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一篇 朝太陽賓士的馬(下)

第一篇 朝太陽賓士的馬(下)


何言相濡以沫 就是不去死 誰的皇后 超極品太子 乾坤締天 鬥魔修仙 武道遮天 洪荒帝王道 我在古代皇宮混 正面抗日戰場第二部

第一篇 朝太陽賓士的馬(下)

第七章“啊!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喀啊啊啊!”我居然撲向村裡的那些小鬼,連我自己都覺得很不像話。

問題是我這張嘴。

我那時到底為什麼會喊出那個名字呢?大概三個月之內,我都會被說成仰慕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了。

我看到卡爾從書店裡走了出來。

他舉起手對我說:“喂,修奇騎土!”……搞不好會被說一輩子。

“卡爾!別這樣說啦!”“哼。

你是要否定自己面臨生命危機時喊出的真心話嗎?”“那個時候我瘋了!腦筋燒壞了!不,你也知道吧,頭腦像我一樣笨的傢伙,有時候會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一定要這樣貶低自己嗎?卡爾微微笑了笑,向我身邊的泰班說:“您好,泰班。

今天還要繼續那種訓練方式嗎?那我也想看看耶。”

“想看就來吧。

你有沒有看到我們後面那一大群人?”事實也是這樣。

我們的後面聚集了一大群村人。

秋收一結束,村裡的人就沒什麼事可做了,結果我訓練的過程就變成他們看熱鬧殺時間的上好材料。

所以每天早上,我跟泰班一從散特雷拉之歌出發,就一定會聽到有人大喊“啊!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接著村人就一次增加一兩個開始跟在後面。

就算這樣那也還好,可是甚至有人還提著野餐籃跑來,這到底算什麼?卡爾好像是跑來村子裡找書,結果就聽到了這個訊息。

他很高興加入我們一行人。

他一加進來,釀酒廠的老麼米提就插嘴了。

“喂,卡爾?你賭哪一邊?”“賭什麼?”“賭修奇今天到底喊誰的名字。

因為現在傑米妮是壓倒性的高票,所以如果賭其他人的話,可以贏得的彩金相當高。

你知道嗎?最近許多小丫頭都跑來諂媚修奇,順便乞求他喊自己的名字。”

卡爾變得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我則是瞪著米提,恨不得把他抓來吃了。

但是米提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旁邊的另一個男人說了:“喂,米提,今天修奇應該會死,對吧?”“應該是。

泰班說他今天要叫合體獸來。”

我大概會發瘋,不斷跳來跳去之後因為心臟麻痺而英年早逝。

泰班說什麼要讓我學習如何調整力量,其實在我們村子每天都看到不少怪物,可是他每次都叫來一些連我們都沒看過,打起來很辛苦的怪物幻象。

因為是幻象,雖然不會真正死掉,但是戰鬥的過程中很有臨場感,弄得我非常緊張。

“為什麼不召喚一些狗頭人之類的東西來呢?”“你不是戴著OPG?至少也要找跟你旗鼓相當的吧。”

“你的意思是合體獸跟我旗鼓相當?”“反正又不會死,你有什麼好不滿的?”“可是被殺的感覺很差啊!”泰班只是在那邊嗤嗤笑。

死亡那一瞬間的感覺真的很差。

不管是被石像怪的爪子打中,在上打滾之後,還看見石像怪在上飛的時候,或者是被蛇女怪的尾巴纏住,聽見自己肋骨斷掉的聲音,感受到蛇女怪吐出的氣息吹在我臉龐上的時候,那種既可怕又討厭的感覺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

啊,在這裡我要為自己作一些辯護。

到最後我還是一劍把石像怪的頭砍了下來,而蛇女怪一絲不掛的上半身……看了會有些不好意思啦,所以我跑到它的背後,把它的翅膀拔了下來。

既然是幻象,那還有什麼好怕的?自己的傷口也是幻覺,根本不會受真正的傷。

但是今天泰班要叫出合體獸的幻象。

天啊。

直接把我殺了吧。

我想求他至少讓我死得有格調一點!但是村裡的人根本不顧我的心情,好像集體郊遊一樣跑來參觀,所以我感覺更悽慘了。

“心情不要這麼糟嘛!你現在已經很不錯啦。”

傑米妮輕輕拍了拍我肩膀。

說起來我現在已經很少因為無法控制我自己的力量而胡亂轉起來。

某種程度上我已經可以隨意操縱力量了。

但是我只是個蠟燭匠而已啊!不是受過正規訓練的戰士。

就算我戴著OPG,也還沒辦法跟合體獸戰鬥的。

“咦?這是什麼聲音?”泰班突然說出了奇怪的話。

我看了看泰班。

“很急的腳步聲,應該是士兵。

發生了什麼事?”果然一陣子之後,我就看見前面有很多士兵跑來。

他的耳力還真好!士兵們一看到村人還有站在前面的泰班,就更急忙跑來,還一面喊著說:“泰班先生,有急事,有危急的患者!”啥?有危急患者?“泰班,我揹你!”我二話不說,就把泰班背了起來。

以泰班那種體重,我一點都不覺得重,我一面開始跑,一面大喊:“城裡面會有什麼危急患者?”村裡的人也嚇了一跳,急急忙忙開始跑。

士兵們在我身邊跑著,對我背上的泰班說:“今天早上有一個征討軍士兵回來這裡了。

但是他受了重傷!哈梅爾執事叫我們趕快請泰班先生過去……”什麼?征討軍,難道是阿姆塔特徵討軍?而且還受了傷,而且又只是一個士兵。

其他人,包括指揮官都沒回來,只回來了一個士兵?泰班在我身後陰鬱說:“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到達城裡,就發現哈梅爾執事正在宅邸的玄關焦躁等我們。

哈梅爾執事看到了我揹著的泰班,馬上打開了玄關門,把我們接到大廳裡頭去。

並且不讓其他人進來。

“患者需要安靜。

你們想必一定很急著想知道怎麼回事,但是請你們先忍耐一下。”

“等一下!執事大人。

你是說只有一個人回來嗎?這到底怎麼回事?”“請你安靜下來!我會慢慢解釋的!”“喂!回來的是誰?這個應該要先說吧?”哈梅爾默默搖了搖頭,好像只想讓泰班一個人進去。

哈梅爾執事一看到揹著泰班的我,就作出了不太高興的表情,但是我現在除了當泰班的眼睛,也在當他的腳,所以後來哈梅爾還是讓我進去了。

接著哈梅爾看了看卡爾。

“卡爾,你也請進吧。”

卡爾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我們三個人一進到裡面,哈梅爾執事就“哐”一聲將門關了起來,然後對外面的那些居民說話。

但是我們三個根本沒有餘暇聽那些東西,就被士兵帶到了樓上。

我無法抑制自己的緊張感。

到底會不會是爸爸?千萬一定要是爸爸!雖然身受重傷,但總比回不來要好多了。

可是進去一看,躺在二樓寢室**的卻是個年輕士兵。

而且還是首都來的不知名重灌步兵。

他看來一點都不像瀕臨死亡的人。

我雖然不知道瀕臨死亡的人到底應該是怎麼樣,但是看他的臉色也沒什麼異常,不但沒流汗,也沒發出呻吟。

然而他旁邊的城內女侍將被單一掀開,我的嘴裡卻發出了呻吟。

“你幹嘛大呼小叫的?”對於泰班的問題,我沒辦法回答。

士兵臉色雖然蒼白,卻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

但是從他胸部一直到腹部卻有著極為嚴重的傷口。

那不是好幾道傷,而只是一個傷口,但甚至讓人看得見他的肋骨。

我放下了泰班,感到頭腦一陣暈眩。

卡爾抓住了泰班的手,帶他到那個士兵的面前,我雖然頭昏眼花,也還是走了過去。

泰班用手指尖摸了摸傷口。

士兵雖然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卻沒有露出疼痛的表情。

反而是他先向泰班開口:“您就是執事所說的那位巫師嗎?”“嗯。

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不,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修奇!”“是的,我在這!”“熱水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旁邊就有了。”

我將毛巾沾溼,本想遞給泰班,但到後來還是由我直接擦拭這個士兵的傷口。

在我擦傷口的同時,泰班開始施法。

我跟泰班在一起相處了幾天,我發現他在唸簡單咒語的時候,並不會用到身上紋身的力量,似乎連咒語也沒念幾句。

但是在用複雜咒語的時候,比如說叫炎魔來,或者是接連說好幾個咒語的時候,他的紋身就會發出光來。

而現在泰班的紋身發出非常強烈的光。

說起來,如果身上發光到達這種步,那應該也會需要念很長的咒語。

他的紋身不斷髮光,將兩手放進士兵的傷口裡頭,那個士兵只是毫無表情注視著翻弄自己傷口的泰班。

雖然泰班看不見,但是我跟卡爾則是被這個士兵的忍耐力弄得快昏倒了。

“真了不起。

不愧是修利哲伯爵的部下。”

卡爾稱讚這個士兵在別人接合他的內臟時,連吭都不吭一聲。

令人訝異的是,這個士兵居然苦笑了一下。

這還算是人嗎?我看著他斷裂破碎的內臟經由泰班的手放回了原位,簡直就快要嚇死了。

我帶著焦黃的臉色退到後面去。

泰班一面繼續手頭上的工作,一面對卡爾說:“動脈雖然沒受傷,但問題是肌肉。

卡爾,你要不要幫忙適當準備一下?”卡爾點了點頭,馬上又想到需要開口回答“知道了”,然後就開始跟女侍要針與線,還提了幾種藥草的名字,命令她們快點拿過來。

雖然就我所知,卡爾飽覽了許多醫學書籍,但他現在指定要的那幾種藥草,是連我也知道的常見之物。

傷口雖然大得非常可怕,但其實也很單純,所以藥草也只用這單純的幾樣而已。

女侍們急急忙忙消失了,卡爾馬上就拿出一個碗,放到沸水裡面煮。

女侍們拿來大把藥草卡爾本來想要自己弄碎,但改變想法對我說:“修奇騎士可以幫忙嗎?請你幫我把這弄成粉。

手先洗一下。”

我洗完手之後,用兩手把那些東西搓成粉末狀。

雖然手套上沾滿了藥草粉,但有啥關係?我一把它們弄成粉末,卡爾馬上就把它們混合起來,全部放到水裡去煮。

原來連處方比例也很單純。

卡爾對泰班說:“準備好了。”

“好,把針跟線煮一下。”

卡爾已經把針跟線放到沸水裡面了。

泰班身上閃爍的光突然消失,他把手從傷口裡面掏了出來。

我瞄了一眼士兵的表情,他正讚歎看著摸弄自己傷口的泰班的巧手,好像覺得很有趣。

天啊……這時泰班無奈砸了哂舌頭。

“這傷口還真奇怪。

無論如何,我眼睛看不到,沒有辦法縫。

卡爾?”卡爾走到前面,開始縫傷口。

在旁邊看的女侍一時臉色發青,我想我的臉色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穿過皮肉的針反射出的閃光弄得人幾乎快要昏過去了。

但是卡爾只是默默縫著,士兵眼睜睜看著針穿過自己血肉,卻好像看著某個裁縫師在縫製自己的衣服一樣。

卡爾看著士兵說:“你真是了不起。”

“你過獎了。”

卡爾縫完了之後,泰班就指示女侍們用繃帶把傷口纏好,接著自己就退到後面。

我把椅子移了過去,讓他坐下。

“這傷口還真奇怪。”

“這個士兵應該已經死了才正常。

看那傷口的樣子,好像已經過了三四天,他絕不可能還活到現在。

我們是不是該驚歎於人的潛能?”泰班像是無法理解似搖了搖頭。

士兵聽到這些話笑了笑,但是他正在喝卡爾調的藥,所以沒有回答。

我端著盆子走到泰班前面,泰班洗了洗手,說:“因為我已經處理過了,所以他應該不會死了。

但是他內臟受的傷很重,不可能再恢復原狀了。

他沒辦法好好吃東西。

肌肉也會有問題。

期待要再次拿起劍來戰鬥,可能有些不合理……因為這個傷,想要做一般的事情也會有困難。

可能就像我們常看到的一樣,變成擁有‘因公負傷勇士’之名的乞丐吧?”這時卡爾說話了。

“還好事情不至於這麼糟。

雖然泰班您看不到,但是這一位的身份可是很高的。

他配戴著上面有家徽的戒指。”

士兵搖了搖頭,想說些什麼,但泰班卻更快開了口:“是嗎?那他就會成為貴族家裡的累贅病人。”

士兵苦笑了一下。

泰班繼續口無遮攔說:“我大概可以猜到狀況了。”

我吞了口口水。

“這傷口不是武器造成的。

一定是阿姆塔特要他傳什麼話,所以只把這個士兵弄得半死不活,然後派他回來。”

噹啷!我失手讓盆子摔到上。

泰班用他看不見的眼睛向上瞪著我。

“那……這就是說,我們打輸了?”“很可惜,你說的沒錯。”

“那,那其他士兵呢?只有這個士兵回來,那其他士兵呢?”泰班依然還是用他看不見的眼睛瞪著我,然後隨口說:“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修奇。

我猜修利哲伯爵跟領主還是安全的。

它會派這個士兵來,八成是來要贖金。

如果阿姆塔特的目的是贖金,那麼它也可能抓了全部計程車兵當俘虜。

這是因為俘虜越多,能要的錢也就越多。”

“是,是這樣嗎?真的嗎?”這時士兵說話了。

“這一位所猜的都對。”

不知該怎麼辦,心中上心下心不安的我,突然嘴中冒出了一句:“那頭愚蠢的龍!”那隻全身白色,愛吃薄荷的笨龍結果還是輸給了阿姆塔特。

真差勁!那頭龍只知道傲慢自大抬起頭,只知道吃別人獻上的食物!阿姆塔特是自己獵食的。

但是那傢伙只知道吃人類喂他的東西。

我想到白龍卡賽普萊,甚至比想到阿姆塔特還更生氣。

哈梅爾執事召開了會議。

因為領主不在,所以哈梅爾執事就擔任起領主的代理人,領主不在時負責治安的泰班也參加了。

卡爾也出席了。

我拼命拜託泰班,所以以他助手的資格而能夠參加。

警備隊長杉森不在,所以透納也參與了,其他還有領主的幾個輔佐官、村長跟幾個長老。

這不能說是場像樣的會議,所以讓人感覺十分悲慘。

會議的目的是聽取斯洛·麥爾韓德的陳述。

那個受傷的重灌步兵名叫斯洛·麥爾韓德,他雖然身體相當不舒服,但還是坐到了椅子上。

不管他的自制力再怎麼強,在手術完才一小時之後就能參加會議,這簡直讓人無法相信。

他也推辭掉了毛毯,只是靜靜坐在那裡陳述狀況。

征討軍一直進軍到灰色山脈為止,都沒有發生什麼異常的事。

雖然有受到幾個怪物襲擊,但都不是什麼厲害角色。

他們最後終於到了灰色山脈的最幽深之處,在無盡溪谷入口擺下陣勢的軍隊終於開戰了。

根據前幾次征討軍的倖存者的話,以及其他的情報綜合看來,阿姆塔特的巢穴就是在山谷的最深處。

山谷並不是運用部隊的好位置,雖然這些部隊其實也做不了什麼事,但是似乎修利哲伯爵還是決心儘可能構思出最能利用這些人的戰略。

他定下的戰略是,由卡賽普萊先開戰,而軍隊則是在山谷兩邊跟後面進行支援。

城裡的警備隊構成的輕裝步兵在峭壁上的兩旁掩護弓箭隊,首都來的重灌步兵跟槍兵則是一起在溪谷底下等待攻擊阿姆塔特。

當然這個戰略完全是依據卡賽普萊戰敗的情況來擬定的。

也就是說,如果卡賽普萊打贏阿姆塔特,那就不再有所動作,萬一失敗的話,因為阿姆塔特應該也身負重傷,所以部隊不放過它,先從山谷兩邊用箭射住,不讓它逃亡飛走,然後由重灌步兵跟槍兵隊上前攻擊。

聽到這一段,泰班的眉頭皺了起來。

“真是愚蠢的計劃……”斯洛聽了,雖然整個表情繃緊了一下,但還是馬上舒緩了開來。

泰班沒看到那個表情,但還是開始對自己所說的話加以解釋。

“他居然把已經夠弱的部隊還分成三部分。

將全部部隊集中在一處是比較好的做法。

而且這個計劃完全是以阿姆塔特會下到溪谷裡面當作前提,不是嗎?”斯洛作出了訝異的表情,然後繼續往下講。

開戰的那個早晨,卡賽普萊在溪谷中咆哮,要引阿姆塔特出來。

士兵們都在溪谷上下方屏息看著這光景。

然而卡賽普萊所引出來的卻不是阿姆塔特。

溪谷上方跟兩旁出現了巨魔與精的軍隊。

人數已經不多的軍隊還被分成三支,再加上位置各在溪谷的上下,所以無法快速集結,於是必須各自跟精戰鬥。

溪谷底的重灌步兵與槍兵隊打得還算順利。

但是在上面的輕裝步兵和弓箭隊則被精們推擠,而他們的背後就是懸崖峭壁。

精與巨魔們狂熱撲來,裝甲不夠堅實的輕裝步兵就這樣一步步往後退。

特別是弓箭隊,在敵我混雜的狀況下,根本發揮不出任何一點威力。

結果溪谷上方的部隊不是被精揮舞的半月刀砍中而死,就是墜落谷底身亡。

在這場混戰之中,也沒有卡賽普萊插手的餘。

它頂多只能飛到精們後面吐出致命的氣息,這樣是毫無幫助的。

雖然卡賽普萊咆哮著施展了龍之恐懼術,但是精跟巨魔都已經陷在阿姆塔特所造成的恐懼中,所以對卡賽普萊的咆哮完全沒有反應。

結果在溪谷上方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好不容易剩下的人都逃到溪谷底下,這時卡賽普萊才能真正到溪谷上面吐息,擊退了精與巨魔。

在這段過程中,重灌步兵與槍兵幾乎已經將溪谷底下的敵人掃蕩殆盡了。

重灌步兵近戰的攻擊力非常強,而槍兵則可以拿著長長的斬矛,在遠處順利和精進行戰鬥。

但是就在這時,巨大的黑影籠罩了溪谷。

黑龍阿姆塔特出現了。

阿姆塔特根本就不飛下去,只是對著下面噴氣。

卡賽普萊在溪谷之中,一時之間無法張開翅膀,所以受到了重大的創傷。

接著阿姆塔特往下狠打之後,又咬了卡賽普萊的脖子。

但是卡賽普萊也進行反抗,反咬了阿姆塔特的腿。

因著兩頭龍的戰爭,甚至旁邊的懸崖絕壁都快被打垮了。

每次它們的翅膀打到巖壁的時候,或是龍翻滾的時候,都發出雷一般的響聲。

石頭到處亂彈,樹被連根拔起,許多大岩石滾落。

龍的鮮血像暴風雨一樣狂噴。

阿姆塔特撥出的酸性氣息碰到巖壁之後,開始冒出嗆人的煙,溶解之後卻又被卡賽普萊所吐的冰氣息碰到而凍結。

剎時間無盡溪谷裡猶如獄一般。

這時修利哲伯爵下達了撤退命令。

士兵們都各自散開逃跑。

溪谷附近都是森林形,所以散開後再跑是比較好的。

斯洛也是在那時開始逃亡。

但是他跑了一陣子之後,聽見後方有拍動翅膀的聲音,也感覺到狂風襲來。

他非常害怕,向後轉身的那一瞬間,阿姆塔特的腳爪正對著他打來。

這一打,他的肚子就裂開了。

斯洛連慘叫都叫不出來,只能躺在那邊靜靜等死。

但是那時突然傳來了撕扯鼓膜的震動聲。

斯洛的肚子雖然有傷口,然而他還是不得不矇住了耳朵。

一陣子之後,震動慢慢平靜下來,變成可以聽得懂的說話聲。

“人類啊,你的傷口在往後一週之內都不會惡化。”

斯洛睜大了眼睛朝上望去。

雖然阿姆塔特因著跟卡賽普萊戰鬥所受的傷,身上到處都流著血,但是躺著往上望去時,龍的高度甚至差點逼使得斯洛昏了過去。

不知道龍施了什麼魔法,他自己腹部的傷口開始閃爍著微弱的光。

“在一週之內,你不會流血,傷口也會維持原來的狀態。

但是如果過了這段時間,傷口就會開始惡化腐爛。”

斯洛害怕顫抖著仰望阿姆塔特。

阿姆塔特好像很累了,將肩膀挺了起來,然後繼續說話。

但是它的嘴巴還是閉著的。

“我這樣做,你那兩條脆弱的腿才會發揮最大的速度。

去幫我傳話。

如果還想要拿回你們指揮官跟愚蠢領主的性命,就給我價值十萬賽爾的寶石,越快越好。

如果你們拖拖拉拉的,他們就活不到明年的新年了。”

阿姆塔特慢慢開始拍動翅膀。

帶著塵沙的風狂亂打在斯洛的臉上,所以他把臉遮了起來。

阿姆塔特的聲音轉為撕裂鼓膜的怪聲。

“期限是一週。

你的生命就取決於你的腳程多快。

去吧!”斯洛過了好一陣子才把蒙著臉的手放了下來。

他看到阿姆塔特已經飛到遠處的天上去了。

他猛然站起,四天四夜不眠不休跑了回來。

“嗯……所以傷口過了這麼久,還能維持原狀。

而且這麼快就能夠參加會議。”

泰班點了點頭。

斯洛微微笑了。

“是的。

這真是很可怕。

一面跑一面抱著肚子,不讓自己的內臟從傷口中掉出來,真是很恐怖的經驗。

我體會到既不流血,也不會感覺疼痛,就好像受傷的是別人一樣,這種傷口才是最可怕的。”

開會的每個人臉色全部開始發白。

我無法再忍耐下去,所以插了嘴。

“那其他士兵怎麼樣了呢?”斯洛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也有聽說,你父親參戰了吧?但很抱歉,我沒看到其他計程車兵。”

我垂下了頭,卡爾拍了拍我的肩膀。

“沒關係的,尼德法老弟。

你又沒有看到你父親真的去世。

而且他剛才不是說,槍兵隊一直戰到最後,幾乎沒有受什麼損傷嗎?”我抬起了頭,神色開朗說:“對啊。

爸爸跟我約好說他一定會回來。

嗯。

搞不好他現在正躲在家裡,準備等我回去的時候嚇我一跳呢。”

我儘可能想要笑著講話,但是看到周圍人們的反應,我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

我又再度低下了頭。

哈梅爾執事輕輕搖了搖頭,說:“不管怎麼說,首先還是要聯絡國王陛下。”

泰班似乎不太認同說:“雖然說起來應該這樣做……這次的戰爭是國王管的嗎?”“不是的。

陛下只負責支援,戰爭成敗的責任在領主身上。

領主用授權的方式,拜託修利哲伯爵擔任作戰指揮官。”

“那所有的責任都該歸給賀坦特領了。

不管是將他們兩個弄回來的責任,或者湊錢的責任都一樣。

國王光是因為自己派去支援的白龍身亡這件事,應該就已經夠火大了,他還會幫忙出贖金嗎?”哈梅爾執事再次搖了搖頭。

“就算把領主的家產全部變賣,搞不好也湊不出十萬賽爾……再加上這些財產幾乎都是領,不是隨便某個人都有能力買的……鄰近的領主大概也不會想買吧……”這時斯洛很吃力說:“如果跟修利哲伯爵家裡聯絡,他們應該會給我們一些支援。

而且我們也常看到一些這種情況的例子,如果向陛下請求,他就會給予賀坦特領長期的無息貸款。

如果要賣這些領的話,也不一定要賣給附近的領主,首都應該也會有有能力買下來的貴族。”

“這個要算一下。

今天幾號?”透納說:“九月二十五日。”

“龍說不會讓他們遇到新年。

那應該還有六個月左右吧?”聽到哈梅爾執事的問題,泰班還是作出了不同意的表情。

“是沒錯,我們國家是依照路坦尼歐大王的敕命,在四月二日過新年,但龍是不是用我們的歷法來算年份,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要保險一點,將十二月底當作期限是比較好的。”

“那……那不是隻剩三個月?”哈梅爾執事的表情轉為絕望。

哈梅爾又不是什麼有名的執事,而只不過是我們窮困領主底下的小小執事,要他三個月湊出十萬賽爾,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可惡!※※※會議就這樣結束了。

哈梅爾執事決定在盡力湊足十萬賽爾的同時,也要跟國王報告。

村長說要對村人展開募款運動,哈梅爾執事雖然很感動,但基本上只是感動於他們的心意而已。

令人驚訝的是,泰班居然拿出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寶石。

聽到這東西值五千賽爾,哈梅爾執事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就像要跪下親吻泰班的腳一樣。

泰班其實跟我們村子,跟這件事都毫不相干,居然出面來維持治安,甚至還欣然捐獻出這種鉅款。

會議一結束,我就跑去問泰班到底怎麼回事:“泰班,你是不是有發誓過要幫助不幸的人?”“啥?那是騎士要發的誓吧?”這時卡爾插嘴了。

“那也是祭司要發的誓吧。”

“對啊。

不論怎麼說,都跟巫師無關。”

“但是你為什麼老是做這些看起來很冠冕堂皇的事?”泰班雖然想敲我的頭,但我怎麼可能被瞎子的拳頭打到?“你這個傢伙真不會講話。

我拿著這寶石要做什麼?我眼睛都瞎了,既不能收徒弟,也不能設學院。

而且做這些事跟我的個性也不合。

就算我想要好好做魔法研究,我既不能讀,又不能寫。

所以我既不想蓋塔,也不想挖洞。

我只要留點錢喝酒、有個方睡覺,就夠了。

我拿著其他的財物,就是要等別人有需要的時候,我可以給他們。”

如果他的眼睛看得見,他一定又會找其他的藉口來解釋。

卡爾作出了尊敬的表情,可惜泰班看不見。

他摸了摸我的頭頂,接著把我的頭拉到他的頭旁邊。

“快要冬天了。

你爸爸會不會野外求生的技能?”“……要是會那就好了。”

“他會找路嗎?”“不會輸一般人吧。”

“那我們就再等等看。

斯洛為了保命拼命跑來,所以比其他人都早到很多。

其他的殘兵敗將應該也會慢慢抵達。

你跟我到外面去把陷阱解除掉吧。

要是回來計程車兵中了陷阱,那就糟了。”

“大路上不是沒有設嗎?”“搞不好他們想要抄近路,有可能翻山過來。”

“我知道了。”

“如果我叫你不要擔心,你會覺得很好笑吧,修奇?”“就算擔心也改變不了什麼事實……但我的心情上不會覺得好笑。”

“我真欣賞你這傢伙。”

好險泰班看不見我眼中的淚水。

爸爸走路很慢,所以一定要等到我焦急得五內俱焚,才會步履蹣跚出現吧。

一定是這樣的。

其實不只五內,只要你回來,就算我全身都感覺被焚,也無所謂。

你回來的話,我每天早上服侍你洗漱,晚上唱歌給你聽,蠟燭也無條件全部我做,讓爸爸你可以躺在**睡午覺。

爸爸,你不回來的話,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如果爸爸不回來,我就一定會被傑米妮拉去,當一個拼命服侍她的小丈夫,如此過一生!就算開了玩笑,我心情也一點都沒有變好。

因著我抑鬱的心情,所以解除陷阱的工作整個都變得很沉重。

但是泰班的年紀相當大了,所以他不會這麼容易受到周遭氣氛的影響。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在一個老人前面,能影響他的心情多少呢?泰根本沒有試圖讓氣氛變好,他知道這是徒勞無益的,但也沒有變得跟我一樣消沉。

他的行動完全照常,我也受到了傳染。

因為這也是我本身原來的個性。

可是我心底深處感覺猶如有一塊石頭在滾,真的很難忍受。

這塊石頭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這石頭名叫“不安”。

因為我那該死的想象力,我腦海中不斷浮現爸爸半個身體被阿姆塔特嚼食,或是被阿姆塔特踩扁的生動畫面。

我常常因此流了一身冷汗站在那裡發呆,泰班大概是聽出了我的呼吸聲有些不對,所以叫我的名字,讓我打起精神來。

“修奇!”太陽下了山,原野被染成一片暗紅。

“泰班,我請你喝杯酒。”

“走吧。”

散特雷拉之歌裡面已經來了不少人,都在討論斯洛的事情。

我跟泰班一進了酒館,他們就想要接近我們。

泰班不太回答他們,都只說一些別人已經知道的事實。

其實那場會議也沒有說出多少東西吧?今人驚訝的是,有幾個人聽到泰班所講的話,馬上就說修利哲伯爵的戰略很差勁。

我在旁邊喝著啤酒。

海娜阿姨沒對我說什麼,只是一直在酒杯裡倒酒。

我也不太說話,只是大口大口喝著酒。

我的心情真的是很怪異。

身處昏暗的酒館中!不知為什麼,就好像在龍的火爐(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這種東西,但用語言來形容就是這樣)裡面一樣。

我好不容易才想起這個常用詞是“巫師的火爐”。

但我高興怎麼講就怎麼講。

“慢慢品嚐著喝吧。

你喉嚨的咕嘟聲大到天花板都快塌下來了。”

“請你不要管我,好不好?”“那我就把你變成青蛙,丟到酒杯裡去,讓你好好品嚐。”

“好啊!”就在這時,有人開啟門大喊:“喂!有其他計程車兵到了!”我瞬間踢倒了椅子,踩上桌子,從窗戶鑽了出去,到了酒店外面滾了三圈,然後開始往城裡跑。

不,應該說只是想開始往城裡跑。

“修奇!你這傢伙!”幹嘛,我沒時間啦!啊不,如果有人受傷的話,就需要泰班了。

我又再次從窗戶鑽了回去,又滾了三圈,接著很敏捷站了起來,觀察四周的狀況。

海娜阿姨帶著一副搞不清狀況的表情說:“泰班已經從門走出去了耶。”

“嗯。

果然是個怪老頭。”

我說完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就朝門走去。

泰班正在那裡等我,我照例背起了他,然後開始跑。

“喂,喂!你在直直跑嗎?”“至少不會跑得像松樹那麼彎,請不要擔心!”當然我真的是直直往前跑。

但是泰班開始大喊:“喂,你這個酒鬼小子!跑直點啦!”我真的覺得自己是直直往前跑,所以感覺冤枉透了。

如果你想罵人,請你看著這些彎彎曲曲的路再罵吧!第八章我眼前一出現城門,就感覺自己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已到極限了。

酒氣從胸中衝上來,衝擊著我的上顎,腿上則是發麻,好像不是我自己的腿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醉而失去感覺,我腿上到處都受了傷,甚至流了血。

這是因為路彎曲得很奇怪,我不得已只好在小樹叢或水溝間進進出出。

警備隊員們已經拿著火把在城門前等我們了。

他們一看到我們,就馬上把我們帶到城裡的大廳。

這次城很奇怪搖動了。

難道是震嗎?不管怎麼樣,我們好不容易進到大廳裡,就看到了他們大概是匆匆忙忙準備好的床位。

乾淨的大廳板上鋪滿了稻草,稻草上面蓋了床單,上頭到處都是負傷計程車兵躺著,大約有二十多個吧。

應該是為了收容他們,所以才臨時將大廳佈置成傷患收容所。

每個人都因為自己的傷口各自呻吟著的情景看起來非常可怕。

城裡的女侍們全都總動員來照顧他們,哈梅爾執事也在忙著東奔西跑。

卡爾本來也在照顧傷兵,一看到了我們,就說:“泰班,您來了?”“怎麼樣?”“其實您不用擔心。

他們還能回到這裡,就表示傷勢還不算太嚴重。”

我心不在焉聽了他們兩人的話,就馬上跑去房間的一頭,開始一個一個確認傷兵的相貌。

但不管我再怎麼找,爸爸就是不在裡面。

我幾乎要走到另一頭的時候,看見了一巨大的身軀蜷縮著坐在床位上。

“杉森!”杉森將埋在膝蓋裡的頭抬了起來。

他看到我的臉,就開始微笑。

然後看到我穿的服裝,又搖了搖頭。

“怎麼回事啊,修奇?身上穿個皮甲,還帶著把巨劍,到底怎麼了啊?唉唷,手套看起來也很不錯呢!這不像是城裡的裝扮。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難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但是杉森卻一直在講我的運氣多好多好。

“我爸爸,你知不知道我爸爸到底怎樣了?”“對不起,我跟你爸爸不是同一支部隊。

我們是在無盡溪谷的懸崖上方,嗯,所以我們依照修利哲伯爵的作戰計劃……”“我很清楚那個愚蠢到極點的作戰計劃!先回來的人都已經說過了。”

“是嗎?所以你應該也知道,我跟你爸爸離得很遠。”

“所以呢?你沒看到他?”“嗯。

抱歉。”

“……對不起,對你大呼小叫的。

杉森你怎麼樣?”“我還好。

只是因為趕回來這裡,所以很疲倦。

可是看來你最近常喝醉吧。

唉唷,渾身都是酒味。

我拜託你一件事,能不能去拿點你喝的酒來給我?”我呵呵笑了。

要我現在跑到村裡去再回來?我站了起來,跟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女侍問了廚房的位署,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廚房。

我為了提神喝了口冷水,然後找到了放在餐桌上的酒瓶。

廚房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所以這是很簡單的事。

我拿著那瓶酒出來。

大廳裡頭還是跟之前一樣,人來人往,到處都是慌亂的氣氛。

但是杉森還是跟剛才一樣,把頭埋在膝蓋中間。

“杉森?酒在這裡。”

杉森抬起了頭,好像道謝似笑了笑,然後把整個酒瓶拿到嘴邊。

打起精神仔細一看,杉森有點在顫抖。

我還聽到好幾下酒瓶撞到牙齒的聲音。

杉森沒喝多少,就放下了酒瓶。

“剛才口好渴,現在好像好多了。”

“杉森,你真的完全沒受傷嗎?”“……受傷的是心。

太可怕了。

海利跟賈倫都死了。

我自己都無法相信我還活著。”

我閉上了嘴。

杉森作出乾笑的表情。

“雖然說我們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同伴們被阿姆塔特吐出的酸性氣息噴中,被腐蝕而死的情景,還是很鮮明浮現在眼前。”

“杉森。”

杉森像是自言自語繼續往下說:“回來的路上真是太痛苦了。

我以為我已經被受傷夥伴的呻吟聲逼瘋了。

甭說有沒有機會接受治療,連餓都快餓死了。

而且受傷的人是怪物下手的最佳目標。

接連而來的攻擊就像是場惡夢……有幾個人的性命是我親手了結的。”

我雖然有些醉,但還是感覺全身害怕得起了雞皮疙瘩。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要救其他人,就非得拋下他們不可。

但是就算把他們丟在那邊,他們也只能痛苦等死,或者被跟在我們後面的怪物殺掉。

他們會諒解的。

他們相信這樣結束性命比較不痛苦。

但我從來沒想過要用自己的手去砍夥伴們的頭。”

“杉森……”“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要這樣活下來?但我好像沒有做錯事。

只是心裡很痛而已。”

杉森再次拿起了酒瓶猛灌。

有一半的酒都流到他的嘴巴外頭了。

一陣子之後,他又開口了:“我也沒辦法救出領主大人。

身為護衛領主大人的警備隊,這真是可恥。

因為要保自己的命,所以我就拼命一路逃回城裡。”

杉森眼睛睜得大大凝視著我。

“阿姆塔特說它要贖金。

所以領主大人應該還是安全的。”

“真的嗎?你怎麼知……”“我剛才不是說過有人比你先到嗎?那個人全都說了。”

杉森皺著的眉頭這才稍微舒緩下來。

“那就太好了!可是……贖金應該很高吧?”“你對這個數字大致有概念吧?十萬賽爾。”

以杉森的腦袋,大概對這個金額不會產生很實際的感覺。

其實我自己也摸不太清楚這個天文數字到底有多大。

他的嘴巴張開,嘆了一口氣。

“天啊!”疲倦的夜晚。

我喝了酒,又從村子一直跑到城裡,身體重得就像泡水的棉花一樣。

我靠著大廳一角的牆邊坐著。

向四周一看,全都是傷患,不然就是照顧傷患的人。

但是我既不是患者,也不是照顧的人。

我不像卡爾讀了許多書,對醫學很熟悉,而泰班則是利用他所擁有可觀的魔力來進行治療,這跟我簡直是天差別。

而且我也不像哈梅爾執事這種很有本領的人,他對各種領域雖然不是很精通,但也都略有所知,可以幫得上忙。

我只是個失去了父親,坐在城中黑暗大廳的一角咬牙切齒,喝醉酒的十七歲少年。

我蜷縮起雙腿,用手臂環抱住,然後把頭埋到膝蓋中間。

呼……呼……這是呼吸聲,這是我的呼吸聲。

我還活著。

爸爸已經死了。

不!該死,是誰!誰說我爸爸已經死了!沉重的脈搏聲。

我還活著。

而且……我想起了卡爾所說關於脈搏的事情。

卡爾說,人的鼓膜上面並沒有血管,否則人就會因為自己的心跳聲而聾掉。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鼓膜上才沒有血管的。

聽了不吃驚嗎?爸爸……爸爸喜歡什麼花呢?如果運氣好,搞不好還可以幫爸爸造個墳墓。

到時候我要帶什麼花去看他呢?算了!可惡,別再想了!事情已經證實了嗎?爸爸已死這件事證實了嗎?如果證實了,到那時再想吧。

到時候我要像瘋子一樣望天咆哮,或者是在上打滾哀哭,甚至學小狗都沒關係。

可是,現在不是還沒證實嗎!說話聲。

人的說話聲越來越近。

“那是誰?在那裡幹嘛?”※※※“那是修奇。

他好像因為背巫師過來,所以很累的樣子。”

“不行。

不管再怎麼累,也不能這樣啊。

眼前還有這麼多受傷的人,居然窩在那邊什麼都不做?真不懂事。”

“別管他吧。

他爸爸這次也參加了征討軍。”

“咦?”“他一定很難過。

已經知道我們打輸了,爸爸卻又還沒回來。

不管身材有多高大,畢竟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而已。”

“哼。”

說話聲。

人的說話聲越離越遠。

他們剛才說了些什麼?我沒必要知道。

知道也沒用。

我想聽的話只有一句。

此外其他的話都是不必要的。

這麼說起來,我要說話嗎?※※※水往低處流,鳥往高處飛男子生而耕,女子生而織戰士朝前望,巫師看上方既已生為人,終有死亡日※※※這首歌我哼著哼著,就漸漸睡著了。

“爸爸!”哐!我雖然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是依照目擊者所說,我睡一睡突然站了起來,像瘋了一樣狂奔,最後用頭去撞牆壁,結果昏了過去。

早上一看,果然大廳一角的牆上還留有痕跡。

當然我的頭上也有傷痕。

※※※“咦?是真的嗎?”我連之前拼命練習才學會的調節力量的方法都忘記了,高興得一跳,頭就撞到了天花板。

唉唷,我的頭啊。

昨天撞過的方又撞到一次,這真的很痛。

跟我講話計程車兵用驚訝的眼光望著我,卡爾則是慌張笑了。

士兵慢慢對我說:“嗯。

尼德法先生跟領主還有修利哲伯爵的軍隊一起被精俘虜了。

我在那邊裝死,所以才沒被抓到。

那時有一個精跑來刺屍體,以確定這些人都已經死了,它一來到我身邊,我就用盡全力把它砍了,這才逃走。”

我因為太高興了,甚至忘記了頭上的疼痛。

我不斷跟那個士兵說各種祝福的話,什麼無論做哪種事業都大發橫財啦,娶個超級漂亮的老婆啦,子孫昌盛八代啦等等的。

士兵嘻嘻笑著問我:“喂,你為什麼可以跳這麼高?”“如果你能夠不刻意奉承像仇人一樣的女孩子的話,就會變得跟我一樣!”說完了誰也聽不懂的話之後,我因為太高興了,所以開始怪聲怪叫,跑出了大廳。

杉森到達的第二天,我就從逃回來計程車兵當中聽到了這個訊息。

真是高興極了!爸爸果然還是知道在戰場上該怎麼應變。

我蹦蹦跳跳跑著,時而空翻,時而在上滾,弄得經過的人都認為這傢伙百分之百是個瘋子。

我躺在練兵場正中央望著天空笑的時候,杉森跑了過來。

杉森已經脫下了他滿是塵土與鮮血的骯髒盔甲,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我想跟杉森說話,可是他先笑著說:“我也聽說了。

我來的路上,看到你簡直是瘋狂了,所以問了路人怎麼回事。

真是太好了,修奇。”

“嗯!我爸爸不但什麼事都不會做,連送死都不會。”

“……這算是一種稱讚嗎?”“可是你要去哪裡?也不休息一下。

而巨還穿了正式的衣服。”

“我要去人家家裡,通知他們說他們的家人戰死了。

這是我的任務。”

這一瞬間,我突然對自己剛才的高興感到十分愧疚。

這些戰死者的家裡面等一下就會變成淚海了。

杉森看到我慌得不知所措,對我笑了笑,說:“其實你也沒什麼好愧疚的。

你的高興跟死者家人的難過一樣,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啊。”

“可是……這樣好像我只顧自己。”

“看你高興到這種程度,說起來是這樣沒錯啦。

如果你還是覺得愧疚的話,就去找泰班幫幫忙吧。

聽說你是他的助手?”“嗯。”

泰班正在大廳中照顧著士兵們,但依先前卡爾說的話,能夠來到這裡就代表受的傷還不至於死亡。

他們受的大部分是輕傷,其實他們更大的問題是筋疲力盡。

他們在逃亡的過程中不斷躲避怪物的攻擊,所以到了這裡已經是累得不成人形了。

泰班已經處理了幾個危急的傷患,之後都只是坐在椅子上指揮女侍而已。

所以我也根據泰班的指示,負責把受輕傷計程車兵運回家中。

杉森在去村子的路上碰到了我,他對我的力氣作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輕快拉著載滿傷兵的手拉車,杉森抓著車在後面跑。

“哇!你說這是OPG?真不得了耶!”“這樣總算跟你差不多了。

因為我擁有了食人魔的力量。”

“你說什麼!你這傢伙,嘴巴還是一樣缺德。”

把這些士兵送回家的路上,他們每個人都露出喜悅的表情。

進到村子裡頭,當我在每一家的門口放下他們時,看到他們含著淚的家人,我也覺得我快流淚了。

我所拉的手拉車上面載滿了喜悅。

村人一看到我拉的車,就會對著坐在上面的人歡呼。

啊!活著回來了。

都是託大家的福,讓你們擔心了。

克雷,回來了啊!啊,黛安!我望著擁吻的情侶,高興得差點笑了出來。

這真是讓人興高采烈的工作。

但有時杉森停在戰死者的家門前,進去傳達戰死通知的時候,那光景我真的不忍心看。

男人們用僵硬的表情跟杉森握手說謝謝,但女人們則是抓著杉森痛哭失聲,每當這時候,杉森只能一動也不動望著天空。

他的眼中流下了淚,我跟坐在車上計程車兵的面頰也被淚水沾溼。

“喂,沒關係啦!”“叫你坐上去你就坐嘛!”在村裡轉了一圈,把傷兵都送完之後,我就強迫杉森坐到車上去。

杉森雖然拒絕了,但只是載一個人回城裡又不會怎麼樣,所以他還是拗不過我的強烈要求,笑嘻嘻坐上了車。

“好!開始跑吧!”“哇!”我用幾乎快翻車的速度開始跑。

後面傳來了杉森的慘叫。

“車,車子會整個撞爛!你這傢伙,我才不想死在這裡!”“你說什麼?因為太慢所以無聊死了嗎?衝啊!”“哇啊啊啊啊!”我本來是想讓杉森高興,但他好像非常害怕。

一到達城那裡,他滾下車之後,就頭也不回逃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捧腹大笑。

我笑了一陣子之後,就將手拉車立了起來,再次進到大廳裡面。

這是為了要看看有沒有人傷勢轉好。

但是我卻沒看到泰班坐在大廳裡。

卡爾也不在。

我不知道原因,所以跑去找哈梅爾執事。

“執,執事大人,泰班跑到哪裡去了?”“嗯,修奇你回來啦?太好了。

跟我過來。”

“咦?”“我們正在等你。

快來吧。”

※※※令人驚訝的是,載完傷兵回來的我居然被哈梅爾執事直接帶到一樓底的領主辦公室。

我活到這麼大,還從沒進來看過半次。

通道右邊掛在牆上的武器,受到陽光的照射而閃爍著,左邊光照不到的方則掛著肖像畫,我猜畫的是領主的祖先。

掛在那邊大概是因為怕照了陽光會變色吧!我一面想著這類的事情,一面前進著。

熟練開啟巨大木門的哈梅爾執事進到了裡面,我也噘著嘴跟了進去。

我環視了一下室內,馬上就嘆了一口氣。

裡面幾乎是空空蕩蕩的。

四面都是平直的石壁,只有一些書桌、桌子、幾把椅子跟書櫃之類的傢俱。

壁爐上面掛著的劍跟盾牌好像是惟一的裝飾品。

我知道我們領主很窮,但這算是一個領主的辦公室嗎?巨大的窗邊放著張桌子,泰班、杉森跟卡爾都坐在那裡等我們。

我因為不知道怎麼回事,所以只是站著,但是卡爾馬上就叫我坐下。

“尼德法老弟,來這邊坐。

執事先生?”哈梅爾執事也坐下了。

圍坐在桌旁的五人當中,我跟杉森不知道來這的緣由,所以一副迷糊的樣子,哈梅爾執事是一副擔心的表情,泰班跟卡爾則是沒什麼表情。

哈梅爾執事開口了。

“我以領主代理者的身份發言……卡爾少爺?你真的不要當領主的代理者嗎?”杉森的臉色當場變了,訝異得不得了,我則是點了點頭。

卡爾怎麼有膽子敢住在領主的樹林中,悠然自在生活呢?因為他名叫卡爾·賀坦特。

他就是賀坦特領主的弟弟。

這件事村子裡除了我,只有幾個人知道。

卡爾搖了搖頭。

“我沒有這種資格。

我根本沒有幫過哥哥,只是在樹林裡頭過著懶散的生活。

而且我也說過好幾次了,我不喜歡在哥哥不在的這時候,跑去坐他的位子。”

哈梅爾執事雖然露出惋惜的表情,但還是沒繼續強迫他。

杉森用難以置信的表情注視了一下卡爾,然後又急急忙忙把視線轉到別的方去。

哈梅爾執事說了:“那麼,警備隊長杉森·費西佛!”“在!”“為了報告賀坦特領的狀況以及第九次阿姆塔特徵討軍敗北之事,並且向國王陛下請求援助,必須要有人到首都拜索斯恩佩去。

瞭解嗎?”“卡爾·賀坦特少爺要到首都去。

雖然這裡也需要守衛,你應該也知道,城裡計程車兵大部分都受了傷,進入深秋之後,怪物們如果發現警備隊兵力減弱,它們一定會拼命攻擊,這一點我們都預想到了。

所以我們沒辦法派出太多人來護衛少爺。

少爺說他要一個人自己去首都,這根本不像話。

這種季節怎麼可能一個人到首都去?所以我希望你,再加上另外一個人可以當他的隨行。”

再加上另外一個人。

現在坐在這裡的人當中,有一個是不必要的……“修奇·尼德法——”“知道了。”

聽到我的回答,哈梅爾執事雖然有些慌,但還是點了點頭。

我說:“因為我不是正規軍,所以這不算是派出軍隊,反正以我的年紀連自衛隊都進不去,所以剛好可以派我去。

那好啊。

而且還有我爸爸的事情懸在那裡。

如果讓我知道了事實,大概我會先去纏你吧,執事大人。”

哈梅爾執事苦笑了一下。

“你雖然很驕傲自大,但似乎也同樣值得信賴。”

我瞄了泰班一眼。

如果他也能一起去,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泰班好像看穿我內心似說:“如果情況允許,其實我也想一起去。

但不管怎麼說,這裡實在今人擔心。

修奇,你要小心再小心。

到目前為止,雖然你跟石像怪還有食人魔都打過了,但那都只是幻象而已,跟現實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忘記這件事,你就死定了。

知道了嗎?”“知道了。”

“別擔心傑米妮。

我不會讓她去看別的傢伙的……”“閉嘴!”卡爾笑了笑,說:“你們兩個人需要什麼特別的準備嗎?沒有嗎?那麼我們早點出發。

請你們各自準備一下,明天清晨到我家來。

我不想讓別人發現我的真實身份,你們可不可以幫我?”杉森雖然搞不清他在說什麼,但也慌忙點了頭。

卡爾說:“不管是在首都要謁見陛下,或者是資金的準備都由我負責。

你們兩個討論一下,旅行方面的事就拜託你們了。

費西佛,請你研究一下我們三個要怎樣才能最快到達首都。

如果是為了讓村人安心,你們可以把有人去首都的訊息散播出去,但是請別提起我的名字。”

“是的!請不要擔心!”哈梅爾執事起身走向書桌,用鑰匙把抽屜開啟,拿來了一個盒子跟錢包。

他將錢包給了杉森,要他買一些準備的物品。

然後他把盒子遞給了卡爾。

“這是印鑑跟任命狀,還有賀坦特領的所有證書,以及林產物、農產物採收權的證明書。

您已經成為賀坦特領的全權代理人。”

“知道了。”

杉森猛然從椅子上站起。

我一坐下,他馬上要我站起來,他說:“那麼我們就先行告退,前去準備了。

您……您……”“像以前一樣叫我卡爾就可以了。”

“是的,卡爾。

您會騎馬嗎?”卡爾笑著點了點頭。

但是我的臉卻扭曲成一團。

馬?我趕緊將頭轉向泰班。

“等一下!泰班,你是巫師吧?你不能施個法,讓我們飛到首都去嗎?對了,空間移動。

上次叫炎魔出來的時候,那個什麼……叫什麼術來著?”泰班笑了笑,說:“你這傢伙!你是炎魔嗎?”“咦?”“解釋起來很困難。

因為我是瞎子,所以沒辦法正確扭曲空間。

但是炎魔是惡魔中算是很厲害的,所以雖然我只能設定近似值座標,他還是可以在跟我互相合作之下過來。

其實這跟炎魔擁有的‘次元門’能力也有關……”“你再講下去也聽不懂。

算了,別說了。”

這時杉森根本不讓我有繼續講話的機會,就把我拖到辦公室的外面去。

剩下的三個人好像在討論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但是就憑我也聽不懂。

杉森慌忙問我:“喂,喂,修奇。

你剛才好像不怎麼驚訝。

卡爾到底是誰?”“卡爾就是卡爾啊。

不然你說是誰?”“別這樣啦,修奇,講一下啦。”

“剛才他不是說了嗎?!‘哥哥不在的這時候……’你還是不知道嗎?”杉森帶著訝異的表情說:“那他是領主的弟弟?”“正確來說,是同父異母的弟弟。

所以兩人的年齡差滿多的。”

“啊!”卡爾是領主的異母弟。

他的媽媽是城裡的女侍,所以卡爾很早就拋棄了對自己身份的關心。

他小時候離開村子四處流浪,長大之後才回來。

心太好的我們領主想把他當成親弟弟接回家去,但是卡爾婉拒了,反而拜託讓他靜靜在樹林裡生活。

所以卡爾就在所有人的好奇眼光中神祕生活著。

聽到我說的話,杉森點了點頭。

“這次該我問了。

你打算騎馬去嗎?”“當然啦。

不然這麼遠的路,你想用走的啊?來回就過了五六個月了。”

“這樣當然不行,可是騎馬也不行。”

“什麼意思?”“我不會騎馬。”

杉森笑了出來。

“沒關係啦。

有誰是一生下來就會騎的?慢慢就會熟練了。”

“嗯……”“我給你一個建議。

讓馬認識自己的主人,是很重要的。”

我眼中發出光芒,可是杉森沒看到。

杉森跟我往城堡後面的馬廄走。

在馬廄看守馬的歐尼爾聽到我必須騎馬去首都,作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個大叔啊,我還比你更驚訝呢。

他搖了搖頭,把我們帶進馬廄裡面去。

杉森有自己的馬,所以不成問題。

來到這裡是為了準備我跟卡爾要騎的馬。

歐尼爾一面說訓練完成還沒指定主人的馬是有幾匹,一面讓我看那些馬。

就算他給我看了馬,難道我知道要怎麼去選嗎?我對歐尼爾說:“喂,如果我拿純臘制的蠟燭跟混合蠟燭叫你選,你會選嗎?”歐尼爾呵呵笑了。

他觀察了一下我的體格,然後直接幫我選了一匹。

那匹馬是栗子色的,真的很帥氣。

跟杉森騎的大型馬‘流星’比起來雖然小多了,但我也不喜歡那種大到嚇人的馬。

我靜靜瞪著那匹馬,那匹馬也靜靜瞪著我。

馬的眼睛很奇怪。

眼皮圓圓的,看起來像是被嚇到,同時卻又很猙獰嚇人。

這次我稍微把頭轉了過去,雙手抱胸瞪著馬。

馬對著我哼了一聲。

噗嚕嚕。

杉森呵呵笑了笑,說:“修奇,你今天跟這傢伙互相適應看看。

旅行的準備就由我來好了。”

我點了點頭,杉森就駕著他的馬走掉了。

歐尼爾微笑了一下,然後將馬鞍跟其他馬具拿來放到我面前。

我茫然站在那邊看,所以歐尼爾示範給我看怎樣塞馬嚼子,怎樣拉它頭頂的帶子,怎樣綁下巴的帶子,怎麼樣先放鞍墊再放馬鞍,怎樣綁肚子跟胸部的帶子,看起來都沒什麼困難。

歐尼爾慢慢讓我看他每一個動作,然後再全部解開,要我直接試試看。

好啊,試就試嘛。

我拿起馬嚼子,想要放到馬的嘴巴里。

但到底是怎麼回事?歐尼爾放的時候乖乖的馬,換成我一靠近,它就搖著頭開始退後。

我用懷疑的眼神望著歐尼爾,但他只是微笑。

我彎了彎手指。

杉森不是說,要讓它認得主人嗎?“好,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騎你。

如果你越少反抗,我們倆的關係就越愉快。

知道嗎?”歐尼爾看到我認真的樣子,開始捧腹大笑。

我哼了一聲,然後手臂纏住了馬的脖子。

“呀!”我將馬的脖子緊緊夾在腋下,然後用另一隻手強迫把馬嚼子放到它嘴裡,歐尼爾看了露出快昏倒的表情。

馬雖然也想反抗,但我戴在手上的是什麼?不是OPG嗎?我繼續把馬嚼子塞到適當的位子,然後綁上了馬嚼子的帶子。

接著我退到後面,讓它看見我想要把馬鞍放到它背上。

“來,現在該這個了。

如果你敢反抗,我就讓你跪下再綁。

知道了嗎?”馬對我的話理都不理,就直接逃走了。

唉唷,我快瘋了。

※※※經過一番角力過後,馬好像知道要把我當主人了。

當然在這之前我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我被馬的後腿踢到好幾次,馬也被我踢了好幾次。

歐尼爾點了點頭說:“第一次看到這麼配的馬跟主人。”

不管怎麼樣,現在它會乖乖站著,讓我在身上綁東綁西了。

讓它咬住馬嚼子,整理完頭頂的帶子之後,就要綁下巴的帶子了。

放完保護墊再放馬鞍。

然後適當勒緊肚子跟胸部的帶子。

要做到這裡所謂的“適當”是非常困難的。

我問歐尼爾要勒緊到什麼程度,他卻說反正適當的程度就對了,我真是搞不懂他。

但其實仔細想想,如果有人問我熬製蠟燭時的火候要怎麼樣,我大概也只能回答他“適當的火候”。

“現在可以騎了嗎?”我學完上馬具的方法,就已經是下午了。

但因為第二天就要出發,所以也沒有別的時間了。

歐尼爾指導我如何爬上馬鞍。

這傢伙現在已經很聽話了,所以學爬上去的方法也很簡單。

歐尼爾在馬嚼子上綁上了長長的繩子,然後就要我跑跑看。

“咦,你既然已經把馬綁了起來,那要怎麼跑?”“繞圈圈。”

所以我跟馬就以歐尼爾為中心,開始繞***。

這樣我才開始不算是在操縱馬,而是在更正騎馬。

我一這麼說,歐尼爾就點了點頭。

“嗯。

那我們就先從不掉下來的方法開始學起好了。”

接著歐尼爾就突然不知下達了什麼指示。

我雖然聽不懂他說了些什麼,但馬上開始越走越快,我也立刻搖得更厲害了。

我突然感到害怕,所以放掉了韁繩,抱住了馬脖子。

歐尼爾有點兒看不過去說。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鬆,並且輕輕搖動。”

腿上用力?上半身放鬆輕輕搖動?我將腰向上直了起來,腳也開始用力踩馬鐙。

雖然更加舒服了一些,但我這副稻草人的樣子,似乎把歐尼爾弄得很想笑。

不管怎麼說,我摔下來兩三次之後,總算體會出了訣竅。

腳下的衝擊必須讓它在腰部消失。

所以重要的是踩著馬鐙的腳以及膝蓋的動作,必須輕輕柔柔,有節奏動。

我一到了這種程度,歐尼爾就開始教我用韁繩的方法。

這非常單純。

只要把韁繩往要走的方向拉,然後再用腳跟馬稍稍打訊號就行了。

如果想要停下來,就把重心往後移,再把韁繩往上拉,如果想要加速,就把重心往前移,用馬鐙踢馬的肚子。

不知歐尼爾是否決心要讓我速成,我這樣跑了一小時,他連休息都不讓我休息,最後解開繩子讓我隨便跑。

繩子一解開,那匹馬似乎就恢復了本性,(說起來是我在馬背上,而馬要怎麼樣,我完全都放任它)所以開始拼命反抗。

我為了讓它知道反抗是沒有用的,所以用力踢了馬肚子一下。

唉唷!馬突然好像瘋了一樣,開始狂奔。

對了,踢馬就代表出發!那停下來呢?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想辦法讓它停了下來,但是馬一停,我的身子就往前飛了出去。

“呃啊!”下午很晚的時候,跑來看我進展得怎麼樣的杉森搖了搖頭。

“你跟馬打架嗎?”我點了點頭,杉森顯露出更驚訝的表情。

歐尼爾讓他看我騎過的馬。

馬全身上下都冒出泡泡般的汗水,正在喘著氣。

杉森的嘴一下子驚訝得張了開來。

“那就把它取名叫傑米妮吧!”馬跟我用憎惡的眼神互瞪了一眼,歐尼爾跟杉森則是互相捶著肩膀大笑。

第九章做完一天的工作之後,坐在自家前面椅子上休息的大人們,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

村中的小孩發出怪叫聲跑來,少女們則是緊握自己的雙手,用訝異的眼光望著我們。

我身體的痠痛還是沒消除,就算騎在馬上,全身還是都在疼痛。

說起來馬跟我的狀況也沒兩樣。

杉森跟我驅馬走上了村中大路。

“哇!仰慕高貴仕女傑米妮的騎士修奇在騎馬耶!”我對歡呼的村人作出了悲慘的笑容。

我全身僵硬,手臂也不聽使喚。

那時我看到了頭上插著朵花,在村中跟小孩子們一起蹦蹦跳跳玩耍的傑米妮。

哎!真是拿她沒辦法。

傑米妮好像發現這邊很吵雜,回過頭來,結果跟我四目相交。

“哇!”村人都喊出了歡呼聲。

大概他們以為我會像故事裡面一樣,抱起了傑米妮,讓她坐到馬鞍上,然後朝向夕陽賓士而去。

但其實我完全沒有這種念頭。

就算我真的想這麼做,也做不到。

因為我全身上下都快痛死了!傑米妮用驚訝的眼光看了看我,接著就向我走來。

原來擋在我跟傑米妮之間的村人一直都往兩邊分開。

天啊,這些人的行動還真統一。

傑米妮遲疑走了過來,然後摸了摸馬的臉頰。

“真漂亮……它叫什麼名字?”“傑米妮。”

傑米妮(是指人!)臉紅了起來,村人們開始嗤嗤笑著。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麼幫馬取這個名字!傑米妮紅著臉不知道該怎麼辦,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頭上插了朵花。

唉唷,還真遲鈍。

傑米妮將這朵花拔了下來,插到馬的耳朵上。

令人驚訝的是,傑米妮(是指馬!)居然乖乖站在那裡讓她插花!怎麼會有這種傢伙?那時我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實。

就是女孩子只要想變成另外一種樣子,她立刻就可以變。

不久之前還跟村中小鬼蹦蹦跳跳玩著的傑米妮,這時居然好像變成什麼聖女一樣,用很纖細優雅的聲音說:“跟我名字一樣的馬呀,我給你這朵花,你要好好服侍主人喔。”

聲音雖然有點顫抖,但是從頭到尾都非常清楚。

然後傑米妮就往後轉身跑掉了。

村人都喊出了歡呼聲,我則是隻想昏過去。

我差點立刻被這些人逮捕到散特雷拉之歌去。

如果不是杉森,我那天晚上大概會徹夜在那裡喝酒。

杉森說要準備的東西很多,很溫和將湧上我們身邊的村人打發走,我好不容易才從裡面脫身出來。

杉森進了雜貨店,跟老闆要剛才買的東西。

有掛在馬身上的袋子跟繩子、油燈、幾個碗、打火石跟發火裝置、針線、刀子和鐵條以及三腳架等烹飪時要用到的工具、水壺、三個大水桶……說起來真是沒完沒了。

無論如何,我們將這一大堆東西分別綁在我的馬、杉森的馬,還有我們一起牽來的卡爾的馬身上,然後我就跟著杉森回到他自己家去了。

鐵匠喬伊斯沒說什麼話,只是將油燈跟鍋子、小刀跟手斧之類的東西給了我們,又給了膏藥跟藥草。

然後杉森的媽媽給了昆布跟培根、麵粉、玉米粉、鹽巴、胡椒……我怎麼又開始一一說起來了?反正她給了我們這一類的東西。

我們將這些東西依次分門別類載到馬背上。

杉森的媽媽雖然問我要不要在她家吃完晚餐睡一夜再走,可是我婉拒了。

因為我還想要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家,並且要把門釘上,還有很多事要做。

最重要的是,我今天非常想在自己家裡好好睡一覺。

所以我騎著傑米妮,開始往自己家的方向前進。

我前幾天都在城裡過的,隔了好久才回到家裡,所以應該很冷清吧。

反正只是今晚睡一覺,明天早上就要出發了,所以我也不太想清理。

只要隨便弄個晚飯吃吃然後去睡覺就行了。

但當我到了自己家附近,我卻嚇了一跳。

我家的燈是亮著的。

是爸爸嗎?不是。

爸爸被阿姆塔特抓去作俘虜了。

我從馬上下來,將馬綁拔出了巨劍,走近我家。

也許是爸爸逃了出來?我雖然不太相信會是這樣,但士兵,應該會先到城裡去。

難道是小偷?怎麼可能。

我家裡根本沒有什麼可偷的東西,而且其實我們村中也根本沒有小偷之類的人物。

小偷大概也不會跑到像我們村子一樣陰森可怕的方來營業吧。

這麼說來,難道是經過附近的流浪漢發現這裡是空的,所以跑了進去?這也有可能。

我們家滿偏僻的,再加上我幾天都不在,氣氛看起來就很像是空屋。

“你死定了。

看你怎麼死的。”

我鬼鬼祟祟走向我家,然後走到門邊。

我準備好要踢門衝進去,可是門卻突然打開了。

“啊!咦,傑米妮?哇!”唉唷,真倒黴透了!傑米妮打開了門,然後開始潑水,一潑就潑到了我身上。

這個蠢丫頭,居然沒看到我就站在外面的黑暗中,等到把鍋子裡的水都潑完之後,才發現了我。

“啊!修奇,你在那裡做什麼?”“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吧?”“那就說啊!”“啊!傑米妮,你在那裡做什麼?”不知為什麼,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白痴。

傑米妮咯咯笑了,然後馬上把掛在家裡的毛巾拿出來遞給我。

我笑了笑,將硬皮甲脫了下來,然後擦完身體,就開始擦我的皮甲。

唉唷,我的皮甲呀!可是這丫頭,到底在別人的家裡做什麼?“你在這裡幹嘛?”“準備晚餐啊!聽說你明天要去首都?所以我想做點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你剛才已經把我洗乾淨了,現在你只要把我切碎就行了吧?”“唉唷,修奇。

你出去好好洗個澡啦!”我嘀嘀咕咕站了起來。

“真謝謝你。”

“如果不是我,還有誰會幫你準備這些呢?”我笑了笑,走到外面去。

才剛被水潑過,脫了上衣馬上又跑到外面來,所以身體直髮抖。

呵!還真涼爽。

我故意揮了揮手臂,然後跑到水桶旁邊去洗身體。

啊啾,嗯,好冷。

我大致洗了個澡,然後就到樹林裡頭,把另外一個綁著的傑米妮牽了回來。

哎呀,我們家裡居然沒有可以綁馬的方?我煩惱了一陣子,先將馬載的東西從馬背上卸下來,接著拿來長長的繩子,綁在馬的韁繩上,然後把它放到工坊裡去。

因為繩子夠長,如果它餓了就可以到外面吃草,口渴的話也可以喝水。

※※※雖然我突然很羨慕綁在外面吃草的傑米妮,但為了保持禮貌,我還是向眼前的傑米妮說:“謝謝,我吃飽了,真是愉快的一餐。”

我離開村莊的時候有人幫我辦歡送會,這也不是件壞事。

即使這個人做菜的手藝真是夠差的,但光是她的誠意,也就該十分感謝了,不是嗎?傑米妮要我舀水過去,然後就嘩啦嘩啦洗起碗來了。

嗯,這時的她看起來真是漂亮得豈有此理。

我為了讓自己內心不要亂想,所以拿出了磨刀石,開始磨我的巨劍。

鐵匠喬伊斯已經把它磨得很好了,所以也沒必要花太多心思去磨它。

每天這樣磨,只是為了讓它不生鏽,而且壽命可以延長。

這時傑米妮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拍了一下手。

“喂!修奇你手拿著這把劍跑來跑去,不覺得煩嗎?”“咦?怎麼了,因為沒辦法才這樣的啊。”

“可是總不能這樣去旅行吧。

我看看……你有沒有皮條,或是不用的腰帶?”我歪著頭,跑到工坊去拿了一條皮條過來。

傑米妮馬上就拿出針線,開始做綁在我劍鞘上的皮帶。

受不了。

她真的漂亮極了。

※※※在燭光底下全心全意做著我要用的劍帶,這個女孩子真的是傑米妮嗎?她全神投注在針線上面,臉上的肌肉都放鬆了,顯露出沉靜安詳的臉龐。

我不知不覺說出:“我的命運……還真奇怪。

即使就在今年夏天,我也想象不到我居然會跑到首都去。

就因為現在是秋天了……”傑米妮一面縫著,一面回答我的話。

“因為現在是秋天了?”“對啊。

進入秋天之後,卡賽普萊就出現了,我成了巫師的助手,爸爸變成了阿姆塔特的俘虜,最後我還得出發到首都去。

雖然聽說秋天具有魔力……”“什麼意思?為什麼說秋天真有魔力?”“秋天就是這樣。

春天跟夏天的期間,上的萬物的生命力都旺盛燃燒著。

但是在秋天的手碰觸的瞬間,這些生命力就都會消失,再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進入冬天。

那就代表了死亡。

所以秋天是很神祕的。

面臨死亡的那些生命。

步步逼近的死亡。

就在生命力消失,死亡降臨之前這一段短短的時間中,所有神祕的事情都會發生,那就是在秋天裡出現的魔力的時間。”

“挪暱呢直胭(魔力的時間)?”傑米妮正在用牙齒把線咬斷,所以發音有點奇怪。

她可以等到把線弄斷再講就行了,可是她就這麼講了出來,真的很可愛。

我微笑了。

我就把卡爾很喜歡的,有關這段時間的故事講給她聽。

“在不同的方,所謂魔力的時間也不一樣。

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是在秋天的某段時期。

如果有人偶然來到已經進入魔力時間的方,他就會發生各種罕見的事。

在這短短的秋天期間,從落葉開始覆蓋大,一直到最後初雪降下時為止,這個人會擁有永遠留在記憶中,有時他也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記得了那年秋天發生的事,過了幾年之後,或者老了之後,他才突然發現這段時間的特別。

但是知道自己已經進入魔力時間的人,在從落葉覆滿大之時起,一直到初雪時為止,可以做出令人驚奇的事。”

“天啊……”“路坦尼歐大王展開光榮的七週戰爭,也是從落葉飄零時開始。

你知道他擊敗神龍王之時的故事吧?在慘烈戰爭的末了,神龍王終於倒下了。

這時天上開始飄起白雪。

結果路坦居歐大王連劍都舉不起來,讓神龍王就這樣逃走了。

之後路坦尼歐大王都沒辦法拿劍了。”

“這麼說,那段時間就是……”“屬於路坦尼歐大王的魔法的秋天。

在冬天來臨之前,他完成了一生中最偉大的事,只是連這件事也是未完成的。”

卡爾為什麼喜歡這個故事呢?我想是不是因為這個沒完成的結尾?我不喜歡這種故事。

我喜歡單純又有完結的。

但這個故事好像很合傑米妮的胃口。

傑米妮雙手捧著臉頰,做出了沉浸在幻想中的表情。

然後傑米妮好像突然驚醒似說:“都弄好了。

掛起來看看吧。”

我看了看傑米妮幫我做的劍帶。

她沒辦法做出能佩戴在腰上的精巧帶子,所以那個東西就只是連著劍鞘,可以掛在肩膀上。

我一將巨劍背在肩上,傑米妮就好像道歉似說著:“如果能束在腰上就好了……”“不會啦,這樣兩手都很自由,走的時候也很舒服。

沒關係啦。”

我掛著這個東西,然後試著拔劍,好不容易才拔出來。

不然還能怎樣,這又不是普通的長劍,而是長度兩肘的巨劍。

我煩惱了一陣子之後,將左手繞到後面,將劍鞘往下拉再拔。

這次很順利拔了出來。

沒有拿盾牌真是太好了。

我故意讓傑米妮看見我能夠很輕鬆將劍拔出,然後說:“鏘!不錯吧?跟我的手臂長度正合。

謝謝了。”

傑米妮噗嗤笑了出來。

我再次把劍插回去之後說:“已經很晚了,該走了。

回家去吧。

我帶你回去。”

傑米妮拿起放在床邊的披肩,包住了頭與肩膀。

我拿起一盞油燈往外走。

“要不要讓你騎馬?”傑米妮騎在傑米妮身上。

嗯,真是有趣。

傑米妮的表情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答應了。

我把馬牽來,讓它站定之後,就瞄了傑米妮一眼。

傑米妮的表情有些為難。

其實我也是。

我抓住了傑米妮的腰,把她抬到馬上。

平常這對我而言就是件簡單的事,更何況是現在,就更輕了。

傑米妮側身坐在馬背上,我把油燈拿上去給了她,然後就抓住韁繩開始牽馬走。

秋夜的風聲當中,罕有的嘎吱聲讓人覺得很有特色。

如果是冬夜,葉子會像快掉了一樣,發出嗡嗡的響聲,但秋夜不是這樣。

我們聽著蟋蟀的鳴聲,走進了樹林裡。

騎在馬上的傑米妮高舉著的油燈之光,只把我們映照成一片灰白。

周圍的樹林好像把那些光直接吸收掉了似的。

但我的心情很快活。

到了明天,我就要出發了。

雖然打算馬上回來,但即使只是離開一陣子,周圍的景物卻都似乎變成全新的一樣,向我逼近。

我一手插在褲子裡,另一手抓著韁繩,一面吹著口哨一面前進。

馬很乖巧聽話。

這傢伙是不是知道傑米妮跟自己同名呢?為什麼這麼溫順?坐在馬上面的傑米妮撫摸著馬的鬃毛,也和著我的口哨聲唱歌。

偶爾她的手遮住了另一隻手拿的油燈,看見影子,自己嚇了一跳,就趕快把手放下來。

每當這時候,傑米妮就會喊出緊張的叫聲。

而我則是嗤嗤笑。

喬伊斯說我們兩人像騎士見習生跟高貴仕女?現在的情景看來還真像。

我無話可說了。

咦?真奇怪。

路變短了?我們已經看見傑米妮的家就在前面了。

我搔了搔頭,讓馬停下來,然後回頭伸出了手臂。

傑米妮什麼都不想,就跳了下來。

在空中抓住傑米妮腰部的一瞬間,我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計劃。

我抓著傑米妮卻不把她放下來,我說:“真是的。

傑米妮?”“嗯?”“要不要我給你一個建議?”“什麼?”“你要小心,不要讓自己陷入無法逃脫的狀況。”

傑米妮雖然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我還是按照計劃進行。

傑米妮現在在我手中,她能逃到哪去呢?傑米妮的眼睛一時之間睜得大大的…………過了一陣子之後,我把傑米妮放下,然後拿起她摔在上的油燈,像閃電一般騎上了馬跑走。

傑米妮到了這時才開始大喊:“喂!修奇!你這個壞蛋!啊!”這就是為什麼我叫她不要陷入逃不走的狀況。

雖然是這樣,但是對我來說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從我把傑米妮看成這麼漂亮這件事看來,搞不好我很有可能一輩子都得當她的騎士了。

似乎這就是我的悽慘命運。

※※※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之前,在灰白的黎明當中,我將我家的門釘了起來。

我雖然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可是仔細想想,也不過就是釘門而已。

但問題點是,這是我從一生下來就住了十七年的家。

聽說我們國王有一個差勁的哥哥。

本來應該是這個哥哥當國王的,但是他的個性很糟糕,行為也亂七八糟,所以貴族院革去了他的身份,讓他弟弟坐上了王儲之位。

但是我想起這個廢太子的故事中,有一件事跟我現在的狀況很吻合。

這個廢太子有一天把自己的房間釘了起來。

宮內部的人員看了嚇一跳,問他理由,他說:“我的未來在外面,所以我要到外面去。

但是我所珍惜的過去則是在這裡,所以我死前會回來。

沒有過去就不會有未來,所以我想把這房間一直封到那時候。”

然後他就跑出了王宮,就在那一天被貴族院給廢掉了。

是的,不管是什麼樣的流浪者,到最後都還是有可以回去的方。

也許是他逃出來的家,或是故鄉,就算是孤兒,也有藏著他珍貴記憶的方。

他會一生不斷懷念這個方,從懷念當中獲得繼續流浪的力量。

反過來說,把自己的過去釘起來,就代表要投身到險惡的未來裡面去。

啊!我實在太會講話了。

因為我內心奇怪突然興奮起來,一不小心錘了手指兩下。

我一面甩著手指,一面將工坊鎖起來,然後將馬具放在馬背上,開始往卡爾家出發。

雖然晨霧四處籠罩著,但我從來沒有因為這樣而迷路過。

卡爾正在做跟我之前所做相同的工作。

他停下來看到我,就微笑了出來。

“啊,來得真早啊,尼德法老弟。”

我笑了笑,從他那裡接過了鐵錘跟釘子,在每個房間各釘上一個。

卡爾一面搖頭一面微笑。

“你現在力道控制已經很熟練了。

看起來很自然耶?”“因為每天接受那種莫名其妙的訓練。

但你背上的是?”卡爾的背上背了張長弓。

卡爾聳了聳肩,說:“因為畢竟是旅行,還是要有武裝,不是嗎?箭術我還算會一點。”

“可是杉森還沒來嗎?”這時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杉森的形影出現在霧中。

他急忙讓兩匹馬停住,然後跳了下來。

“呼,呼。

對不起!您久等了嗎?”“不會,不會。

我們剛剛出來。”

我看了看杉森的表情,差點爆笑出來。

杉森的眼睛是紅的。

大概他今天早上一面從家裡出來一面大哭。

不,不。

哼,他哪有可能讓他爸爸喬伊斯看到自己這種樣子……啊啊!我走向杉森。

杉森看到我突然露出陰險的笑容朝他那裡走過去,立刻露出警戒的表情。

我突然將鼻子鑽到杉森的胸前,杉森嚇得退了一步。

“啊……真香!”杉森不只吞了我丟的餌,連魚鉤都一股腦吞了下去。

“喂!修奇,怎麼辦,有那種味道?”“話轉得真快!嘿嘿嘿嘿!”他一定是猶豫了很久,到最後還是趁來這裡的途中偷偷跑去見那個女孩子了。

然後一定是跟她相擁痛哭。

我故意模仿一男一女的聲音說:“你才剛回來,又要走了!”“對不起。

但我是個軍人……嗚嗚,其實我也不想走,嗚哇!”“啊,這難道是註定的命運?我們用愛來勇敢面對這種懲罰吧!”杉森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我笑著上了馬。

卡爾知道了自己的馬是哪一匹之後,將要載的東西放上去,然後用熟練的動作上了馬。

真會騎。

好羨慕啊。

只有杉森垂頭喪氣,一副鬱悶的表情。

卡爾一發現杉森看來很失落,就開始好像要安慰他的樣子。

“費西佛,你別擔心。

這並不是去跟阿姆塔特作戰之類的事情,不是嗎?而且如果你能完美履行這趟任務,那麼就算是對領主盡了很大的忠誠。”

“這,這是當然的!那我來帶路。”

“你知道路嗎?”“昨夜我預先看了理書,一直看到很晚。

所有的路程跟時間的花費,以及依此推論出的必要的補給跟速度都已經算好了。”

“那我相信你,跟著你走就對了。”

杉森甚至敬了個徒手禮,接著就開始走在我們前面。

霧非常濃,再加上又是樹林,所以根本沒辦法跑。

因此我們一直慢慢走到村莊外面。

一到了村外,杉森才開始加速,以馬匹疾走的速度朝首都邁出第一步。

這時太陽昇了起來,我們前方的道路被染成了黃金色。

能這樣出發,真是讓人心情很好。

霧瞬間散去,我們一下子就將速度提高到小跑步。

我昨天的疼痛又來了,雖然腰很痛,但因為杉森跟卡爾都很輕鬆在跑,所以我也不能獨自落在後面。

照射著眼睛的太陽,吹襲著眼皮的風,既溫熱又寒冷。

這三匹馬開始朝向太陽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