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花謝花飛飛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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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花謝花飛飛滿天
第六十五章.花謝花飛飛滿天
“開闢鴻蒙,誰為情種?”
不知當年曹公吟出此句時內心作何想法。而我卻知,那一種悲哀到淋漓盡致化作足以將宇宙洪荒收納於懷的情感,必定是經歷了世間至痛者方才能夠感受得到的。
木然呆坐在妝臺前,一時間只覺得倘若與我相比,雪芹當年所受的苦痛也許根本不值一提。的確,我生於富貴場浸**於容華地,而雪芹“舉家食粥酒常賒”。可即便是他再窮再苦,卻有妻子朋友終生不棄相伴。而我……我低低嘆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離去久矣,而今天,我實在不希望強迫自己接受現實,然而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另一個人的與世長辭。我微微冷笑,或許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去惋惜,因為他的死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
痛得久了,便不再知道痛為何物,餘下的唯木然而已,綿綿無絕的木然。
早起梳妝完畢,玉薰在身邊巧笑:“娘娘今日可要親自去監斬嗎?”
“監斬?”我一時有些怔怔。
玉薰微微一笑,垂首見我手指有些泛紅,一抬手便有小宮女供上暖香,她自取了件滾珠天鵝絨披風為我披上。一邊繫著帶子一邊道:“蘭陵王也雖說犯下滔天大罪,可他畢竟是大齊皇室‘漓’字輩唯一一位親王,更何況他早年因宮廷戰亂吃了那麼些苦頭。宗人府為他定罪時也要斟酌而行不是嗎!”
胸腔中翻覆著難以言明的情感,我幾乎要哭出來。然而終久是沒有,我握住嘉寧的手,笑道:“原來‘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話完全是胡扯。”
她笑道:“娘娘身居深宮多年,難道還不知道皇家享有特權麼?”
“哀家當然知道,”我淡淡笑道:“哀家只是在感嘆凌遲與斬首隻有一步之遙而已。倘若完顏溢漓是黔首平民,此番他必然逃不過被千刀萬剮的命運。”
玉薰不再說多餘的話,直接問道:“娘娘是都要立即更衣?”
“要,當然要。”我鬆開牽著嘉寧的手,緩緩靠在椅子上闔了雙目:“玉薰,叫小宮女去把哀家前些日子做的那套滾紗鑲鑽白綾裙拿來。”
“白綾裙?”嘉寧默唸著,他並非不知道白衣代表著什麼。
玉薰略有些遲疑,卻還是一言不發揮手命人去取。
溢漓,我在心中默默想著,這也許是我此生此世所能為你盡的最後一份心了。我知道,你為我付出的太多了,而我,註定是還不起。
原以為自己可以送溢漓最後一程。
一路上我不斷思考著見到他以後要說些什麼,不時掀開轎簾:“怎麼還沒到?”
玉薰跟在轎旁疾步而行:“娘娘,我們已經很快了。”
終於,東市,一點點逼近,腐朽的氣息鋪天蓋地向我壓來。看到了,我看到他了他就跪在劊子手刀下。然而我不敢輕舉妄動,東市擠滿了老百姓,他們都來目睹這個篡權奪位的賊人命喪黃泉。
彷彿過了一百年那樣長,轎子終於停下,我急急忙忙扶著玉薰的手下轎。然而……
不!
不!
不!
不可以……
怎麼……會這樣……
就在我與他目光相觸的一剎那,刀子下落。
我下意識的側身慌忙躲閃,可我腳步的速度卻遠遠及不上鮮血迸濺的速度。
大片的黑雲遮住曾讓我覺得刺眼的陽光,熱氣散去,接替上來的是大團大團沾衣欲溼的水霧瀰漫開來。乳白色,漂浮在身邊。據說遊魂野鬼凝聚在一起時,那情形與現在一般無二。
“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鮮血的腥味升騰入腦海,化作一抹濃重而陰沉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不去。
人群在剎那間沸騰,他們歡呼雀躍,拊掌共慶這個弒君逆賊終於被繩之以法。
一顆不斷冒著鮮血的頭顱狠狠地刺著我的心,“溢漓……”我齧脣在心底狂喊。
“為什麼不等哀家到來再下令斬殺罪犯?”我隱忍著低聲問道。
西成王從監斬臺上走下來。
西成王,大齊三世世祖欽統帝庶兄,論輩分是霖漓、溢漓的叔父,論身份是現今“成”字輩唯一一位親王。
“太后娘娘,時辰已到,不得不斬。”
“不得不斬……”我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回!宮!”
玉薰稍稍欠頭:“請皇上現行回宮吧,您……也許……還有事情要做……”
我木然地看了她一眼,沒有絲毫只覺:“嗯,好。”
“請皇上現行迴鑾,太后娘娘隨後便回宮。”無論何時,玉薰永遠是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嘉寧蹙眉略略思考了片刻,他自然是不想離開我的,然而卻也知道玉薰所言就是我的意思,只得照做:“那麼兒臣先行回宮去了。”
帶的浩浩蕩蕩一行人去得淨了,玉薰做手勢請我走到一邊,壓低聲音輕聲道:“娘娘,上官府出事了。”
一陣陣陰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一面面白幡在眼前肆意飄飛。
“老爺是壽終正寢,去時並無任何病痛困擾。”林管家這樣回答我的問話。
我面無表情地冷哼一聲,目光凝固在廳前兩口棺木上:“那麼夫人呢?”
“夫人……”他寂然無語。
子寧哭哭啼啼膝行上前,伏地痛哭道:“回稟太后娘娘,今晨夫人醒來便發現老爺已經去了,夫人一時哀慟不已,就……就……跟著老爺去了。”
“你們都是死人嗎?!就不會攔著夫人嗎?!”玉薰怒道。
我抬手示意她住口:“說什麼都沒有用了。”雙腿似是灌了鉛一樣難以移動,可是無論怎樣困難,我還是一步一步移到棺前,頹然跪下。
一夜之間痛失雙親,這是怎樣一種不幸?而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楚。
“爹爹,孃親……”濃密而纖長的睫毛遮住雙眼,我麻木地吐出一個個冰涼的字元:“女兒十四歲離開雙親,至今整整五年沒有在您二老膝前盡孝,真當是無盡不孝無雙。二老今日雙雙駕鶴歸西,女兒回到上官府倍感淒涼,這才體會到自己是個多麼沒用的女兒。但是請您二老放心,如今西南戰役已近尾聲,當凱歌奏響、捷報頻傳時,身為主將的大哥也就到了可以承擔起傳承上官府世代富貴的時候了。還有二哥,他會在宮中作最出色的太醫。”我深深叩首:“您二老儘管放心的去吧。去往雲端的那個極樂世界。在凡塵間,我們兄妹三人一定可以支撐起上官府,一定!”
“太后娘娘……”靈諭人不知何時也來了上官府。我此次出宮並沒有帶著她,如此看來她定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我面前。
我並未起身:“宮裡出什麼事了?”
“不是宮裡。”靈諭人道:“是徵西軍隊傳來捷報,說戰爭已於兩日前結束,我軍大獲全勝,活捉敵軍主將三十餘人、俘獲敵軍十二萬餘人。另外,敵方已表示要永遠臣服於大齊。”原是好訊息,但她的聲音卻透著淒涼。
“這是好事呀。”我平靜地道。
她渾身微顫著,幾乎要靠玉薰的攙扶才站得住腳:“不……不知這樣。奴婢想要說的……不是這個……”
“想說什麼就快說。“靈諭人“撲通”一下跪在我面前不住叩首道:“太后娘娘節哀……來傳捷報計程車卒還帶來訊息……徵西大軍主將上官大人在三日前最後的激戰中……為國捐軀了……娘娘節哀啊!娘娘節哀!”
一陣寒意席捲全身,我的心咯噔一下。
《齊書列將傳》載:“大齊元熙元年九月十九,大齊祁山伯徵西都統上官幻粼薨。”
天空,成群的答言飛向南方,羽毛觸碰著羽毛,輕微的窸窣。陽光將陰影投射在身下的青石地面上,暈開墨一般的沉重痕跡。
無聲。
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