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只好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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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只好做罷
父子倆順利到達目的地，首先將香和蠟燭點著，口中一邊唸叨：“送你銀錢，送你吃食，送你衣穿，你吃飽穿暖，拿了銀錢，走遠遠的，別再回來。”一邊依次點著黃紙，潑撒米飯，點燃三色布。然後，揭開葫蘆口上的黃紙符。待紙、布燃盡，米飯撒完，最後說到：“如果你再回來，別怪我不客氣了。”
做完這一切，父子倆立即起身行路，頭也不回地急匆匆往家趕去。
沒想去，回去的路上，還真碰到個本村的人。那人果然向父子倆打招呼了：“這麼晚了，你父子倆幹嘛去了呀？”父子倆不出聲。那人奇怪，以為兩人沒聽見。又提高嗓門問了句：“他爺，他叔，你們回家去呀！”父子倆還是無語。那人見兩人不應聲，心裡老大不痛快。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卻也只好作罷。
父子倆走到門口，點起一支菸，各自在渾身上下拍了拍，跺了三下腳，這才走進門去。
然而，路上遇見的那個打招呼的人，家裡卻出事了。
原來，兩天後的一個早晨，他的兒子早上叫老爺子吃飯時，怎麼叫都沒反應。兒子一著急，就踹開門去看，發現老頭子已經死在被窩裡了。
這也太離奇了吧？老頭子這幾天好好的，也沒見有啥不正常的啊！由於老頭子素來就有心臟病，且年逾七十，家人只道是半夜心臟病發作，悄悄去了。
不過老頭子去了的那天夜裡，小六爸卻做了一個夢。他夢見了一個披頭散髮，渾身溼漉漉滴著水的女人。
那女子對小六爸說：“大師，我如今也尋著自己的歸宿了。世人都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今那老頭子壽數將至，我也終於找到個替身，可以提早投胎去了。”
小六爸斥道：“你已得了吃食衣物，還有那麼多錢，這足夠你好好生活一陣子了，為什麼還要幹害人的事情？”
那女子悠悠嘆道：“擁有再多的錢又有什麼意思？那陰間寒冷、淒涼，惡人無數，像我這樣東躲西藏、四處飄蕩的孤魂野鬼，總有一天會被鬼差拿到，關入枉死城中。等我那一世陽壽盡了，才可投胎。我才不要等那麼久，我已經受夠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正好這老頭沒幾天可活的了，我投生的也還是他家，這樣做也不算太過分吧！你若阻我，他兒媳婦到了既定生產時辰，來投生的可就多了，我不一定爭得過。到時候樑子結定，我肯定不會放過你家人的！”
小六爸聽完女鬼這一席話，也是無話可說。原本想勸勸她放過老頭，現在看來對方主意已經打定，再多口舌也是無用。再說了，自己這些年吃的虧也不算少了，還是莫理閒事，以免節外生枝了吧！
果然第二天，老頭子剛過世沒幾個小時，他家懷孕7個多月的兒媳婦就出現早產徵兆，家人趕緊送往醫院。經過一番搶救，最終平安生下了一個女兒。
老頭子辦喪事的時候，左鄰右舍的人都在悄悄嘀咕著。有的說：這個小女孩命也太硬了，剛要出生，就剋死了爺爺。有的說：這小孩也許就是她爺爺投生的呢？
不過議論歸議論，久之自然平息。死者已矣，而生者卻要繼續面對新的生活。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小六開學的日子已經剩下三五天了。小六媽說：“你爸一輩子沒出過遠門，人家你舅在鄉上當幹部多年，經常去外地開會，見多識廣的，還是讓你舅去送你吧！”
小六爸卻說：“我看她舅不一定願意送孩子。”
小六媽說：“好歹也試一試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麼說，我們也是親姊妹，我只有這麼一個哥。”
小六爸無奈，只好和小六一起去舅舅家，請求舅舅送自己上學。然而，舅舅藉口自己忙得脫不開身，推辭掉了。小六爸似乎有點失望，也許被人拒絕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吧！
小六倒覺得不送也好，反正自己跟舅舅素來也不親近，要真是舅舅送自己，路上還不方便呢。還是自己爸爸送比較好。
回家的路上，小六爸問女兒：“你知道你舅為什麼不願意送你上學嗎？”
小六回答：“我又不是舅舅的女兒。他和我本也不親，肯定覺得彆扭吧。”
小六爸說：“錯了，不是這個原因。”
小六忙問：“那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麼？”
爸爸嘆了一口氣，說：“其實你媽一個月前，和你舅有了矛盾。”
小六奇怪了，自己竟然一點也不知情。就問：“什麼矛盾？”
爸爸這才道出了原委。原來，一個月前，小六家的老牛生病了，請獸醫看了很多次，情況卻是一天不如一天。小六爸媽於是決定將老牛賣掉。
正好小六有個親戚是做牛肉生意的，論輩分也是叫舅舅的，不過比小六媽年輕多了。小六媽就把這個姑家的弟弟叫到家，請他看牛出價。
因為是親戚，那個舅舅說，看在姐姐面上，這老牛，自己就出1000元買了。小六爸媽順利同意了，那個舅舅就把老牛拉走了。
由於是親戚，那個舅舅並沒有立即給錢。而是過了幾天，等他請人把老牛殺了，才給的錢。因為這個舅舅和小六媽的哥哥，也就是小六的親舅舅家住的不遠，親舅舅當時還兼著鄉里基金會的信貸員，小六家的錢一直也都存在親舅舅那裡，所以，買牛的舅舅就把錢直接給了小六的親舅舅。
不過，他給的不是事先說好的1000元，而是600元。他說當時看走眼了，估價太高了。要是給1000元的話，那他自己就賺得太少了。小六的親舅舅當時想，反正都是親戚唄，也就把600元錢給接了。買牛的舅舅覺得給錢少了沒法給小六媽說，就委託小六的親舅舅轉告。
可是，當親舅舅把話帶給小六媽的時候，她生氣了。認為那個買牛的舅舅說話不算話不說，還不把錢交給自己，這是看不起她。不過那個舅舅畢竟沒那麼親，人家也是做生意的，耍個心眼也可理解。
但是，自己親哥哥的做法就更讓人不能接受了，不但自作主張替自己把家當了，還幫著外人說話，說什麼那老牛根本不值1000元。所以，這兄妹倆就這麼鬧得不痛快了。
最後，爸爸說：“咱家一直很信賴你舅，沒想到他這次真讓咱們失望。所以，我和你媽就把咱家的錢全從你舅那裡取了，不在他那存了。然後，你舅也生你媽氣了。”
沒想到媽媽和舅舅之間竟然發生了這樣不愉快的事情，小六一時也無言以對。
回家後，小六媽聽說她哥拒絕送自己女兒上學，更生氣了：“好吧，他這麼無情，也別怪我不義。以後，他家我也不去了！兩家從此互不往來！”
可是，小六的外公外婆哪會容許兄妹倆這麼鬧下去呢？他們派小六舅舅來小六家，不過小六媽避而不見。
舅舅無奈，就把小六叫到一邊，對她說：“你們家就你一個讀書多，講道理，你爸，你媽，你哥都不講理。你家那老牛瘦骨嶙峋，根本不值1000元。都是自己親戚，人家辛苦一頓，總是要掙錢的吧！這麼多年，你爸都不好好賺錢養家，你媽跟著受了多少苦！你家的窮困，十里八鄉都找不到第二家！還算上天有眼，你考上了中專，以後你家就靠你了，要不，你們家還真沒什麼希望了。”
說完，舅舅掏出200元，交給小六，說：“這是舅舅給你的學費。其實我也很無奈，心裡很想幫助你們家，但還有你舅媽她們啊！我夾在中間也是左右為難。不是我故意不送你上學，是真的忙，鄉里事情太多脫不開身。我相信你會理解吧！”
小六覺得，舅舅說的，也有他的道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入學的日子很快到了，小六和爸爸終於坐上了去省城的列車。
由於當時正是開學高峰，火車上人特多。小六和爸爸坐的是晚上9點多的火車，第二天早上4點多到省城。與很多人一樣，他們沒買到有座位的票。過道上，座位旁，甚至廁所門前，都擠滿了人。腳臭味，汗臭味，混在一起，車裡氣味那叫一個難聞。
然而，車上站的坐的人那麼多，想挪一下腳都沒地方放，還有什麼資格講究這些呢？難怪老人們常說，好出門不如呆在家，金窩銀窩也不如自己的窩。小六是第一次出遠門，不適應程度可想而知。
小六和爸爸正好被擠在兩節車廂的交接處不遠，爸爸把一包行李放在不遠處別人座位上方的架子上，另一包放在地下，讓女兒坐著，自己蹲在一邊。他對小六說：“明天還得忙一天，你能睡就睡會。車上小偷多，我看著行李。”
列車徐徐行進，過了一站又一站，卻遲遲到不了目的地。在焦灼的等待中，小六累了。她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啊！啊！別打了！別打了！我這就給，這就給！”一個身穿灰色長袍，滿身血跡的中年男人，顫巍巍走進屋裡，從一口大箱子裡抱出另一口小箱子，用手中的鑰匙，抖抖索索地打開了箱子上的鎖。只見他取出一包用紅布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一層層開啟。
等紅布完全開啟時，只見燈光下，那堆東西亮光閃閃，頓時滿屋生輝。原來，紅布里包的是銀元。
“我的四百塊大洋啊！我還沒捨得花出一塊呢！”那中年男人捧起一塊銀元，用臉貼著，久久不肯拿開。眼中滿是依戀，不捨，和無奈。
“少羅嗦，到底準備好了沒有！”屋門突然被踢開，闖進來兩個彪形大漢。他們一看到銀元包袱，就衝了過來。其中一人立時一把揪起中年男人，拉到一邊，另一人拿起銀元，一塊塊數了數，說道：“不多不少，正好四百塊。”說完，用包袱裹起，對同伴說了聲：“走！回去給主人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