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星星給予仰望者光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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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 星星給予仰望者光芒(上)
第一章……哈修泰爾公爵說道:‘從你嘴裡說出的話語是你的仇敵。
它會抑制你並且壓迫你。
你永遠不可能擺脫你說的話而獲得自由。
而且話語如同冬季樹枝上的雪花,純白的美麗掩蓋住凋零的樹枝。
那就像是加在屍體上的裝飾打扮,繡在壽衣上的刺繡,灑在棺木上的花朵。
話語會無止盡追趕著你。
’智慧之士亨德列克隨即說道:‘邊看例項邊聽說明,確實是很容易理解。
’摘自《在風雅高尚的肯頓市長馬雷斯·朱伯烈的資助下所出版,身為可信賴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職肯頓史官的賢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國民既神祕又具價值的話語》一書,多洛梅涅著,七七?年。
第四冊第七頁。
--------------“今晚的天氣真是惡劣!”轟隆!杰倫特才說完話,就立刻響起一陣雷聲。
妮莉亞被嚇得一屁股坐到上,而且還緊抱著枕頭顫抖個不停。
她不久前才抱著枕頭,突然從她房間往起居室裡跑了出來,就一直這樣發抖著。
妮莉亞的聲音簡直像是快哭了,她說:“杉森!快想想辦法吧!”杉森覺得很荒唐看了看妮莉亞,說道:“你要我把暴風雨怎麼樣?”杉森即使身處這滂沱大雨之中,也仍是一副悠哉的神情,正在擦拭他的劍。
而且偶爾還用很有格調的動作把茶杯送到嘴邊。
我實在是無法想象那傢伙的神經到底有多粗啊!說到神經粗的,其實還有另外兩個人。
伊露莉正在看著風雨交加的窗外,那眼神就像是在欣賞一幅靜物畫似平靜安寧。
而在她旁邊的杰倫特則是以一副全然不同的神情在凝視著窗外。
杰倫特似乎覺得這場暴風雨,是大自然所擺設出來的一場稀有且壯觀的盛宴。
所以他用讚歎的表情看著外面。
嘖,還真是了不起。
就連卡爾,也對這場海洋性暴風露出了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
在我們拜索斯國,所謂的暴風就只是颳著凶猛的大風。
可是在伊斯國這裡的暴風卻不是颳大風,感覺根本就像是在揮動什麼武器。
就在這一刻,風也好像在撲打什麼東西似的。
卡爾坐到椅子上,努力想念點書,但是雷聲和閃電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總之,暴風的轟隆巨響讓大家都睡不著覺,全聚在起居室裡了。
轟隆隆隆!電光一閃!“呀啊啊啊啊!”“咳!咳呃,快放手!”妮莉亞死命纏著杉森的脖子。
她幾乎是在神經錯亂的狀態下哇哇大叫著說:“我錯了,我做錯了啦!我是個低賤的小偷。
哇哇。
我主要只是收一些過路費,我根本不喜歡翻牆去偷東西。
啊!是,我是去偷過。
可是還不到十次,呀啊啊!不是啦,事實上是大約十二次……我已經知道錯了,拜託不要再打了!啊啊!”“拜託你不要再念了!這只不過是風而已啊!”只不過是風?杉森說得可真好聽。
我一屁股坐在上,想效法杉森,拿出磨刀石開始磨著巨劍。
可是每打一次雷,磨刀石就會磨到我的手指甲。
我嘆了一口氣,放下磨刀石,說道:“妮莉亞,你怕打雷嗎?”妮莉亞根本沒有聽到我說的話,杉森則是正在努力想把她甩掉。
儘管妮莉亞的身材又瘦又輕,但她現在正死命抓著杉森不放,想甩脫如此哇哇大叫的人並不是件易事。
世界又再一次變得白亮的一瞬間,妮莉亞尖叫著又拼命掙扎著,想黏住杉森,結果杉森直接往後倒下。
砰!“呃……我的頭鐵定破了。”
杉森躺在那裡嘟嚷著。
妮莉亞託杉森的福,才不致直接撞到上,她一邊罵杉森該死,一邊還纏著杉森的脖子躺在那裡。
蕾妮看到她那副模樣,遮著嘴巴咯咯笑了起來。
我問蕾妮:“蕾妮,你不覺得害怕嗎?”“我是在港口長大的。
我還在我房間視窗看過船隻在海里沉沒。”
“船隻在海里沉沒?怎,怎麼會呢?”蕾妮舉起手,像一艘迎著風搖搖晃晃航行的船隻一樣搖擺著。
“風大的時候……剛好又碰到不老練的新舵手掌舵,讓船失控。
就像這樣子。”
蕾妮一邊說,一邊把搖擺著的手撞到另一隻手。
然後像沉沒的船隻一樣把手翻過來,慢慢往下放。
“偶爾會發生這種事。
雖然說是在港口,但是刮這種大風的時候,如果不振作精神,可能就會沉船。”
嗯。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是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那,那麼船上的人呢?”“嗯?不會有事的。
在港口附近的話,所有人都會被救起來。”
“天氣那麼惡劣,也可以救得了嗎?”蕾妮嘻嘻笑著說:“拜索斯是草原的國家,你們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事。
對了,修奇你是不是也不會游泳啊?”“嗯,游泳?這個嘛。
我除了在河裡游泳過……現在仔細一想,如果把我丟到海里,應該會一動也不動死去吧!蕾妮,你很會游泳嗎?”蕾妮圓圓睜大她的眼睛,對我說:“哦?只有男人才會去游泳的呀!”咦?為什麼只有男人才會去游泳?如果只有男人……呃,原來如此。
游泳時是不穿衣服的。
我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說:“啊,抱歉。
我不太知道。
才會這樣問。”
“嗯,可是相對,拜索斯人一定很會騎馬吧?!”馬……呃。
我想起我剛開始學騎馬時的痛苦經驗。
我敷衍微笑點點頭。
說得也是,我們一行人全都很會騎馬。
我把巨劍擦拭得很光滑之後,插入劍鞘,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我說道:“嗯,我看看這場風雨有多厲害。
明天早上應該要出發的……”※※※今天因為意外下了一場暴風雨,延誤到我們出發。
早上的時候,我們在蘇凱倫·泰利吉隊長的焦急之中做好了出發準備,在馬車裡的溫柴像在喃喃自語似說:“今天不能走。
就快有一場非常大的暴風雨即將來襲。”
我們表情訝異看了看溫柴,蘇凱倫·泰利吉用鼻子哼了一聲,說:“你是怎麼猜測天氣的呀?”我那時說:“等等。
溫柴?上一次你也成功預測到會下雨,不是嗎?”大家都看了看我,我才說出在賽多拉斯村溫柴曾說過會下雨,結果立刻就下了一場雨的事。
溫柴點了點頭,說道:“傑彭國是個乾燥的沙漠帶。
所以傑彭所有的動物都對雨很**,就連人也一樣。
而且傑彭的男人個個都跟船伕沒什麼兩樣。
對於海上的天氣,我應該是比起那位穿著甲衣,趾高氣昂對待被關在馬車裡之人的人士,要來得更能正確預測吧。”
穿著甲衣,趾高氣昂對待被關在馬車裡之人的蘇凱倫馬上火冒三丈。
那時要不是那吳勒臣的人們來傳達暴風雨即將來襲的訊息,恐怕蘇凱倫真的會把溫柴拉出來棒打一番吧。
蘇凱倫以“我帶著祖國即將危險的訊息,以激昂的忠誠心要奔回祖國,一點小風雨怎可能擋得住我?”的態度堅持出發。
而我們對於這分堅持,並無任何適當的應付方案,只好抱著“大不了受點苦”的態度同意出發。
但是出城沒多久,我們就遇上了那位名叫暴風雨的先生了。
在這個伊斯國裡,所謂的暴風雨和我所認識的暴風雨是同名卻不同個性的先生。
大海像是整個要傾覆過來似在翻騰著,錫奇安湖則好像水沸騰似洶湧著。
馬車差一點就翻了,行李也差一點就都被風吹走,當時在一片混亂之中,我們咒罵著這個暴風雨,然後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城裡。
那時溫柴冷冷笑了出來,而蘇凱倫則是看也不看溫柴一眼。
※※※我一面回想一面站起來,隨即蕾妮也跟著站了起來。
房裡的另一頭,杉森和妮莉亞仍然還打鬧在一起,而在他們旁邊,是卡爾擺出一副像是與世隔絕的模樣,在看他的書。
我站到伊露莉的身旁,望向窗外。
伊露莉見我走近,就輕聲說:“他行事真是魯莽啊!”我往窗外一俯望,立刻吁了一口氣。
杰倫特也看了窗外,然後開始笑。
他彷彿在自言自語說:“他真像是一位以全身抵擋全世界的戰土啊!”蘇凱倫站在昏暗的庭院正中央,正默默承受著這場暴風雨,眼睛正望向遙遠的方。
他全身一定都溼透了,但他好像還是不介意,只是望著他滿腔熱血所向著的西方,也就是他的祖國。
我在想,或許現在他的臉上正流著熱淚,和冰冷的雨水一起混合著落下來吧。
他的護衛隊員們努力想把他拉到房裡去,但是蘇凱倫仍然一動也不動。
他的樣子像在對這場阻擋他奔回祖國的暴風雨,不斷罵出無言的詛咒。
我說道:“他那個樣子與其說是魯莽,嗯,倒不如說是在抗拒暴風雨吧。”
“抗拒……?他那樣站著,暴風雨也不會停歇啊!”“是啊,當然啦。
他只是在內心發出抗拒的心情而已。”
“他為何要做出這種毫無用處的行為呢?”“事實上,人類的行為之中有用的又有幾項呢?只不過人類自己在思考之後,把其中幾項說成是有用的,如此而已。”
伊露莉臉色暗沉說:“傑彭國的人制作出那種可怕的武器,也是有用的嗎?他們是這樣想的嗎?”“坦白說,應該是吧。”
伊露莉以黯淡的表情看了看我之後,就又再看著外面。
杰倫特和蕾妮都各自用不同的表情在聽我和伊露莉之間的對話。
哼嗯,我對這種對話早已經很熟悉了。
我再看了看窗外,然後說:“不過這樣實在是誇張了。
看來應該要有人出去跟他說一下才可以。”
我轉身走出房間。
杰倫特跟著我後面走了出來。
走在城堡裡的走廊上,他說:“喂,修奇。
你為什麼要跟精靈那樣說呢?”“為什麼?我說的是事實,還有必要解釋是為什麼嗎?”杰倫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
他摸著下巴對我說:“人類是常會有不安感的種族。
人類可以追隨優比涅和賀加涅斯兩者,但有時卻是同時被優比涅和賀加涅斯丟棄的小孩。
身為優比涅的幼小孩子的精靈,有可能會理解那些話嗎?”“這個嘛?我聽到難以理解的話就會頭痛。
現在我們應該關心的重點,是去把蘇凱倫隊長拉進來吧?”杰倫特微笑著露出贊同的表情。
我們一起走出了正門。
呼呼呼呼!我一開啟門,就被突然襲來的大風給吹得差點往後跌倒。
我突然覺得難以呼吸,無法睜開眼睛。
我舉起手臂掩住臉,身體稍微往前傾。
“哇啊,這個,我覺得能不能走到那裡還是個疑問哦。
哈哈哈!”杰倫特笑著說出了這句話。
可是在我聽來卻不像是在開玩笑啊!風吹的方向和力道一直不斷改變,所以我和杰倫特才得以蹣跚走出去。
蘇凱倫在那邊一動也不動站著。
“喂!蘇凱倫隊長!”雖然風雨還是非常強勁,但我的大喊聲應該可以聽得很清楚。
但是蘇凱倫並不想回頭。
這時候,杰倫特喊道:“喂,泰利吉大人!”隨即,蘇凱倫轉過身。
他把貼在他臉上的頭髮往後撥,然後好像剛洗過臉似露出他整個臉孔。
他一看到我們的模樣,就驚慌說:“杰倫特先生,你怎麼出來了?”“你這是,在這裡做,什麼呀?”杰倫特在狂風之中費力說道。
他寬鬆的袍子淋到雨之後,讓他變得非常難以行動。
蘇凱倫沉默搖了搖頭,然後說:“你不要管我,趕快進去吧。”
“真是的,你先讓我們不要擔心你,你再這麼說吧!”蘇凱倫又再搖了頭之後,轉身看著西方。
他的目光落在強風來襲的錫奇安湖,但是他的心可能是在想著拜索斯吧。
蘇凱倫說道:“真是令人焦急。”
“咦?”蘇凱倫的拳頭哆嗦顫抖著。
他的手已經緊握到發白了,就像是淬鍊過的鋼鐵般,把雨滴給彈開。
蘇凱倫說:“我實在是,實在是心急如焚。
我的祖國處在危機之中,我卻在如此遙遠的土上寸步難行。
而且我有必須向祖國呈報的緊急報告,可是竟然被困在這裡無法前進。
我的心真是悲痛啊!”蘇凱倫好像想要說得很感動。
不對,他的企圖明明是要人一定要很感動聽完而且覺得肅然起敬。
可是我們因這狂風搖來晃去的,不但沒有先深受感動,反而心裡先湧上厭煩。
可惡!“要是因為淋雨而生病的話,接下來的路途會很辛苦的!”蘇凱倫根本不理會我說的話。
他怎麼能夠一直站著呢?嘖。
他的腳力好像很不錯的樣子。
無情的雨滴打在我的臉上,我抹掉雨滴,又再喊道:“蘇凱倫隊長,你現在這樣就叫怠忽職守,你不知道嗎?”蘇凱倫表情訝異轉頭看我,杰倫特則是終於忍不住,開始抓著我的手臂。
因為比起杰倫特,我當然是比較健壯。
我扶著杰倫特大喊:“隊長是國王陛下派來負責護衛任務的啊!如果你扔下護衛的工作不做,如此站在暴風雨之中,這當然就是怠忽職守!”蘇凱倫的臉色變得很僵硬。
他臉上流著雨水,把整張臉弄得更像是種無生命的東西。
我喘了一口氣之後,繼續喊道:“已經是晚上了!即使暴風雨停止,現在也無法出發!我們應該去為明天早上的出發做準備了吧!”他說:“我知道了。
我們進去吧。”
啊哈!成功了。
蘇凱倫扶著杰倫特走進了城堡裡面。
一走進去,護衛隊員就拿著毛巾跑了過來。
結果我們就頭上披著毛巾,直接走進了我們的房間。
我一開門,就看到杉森剛好甩掉妮莉亞,恢復到原來的姿勢。
而妮莉亞則是發出怪聲,轉而跑向蕾妮。
蕾妮跌倒在,還一邊喊著:‘放開我!’。
卡爾仍然翻著書頁,看起來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
其實,每打一次雷,他翻書的手指就稍微顫抖了一下。
杰倫特和我正在愁著沒有人可以和我們說話,所以我們走向伊露莉。
她一看到我們就笑著說:“你們是怎麼讓他進來的呢?”“當然是用說服的嘍。”
“說服……?啊,是。
這是人類試圖達到協調的特有詞語吧?”“呃。
是。
是的。”
精靈應該是不需要互相說服吧?因為他們全都已經很協調了。
“蕾妮,蕾妮!幫我擋一下,讓它停下來,卡爾叔叔!不要看書了,快想辦法讓它停下來……啊啊啊!呃啊啊啊!我錯了……!呃啊!不是我,不是我!比我壞的人還多的是啊啊啊!”杉森緊抓著妮莉亞的後腦勺,想要把她弄昏。
伊露莉趕緊阻止他,然後嘆了一口氣,召喚出睡精,使妮莉亞睡著。
不久之後,妮莉亞在睡夢中還開始磨牙,偶爾喊叫出聲音,我們被煩到受不了,把她丟到她房間裡,才因此結束了這場鬧劇。
夜愈深,我就愈感覺不對勁。
狂亂的風聲和打雷聲,還有令人快迸出眼珠子的一道道忽然發光的閃電,一刻也不停息在震撼這個世界,閃電的亮光、夜晚的漆黑、打雷的斷斷續續聲、風的連續響聲,總而言之,整體的聲音加上不協調的聲音,簡直讓人震耳欲聾,視線模糊。
我躺在**,用被單把頭整個蓋住,但是薄薄的被單實在是無法保護我不受世界的撼動影響。
其實不只是因為這個,令人感覺不對勁的理由不只是因為這個。
一種莫名的不安感讓我睡得很不安穩。
睡在被子裡就好像處在一堆剛洗好的衣服裡,既潮溼又令人覺得不舒服。
吹打著牆壁的風雨聲,彷彿像是吹打到我的身體。
就在這時候,“什麼聲音啊?”杉森說道。
我和杉森住同一間房間。
我把頭探出被子外。
這時正好閃現了一道閃電,我看到杉森迅速從**坐起身。
“你說還會有什麼聲音?外面的聲音可多著呢。”
“安靜!等一下……”杉森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尋常。
到底怎麼了?我閉上嘴巴,並試著安靜傾聽在打雷聲與雨聲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可是根本沒有辦法聽得到什麼其他的聲音。
“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哎呀,真的有!”我和杉森同時衝出被窩,沒有空穿甲衣,只各自拿著劍就奔出去了。
真的有尖叫聲。
而且是女孩子的叫聲。
我開門的那一瞬間,一陣大風將我們吹得向後退。
杉森扶著牆壁說:“哎呀,怎麼回事?陽臺的門被打開了!”起居室裡的器物、桌子和椅子等東西全都被弄得亂七八糟、凌亂不堪。
我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往陽臺跑去。
這時候,杉森又喊了一聲:“蕾妮!”我驚訝轉過頭去。
蕾妮的房門是開啟的,現在那扇門正被風吹得開開合合。
杉森衝進蕾妮的房門,進去一看便喊道:“蕾妮不見了!”那麼是誰從陽臺闖進來的呢?我走向陽臺,不是去關陽臺那扇門,而是跑到陽臺外面去。
我想往下檢視,但是因為大雨傾瀉,而且四周又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個人。
此時,一道閃電打下來,全世界都變成白亮色。
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下面有一個騎著馬離開的男子。
而且還看到那個男子擄著一個女孩子,就彷彿像是穿越狂風而來,擄走小少女的華倫查騎土。
紅髮在閃電的亮光之下閃現著異常的紅色。
是蕾妮!“在院子裡!有人闖進來了!”我大聲喊叫,並且跑向門的方向。
杉森也拼命跑了出去。
可是我的喊叫聲被暴風雨的聲音給蓋了過去,根本沒有任何人醒來。
杉森和我繼續拼命跑下一樓。
“他正要騎馬跑走!”“可惡,我倒要看看這種天氣他能跑多遠!修奇,到馬廄去!”我踢開門跑了出去。
我被狂風吹得都挺不直身體。
而且因為下了一整天的大雨,城堡的院子裡積著很多的雨水。
座落在海岸懸崖上的城堡居然也積了這麼多的水。
我們噗通噗通踩著水,跌跌撞撞跑到了馬廄。
不過這狂風暴雨還不算什麼,比較麻煩的是上了鎖的馬廄門。
杉森不說二話就拿起長劍揮砍了下去,砰砰,我也在旁邊用巨劍揮砍。
不久,門被我們弄壞了,我們跑進馬廄裡面。
沒有時間找馬鞍,我們就直接騎上馬。
我們兩個都沒穿甲衣,僅各持一把劍,就這樣騎著沒有馬鞍的馬衝了出去。
此時風雨瘋狂傾瀉。
我們橫越過城堡的院子之後,杉森開始不停咒罵。
那吳勒臣計程車兵們倒在雨中,從他們身上流出來的血隨著雨水流了一。
他們應該是被那個入侵者殺死的大門警備兵。
在如此漆黑的夜裡,這些警備兵們一定是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被殺的。
杉森拼命衝過大門。
我為了不從沒有馬鞍的馬上摔落下來,用腳緊緊夾住傑米妮奔跑著。
杉森停了一下,大聲喊道:“太黑了,什麼都看不到!”“等一下!等等我,呼呼,等閃電的時候……”轟隆隆!轟隆!“在那裡!”遠方馬匹賓士著的背影在眼前出現之後,又消失不見了。
我們立刻死命開始追。
兩匹馬可能是被驚嚇到的關係,噗嚕嚕發出鼻息聲,但在這傾盆大雨之中,它們的反抗動作並沒有讓我們停止步伐。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馬匹奔跑的馬蹄聲。
上都是積水,所以可以很清楚聽到嘩啦嘩啦的涉水聲。
我們現在聽到聲音了,便開始正確掌握方向賓士。
從天而降,打在我全身的雨點簡直和棍棒沒有兩樣。
而且陣陣令人難以呼吸的強風,吹得我都沒有辦法好好聚精會神。
頭髮好像都被拔光,溼透了的襯衫則是被雨淋得嘩啦嘩啦響。
我每吸一口氣,便覺喉嚨疼痛不已。
就連睫毛都刺痛著眼睛。
那個挾持者正跑向那吳勒臣的市區。
可惡,我們對這個城市的路根本完全不熟悉!我們奔跑著,只求我們的馬不要滑倒,同時希望我們不要從馬上滑下來。
可是,突然間聽不到馬蹄聲了,我們只好停下來。
“呼,呼。
怎麼會這樣?聽不到聲音了!”“等一下……呼。
他在這裡。”
“嗯?”杉森極度壓低他的聲音。
咧啊啊啊!在雨聲裡輕輕傳來了杉森的聲音:“那傢伙也停下來了。
在這裡的某個方。”
我不禁覺得毛骨悚然!剛才一直在跑,而今停下來了,雨開始打著我們的頭。
可能是因為在市區的關係,風已經稍微有些減弱了,但雷聲還是打得人震耳欲聾。
轟,轟隆隆!我們緊張環顧四周。
那個挾持者可能是察覺到有兩個人在追他,所以才想把我們收拾掉再逃走。
雨水從臉上一直流下來,幾乎快窒息,但我還是瞪大著眼睛。
突然間,“救命啊……”從我們前方的十字路口方向傳來了高喊聲。
“蕾妮!”我喊叫著,想要跑過去。
這時候不知是誰緊抓住我的肩膀。
我一回頭,竟然是騎在馬上的蘇凱倫。
他好像也沒有時間穿甲衣,就只穿平常的服裝,拿著一把劍就跑出來了。
他和我們一樣,都溼得一遢糊塗,他在我和杉森驚訝要說出話之前,就把一隻手指頭放在嘴脣前,要我們不要出聲。
然後附在我耳朵旁說:“他是故意讓她尖叫的,如果你跑去,可就上了他的當。”
我閉上了嘴巴。
杉森用銳利的眼神看著前方。
蘇凱倫安靜拔出劍,說道:“我繞路過去,你們小心走到前面去。”
接著,蘇凱倫就走進旁邊的巷道。
杉森和我互望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往前走去。
我一面走,一面大聲喊著:“蕾妮!你在哪裡?”“……不要過來!”“什麼!在哪裡呀?”“啊……不要過……不要……”這時候,鏘鏘!響起了劍互相碰擊的聲音。
我和杉森跳下馬,往前走過去。
噗通噗通踩水聲響起。
我們差點就滑倒了,不過還是勉強走到十字路口。
我一看旁邊,蘇凱倫正和某個人打鬥,而旁邊有另一名男子正緊抓住蕾妮。
兩個人全都蒙面,所以我們看不到臉孔。
我和杉森同時想要悄悄跑過去,可是在這滂沱大雨之下,是不可能不發出聲音的。
緊抓著蕾妮的男子一看到我們跑來,就把劍抵著蕾妮的脖子。
蕾妮臉色發白尖叫一聲後,就昏過去了。
“不要過來!”我和杉森的腳步停滯下來。
正在和蘇凱倫打鬥的男子把劍用力一揮之後,往後退去。
蘇凱倫很快走來和我們站在一起。
唰唰唰!雨瘋狂下著。
拿劍抵著蕾妮脖子的男子將溼透了的面罩拿了下來。
在面罩之後,竟出現涅克斯·修利哲的臉孔。
“***!你這個混蛋!”我和杉森忿怒說道。
蘇凱倫則是更加緊握住他的劍。
眼前突然一片白亮,轟隆!雷聲響起。
杉森吼道:“沒想到你竟然跟到這裡!”涅克斯微笑著往後退,他這麼一退,我們三個就跟著往前進。
涅克斯隨即把視線投向那把抵著蕾妮脖子的長劍,要我們停下腳步。
他說道:“因為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來伊斯啊!”我們都不發一語看著他。
唰唰!狂暴的大風裡,不斷下著的豪雨像是要破壞全世界似傾瀉下來。
涅克斯眨了眨眼睛,說道:“而你們那天早上帶著這個丫頭,我那時就覺得很奇怪。
事實上,這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嘛。
因為你們帶著一個紅髮少女……所以我就這麼跟來了。”
看到他臉上沾滿雨水,我突然有股衝動想撕下他的臉皮。
這個該死的傢伙!涅克斯從容笑著說:“這個少女應該是哈修泰爾家族的繼承人,嫡系所生出的最後一個龍魂使。
我說得沒錯吧?”“你既然都知道了,幹嘛還問?”“喂,不要對我這樣啊。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在這段短時間裡,我們卻奠定了深厚友誼,不是嗎?”友誼?呵,真是莫名其妙的話。
就在我們啼笑皆非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蘇凱倫低聲但堅決說:“涅克斯·修利哲!你膽敢陰謀企圖推翻國家,罪行足以凌遲處死。
你已經無從洗刷你的罪過了。
不過,如果你現在放下這個少女,我們就不追捕你。”
“喀哈哈哈!要我放下這個少女?為什麼?我又不是瘋了!”蘇凱倫凌厲怒視著涅克斯,涅克斯則是咯咯笑著說:“有了她,不管是傑彭或拜索斯,甚至是海格摩尼亞我都能統一。
連路坦尼歐大王和亨德列克都無法做到統一大陸,我卻做得到!既然我可以做得到,我幹嘛要把她交給你們?”“這是什麼話!”轟隆!又是雷聲響起。
在這白色亮光之下,涅克斯的臉龐發出怪異的銀色。
他笑著說:“最強的龍!克拉德美索!它曾是我們家族的龍,現在又將回到我們家族了。
修利哲的龍,克拉德美索!”我使勁吼道:“笨蛋!龍魂使是不會做任何事的!是龍和人類在對話的啊!克拉德美索是不可能會實行你這種瘋狂計劃的。”
涅克斯冷冷瞪著我,說道:“你這樣認為嗎?”“是啊!這是當然的。
克拉德美索不會依從善的律法,也不會依從惡的律法。
它追求的只是協調而已!它不可能會聽從將大陸統一為一個國家的愚笨計劃!”“龍會記得的。”
“什麼意思?”涅克斯咯咯笑了起來。
那個忠心的馬伕把馬牽過來,拉住了涅克斯的手臂,但是涅克斯凶悍甩開,反而向我們走近一步。
他咬牙切齒說:“龍會記得的。
有幾個種族是絕對不會忘事的不幸種族。
而其中之一就是龍族啊。
龍是絕對不可能享受到忘卻的祝福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克拉德美索當然會記得它以前的龍魂使,卡穆·修利哲的死。”
他停頓了一下。
這傢伙!他真的想要唆使克拉德美索!涅克斯繼續說:“克拉德美索應該會很想報仇吧?而且我也一樣。
當然我並沒有興趣去替我叔叔報仇。
不過,我要拜索斯被毀滅,克拉德美索應該也這麼希望。
你們不覺得我和克拉德美索應該可以溝通得很好?”“真,真是一派胡言!”“怎麼會是一派胡言?我看應該是可能性很高哦。
哈哈哈!”此時,馬伕又再次拉了一下涅克斯的手臂。
涅克斯生氣回頭看了看他,不過馬伕卻搖了搖頭。
涅克斯緊咬牙齒,隨即笑著說:“沒辦法了!我不能再跟你們多談了。
啊,對了,我留了一個很不錯的禮物要給你們哦!”“什麼禮物?”“明天早上太陽一升起,就會發生很有趣的事情。”
杉森聽得一臉糊塗,可是我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這裡會變成神臨?”涅克斯微笑著說:“傑彭人知道要怎麼製造出有意思的東西。
好了,我要走了。
你們不要妄想跟來。”
接著,他把不醒人事的蕾妮輕輕放到馬匹上,然後騎上馬。
我們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涅克斯又再看了我們一眼,便笑著騎馬跑走了。
這時杉森火冒三丈說:“可惡!我們騎馬去追!”我和蘇凱倫趕緊跟在杉森的後面。
杉森一騎上流星就喊道:“修奇!去帶大家來!記得幫我收拾行李!我跟著他們兩個傢伙,我會留下記號。
還有蘇凱倫先生,請你去跟那吳勒臣領主說,這個城市快要變成神臨了!其他細節卡爾或杰倫特會說!”杉森如此說完之後,就立刻騎馬跑走了。
這個傻瓜!他只拿著一把劍,而且又沒穿甲衣,居然說要去追他們?竟然有這麼搞不清事情輕重緩急的傢伙?可是我喊他的時候,他已經不見蹤影了。
我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大聲叫罵,接著立刻騎上傑米妮之後,和蘇凱倫一起跑向城堡。
卡爾一聽到我的話,隨即動手收拾行李,並且說:“泰利吉大人,雖然我有點像是在對你下命今,但請你聽好。
去轉告那吳勒臣領主,請他到都市的中心位置有泥土的方,去回收埋在泥土裡的聖徽。
也請你轉告他,如果今晚不回收那個聖徽,這個城市的所有東西都會得病,漸漸死去,死了的人也會變成殭屍。”
蘇凱倫害怕得臉都白了,似乎想說些什麼話,但卡爾不停歇說:“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思,看是要在這裡幫助那吳勒臣領主,還是今晚離開這個城市,都由你自己來決定。
不過,我認為你現在馬上離開會比較好。
你對這個都市的路並不熟悉,沒有辦法幫上什麼忙,而且,你必須儘快告訴國王陛下,傑彭已經開發出神臨這種武器了。”
“賀坦特大人你打算怎麼辦?”“請你向國王陛下說,我知道我不該背信。
使節的任務失敗了。
只要事情結束之後,我一定會回拜索斯皇城的,要追究罪過,請那時候再追究。
我丟下使節職位,現在起我要和我們一行人一起去追涅克斯,以救出蕾妮小姐。”
“救出蕾妮小姐?”“是的。
因為比起傑彭拜索斯之戰的勝敗,還有更加重要的事,而她是關鍵人物。
我們一定得把她找回來。”
“是。”
“還有,拜託請你幫我說溫柴的事。
即使任務失敗了,但你也有看到,在巴拉坦的時候,他按照我們所希望的,很誠實回答。
所以我希望你能拜託國王陛下善待溫柴。”
蘇凱倫看了卡爾好一陣子,然後點了點頭。
接著,卡爾很快轉頭,說道:“欽柏先生,你打算怎麼辦?你說過要去拜索斯,那麼似乎是可以和泰利吉大人一起走,但是……”杰倫特連想都不想,就說:“我想和各位一起走。
如果我說你們這一邊好像更有意思,你會不會生氣啊?”卡爾微笑著說:“對於德菲力的祭司所決定的事,我是不能生氣的。”
於是,卡爾看了看伊露莉,還有靠在她身上抖個不停的妮莉亞,她們兩個人全都點了點頭。
卡爾很快拿起行李,走近蘇凱倫,並伸出手來。
蘇凱倫茫然低頭看著卡爾的手,然後才握了他的手。
卡爾說道:“雖然與你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但是我很高興與你同行。”
蘇凱倫似乎想對卡爾說些什麼,但試了好幾次,最後終於放棄了。
他放開卡爾的手之後,立刻行禮致敬。
“護衛賀坦特大人,我深覺光榮之至。”
“你辛苦了。”
接著,卡爾馬上跑出去了。
我還背了杉森的行李,然後吃力嗯嗯叫著,跟在卡爾的後面。
伊露莉讓妮莉亞靠在她身上,看起來走得很辛苦。
我們走到外面,跑向馬廄的那段路真是艱辛。
呼呼!可怕的風雨竟然還是沒有停息。
我們非常艱辛走到馬廄,把馬牽出來。
妮莉亞還是顫抖著,每次閃電一打,她就一副想跑進城堡裡的模樣,所以伊露莉和她一起騎上了黑夜鷹。
伊露莉坐在妮莉亞的背後,對杰倫特說:“請騎理選吧。”
“嗯,我不太會騎馬。”
“它不會讓你摔落馬下的。”
杰倫特用惋惜的表情和自己那頭騾子道別之後,騎上理選。
真不愧是精靈的馬,它安安靜靜接受了杰倫特。
卡爾立刻出發了。
“呀啊啊,哈啊!”我和卡爾騎在前頭,我們後面則是妮莉亞和伊露莉共騎著黑夜鷹,以及杰倫特騎著理選跟著。
在狂風暴雨以及黎明前最為漆黑的黑暗之中,我好不容易終於帶大家到了剛才和杉森分開的方。
然後我們朝著杉森最後賓士的方向跑去。
然而,知道那個方向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幫助。
那是往那吳勒臣外圍的方向,於是,我們勉強穿越那像是要把整個城市給掀起來的暴風雨,出到那吳勒臣之外,就開始變得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才好。
卡爾舉起手臂遮著自己的臉,像是想用自己的手掌來擋住大風似的,他沉思了一會兒之後,隨即點了點頭,對我說:“你如果帶著克拉德美索的龍魂使,你會往哪裡走?”這個問題很簡單!“往褐色山脈!”卡爾開始賓士了起來,每次雷聲閃電交加,都會聽到妮莉亞放聲尖叫,我們就這樣從整片水面彷彿在啜泣著的錫奇安湖旁邊經過,賓士而去。
第二章我仔細瞧了一番,說:“這是杉森留下的訊號吧?”“看來也沒辦法做其它的推測了。
但是實在很難猜出它代表的含意。”
卡爾點點頭觀察著那棵樹木。
樹木上留有急忙用刀子刻下的人為記號。
於是我們馬上沿著這條路往山裡走,在山上的岔路口,我們正想詢問杰倫特該往哪一個方向走的時候,伊露莉用她那雙在夜晚也能清楚看見的眼睛,在樹木上發現了一個刻痕。
樹上的刻痕寫著“S,R”。
這會是什麼意思呢?伊露莉點了點頭,說道:“它的意思好像是說,杉森在露米娜絲月神下沉的時候,經過了這裡吧。”
我們訝異看著伊露莉。
呵呵?好像真的是那個意思呢?卡爾點點頭,說道:“現在是將近黎明時分……這麼說來,杉森是一兩個小時前經過這裡的嘍。
很好。
那我們繼續前進吧。”
早已是精疲力盡的杰倫特一聽到卡爾的話,馬上就點點頭接著說:“是呀。
因為杉森什麼裝備都沒有準備就出發了,我們要快點跟上他才行。”
“呀啊!”隨著我們越往山裡面走,風雨也開始漸漸停歇。
但是整夜冒著風雨趕路的我們,已不敵天亮前的寒意,大家都冷得直打哆嗦。
因寒冷而驟降的體溫一直沒有得到任何的補充。
如果早晨的太陽昇起後,會不會好一些呢?但是冬季的夜晚是特別漫長的。
我們越過了高原,沿著蜿蜒的山脊行走。
舉目所及是一大片無邊無盡的低矮山丘。
而山丘的周圍,有一些粗到超過好幾個人合抱的巨木像柱子一般佇立著,就如同天上有寬闊的屋頂四處延伸一般。
但是在那一大片森林裡,雨珠卻是毫不留情,拼命急速落下。
疾風拍打著落葉的聲音相當刺耳。
我們走過了森林,登到更高的方。
眼前出現了一望無際的高原。
我們大概是爬到了樹木生長線之上的方。
我們延著綿延不斷的山脊開始賓士。
視線變得模糊了。
周圍的樹木、野草、山脊都已和夜空融在一塊,輪廓完全消失不見了。
耳畔傳來的是略過耳際的風聲,和踢踏不斷的馬蹄聲。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手和腳漸漸不聽使喚,我再也感覺不到自己存在於世上任何一個角落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怖暗夜從我身旁流逝,四周一切景物猶如腦海中浮現出的幻象。
除了我們以外,全世界都在天旋轉,在這渾沌的世界裡,我們在暗黑的虛空中,沒有氣息緩步跑著。
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啪噠……“修奇!醒醒呀!”妮莉亞尖銳的高喊聲使我猛然精神一振,幸好我在險峻的峭壁前停了下來。
真是會令人抓狂的夜晚啊。
妮莉亞大聲喊叫著:“卡爾叔叔!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在這裡停下來吧。
我們已經淋著雨走太久了。”
卡爾停了一下,但隨即搖頭說道:“我們走到那道山脊再休息吧。
就算是為了要看清楚四周,也必須走到那兒。”
“不行的,以我們現在的狀況……太勉強了。”
“涅克斯和我們的情況是一樣的。
他可能也會走不太下去。
費西佛老弟也是如此。
所以我們再怎麼不行,也要勉強試試。
費西佛老弟在這種環境下很難撐得到早上的。”
妮莉亞啞口無言。
這和平時的卡爾差太多了。
他不接受任何人提的意見,一徑向前走去。
我們在卡爾堅決的帶領之下,賓士在飄著毛毛雨的暗夜森林中。
我的全身都已經僵硬起來了,溼氣不再是溼氣,原本不由自主發抖著的身軀,也因僵直而停止了顫抖。
我們努力爬到了比周圍略高的山脊上。
雖然大家都很吃力從馬背上下來,但是卡爾和伊露莉仍然騎著馬在四周察視著。
過了一會兒,卡爾在上拾起了一顆石頭。
“這個是什麼意思呢?”卡爾說話的聲音不是很清楚。
我費力抬起頭看著卡爾,卡爾歪著頭看拿在手裡的石頭的模樣,好像把我從極度的渾沌之中抽了出來,我的頭無力垂了下來。
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伊露莉焦急的聲音。
她說:“我們升火吧。”
我聽到卡爾接著說:“什麼?”“大家喪失了太多體溫了呀。”
接著伊露莉也沒等卡爾的回答,就開始收集附近的木柴。
因暴風雨而折斷的樹枝到處散落在面上。
妮莉亞坐在上,全身直打哆嗦。
杰倫特則是面色蒼白,喘著氣靠坐在石頭上。
我則是連坐都沒辦法坐,彎著腰,手抓著膝蓋,快要倒了下去。
所以只有伊露莉和卡爾兩個人在撿拾樹枝。
卡爾一面收集樹枝一面說:“涅克斯如果在附近的話,我們升火是很危險的。”
“如果不升火,我們會更危險的。”
“……我知道了。”
兩個人把收集起來的樹枝堆在一起,伊露莉召喚出火精點了火。
在浸得溼透的樹枝上能點著火是相當神奇的。
我即使已使不出勁,還是勉強扶著妮莉亞,把她移到火堆旁後坐了下來。
卡爾坐在火堆旁,看著剛才自己發現的那顆石頭。
那個表面平滑的石頭上,留有用刀尖鑿過的痕跡,上面寫著‘SH’杉森也真是令人不解。
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費西佛老弟並不是使用軍隊的暗號。
他可能以為我們看不懂那種暗號吧。
可是這個暗號更令人難以理解呢。”
我的頭好像快要炸開來一般。
我一面按著前額一面說道:“這應該是指‘杉森曾在這裡(Sansonhere)’的意思。”
“這樣解釋也蠻恰當的。”
此時我聽到了另一種解釋。
“那個是指‘此處留人(Stophere)’的意思。”
我們慌張望向說話聲的方向。
杉森正在那裡嘻嘻笑著。
“杉森!”妮莉亞無氣力笑了笑。
杉森正從較低矮的山脊那頭往我們這裡走來。
這個時候太陽正好升起,四處明亮了起來。
杉森在陽光的照耀下向山頂爬過來。
杉森的衣服溼透了,而且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颳得破破爛爛的。
大概因為他急忙在山上奔跑才變成這樣。
他手腳上也全是傷,還沾了不少的泥土。
可是杉森假裝自己只有一點點的疲倦,全速向我們這裡奔來。
我們站都站不起來,只能這樣坐著迎接他。
“杉森?你沒怎麼樣吧?”“我好得很。”
杉森開心一笑,坐了下來。
我們也很高興看著他。
杉森開始向卡爾做說明:“涅克斯和他的隨從正在前面的山頭另一邊紮營。
蕾妮看起來相當疲累,不過沒有什麼大礙的樣子。
我是在探查過他們的營後回來的路上發現了你們。”
“好厲害呀,費西佛老弟!”“哪有什麼。
雖然我非常疲憊……大家看起來也相當疲倦呢。”
卡爾好像想再多問些什麼,不過他剋制了這個衝動,說道:“你先換一下衣服吧。
把行囊裡的乾淨衣服拿出來換吧。
還有其他人也把身體擦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吧。”
不久後,拿著衣服到另一處林子裡換好的伊露莉和妮莉亞一回來.卡爾馬上就正式向杉森發問。
妮莉亞和我裹在毯子裡,只露出頭來聽著卡爾和杉森的對話。
“好吧,劫持蕾妮的人只有他們二個人嗎?涅克斯和他那個不說話的隨從?”“不是的,不只是他們兩人而已。”
“不只他們兩個?”杉森點點頭說:“是的。
我跟著涅克斯和那名馬伕越過了前面那座山頭,看到了其他正在等待他們回來的同伴。
大概有二十幾個人,他們已將帳篷全都搭建好了,在等著涅克斯和那名馬伕回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涅克斯把蕾妮丟給那群傢伙後就去睡了。
那名馬伕也是。
他們兩個人都是因為冒著雨在山裡趕路而疲憊不已吧。
我看到了蕾妮也在睡,就先回來,在路上留下剛才你們看到的那個記號。
我是怕你們從後面跟來,說不定會接近那裡並且被發現,所以才留了那個記號。”
“啊,是這樣的嗎?”“是的。
然後我又跑回去查探那些傢伙,看看有沒有一些蛛絲馬跡。
不過他們並沒有彆著任何明顯的勳章、階級章或裝飾品之類的東西,穿著也都各隨己意,大概不是什麼正規軍。
恐怕他們連一點團隊生活的經驗也沒有,也看不到有任何指揮體系,相當散漫。
那群傢伙除了準備那裡的駐營事宜外,也沒有在做其他的活動。
可能等涅克斯醒來之後,他們才會開始展開某種行動吧。”
“這樣啊?嗯。
真是辛苦你了,費西佛老弟。
我們來推測一下吧。
雖然他們不是正規軍,再怎麼說也是跟隨著涅克斯的一群人。
因為他是拜索斯皇城的盜賊公會會長,有可能是公會里的成員也說不定。”
在毛毯裡趴著睡的妮莉亞,費力把頭靠在手臂上說道:“啊……那由我去檢視就可以了。
嗯,離這裡遠嗎,杉森?”“要越過一座山頭,距離蠻遠的。”
“那我要有赴死的決心了。”
卡爾煩惱了好一會兒,說道:“好好休息再做打算吧。
那群人除了涅克斯以外,應該都不至於很疲倦。
而且他們人數多達二十幾個,我們根本無法輕易接近他們。”
“那接下來該怎麼做呢?”“費西佛老弟,依你的判斷他們那些傢伙會在今天之內開始行動嗎?”“我也不確定。
他們沒有什麼行李,全都只帶著個人的物品而已。
所以一旦他們要展開行動,是可以馬上出發的。”
“這樣嗎?嗯。
真是頭痛呢。”
我費力抬起頭說:“雖然不知道他們的下一步行動會是什麼,不過他們不是會往褐色山脈的方向走的嗎?”“應該是這樣沒錯,尼德法老弟。”
“這樣的話……我們知道他們的方向,就可以尾隨在後,趁暗夜偷襲他們了。
也可以救出蕾妮。
因為不管怎麼說,如果是在白天進行攻擊,要營救蕾妮是很困難的。”
卡爾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做的確比較好。
因為從這裡到褐色山脈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好吧。
反正我們本來也是要帶蕾妮到褐色山脈去的,方向也沒有不對。
我們就一直跟著他們,看準機會下手吧。
可是如果他們往褐色山脈以外的方向走的話,我們也得想想對策。”
伊露莉接著說:“我應該有辦法監視他們的行動。”
然後杰倫特用著虛弱但愉悅的聲音說道:“德菲力的祭司雖然沒有像騎警般快速,卻是比騎警更能正確把握方向的追蹤者。”
卡爾笑著說:“是啊。
精靈的眼睛即使在微弱的星光下,也可以分辨出在數千肘之外的鸛鳥和山雀。
而且再加上德菲力的加護,我們就不必擔心走錯路了。
嗯。
我們暫時先在這裡充份休息,消除疲勞後再繼續追蹤吧。
但是我們太急忙就跟了過來,旅行的準備實在是不夠齊全。”
“我去檢檢視看。
各位先休息吧。”
杉森說完後,馬上就走到擺放行李的方。
真是鐵打的身體啊。
我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還是無法抵擋襲擊而來的睡意。
我顫抖了一會兒,馬上就進入了夢鄉。
※※※泰班在仰望著天空。
“您在看什麼?”泰班噗嗤笑了出來,揪著我的耳朵往前拉。
他把我的臉貼到他一邊的臉頰,讓我們看的方向一致。
“喂,看到天空了沒?”“看到了啊。”
“我看不到。
但是不能說我看不到,就代表天空不存在吧?”阿姆塔特聽到泰班說的話,點了點頭。
它優雅將尾巴放在面上坐著,細長的脖子優美在靠在泰班另一邊的臉頰上,也和我們的視線方向一致。
“看到了啊。”
所以我和泰班、阿姆塔特的臉,是整齊一致朝著天空的方向望去的。
變身為蝙蝠的希歐娜飛到空中,向下俯視著。
“你們在幹嘛?”希歐娜用奇怪的眼神瞧著茫然看著天空的我們。
泰班望了望希歐娜之後,說道:“我看不到蝙蝠。
但不是因為這樣,就沒有蝙蝠的存在了吧?”阿姆塔特深深吐了一口氣,把希歐娜擊落了。
希歐娜變成了一隻烤熟的蝙蝠掉落下來。
我說道:“可是我看不到蝙蝠啊!”泰班驚慌了一下,又再一次用他乳白色的瞳孔望著天空。
“喂!我說我看不到的東西,不代表它就是不存在的。
蝙蝠不就在那裡嗎?”“我沒看到。”
泰班搔了搔下巴,然後點點頭。
“果然沒錯。”
阿姆塔特歪著頭,又再度望向天空。
所以我和泰班,還有阿姆塔特又是井然有序排成一行,朝向天空望去。
“呼隆隆隆!”克拉德美索的鼻息發出了一陣巨響,它飛到了天上。
泰班只把臉望著天空。
“克拉德美索飛上天了?”我一說完,泰班就搖了搖頭。
“看不到就是不存在的東西。”
“不存在的東西?”“無法認知到的東西,就是不存在的。”
“我看不到我爸爸。
那麼我的爸爸也不存在嗎?”“是呀。”
阿姆塔特嘻嘻一笑,又再吐出一口氣息。
但是克拉德美索卻動也不動。
“呼隆隆隆!”※※※“呼隆隆隆!”我一張開眼,原來不是克拉德美索,而是杉森在打鼾。
杉森跑到我的毛毯裡,用熱烈的動作抱著我,和我相擁而眠,我努力掙脫,才從他的懷抱裡脫逃而出。
呃呃呃!不管怎麼樣,我往後大概會有三天倒黴日子了。
妮莉亞看了我的樣子,咯咯笑了出來。
然後我看了一下四周,卡爾靠在樹幹上睡著了,其餘的人也都還在睡夢中。
我望向天空,現在已經是太陽西照的午後了。
“你起來了?”“在那種狀況下,換做是你,你也可以睡得很好嗎?”“我?當然可以睡得很好啊。
呵呵呵。
杉森也是個不錯的男子嘛。
他昨天晚上的表現不是很帥的嗎?”“啊,我承認杉森的表現是很帥啦,不過我是個男的耶!”妮莉亞嘻嘻笑了笑,把放在爐火上的茶壺拿了起來。
“你要喝茶嗎?”“好啊。”
我和妮莉亞手拿茶杯,觀賞著周圍綿延不斷,浩瀚無垠的高原和群山。
山頂上吹著酷烈的風,我抓住了衣角。
周圍皆是光禿禿的或是樹木遍佈的高原,以及許多分水嶺。
舉目望去,觸目所及的除了高山還是高山。
我們的海拔位置似乎相當高。
我撥了撥凌亂蓬鬆的頭髮,說道:“在這裡很難弄到水吧。
不知道水桶裡還有多少水。”
“哈,別擔心。
杉森把水桶都裝滿了才去睡的。”
“這樣啊?嗯。
杉森果真很帥呢。”
我用充滿溫情的眼神看著熟睡中的杉森。
不過我當然是沒一會兒就板起了臉冷眼看著他。
因為看著在咯咯磨牙沉睡中的杉森,要引發一股帶有美感的情緒,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我看了看燃燒中的火焰,突然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啊,真是的。
在山頂上升火,就算不是精靈,誰都可以看得到的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麼寒冷的天氣,如果不升火,身體會無法忍受酷寒而凍死的啊。”
的確是這樣。
我穿上甲衣,把劍拉到身旁。
身體每動一下,筋骨就痛得要命。
我搖搖頭,拿出了料理的器具來。
“大家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好好吃過一頓,也沒能好好休息,一路追趕……”“嗯。
我好期待哦。
趕快做吧。”
“就算是空話好了,難道你就不能說要來幫我一下?”“我?做飯?我才不要。
讓會做料理的人做就好了。”
妮莉亞連看也不看我一眼說道。
我在揉麵團的時候,妮莉亞在看著遠方飄過高原頂端的片片白雲。
昨天的惡劣天氣已經煙消雲散。
天空是一片刺眼的淺藍,給人的感覺就像冰塊般。
啪啦。
咕嚕嚕。
我不小心踢到一個碗,妮莉亞撿起了滾過去的碗之後看著我。
我壓低了聲音說:“我在擔心蕾妮。”
妮莉亞點點頭,把那個碗丟了回來。
我一接到後,她便接著說:“沒辦法啊。
對涅克斯來說,蕾妮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蕾妮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現在的蕾妮不曉得會有多麼不安,多麼害怕。”
妮莉亞沒有回答,只是聳了聳肩膀。
我又接著說:“雖然這樣講有點可笑,在我們找到蕾妮以前,那才是她曾經有過的幸福日子。
世界對她而言很單純,應該過得很愉快吧。”
妮莉亞皺起了眉頭,再次轉過頭去,看著那一片無垠的山巒。
“在混亂的世界中,每個人都不可能幸福的。”
匡當。
“真,真是的,我在打瞌睡呢……”這是剛剛靠在樹幹上睡著的卡爾的說話聲。
我和妮莉亞把頭轉過去看看卡爾,對著他微笑。
我說:“什麼打瞌睡?你根本就完全睡著了嘛。”
卡爾不好意思點點頭,抬頭一看天空,慌張說道:“真是的!原來已經這麼晚了呀。
這樣下去不行,把大家都叫起來吧。”
“不,等一下……吃過之後再走吧。
在我煮好以前,讓大家好好多睡一下,不是很好嗎?”卡爾揉了揉眼睛,看著我的平底鍋,煩惱了一會兒。
他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那請你快一些。
尼德法老弟。”
卡爾說完話站了起來,望著遠處的山頭。
他稍微眯起眼,看著遠方。
在他腳邊的妮莉亞抱膝坐著,也用相似的視線向遠處望去。
滋滋滋。
“嗯?好香哦。”
杉森在說話的同時坐起身來,只是不停笑。
不久後,伊露莉也起來了,滿是睡意的臉上掛著笑容。
她說:“嗯嗯。
大家都睡得好嗎?”但是因為杰倫特一直窩在毛毯裡,沒有起來,我們搖了他好一會兒才把他弄醒。
杰倫特霍霍磨著牙齒說道:“真是太棒了。
一張開眼睛就可以準備用餐了。
然後吃完飯後,大概就要開始一場激烈的追逐戰吧?說不定會有生命危險呢。
哈哈!這一餐一定好吃得不得了。”
卡爾歪著頭開始吃飯,杉森則是呼嚕呼嚕將食物掃到他的肚子裡。
這一餐與其說是為了享受,倒不如說著眼點是實際填飽肚子。
用餐之後,我們彼此都沒說什麼話,馬上就快速收拾行囊,躍上馬匹。
杉森元氣旺盛走在最前面。
因為我們爬到了樹木生長的臨界線之上,周圍只看到短小的草和露出表的泥士,我們就這樣走在高原上,緩緩向前行進。
馬兒們好像還沒有恢復體力,而周圍的草不適合當馬的飼料也是個問題。
馬兒們要是像牛一樣只吃草的話該有多好。
在這裡像吉西恩一樣騎乘公牛的話,是不是比較好呢?“我們遲早要進入村子的。”
“救出了蕾妮後再說吧。”
“那是當然的啊。”
我們很吃力走了約三十分鐘。
右手邊遠處可以看到廣大荒原,左手邊也可以看到崇山峻嶺佇立在遠方。
我們從中間越過小丘陵,杉森沒有說話,用手勢告訴我們放慢腳步。
“前面是非常沒有屏障的形,如果有偵察兵就糟糕了。”
我們下了馬,慢慢用走的過去。
一越過了丘陵的山頂,馬上就聽到杉森從舌頭裡發出的嘖嘖聲。
他說:“可惡!原來他們已經出發了。”
然後杉森立刻又跳上了馬,往山下奔去。
我們也跟在他後面,不久後我們沿著一片廣大的針葉樹森林一路追趕下去,最後在溪谷裡的空停了下來。
杉森看了看周圍,伸出了舌頭。
我們也心情沉重環視著四周。
上有一些被火燒過的痕跡,一些除掉了雜草的方,還有我們猜是搭帳篷的木樁痕跡。
妮莉亞走到被火燒過的方,摸了摸上的石頭。
“還有點熱度呢。
看來他們並沒有離開很久。”
“他們會往哪兒去呢?”伊露莉眨了眨眼,向前面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是和我們來時相反的方向。
“雜草被割除了,又下了雨;所以他們留下了離開時的足跡呢!”往伊露莉所指的方向一看過去,在溼上果真留有印下的足跡;那是一條通往森林間的路,崎嶇到像是野獸走的。
那條路崎嶇是崎嶇,不過整片森林的底部並沒有生長如灌木或矮木等等的東西,所以應該可以輕易透過。
這時卡爾問道:“費西佛老弟,他們是騎馬走的嗎?”“不是,只有涅克斯和那名馬伕是騎馬的。”
“很好,這樣的話我們一定可以抓到他們。
走吧,各位。”
我們再度開始行走於森林中。
森林裡的路出乎意料平坦,簡直令人難以相信是在山林裡面,馬兒們當然也就得以健步如飛奔跑。
我們又再一次開始了沒有交談,只有喘息聲的追捕行動。
除了從如屋頂般的樹枝和葉子細縫間,灑落下的些許光線外,森林裡是一片漆黑。
陰暗森林中的黑色樹群無聲佇立著,正在俯視騎馬賓士而過的我們;像布幕般傾瀉而下的光線,又直又利將黑暗切成一塊塊。
我感受到森林中分泌出特有的清爽物質,以及斷斷續續傳來的馬蹄聲。
我們用一成不變的速度前進,沒有任何的交談,已經麻痺而不知賓士的速度感了,甚至分不清楚是在向前疾馳亦或是靜止於原不動。
我們到底走了多遠呢?“好奇怪,先暫停一下吧!”卡爾這麼說著,我們全都安靜停了下來。
卡爾看了看四周,說道:“雖然現在看不到陽光……但是這個方向實在是很奇怪,我們從拜索斯翻山越嶺到這裡來的時候,有看到這片樹海嗎?”樹海?卡爾這麼一說,我才驚覺這片樹海真如同沒有盡頭一般。
剛才在山頂用餐的時候,看到的還是光禿禿的山頭啊,可是我們不知不覺走入了廣大無邊的森林裡。
我們幾乎全都在同一個時間裡油然升起不安全感。
卡爾簡潔表達出他的不安,他說:“這裡到底是哪裡呀?”我的天啊!我們竟然不知自己身處何,摸不清楚方向,也搞不清所處方位。
杉森開始努力喚起回憶,說道:“我們明明是從那吳勒臣往西邊出發的,難道現在不是在往拜索斯的路上嗎?”妮莉亞不安回答說:“不是,不是。
陽光照射的方向不對。”
“陽光照射的方向不對?”“如果說我們現在這個時間往西邊行走的話,陽光應該照射在我們的正前方才對。”
哦?我們抬起頭看著射入樹林間的光線角度,光線全是由左上方向右下方直瀉而下,這麼說我們是……“我們是在往北方前進嗎?”大家陷入了一團混亂之中,杰倫特急忙說道:“等一下,剛才一路上也沒看到別的岔路啊?我們是一路不斷向前行進的……”“啊!我們根本沒看到別的岔路,最重要的是,我們只是沿著腳下的足跡往前走啊?”“也就是說,涅克斯是在往北邊走嘍?”“他不是往褐色山脈的方向走?”我們每個人都各自嘟嚷著,一人一句,著急得東跑西跑。
就算我們能一直跟著涅克斯走,既然我們不知道目的,也不能就這樣無止息一路跟到底。
這次離開那吳勒臣的時候,本來就是非常倉促,沒有帶足夠的補給品在身上。
這時候伊露莉說:“伊斯公國的北邊是什麼方呢?”我們全都閉上了嘴,看著伊露莉。
伊斯公國的北邊是什麼方?然後我們又回頭看著杰倫特,杰倫特在眾人目光集中之下,有些驚慌回答道:“啊!哦,伊斯公國的北邊是海格摩尼亞,只是要穿過永恆森林!”杰倫特突然張大了嘴巴,他像是被驚嚇到,面露恐懼看著四周;妮莉亞瞪著圓滾滾的眼睛說道:“永恆森林?”“哦?等一下,你剛才說北方是嗎?那就是說我們正朝向永恆森林前進……?”杰倫特面帶喪膽的表情說道。
卡爾問他:“什麼是永恆森林?”杰倫特只是呆呆望著周圍,沒有回答。
所以卡爾又問了一次,杰倫特依舊是一臉不安,環視著四周,結結巴巴回答道:“什麼?啊!是的,那,那是神龍王和亨德列克之間所訂的盟約,一座永遠,永遠不會消失的森林。
是亨德列克為了救治達蘭妮安,而向神龍王所付出的代價……”“等一下,你說什麼?”卡爾幾乎是嘶吼叫了出來。
我們大家也都和卡爾一樣。
正當我們一臉錯愕看著杰倫特時,他才回頭看了我們大家。
他用非常驚慌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等一下,各位並不知道這件事嗎?”“什麼?啊!是啊,我們不知道這件事。
你說那是亨德列克和神龍王的盟約?”杰倫特一副無法置信的表情,突然開始嘻嘻哈哈笑了出來。
“呵呵,真是的,現在是拜索斯的國民向伊斯公國的國民詢問有關亨德列克的事蹟嗎?這件事真是太好笑了,各位竟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麼說,各位並不知道有關大迷宮的事嘍?”卡爾臉色蒼白說:“啊!大迷宮就是在光榮的七週戰爭最後一天,神龍王被路坦尼歐大王擊敗後藏身的方,不是嗎?當時哈修泰爾公爵可能就是把神龍王帶往大迷宮吧?”“沒錯。
可是你的意思是說,你們並不知道大迷宮是在哪裡,是嗎?”卡爾滿臉困惑,回答道:“咦?啊!聽說是誰也不知道的方……”杰倫特開始咯咯笑了起來。
“就,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
大迷宮就在永恆森林裡。”
“什麼?”卡爾相當錯愕,好似自言自語說道:“等一下……明明哈修泰爾家族歸屬於拜索斯這件事情,是發生在拜索斯第四代耶裡涅夫大王征伐北方之時。
對了!哈修泰爾家族原本是北方的豪族。”
杰倫特看了看四周,好像怕被人偷聽到似,壓低了聲音說道:“正確說,應該是這座,永恆森林原本是哈修泰爾家族的領。”
“就是這裡嗎?”“是的。
沒錯。
所以他們把神龍王藏在這裡的大迷宮……等一下,你們真的不知道這個故事嗎?”“完全不知道。
今天是第一次聽到。”
杰倫特的頭歪得很厲害。
杉森訝異得合不攏嘴。
這時伊露莉說:“這個故事好像很長,我們再趕一點路,等太陽下山後,再來聽這個故事如何?現在蕾妮小姐是離我們愈來愈遠了。”
“啊,是啊。
那我們就先追趕一段路吧。”
“不可以。
啊!不,可以的。”
杰倫特慌慌張張說著。
我們訝異看著杰倫特,杰倫特好像也被自己的語無倫次驚嚇到。
卡爾驚訝問他:“請問你的意思是什麼?”“這……這件事真的有些不尋常的方。”
“啊,是嗎?”“真是的,對不起。
永恆森林是因為神龍王和亨德列克的盟約而存在的……這個方是禁止進入的。
如果是伊斯人的話,誰也不會進去的。
可是……我們必須要進入森林!”杉森訝異問道:“你到底是說我們應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一進入森林的話,就大事不妙了;可是,可是我們一定要進去。”
我們用狐疑的眼光看著杰倫特,杰倫特自己也是一副懷疑的表情。
這時,卡爾小心翼翼輕聲問道:“欽柏先生的意思就是德菲力的意思吧?”我們再一次驚訝看著卡爾,然後看看杰倫特。
杰倫特一臉困惑,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裡是禁止進入的……可是我卻有非進去不可的強烈慾望湧上心頭。
真是的,可惡!”杰倫特開始生起氣來。
妮莉亞用不安的眼神,環視著四周,然後又看了一下杰倫特。
杰倫特像是不耐煩說道:“這件事根本沒道理呀!”“欽柏先生?”“這件事情,這件事真的不是在開玩笑……”然後杰倫特突然慌張合上雙手,開始祈禱。
我們不知該怎麼辦,只是在一旁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杰倫特用堅決的語氣說道:“我是德菲力的權杖。”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板起臉孔,卡爾雖然一臉嚴肅看著他,但杰倫特猶如自言自語般說道:“因此.若是我依照德菲力的意志來做的話,即使是邁向死亡之路,我也了無遺憾。
但是這對各位是行不通的!”卡爾臉色蒼白看著杰倫特一會兒,然後馬上就微笑說道:“我這樣問好了。
我們是不能進入森林的嗎?”杰倫特沒有回答。
那麼這代表什麼意思呢?卡爾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欽柏先生大概認為,如果我們一進入森林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將欽柏先生引到此處的德菲力卻認為我們應該要進入森林吧?”杰倫特此時一臉的悽慘,他看著卡爾說道:“卡爾先生……”“沒錯吧?”我們其他人默默看著他們兩個。
杰倫特點了點頭。
可是他語帶不安的口氣說道:“德菲力……搞不好是透過我將各位引向死亡之路也說不一定。”
“這是無法預知的。
說不定德菲力是將我們引向光榮之路呢。”
“在永恆森林中,沒有所謂光榮這回事。”
“請你換個說法:到目前為止沒有所謂光榮這回事。”
卡爾的神情堅決而不容改變。
杰倫特深吁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卡爾看著杰倫特說道:“欽柏先生認為這裡潛在著異常恐怖的危險嗎?”杰倫特鬱悶看著卡爾,喃喃自語似說道:“危險?當然危險嘍,呵呵!我們連是什麼樣的危險都搞不清楚,就已經對永恆森林開始害怕起來了。”
“你是說,我們連是什麼樣的危險都搞不清楚嗎?”“是啊!就像人們常說的:‘進入永恆森林後,就再也無法回來了’,但也不是真的就是那個意思,因為有人沒回來,有人卻回來了。
去其他方的人情況也是相同的。
就這一點上來說,永恆森林也沒什麼兩樣。”
“那麼到底是什麼事令人如此害怕呢?”杰倫特緩緩回答:“回來的人會消失不見。”
“什麼?”杰倫特沉鬱說道:“這可說是至極的恐怖。
進入了永恆森林的人們之中明明有人回來了。
他們毫髮無傷,健康平安歸來。
但是他們卻都會消失不見。”
“消失不見……”“是被遺忘了!哈哈!你們無法相信吧?”杰倫特痛快大笑,但是他的眼神裡流露出恐怖的感覺。
他快速用閃爍的眼神往四周掃射一番,像是要將周圍一切都燃燒起來,有一股極強烈的熱氣升起似的。
杰倫特用非常快速的語氣說道:“消失了,被遺忘了。
甚或連自己的父母也認不出自己的兒子。
有的孩子也認不得他們自己的父母了。
周圍的人們慢慢遺忘一切從前和他們在一起時的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就算是站在旁邊,視線也不會停留在他們身上。
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也幾乎沒有人會去看到他們。
但是那又不是代表身體消失不見的意思。
對了,各位還記得房間裡的柱子上的紋路嗎?平常根本不會去注意到它,所以也不記得吧。
這種事就發生在從這裡歸來的人身上。”
我開始顫抖起來。
哪會有這種事啊?根本不可能!“你們大概無法理解吧?可是這是真正存在著的事實。
有一名從永恆森林回來的男子。
他有一個愛人。
回來之後兩人當然就敘舊了一番。
一時之間並無異樣,但是不知不覺間記憶開始慢慢消失了。
那名男子問說:‘你還記得我們當時一起走過的路嗎?’女子回答道:‘不記得了,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這種程度的健忘,無論誰都有可能發生吧?哈!沒錯,就是從這些微的記憶開始的,然後記憶會愈來愈少,開始愈來愈嚴重。”
杰倫特漸漸提高了聲調,我們的呼吸漸漸和緩下來。
“他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他喜歡什麼呀?第一次見面是何時的事?還有其他一些重要的事對這名女子來說全都停滯住,不復記憶了。
不知為何,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愈來愈短。
即使是如此,卻一點也感受不到。
從原來的每日相會,到後來一週見一次,再往後減少到一個月見一次。
最後就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
‘他是誰呀?’看到他的時候,甚至會發出這樣的疑問出來。
那名男子身邊所有的人都會發生這樣的反應。
甚至連他自己都會變成那個樣子!”卡爾瞪大了眼睛看著杰倫特,杰倫特嘻嘻笑著說:“是呀!就是這樣,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誰。
小時候的朋友長什麼樣子都想不起來了,然後慢慢也忘了身邊的人們,到最後也記不起自己的名字,甚至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了。
明明就活著的人,卻什麼也不知道。
這樣的話不就和不存在是一樣的嗎?就這樣消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甚至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了,要怎樣說他是個存在的人呢?後來有一個非常彌足珍貴,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幸運降臨了。
有某個人艱辛萬分想起了那名男子。
‘喂,我曾經有一個朋友,就是他嘛!不過,我記不得他的名字了’。
‘你在說誰呀?’到了這種情況的時候,也可以說這名男子就是完全從這個世界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了。”
卡爾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杰倫特:“不,這是合乎邏輯的事嗎?”“當然是不合乎邏輯的,一點都不合乎邏輯,但就是這樣發生了。”
“等一下,有點奇怪,如果說沒有人知道他的話,那麼又是如何知道他消失不見的這件事呢?”“因為記錄並沒有消失。”
“什麼?”“記憶消失了,可是記錄是儲存下來的。
再舉一次那名男子的例子吧,要是說他的愛人有寫日記的習慣呢?那麼那本日記會留下記錄的。
在他完全消失之後,他的愛人有一天翻了自己的日記本,她讀到了第一次看到的名字,還有怎麼樣也想不起來的一些事情,非常驚訝,覺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直到這個時候,我們才瞭解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又有某個人消失了呀!說不定那個人就是我的父母,或是兄弟,或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我們都絕對無法想起這個人。”
“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杰倫特開始發出咯咯的笑聲,他說道:“哈哈哈!我們連這種事多久發生一次,第一次發生之時距離現在有多久都不知道。
說不定在三百年前,永恆森林生成之時就有了也說不定。
不過,自從知道了這個真真確確,奇怪又無法置信的事之後,我們都不再進入永恆森林了。
也許不斷有某些勇敢的人進入過也不一定。
可是,我們還是不知道的!因為我們身旁說不定就有一些我們不知道是否曾經存在過,可是我們絕對不認識的親朋好友。
哈哈!”“這種事……這種事為什麼其他的方都沒聽說過……”“因為不知道啊!”“什麼?”“因為不知道!我們不知道有誰消失了,連原來他有沒有存在過都不知道啊!有人消失了,這是千真萬確的,可是卻無法得知是誰。
所以我們伊斯公國的人彼此也不願意提起有關永恆森林的故事,根本完全不去靠近;所以其他國家更是無法得知這件事的。
可是伊斯公國的人民全都知道這件事情,也許有些他國的旅行者來到我國聽到了這個故事後,就進入了永恆森林也說不定。
可是他們也是會消失不見的。
所以,會有誰知道呢?連我們自己也是依照那些已不存在的人們所留下令人訝異的陌生記錄裡,費盡心力來了解事情的原委,又如何能讓其他的方知道這件事呢?”我們全都感受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午後的陽光散發出的涼意,和杰倫特說的話裡所發出的寒氣一併來襲。
卡爾陷入了沉思。
他說道:“不管怎麼說,德菲力還是希望我們進入永恆森林吧?”杰倫特又再次靜默不語。
卡爾板直了臉說道:“沒錯吧,這樣的話我要進去。”
“什麼?”“欽柏先生當然也會進去的吧?你們其他人怎麼樣?”其他的人彼此觀望了一番,在還搞不清楚杰倫特到底在講什麼的狀況下,卡爾要我們決定什麼事?此時伊露莉說道:“反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事,那就是不存在的事。”
我們都看著伊露莉。
伊露莉沉著說道:“我們並不需要依據其他人殘留的記憶來確認自己的存在,我們自己是要靠自己來肯定的。
我很清楚我自己想要救出蕾妮小姐。
我會加入。”
卡爾一面苦笑,一面問道:“搞不好自我會消失,這樣你也要加入嗎?”“在時間之下,沒有永恆的事物。”
就是這句話成為了我們的行動指標。
杉森拍了一下手掌說道:“哈哈!反正我們死了後,過了一百年、兩百年,就跟不存在是一樣的。
有關我們的記憶都不會留存下來了。
這麼一來,我決定要做我現在想做的事情。”
然後我接在杉森後面說道:“因為我們活在當下。
我也加入。
如果我消失了,我爸,我爸……”我的話沒說完。
淚水突然在眼眶裡打轉,流了下來。
杉森默默搭著我的肩膀,就是這個時候,我大叫了出來:“我爸的一個酒鬼兒子就完全消失不見了!”“噗哈哈哈!”杉森大笑了出來,我也擦去了淚水,笑了一下。
卡爾面帶笑容說:“是的,至少我們還有德菲力的引導做擔保呢。
好像滿值得一試,不是嗎?既然有人將神的權杖當做武器使用,讓我們也把神的權杖當做擔保品來好好幹一場吧。
哈哈哈。”
杰倫特張大了嘴看著卡爾,但是卡爾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我們看著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表示意見的人。
妮莉亞果然是在環顧著四周。
卡爾看著妮莉亞,臉上浮現著不希望勉強她的表情,妮莉亞聳了聳肩膀。
“加入就加入嘛。
就算我死在某處野裡,也不會有任何人會記得我,沒有人會知道我在這世界走過一遭,曾經深愛過,還有我愛死了那些閃閃發亮的東西。
這樣的話,倒不如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消失還比較好。”
我們彼此笑了笑。
杰倫特一臉訝異說道:“就算從這世上消失了也沒關係嗎?”卡爾一面微笑一面回答:“反正每個人到最後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
什麼東西也不會留下來。
可是在消失之前,應該要好好認真過日子才是。”
杰倫特一副感動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一會兒看看我們,一會兒看看四周的景物。
不久後,他突然一下子低下頭,又立刻抬起頭,並且給了我們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突然大喊:“好吧!”“啊?”卡爾雖然懷疑了一下,杰倫特當做沒聽到似繼續大叫著說:“這麼說,這就是拿自己生命當賭注的冒險之旅了!太帥了。
這是史上最危險的冒險之旅哪!對於置個人生死於度外的人來說,沒有比這次行動還要危險的冒險了!哈哈!這是在我們的理智判斷下,最後的冒險之旅!”“啊,是啊。
就如同你說的一樣。”
杰倫特突然舉起手,向前一指。
他極力大喊:“我們別管其他人曾留下了什麼樣的回憶,就照自己的意思向前出發吧!向永恆森林出發!”然後杰倫特就奮力向前賓士而去。
“呀啊,嘻哈!啊啊啊啊!”我們一臉茫然看著發了瘋似賓士而去的杰倫特的背影,突然爆笑了出來,然後馬上就跟在他後面出發了。
“呀啊啊!”第三章夜深了。
我們一直跟在涅克斯一行人後面大約一個小時的距離。
他們的人數很多,所以留下了很多的賓士痕跡。
要跟在他們後面並不是件難事。
他們晚上應該會停下來睡覺吧。
那麼只要我們不睡就可以去救出蕾妮了。
我們以非常小心的動作綁好馬匹,各自拿著自己的武器。
可是此時卻發生了一個很困擾的問題。
因為我們是在一個樹木十分茂密的森林裡,所以當然一點兒月光或星光也照不進來。
雖然我們已經做好每晚都會做的事,也就是把木柴都充分準備妥當了,可是我們怕會被涅克斯他們那邊的人看到火光,所以我們並沒有點火。
因此,現在周圍是一片漆黑,黑到我們都看不到彼此的步。
這麼一來,不用說是偷偷接近涅克斯那群人去救出蕾妮,就連我們自己要走個幾步,也都有問題呢!於是,伊露莉率先站了出來。
“我去探看一下就回來。”
伊露莉只留下說話聲音,就輕快消失了。
雖然我們極力想要察看四周圍的情況,可是這裡黑得連身旁的人都看不到,所以終究還是一動也不能動。
我們只能靜靜坐著等待。
四周圍極度黑暗,坐著不能動彈,實在是非常無聊難耐。
但要是稍微移動,說不定就會和我們一行人走散。
而且我們甚至不能發出聲音,所以令人覺得萬分無聊。
四周圍就連茂盛森林裡特有的聲音也聽不到。
真是的,真搞不懂怎麼會有這種森林。
周遭一片寂靜,真的很像是進到人類所建造的巨大建築物裡面的那種給人壓迫的寂靜。
就連點風聲也沒有,也聽不見在我身旁之人的呼吸聲,甚至於連自己脈搏跳動聲也好像聽不到了。
“請你講講有關亨德列克和神龍王的故事給我們聽吧。”
哇啊!呵,哈。
嚇了我一大跳!卡爾突然冒出一句話,害我差點往後倒了下去。
我突然聽到周圍到處都是很大的喘氣聲,看來其他人也大概都和我差不多,好像都被嚇了一跳。
可能是因為在黑暗之中感覺時間特別漫長,杰倫特似乎是過了很久才應答的。
“請問您是在跟我說話嗎?”“是啊。
我很想知道這片森林是怎麼形成的。”
“啊,是。
呵呵,嘖。
看不到說話的物件,我感覺好像在對空氣說話呢!”“哈哈哈……”杰倫特或許是在換個姿勢的樣子。
我聽到沙沙響聲,過了一會兒,杰倫特開始說話了:“啊,是這樣的,路坦尼歐大王和神龍王的戰爭,嗯,是被稱為光榮的七週戰爭吧?在戰爭初期,被那位天才人物亨德列克逼得連打敗仗的神龍王,曾經以非常手段把亨德列克的情人妖精女王達蘭妮安當成人質留了下來。”
“咦?人質?”卡爾這句話明顯表示出他的訝異。
這到底是什麼故事啊?杰倫特繼續說道:“是的,沒錯。
妖精女王成了人質。
當時神龍王被逼急之後,它把妖精女王達蘭妮安當做人質抓了起來,來阻止亨德列克的進攻。
亨德列克於是乎陷入了進退兩難之中,他怕會因為自己的關係導致拜索斯軍隊的潰敗,但他也想顧及心愛的達蘭妮安的性命。
啊,各位可能不太知道這個故事吧?因為這個故事並沒有傳開。”
“然後……然後呢?”“啊,是。
後來亨德列克決心自己單槍匹馬去救達蘭妮安。
他可能是認為,如果成功了當然是很好,如果失敗了,由於因妖精女王而被抓到弱點的人只有他自己,那麼他自己一個人死掉就算了。
這樣聽起來,似乎有點像通俗的故事,是吧?嗯,其實通俗的事物中,有時也存在著許多真理的。”
“啊,是……所以後來怎麼樣了?”“雖然亨德列克救出了達蘭妮安,但是在脫逃過程中,妖精女王卻受到憤怒的神龍王詛咒。
為了那個詛咒,聽說神龍王還犧牲了一百隻的半獸人。
不管怎麼樣,那個詛咒使妖精女王喪失了象徵的翅膀。
妖精女王的權能好像就是從那對翅膀而來的。”
這,這是什麼故事呀?怎麼完全不一樣呢?這和黛美公主說的那個故事完全不一樣,啊,結局是很像,但是情節也未免差太多了,到底哪一個故事才是真的呢?杰倫特繼續娓娓道來:“可是對於妖精而言,女王喪失了權能是整個種族的悲劇,是很有可能漸漸把整個種族帶向滅亡之路的。
人類把國王當做是他們的代表人,而妖精也是。
不過,人類只是在表面上說國王是他們的代表,國王要是死了,不,甚至只是被更換掉,不管怎麼樣,人類這個種族還是會永遠存在。
不是嗎?嗯,會改朝換代,但人類這個種族卻是永恆的。
所以人類的國王只是代表國家而已,並不是人類的代表。
然而,妖精它們並非如此。
它們可以說是把妖精女王當成是它們自己的代表。
所以如果失去了妖精女王,妖精整個種族都會變得很危險。”
“我的天啊……”是妮莉亞的感嘆,杰倫特像是很興奮說:“再回到剛才原來的那個故事,嗯,後來神龍王沒了人質,而且又因那個有些勉強的詛咒儀式,而耗損了很多的力量,以致於在光榮的七週戰爭後期兵敗如山倒。
結果最後那一天,下起那年初雪的日子,那場悽慘戰爭的最後一刻,神龍王就倒在路坦尼歐大王的劍下了。
可是路坦尼歐大王那時沒有力氣把神龍王殺死,所以哈修泰爾公爵當時才得以有機會收留神龍王。”
“是,這是我們國家裡眾所周知的故事。
可是這片森林呢?!”“啊,是。
嗯,然後路坦尼歐大王就建立了拜索斯王國。
亨德列克當時曾經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隻身起程到北方來旅行。”
“旅行?他原本就常去旅行……””是的。
他原本就是一位常常旅行的巫師。
有時是為了修煉魔法及採集材料,有時就和一般的巫師一樣,去尋找一些魔法寶物或古書籍,可是處於建國初期,國家到處都還很紛亂的時候,他旅行的主要目的都是去視察。
那時候他常去做一些公務性質的旅行。
而那次的北方之行,在名目上是去視察北方國境帶。
但實際上,嗯,其實是有另外的目的。
首先是他隻身前往,而且沒有人知道他正確的行程和探訪點,都證明是如此。
他事實上是去見神龍王。”
“去見神龍王?”杰倫特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是的。
他為了拜託神龍王解除對達蘭妮安的詛咒,而到北方去見下詛咒的人——神龍王。”
“啊……怎麼可能?”卡爾吃驚喊出聲音。
真是可惡!太暗了,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人的表情啊!我皺起眉頭聽杰倫特說這故事。
這個故事也未免太……嗯,該怎麼說呢?嗯……“在當時,北方荒野全都是哈修泰爾公爵的勢力範圍,不過大法師亨德列克像是走入無人之境,不受任何阻礙就找到神龍王所在的方了。
見到哈修泰爾公爵的亨德列克單刀直入說他想見神龍王,但是足以堪稱是騎士之楷模的哈修泰爾公爵當然不會答應亨德列克。
哈修泰爾公爵是個守著龍的騎士,他為了堅守自己的誓言,甚至還變成了人類的敵人。
公爵怕亨德列克可能是要來殺神龍王的。”
“是,是。
然後呢?”“亨德列克好像跟公爵說,如果神龍王死了,就永遠無法解除對達蘭妮安所下的詛咒,那樣一來,妖精族全族可能都將滅亡,所以他不是要去殺神龍王的。
總而言之,他用許多理由好不容易說服了哈修泰爾公爵,讓公爵引導他進入大迷宮。
可是公爵說:‘我希望你能像成功說服我一樣,成功說服神龍王。
要不然你就會變成一個在大迷宮失去肉身的靈魂。
’嗯,聽說他就是這樣說的。”
妮莉亞大聲發出了喘息聲,她好像聽這故事聽得很緊張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哈修泰爾公爵說完之後,亨德列克和哈修泰爾公爵兩人單獨進入了大迷宮。
而且經過很久一段時間之後兩個人才又再出來。
那時,那時亨德列克的臉孔可以說根本是不成人樣。
哈修泰爾公爵也是一副非常蒼白的臉孔。
不管怎樣,總之兩個人沒有說任何話就各自走了。”
“沒有說任何話?”“是的。
可是聽說亨德列克那天離開哈修泰爾領之前,曾指著領說:這塊土上將長出一片足以關住無限的森林,戲弄時間,成為永恆之林。”
“關住無限……”“是的。
然後就出現了這片森林。”
“啊……”杰倫特用誠摯的聲音說:“因此,我們可想而知的是,神龍王聽從了亨德列克的請託,而代價就是亨德列克造出一片永恆森林來保護他。
亨德列克可能早就預料到哈修泰爾家族終究會歸屬拜索斯。
後來過了幾代,哈修泰爾家族果然就歸屬拜索斯了。
不過,因為哈修泰爾家族得到神龍王的承諾,代代擁有龍魂使的血統,所以當然沒有受到什麼不好的待遇。
可以說是三方都得到好的結果吧?因為亨德列克解除了妖精女王的詛咒,而哈修泰爾公爵也榮顯了家門,神龍王則是得到了可以永遠和平的處所。”
“這樣的想法確實是很合理。”
“是的。”
“可是妖精女王呢?如果她被解開了詛咒,她應該會繼續當妖精的女王,讓妖精族得以存續下去啊?”“啊,各位可能會這樣想,但是根據我所聽過的故事,妖精女王好像並沒有完全解除詛咒。
不,應該說是被下了一次的詛咒,副作用是很大的。
不管怎樣,總之她就不再活動.隱居到永恆的湖水之下了。”
此時,突然傳來粗重的聲音。
當然,這一次是杉森開了口:“可是這故事怎麼和我們所知道的差很多?”“咦?”杰倫特一反問,卡爾立即很快說:“不,費西佛老弟,這已經是隔了三百年的事。
哼嗯。
欽柏先生,請問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故事的?”“咦,這和各位知道的故事有什麼方不同嗎?我是從……嗯,小時候從大人口中聽到的。
這是伊斯國民大部分都知道的故事啊。
而且還流傳著幾首詩歌呢。
像其中一首,開頭第一句是:在古老的大上吹著新揚起的風。”
杉森隨即又開口說話:“那首歌我們之前有聽過。
那首歌講的就是這個故事的內容嗎?”杰倫特訝異說道:“咦?你不是說已經聽過那首歌,為什麼還問我內容呢?”“因為我沒有聽完那首歌。”
“啊,是嗎?嗯。
那首歌講的就是這故事的內容。
結果最後獲得利益的就只有人類而已,嗯,你只要理解這一點,就掌握了大致的內容了。
神龍王沉睡在永恆森林裡,妖精女王隱居在永恆之湖底下。
而亨德列克建了國家,哈修泰爾家族成為龍魂使的家族,繼續享受榮華。
大概就是這樣的內容吧。”
“你所說的永恆之湖,指的是雷伯涅湖嗎?”“是的。”
這是個聽起來很是奇怪的故事。
卡爾閉上了嘴巴,杉森也不再說話了。
接著,沉默再度開始包圍著我們。
所有人好像都在反覆思索著剛才聽到的故事。
我也正在想著那個故事。
有個方和我們之前聽過的故事是完全相反的,在黛美公主的故事裡頭,亨德列克和達蘭妮安的關係是單向的,當時是達蘭妮安自己獨自行動的。
而且那也和當時的戰事相符合。
因為那時亨德列克確實是已經被逼到不得不去暗殺神龍王的步。
但是另一方面,杰倫特的故事後面那部分和事實則是相當符合。
確實是有這麼一個永恆的森林,而且有關哈修泰爾家族的部分也符合事實。
那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同樣的人物,卻在拜索斯和伊斯兩流傳著如此不同的故事情節呢?是不是就像方言一樣,故事經過三百年之後就會變成各不同呢?會不會就連路坦尼歐大王的故事,在伊斯國也是流傳成很不一樣的情節?※※※我聽完這個有些奇怪的故事,臉孔皺了起來,做出奇怪的表情。
我敢這樣是因為沒有任何人看得到我。
我對著漆黑的天空,試著模仿半獸人的臉孔表情。
哼嗯,這樣挺有趣的。
我繼續又做出了巨魔的臉孔,然後是杉森的臉……嗯,也就是食人魔的臉孔。
“修奇,你怎麼了?”是伊露莉的說話聲。
呃,這麼快就回來了啊?我對著根本看不見的伊露莉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伊露莉安靜了一下,便開始施法:“在自己的敵人當中最為美麗的光精,隱藏住它的黑暗反而是它的食物,請出來吞噬掉黑暗吧!”啪!因為我已經坐在極度黑暗之中好一陣子了,現在光精的光芒簡直讓我眼淚都快流出來。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每個人都在揉眼睛,轉動著脖子。
卡爾很是慌張說:“啊,謝蕾妮爾小姐,有火光照射也沒有關係嗎?”“是的。
涅克斯他們那一群人和我們之間隔著一座小山丘。
他們不會看到火光的。”
“呼,那就好。”
光精的微藍亮光好像是脈搏跳動似,不對,是像跳舞似東搖西擺,晃動個不停,不過,僅是那光芒就已經足以讓人看到其他人的模樣。
但問題是這微藍的光使所有人的臉色看起來變得很蒼白。
杉森轉過頭去看到妮莉亞的臉孔,便露出驚嚇的表情,而看到他表情的妮莉亞則是無聲笑了出來。
伊露莉說:“他們確實是在我們的前方。
大約走路三十分鐘就到了。
雖然有幾名哨兵站在那裡,不過那只是因為是在野外,所以才派人守望。”
“嗯?可是伊露莉你好像沒花多久時間就回來了?”伊露莉聽到妮莉亞驚訝的口吻,她答道:“因為我在森林裡面走路是很快的。”
啊,真不愧是精靈,他們在森林裡面移動的速度真的是非常之快。
此時卡爾說道:“可是我們要是點著火接近他們的話,不會被發現嗎?”“這樣當然會被發現。”
“那麼我們就不能接近他們了。
要想在如此黑暗之中走三十分鐘,是不可能的。”
伊露莉仔細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那麼我一個人潛進去看看吧。”
“不,這樣太危險了。
謝蕾妮爾小姐怎麼可以一個人去,千萬不可以啊。”
”“可是,因為他們也是人類,在這種黑暗之中我是很有利的。
那邊的營火都熄了之後,我再闖進去,應該是不會被抓到的。”
這時妮莉亞說:“不,可能沒這麼簡單。
卡爾叔叔說那些人是盜賊公會的人,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的夜視能力應該會非常不錯。
根本不可能闖得進去。”
杉森露出沉重的表情之後,說道:“黎明的時候呢?哨兵在那時間是最為鬆懈的。
而且黎明的時候,我們會比較容易接近那裡,不是嗎?”“你說的是很有道理,可是逃走的時候是一大問題,他們會很容易就追到我們。”
“他們沒有馬。”
“啊,沒錯。
如果是全速賓士,一定是我們這一邊會比較有利呢。”
卡爾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就先睡覺吧。
然後在日出前一刻開始出發。
嗯,可是,謝蕾妮爾小姐,他們那邊確實沒有處在特殊的警戒狀態嗎?”“是的,正如同剛才我所說的,他們做的都是一般的警戒。”
“那麼說來,他們還沒有察覺到我們。
嗯,很好。
那我們就先睡吧。
啊,應該先點火才對。
這裡這麼冷颼颼的,我們這樣睡,到明天早上恐怕就會永遠起不來了。”
於是我們先燃起了火堆。
剛才在冰冷的黑暗之中坐了一會兒之後,現在一點起火堆,確實有像是得救了的感覺。
必須要做記憶咒語的伊露莉和杰倫特先睡,其餘四個人則是輪流守夜。
首先是妮莉亞負責守夜,其餘的人睡覺。
我整個人縮在毛毯裡。
現在我已經很習慣睡在堅硬的上,在樹枝和小石子墊背的這種上睡著。
嗯,我也稱得上是經驗豐富的冒險家了吧?我把毛毯蓋到頭上。
可是,我一想到要從漆黑的森林裡又再進入黑暗之中,實在覺得不妥。
所以我露出頭來,把手臂枕在頭下,仰望著天空。
事實上是完全看不到天空。
全都只有樹葉而已。
而且那些樹木因為下面有火堆的關係,樹幹下半截是暗紅色的,愈往上面就愈黑。
有時還看得到樹葉被火光照耀成紅色飛舞著,但上面大部分看起來像個黑色的大帷幕。
這也可以說是看起來令人覺得很安穩。
到目前為止,我已經在野外睡過無數次了,可是還未曾在像這片森林般有密閉感覺的方睡過。
冬季的野外森林大部分只剩下稀疏的樹枝,我還不曾看過如此茂密的針葉樹林。
上面彷彿是黑色堅硬的天花板,四周愈往下面愈紅的景象令人感到很是溫暖。
我眨了一下眼睛之後,轉頭往旁邊看去。
妮莉亞悠然靠坐在樹下,偶爾折一些樹枝,放入火堆。
她的臉被火光照得輪廓分明。
隨著火光搖晃,她臉上的影子也跟著跳起舞來。
這樣看起來,好像她一直在變換表情的樣子。
不過,她並沒有什麼表情。
“看什麼看?”妮莉亞看也不看我一眼說道。
我一時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只是嘻嘻笑了一下,然後說:“我在看美得幾乎是罪過的美麗夜鷹。”
妮莉亞笑了出來,仍然還是低著頭,說道:“可是為什麼都沒有男人愛我?”“啊?”妮莉亞仍舊低著頭,咯咯笑了幾聲。
呵,真是的。
“你這麼想嫁人啊?”“不。
嗯,不嫁人也沒關係。
我只是希望有男人喜歡我就好了。”
“那種男人一個也沒有嗎?”“嗯。”
“可能是你沒有仔細留意,才會這樣認為。
還有,跟你的職業也有關係。”
“嗯?跟我的職業也有關係?怎麼說?”她突然間抬頭,投射出非常感興趣的目光。
喂,喂!小姐!如果你認為現在你的這句問話可以拿來問一個才過青春期,仍舊還是懵懵懂懂的十七歲少年,那你真的未免也太糟糕了。
“因為這種職業過的是躲躲藏藏的生活。”
妮莉亞的眉間擠出橫向的皺紋,她說:“你說的是沒錯……可是我很少翻牆到人家房子裡去偷東西。
啊,當然啦,身為一個真正的夜鷹,是要很小心……嗯,不過,是因為這個原因嗎?”“妮莉亞,我冒昧問一下,你有沒有和盜賊交往過?”“我又不喜歡盜賊,當然沒有和盜賊交往過。”
“啊,是這樣子哦。”
妮莉亞伸長脖子,看了看睡著的人之後,說道:“嗯!嗯,修奇?”“什麼事?”“你們村裡的人都跟你們個性很像嗎?”“咦?這個嘛……不,等等,你把我、卡爾和杉森都看成同一種人嗎?我們有什麼共同點嗎?”妮莉亞嘻嘻笑著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共同點。”
“那麼,嗯,我這樣說吧。
我從來就不曾認為我們村裡的人很怪異。
那麼這也可能是因為我和村裡的人很相像的關係吧。”
“嗯,對,你說得對。”
妮莉亞看著突然往天空上升的紅色火焰,說:“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可不可以去你們村裡住下來啊?”“住下來?當然好啦。
可是你住下來之後打算做什麼事呢?”“做什麼事?這個嘛,嗯,我不會耕種,技能方面我只會打鬥和偷東西。
唉,你也知道,我連煮飯炒菜也不會。”
“你不會煮飯炒菜嗎?”“嗯。”
“哼嗯。
真是令人意外。
哎呀,沒有關係的。
慢慢學就會了。
我其實也是因為沒有媽媽,才被我爸逼得練就出一番料理的手藝。”
突然間,妮莉亞的眼裡閃現出一道希望的亮光。
“你爸帥不帥啊?”我的天啊,不行!“你,你現在是想說什麼?”妮莉亞很高興笑著,還點頭說道:“太好了,嗯,真是太好了。”
“是,我知道你是說什麼事太好了,不過重要的是,我並不贊同你說的那件事哦。”
“丈夫會做蠟燭,兒子會煮飯炒菜。
嗯!太完美了。
那我不就沒事做了?”“喂,喂。”
“沒關係,沒關係。
看你就大概知道你爸多大年紀。
嗯,年齡不是問題啦。”
“嗯,雖然說愛是沒有年齡和國度之別……”“你爸有沒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啊?啊,沒關係。
嘻嘻。
我相信以我的容貌,絕對可以勝得過她。”
哦,庇佑精靈與純潔少女的卡蘭貝勒啊!哎呀,真的很久沒有呼喚您了。
您最近過得好嗎?哎唷,我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呀!為什麼您所庇佑的女孩都這副模樣呢?咦?您說妮莉亞已經不是純潔的少女了?拜託一下,您是神,不要計較得這麼清楚嘛。
在我看來,妮莉亞是純潔的少女,不對,應該是小姐吧?不管怎麼樣,反正就是這樣。
如果您說只有像蕾妮那種終生不嫁的少女才是純潔的少女,那也太誇張了吧。
啊啊,我仔細一想,您這是怠忽職守,您沒有好好庇佑蕾妮!我全神貫注看著天空,專心到即使突然有閃電或隕石之類的東西落下,我也能避得開來。
我一面看天空,一面說道:“丈夫賺錢,兒子做飯,那你到底要做什麼呢?我猜想你可能連洗衣服或清掃家裡都說是兒子的份兒!”“家裡因為有母親在而變得溫馨,這是很好的事啊。”
“我認輸了。”
妮莉亞抬起下巴對著天空無聲笑。
我起身,說道:“你睡吧。
我的睡意全沒了。
你好像睡眠不怎麼夠的樣子。
你在如此昏暗的漆黑當中,對著一個躺著要睡覺的純真少年,講出簡直會令人瘋掉的荒謬的話,你想想看,那個少年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啊!”“那個少年是誰啊?”“……你去睡啦!”妮莉亞嘻嘻笑著躺進毛毯裡。
我走近剛才她靠坐著的那棵樹,坐了下來。
妮莉亞一面躺進毛毯裡,還一面喃喃自語著:“我是不是無法當個好媽媽呀?”我用沉鬱的目光看了妮莉亞一會兒。
可是妮莉亞把臉整個埋在毛毯裡,並沒有伸出頭來。
我也像是在自言自語似說:“你對你的小孩應該會是一個好媽媽。
所以就不要再想當我媽媽了。”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妮莉亞像在說夢話似說:“哈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可以當什麼。
我只是一個技術不夠純熟的夜鷹,到現在為止還一事無成。
我到底可以當什麼呀?”“未來還沒有來臨啊。
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
“說得也是。”
然後妮莉亞就不再說話了。
我為什麼會沒辦法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呢?※※※坐了一會兒之後,覺得有些冷,我拿了毛毯圍在肩膀上,然後慢慢環視周圍。
四周仍然還是一片漆黑。
有時我感覺黑色的帷幕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移動,但卻都沒有任何東西移動。
如果真要說有東西移動,那可以說是風正在移動嗎?夜風好像正在小心接近火堆周圍,然後席捲了火堆的熱氣湧升上去。
那些低矮的樹枝上,生成了一些奇形怪狀的影子。
樹上那些奇怪的影子好像是看著我的人臉,或者經過身邊的動物模樣。
我噗嗤笑著把一根樹枝折斷。
啪,啪。
(斷裂聲)等等,太奇怪了吧?我明明是折斷了一次,怎麼會響兩聲呢?啪。
我輕輕伸出腳,踢了踢杉森的肩膀,還低聲說:“不要出聲,聽好。
好像有東西在接近我們。”
雖然杉森沒有移動,但他確實是醒過來了。
他慢慢移動他的手,拿了長劍。
啪,啪。
現在我確定是有東西在我們周圍。
我往右邊跑,杉森往左邊翻滾身子。
可是我們依然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我們開始無聲緊急將周圍的人搖醒。
而就在此時,攻擊開始了。
鏘鏘!“有人偷襲!”有兩種聲音同時響起。
一個是杉森用劍抵擋住攻擊的聲音,還有一個則是我的喊叫聲。
大家陸續起身,但另一邊攻擊我們的人馬也陸續來到。
在樹木之間響起一些快速移動的腳步聲,以及沙沙響聲。
就在這時候,“呃啊啊啊!”這慘叫聲聽得我血管都快凍結了起來。
杉森發出一聲很可怕的尖叫聲。
嚇得我趕緊往後看。
“呃呃呃呃!”竟有兩個杉森!兩個杉森原本正在互相用長劍碰擊。
他們看清楚彼此的臉孔之後,都被嚇得各自往後退了一步。
就連呆愣住的臉孔也是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時候,另一邊傳來了喊叫聲:“德菲力神啊!”“我的天啊,這個人不就是我嗎?”杰倫特?我轉過頭去。
兩個杰倫特各自拿出聖徽之後,看到對方的臉孔而驚嚇住了。
這到底是什麼誇張的場面啊?這時候一聲喊叫聲從我的頭上響起:“三叉戟的妮莉亞!”什麼呀?可惡,一點都不好笑!我勉強用一字無識的招式舉起了巨劍,格擋住從我頭上揮擊下來的三叉戟。
對方被我格擋住之後,往後跳了一步,然後喊道:“呃啊!修奇?你在這裡幹嘛?!”我的天啊,攻擊我的人竟然是妮莉亞。
而她後面又有一個妮莉亞喊道:“你是誰呀?”剛才攻擊我的妮莉亞往後一看,驚愕嚇了一大跳。
而另一個妮莉亞也同樣是驚嚇的模樣。
“啊啊!”“這不是我嗎?”卡爾跑到我身後,然後喊道:“這到底是怎麼……呃?”我看了看前方,簡直嚇壞了。
在另一邊,我正拿著巨劍看著我。
而且在他後面有一個卡爾緊張把弓放了下來。
我看到我的樣子,不禁顫抖了起來。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啊?就在這時候,這一邊和另一邊的卡爾同時喊道:“是複製怪!”他們聽到彼此所說的話,露出訝異的表情。
我看了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傢伙,實在是覺得啼笑皆非。
那傢伙似乎也是跟我一樣覺得啼笑皆非。
他說道:“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相信了!喂,你,真的是我嗎?”那傢伙到底是在問誰呀?等等,我應該要冷靜下來。
“等等!我考你一個問題,來決定誰是真正的修奇。
杉森的情人叫什麼名字?”“嗯?如果是你,你就會說出來嗎?”“我不會說……那麼他真的是我嘍。”
那一邊的杉森打了那一邊的修奇,而這一邊的杉森則是朝我打了一下。
“這傢伙!”啪!哎唷我的頭呀。
就連在這種情況下,我也顧及情誼而沒有對杉森說任何的話,由此看來,那個人真的是我。
在那邊互相呆望著對方的伊露莉應該也是跟我們一樣的心情。
***!我實在看不出哪一個是“我們”的伊露莉!不管怎樣,有一個伊露莉開口說:“你是我嗎?”“好奇怪。
你真的是我!”“是啊。
嗯,這實在是令人驚訝不已。”
“是的。
我無法理解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我的天啊。
兩個伊露莉彼此很有禮貌談論了起來。
我一看到這幅光景,簡直快瘋了。
而卡爾們也慌張說:“等等,請大家都不要打鬥!請不要攻擊任何一個人!”“對!我們先理清現在是什麼狀況吧!”真的是一模一樣的口吻。
卡爾們用眼角瞄了彼此一眼,然後歪著頭想了一下,說道:“原本睡在火堆周圍的人,請到我旁邊來!”“對!請各位停一下!原本計劃要去偷襲涅克斯一行人的人請到我旁邊來!”那一邊和這一邊的卡爾一面喊叫,一面對於彼此所說的話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什麼話呀?原本計劃要去偷襲涅克斯一行人的人,不就是我們嗎?過了不久,我們變成是以對峙的狀態對看著每個人,可惡,這到底是什麼怪異的事呀?在另一邊的妮莉亞一面看著我們,露出糊里糊塗的臉孔之後,又再看了看她自己那邊的一行人,然後一副滿臉疑惑的表情。
杉森們互相瞪視對方,並凶悍舉著劍,伊露莉們則是冷靜觀察著杉森們。
我對著面帶和我一模一樣的迷糊表情的修奇說:“喂,嗯,我就先叫你修奇吧。
你要是我的話,就沒必要對你客套……哎呀!真傷腦筋!”“哎唷,喂,是誰應該要傷腦筋啊?我跟你說,在我接受你這傢伙是真的修奇之前,我的自我意識是非常清楚透徹的。”
“這說話的語氣……天哪。
簡直和我相像得快令人噁心肉麻了起來。
喂!你是賀坦特村的什麼人?”“你該不會也想說,你跟我一樣是蠟燭匠後補吧?”哇,哇!我快瘋了。
這個人鐵定是我。
簡直一模一樣嘛!妮莉亞神情訝異看著妮莉亞,說道:“那,那個,我,我問你……哎呀,算了。”
“咦,啊?你該不會是想問我正想問你的那個問題吧?”“我的媽呀!”“我的媽呀!”妮莉亞們互相臉紅了起來。
她們到底是想問什麼呀?另一邊的一行人呆愣愣看著他們那邊的妮莉亞,而我們一行人則是傻愣愣看著我們這邊的妮莉亞。
我們這邊的卡爾首先說道:“我看這情形好像……不是複製怪在搞鬼的樣子。
嗯,我應該叫你賀坦特先生嗎?”另一邊的卡爾皺起眉頭說道:“這似乎不是很恰當。
我覺得以自己的名字來稱呼對方,應該不是很恰當吧?”“是,嗯,可是此時我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麼恰當的稱呼啊。”
真是快瘋了!另一邊的杉森搔了搔頭之後,說道:“喂!嗯,你!你剛才在這裡是在做什麼?”而這一邊的杉森則是咬牙切齒說:“我們當然是在這裡等著要去救出被涅克斯擄走的蕾妮啊!而你是在這裡做什麼的呀?”“***。
我們是要趕著衝去救蕾妮的!”我們這一邊的杉森隨即歡呼著:“呀哈!是嗎?你這個冒牌貨,被我逮到漏洞了。
你是假的吧?”“什麼呀?你不要胡說八道!”“如果你不是假的,你怎麼會說我們趕著衝去有二十個人之多的盜賊那裡呢?要是我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這樣說的!”“真是可笑!我們是決定由伊露莉先召喚睡精,用睡眠術將他們都弄睡了!然後我們再去攻擊那些沒有睡著的人,這樣就行了!”我們這一邊的伊露莉隨即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們的伊露莉轉頭向另一邊的伊露莉說道:“對啊,可以用這個方法。
可是如果要用這個方法,就必須接近涅克斯他們才可以,要如何帶著夜視力不夠好的人類去接近涅克斯他們呢?”接著,那一邊的伊露莉便歪著頭回答:“雖然夜視力不夠好,但是你們這樣點了火堆,即使是在很遠的方也看得到。”
“啊,我懂了。
你把我們這個火堆看做是涅克斯他們的火堆了,是嗎?”“是的。
杰倫特先生說,這片森林裡絕對不會有人進來。
所以我們沒有想到會有其他人進來。”
“啊。
是。
事實上我們也想過要摸黑接近他們,但是涅克斯他們一行人距離我們很遠,我們無法在黑暗之中接近他們。
所以我們才決定等到視線轉好時的黎明時分再行動。”
“啊啊……是。
我瞭解了。”
這實在是一番非常奇怪的談話。
伊露莉們甚至還互相對彼此輕輕笑了一下。
不過,我們也因此得以按捺住彼此要動起刀劍的想法。
另一邊的卡爾用認真的表情說道:“照我們這樣你來我往的話語看來,我們是同一個人。
這真是奇怪的事。
我們對於從伊斯公國的那吳勒臣追到此的這段期間所發生的事,都記得很完整。
可能你們也是吧?”“您說得沒錯。
之前的事想必你一定記得很清楚吧?”“是的。”
“是否有理論可以解釋現在這種情況呢?”“如果你是我的話?”“我想是沒有。”
“是。”
杰倫特走到我身邊,說道:“等一等,那麼說來,我們應該儘量不要做出傷害彼此的事吧?嗯,雖然我們也不可能共存在一起,但我們先暫時把武器收起來再談吧。”
另一邊的杰倫特也點了點頭,看了一眼他們那邊的卡爾。
在兩邊互相的默契之下,我們把武器全都收了起來。
杉森們就連最後面帶不甘把劍收進劍鞘裡的動作,都是一模一樣的。
接著,我們又再彼此瞪視著對方。
***!我愈看那個修奇,愈覺得不高興。
眼睛、鼻子、嘴巴,沒有一個方和我不一樣,他長得和我一模一樣!那個修奇一面雙手交叉在胸前,一面像是很看不順眼看著我。
哼!你竟然敢這樣瞪我?這傢伙,居然懷疑我!我可確確實實是真的修奇啊!不過依我看,那個修奇也一定正有這種想法的樣子。
我們這一邊的卡爾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我們這個樣子應該不是複製怪在作祟。
因為不可能連彼此的記憶都一模一樣。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呢?”“呃啊啊啊!”妮莉亞怎麼了?卡爾這番話有這麼令人驚訝嗎?我看了看妮莉亞。
可是她卻正望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我們朝向妮莉亞望著的方向看去。
“呵,呵呵……”卡爾像是精神異常似笑著。
這也實在不能怪他。
在火堆的微弱亮光幾乎快照不到的邊緣,出現了一群表情驚訝的人正在看著我們,而他們竟然就是我們!三個卡爾互相嚴肅看著彼此,三個杉森則是互相對彼此叫囂著。
三個伊露莉看起來還是像剛才只有二個伊露莉時一樣,很高興可以遇到和自己講話的難得場面。
嗯,其實她也不是很高興,只是那種沉著冷靜的樣子讓我看了有這種感覺。
三個妮莉亞像是快看不下去似發顫看著彼此,三個杰倫特則是互相懷疑看著彼此。
三個我則是……真是一點也不好玩。
就算開個玩笑,但是這些人全部都是我,所以根本就行不通。
不,應該說我根本就沒有開玩笑的心情!某一個卡爾說道:“好,等一下再解釋清楚吧,首先我們先不要互相搞混在一起。
最後走到這裡的那些人請都站到我的旁邊。
然後請都捲起右手的袖子。”
嗯,這個卡爾好像是最後出現的卡爾。
接著,另一個卡爾說道:“剛才睡在火堆旁邊的一行人請全都捲起左手的袖子。
可是……”另一個一直沒說話的卡爾接著說道:“竟然要把我和我區分開來,這實在是件非常奇怪的事啊。”
“是啊。
可是為了便於對談,這是情非得已的事。”
於是,我就姑且先捲起了左手的袖子。
在這種簡直讓人糊里糊塗的情況下,大家互相用眼角瞄了瞄彼此的袖子之後,隨即一群一群聚在一起。
我整個思緒亂七八糟,朝向捲起了左手袖子的卡爾身旁走去。
某個卡爾說道:“我們一定是中了某種魔法。
是存在於這片森林裡的魔法嗎?”“或許是吧。
嗯。
我們姑且先比較彼此的記憶吧。”
“好吧。
那麼我可以先問嗎?”為什麼這些卡爾有辦法如此和氣對話呢?他們真是太令人敬佩了。
有三群之多的我們開始注意聽卡爾們的對話。
有一個卡爾說:“是,那麼我要問了。
賀坦特領的領主叫什麼名字?”“我當然知道我兄長的名字叫……”有一個卡爾答話答到一半突然間停了下來。
咦?他是捲了左手袖子的卡爾,那麼也就是我們的卡爾嘍?捲了左手袖子的杉森驚訝問道:“啊,卡,卡爾!你怎麼了?”我們卡爾以絕望的表情說道:“我想不起來……天啊!我竟然想不起來我兄長的名字!”其他兩群我們開始不停打量著我們。
什麼嘛,可惡!怎麼可以懷疑我不是我?捲了右手袖子的杉森嘻嘻笑著說:“哈啊!這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吧。
卡爾竟然會想不起來我們領主大人的名字?”我們的杉森當場氣得想要衝過去。
就在那時候,我喊道:“等一下!你,喂,修奇!***,這是什麼跟什麼呀!我竟然在叫我自己!不管怎麼樣,我們爸爸叫什麼名字啊?”沒有捲袖子的修奇噗嗤笑著說:“混蛋傢伙,開什麼玩笑!爸爸的名字是……爸爸是……”沒有捲袖子的修奇的臉孔突然間變得很蒼白。
我看到那個修奇突然露出煩惱的表情,其實是一件既痛快同時又讓我也覺得很煩惱的事。
要是現在有人問我瘋掉是什麼樣的感覺,我應該是可以非常詳細說給他聽吧。
沒有捲袖子的修奇很沮喪說:“等,等等!怎麼可能呢?我竟然想不起來我爸爸的名字……”接著,沒有捲袖子的杰倫特向那個捲了右手袖子的杰倫特問道:“那個,請問一下。
哎呀,真是的!因為你是我,所以我不應該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吧?你說說看,我們修道院裡養了幾隻鴨子?”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問題啊!捲了右手袖子的杰倫特一面抬起下巴,一面說:“當然是十二雙嘍。”
“不對!上一回那個修煉士……他生病的時候我們殺了一隻鴨子!你不記得了嗎?不過,等等。
那個修煉士是叫什麼名字呢?”捲了左手袖子的杰倫特隨即答道:“他叫霍斯。
沒錯,霍斯是生病了。
可是,那時我們有把鴨子給殺了嗎?”捲了左手袖子的杉森喊道:“真是的,這實在是太荒唐了!喂!你!我們警備隊員總共多少人數?”被指名的是那個沒有捲袖子的杉森。
他氣得抖著下巴,沒勁說:“這是什麼可笑的……我想不起來有幾個人。”
“這未免也太荒唐了!你這傢伙!你居然不知道警備隊員總共多少人?”“***,我想不起來!你這傢伙,那麼你倒是說說看,隊員裡面有誰拿的是鍍銀的長劍?”“什麼呀!當然是海利和透納!”捲了右手袖子的杉森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說道:“咦?等等。
不是賈倫和透納嗎?”接著,沒有捲袖子的杉森按著他自己的頭,說道:“我的天啊……這個笨蛋!不對,我這豈不是在罵我自己。
應該是海利、賈倫和透納他們都有拿!”我們全都糊里糊塗互相對望著。
此時,捲了右手袖子的伊露莉說:“那麼說來,大家現在在這裡的三個自己都各自記著對方不記得的記憶。
換句話說,各自都忘了一部分的自己。”
什麼?這實在是令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就這樣說不出任何一句話看著伊露莉。
這時候,捲了左手袖子的伊露莉點子點頭,說道:“好像是這樣。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是已經被分成了三個,彼此擁有的應該是對方所沒有的部分吧。”
“不要再說了!”某個卡爾突然大聲喊道。
而其他的卡爾也隨即臉色蒼白互相看著彼此。
“你……好像想到我在想的事?”“真不愧是同一個人,彼此心靈相通。”
捲了右手袖子的妮莉亞表情緊張向捲了右手袖子的卡爾說道:“卡爾叔叔,到底是什麼事?怎麼了?”捲了右手袖子的卡爾咬牙切齒說:“不要再互相問問題了。
愈是問問題就忘得愈多。
我剛才還有一些記憶,可是每當你們各位互相說話,我就感覺到我忘掉了一些。”
“咦?”“各位回想一下你們的記憶。
各位應該會有重要的記憶,也有不重要的記憶。
不管是什麼樣的記憶,應該是已經有某些記憶是怎麼樣也想不起來的。”
“沒有錯。”
回答的人是卡爾。
不過,在這裡的卡爾們全都個個緊閉著嘴巴。
三群我們簡直都快昏倒了,我們望向傳出聲音的方向。
第四群我們正在朝這裡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