不死心地開口了：“那你們至少得帶幾百塊錢吧！”
小六剛要回答“是呀”，爸爸又搶先答道：“我們只帶了200塊錢，買了車票，現在只剩100了，留做回去的車票錢。”
“不可能吧？你們出門帶的錢也太少了！”那人又說。
“是啊，我們是窮困的莊稼戶，想多帶錢也沒有啊！火車票幾十塊就夠了，乾糧都是從自己家裡帶的。”爸爸說。
車內剎那間就靜默了下來。
“好啦，某某路到了！你們交了車錢，就在前面下吧！”又走了沒過幾分鐘，司機突然對父女倆說。
“6元是吧？”小六開始翻口袋。
“你開什麼玩笑，6元？這麼遠的路！”那司機說。
“坐車前你們說的呀，6元保證送到！”小六爭辯著。
“你不會沒坐過出租車吧？我說的是一公里6元，你們現在都坐了兩個多小時了！車都跑了一百多公里了！看在你們帶的錢少，就給96元好了！”司機鄙夷地看著車後座的父女倆，明顯是兩個沒出過門、見過什麼世面的土包子。
小六看看錶，居然已經八點多了。“96元？也太貴了吧！我們坐火車7個小時，才30多元呀！”小六說。
“這能和火車比嗎？火車上多少人？”那司機也生氣了。
“快，給錢！不給錢別想下車！”副駕駛的人威脅道：“敢不給錢，就把你們拉到派出所理論去，讓警察把你們抓起來！”
“爸！我們該怎麼辦啊？”小六哭了。爸爸的手悄悄伸向褲腰，掏出了那把出門前特意準備的匕首。
“你們不給錢是吧！走，派出所就在附近！”那副駕駛的人叫囂著，司機掉轉車頭，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爸，他們要拐彎了！咱們一會找不到路了啊！”小六哭著。是啊，第一次坐車的孩子，連車門也不會開呀！
爸爸的手微微顫抖，他咬著牙說：“給他們錢！”以他觀相識人的經驗，這兩個司機定不是什麼好鳥。真去派出所倒好了，那是一個說理的地方。就怕他們打的是別的歪心眼，把父女倆弄到什麼烏七八糟的地方，自己年輕力壯的，或許吃不了多少虧，可是女兒人小力薄的，萬一再有什麼不測，那不就完蛋了。只有給了錢，才能脫身，從此息事寧人。
小六雖然不捨得白白浪費錢，可是看看也沒別的辦法，又想起夢中白玄的囑咐，只好從包裡東摸西找，掏出一百元錢，隔著前後座位之間的柵欄遞了過去。
沒想到，那副駕駛的人又遞過來四元錢：“我們還給你找錢了！”
司機把車停下，副駕駛的人開啟車門：“下吧！”
父女倆趕緊收拾行李，逃也似地下了車。
然而，眼前只是一條寬闊的馬路。學校又在哪裡呢？
小六和爸爸在馬路上來回尋找著，卻找不到學校的門。
小六非常洩氣。剛才那凶險的一幕，讓她的心情惡劣到極點。沒想到，這個鬼地方，人心這麼險惡！如果不是爸爸急中生智，制止了小六，老實人還真要吃大虧！現在看來，那司機和副駕駛的人一唱一和，從開頭就沒安什麼好心。
找不到學校的焦灼，加之對這個地方強烈的厭惡感，讓小六憤怒了：“爸，咱不找了，回家吧！這學校我不上了！”
“傻孩子啊！找不到路可以問啊！咱們都走到這裡來了，還能回去？”爸爸很有耐心。
“可是剛才那司機……”小六氣憤地咒罵著：“不得好死的東西！希望他一會撞車！”
“錢財都是身外物。你以後會賺到比那點錢多更多的錢！他得了那些不義之財，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爸爸說。
是啊，小六發現，自己是那麼容易放棄。還是要堅強一點，遇到挫折也不要退縮才好！
小六開始和爸爸積極問路。由於兩人說的是家鄉話，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那些人都是搖搖頭，擺擺手，說聽不懂，不知道。
小六想起自己在學校時，讀課文不就用的普通話嗎？到了一個賣餅子的鋪子，爸爸買了兩個餅子，小六則用生硬的普通話問那打餅子的師傅：“請問某某學校怎麼走？”
“某某學校？那不就在那條巷子裡嗎？”那人指了指旁邊的小巷子。
“在那巷子裡？還有多遠？”小六想問得更仔細一些。
“不遠，不遠！只有幾步路，拐過彎就看到了！”那師傅說。
小六和爸爸依言走了過去，果然沒走兩步就看到了學校的大門。啊！終於找到了！小六和爸爸鬆了口氣。此行猶如唐僧取經，步步有難。如今歷盡千難萬險，終於到了，心頭一大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入學的手續辦得還算順利，當天下午，爸爸就坐車回去了。小六象一個被遺棄的孩子般，無助，無奈。還好，學校有好幾個老鄉，同宿舍的姑娘們也都很活潑熱情。當天晚上，大家便很熟悉了。出入都一起相跟著，小六對學校的環境也慢慢熟悉起來。
接下來便是軍訓，體檢，摸底考試。老師任命了班委成員，小六被選為學習委員，以及宿舍長。從那個被選為班長的男老鄉口裡，小六才得知，原來自己的中考分數，在全班是最高的。這個班裡集中的都是全省各縣的中考第一名，由此可見小六當時的成績還真是在全省都算數一數二的呢。
不過，成績不能說明一切。小六很快就認識到了這一點。班裡俊男靚女很多，活躍分子也很多。全面發展的人才比比皆是。而從農村來的小六，除了成績還有什麼？外表土氣，內心自卑，體育更是差強人意。與那些開朗、美麗、能言善道的複合型人才相比，小六隻不過是一個除了學習上能夠一如既往遙遙領先，其他方面都差得一塌糊塗的人。
有時候，小六寧願自己學習不要那麼好，只要其他方面都能均衡一些，做個各方面都可以打85分以上的人。不要做這種學習打99分，體育0分，性格、外貌都不及格的人。這直接導致了她在學校的幾年中一直很憂鬱，很孤僻。沒來學校之前，小六一直嚮往著去一個沒有任何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找回自信。可是到了學校才知道，自信不自信，其實與環境無關，而與自己內心深處那顆早已牢牢生根發芽的種子有關。班裡的同學也有農村來的，但他們似乎並不象小六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