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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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尾聲
第178章 尾聲
三年後。
青山巍巍，峻嶺逶迤，風和日麗，桂飄香。在八月份的一個晴朗的上午，川江省子虛縣縹緲村，鼓樂齊鳴，喧聲震天。昔日閉塞落後的小山村，忽然湧進了很多人，有當地政府官員，有大批記者，甚至還有很多從市裡或省城趕過來的年輕人。純樸的當地村民們不知道他們是些什麼人，只知道這些人自稱是粉絲。至於是紅薯粉還是豌豆粉，村民們便不得而知了。
寂靜的縹緲村，很少有這麼熱鬧的時刻。上一次這樣熱鬧，還得追溯到數年前的李來福事件期間，但即使是出了那麼大的一件事，也不曾吸引到今天這麼多人。
現如今從子虛縣城通往縹緲村的公路早已經修好，一條筆直寬敞的一級公路從崇山峻嶺間穿過，給村民們的出行帶來了極大便利。雖然在零八年，一場空前的地震波及到子虛縣，但絲毫沒有給這條公路帶來影響。反倒是縹緲村小學的校舍被嚴重損壞，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全校數百名師生的生活學習受到了影響，不得不全體遷移到鄰近的一所學校去。
在政府還沒有決定要不要恢復修繕縹緲小學的時候，遠在數千裡之外的一家企業，忽然宣佈投入資金，在縹緲小學的廢墟上，修建一所高規格的希望小學，小學建成之後，將接納附近十幾個村子的孩子入學，據粗略估計，學校最終規模將達到收錄學生兩千餘名。所有學生的學雜費全免，生活費全免，住得比較遠的學生，還可以在學校裡免費住宿。雖然現階段有國家九年義務教育託底，學雜費收得並不高，但有心人算過，不算建小學的投入，光是支付學生們的各種費用，這家企業每年就要投入一兩百萬。而回報則幾乎沒有。
很多人都很好奇，這家企業投入這麼大，到底是圖的什麼？這年頭，人們見慣了奸商，突然出現一家完全奉獻於社會的企業，人們反而不太相信了。要說背地裡不圖點什麼，誰信啊？
而今天，就是縹緲小學建成之後，正式剪綵的日子。新學期馬上就要開始，兩千多名孩子馬上就要走進這所氣勢恢巨集的學校，接受教育，健康成長。
在這樣的場合，當地政府官員出席剪彩儀式，原本就是應有之義。但是，在活動現場，出現了這麼多縣市級官員，又顯得很不尋常。按道理，一個山村小學，有鎮上的官員出席就足夠給面子了，但是現在，不但子虛縣眾多職能部門的實權人物到場，連縣長和縣委書記也到場，就連南尋市也有重要人物來了。這還是一個山村小學的剪綵嗎？一所大學的活動也吸引不了這些人啊。
還有那麼多記者，村民們打死都不相信記者們會對一所小學的剪綵活動感興趣，他們的鏡頭，永遠是對著政要或者是明星們按動快門的。如果有誰或者是哪個地方出了事故，他們倒是會積極很多。拍教育新聞？別逗了，能有一兩個記者到場就很給面子了。
還有那些所謂的粉絲們，他們又是為誰而來？
這一切都顯得很神祕，縹緲村希望小學雖然施工了兩年，但是鄉親們都不知道是誰在出資。在他們純樸的大腦中，建學校，自然是政府的份內之事。
好在所有這些答案，都會在今天一一揭曉。這天一大早，縹緲村的村民們，甚至附近好多個村落的村民們，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聚集到縹緲小學附近，一睹這難得一見的盛事。短短的兩個小時之內，現場就聚集起了數千人。
在這個時候，那些所謂的粉絲，就自覺承擔起維護秩序的重任。光靠現場有限的警力，無法保證絕對的安全。
主席臺早已搭好，到處都是團錦簇，到處都是彩旗飄飄，有氣球在空中飄蕩，上面寫著很多字。不過村民們識字的並不多，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上面寫的是什麼。
主席臺上已經坐了很多人，官員們一個個正襟危坐，彷彿是在履行一個極其神聖的使命。記者們在臺上臺下忙碌著，伴隨著閃光燈的閃爍，一幅幅照片第二天就會見諸報端。
主持剪彩儀式的是子虛縣政府辦公室主任，這是一個精瘦的中年人。他看了看手錶，見時間差不多了，便站了起來，走到主席臺前，扶了扶面前的話筒，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經過長達兩年的建設，在縣委縣政府的大力支援下，在上級領導的親切關懷下，縹緲村希望小學終於順利落成了。
縹緲村希望小學，是按照國家最新標準嚴格施工，可以抵抗最高烈度為十級的特大地震。學校教學設施先進，配備有高規格的多媒體教學裝置、全新的圖書館以及效能優異的操場和體育裝置，最多可以同時容納三千名學生上課，充分保障附近所有村落的孩子們不綴學，上得起學。（主席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在此，感謝希望小學的投資方——來自深圳的九麗集團，以及一直為助學慈善事業奔走努力的著名影星、歌星黎英小姐。是她們的不懈努力，才有了今天的縹緲村希望小學。”
“轟”的一聲，臺下炸開了鍋。雖然山村相對來說閉塞落後，但家家戶戶電視還是有的。村民們的業餘文化生活很少，看電視便是與外界接觸的一個很重要的渠道。而這幾年，黎英主演的電影電視劇非常多，幾乎達到了霸屏的程度。所以就算是這些村民，對黎英這種大明星也是認識的。
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大牌的一位明星，居然跟縹緲村小學有了關聯。只是不知道，黎英在這裡面起的是什麼作用，是捐資助學呢，還是形象代言？不管是哪一種，對縹緲村小學都是很有好處的。
“請安靜一下，下面有請縣委書記為大家講話。”
現任子虛縣委書記並不是謝鐵霖。由於政績卓著，謝鐵霖早已調到南尋任市委副書記去了。新任縣委書記是從基層幹部裡提拔起來的，大家都知道，這人以前就是謝鐵霖的得力助手。
能夠混官場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小科員，理論水平都很高，發表即興講話那是信手拈來。哪怕是滔滔不絕的講上兩個小時，也不費勁。不過這位縣委書記顯然是個務實的人，並沒有說太多廢話，就將話筒讓了出來。
“今天到場的嘉賓，還有九麗集團的陸如菲陸總。陸總是受集團董事會的委託，前來出席剪彩儀式，同時也是考察南尋市和子虛縣的招商引資環境，為接下來的廣泛合作奠定基礎。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陸總講話。”
身著一身職業裝的陸如菲站了起來，走到話筒前。她的形象一如既往的幹練，九麗集團這幾年業務急速擴張，身為方小麗最信任的朋友，她從美久質量部經理的職位，火箭般竄升到集團副總，升遷速度讓無數人為之眼紅，但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她和方小麗的親密關係固然是一個方面，卓越的能力更是關鍵。
她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九麗集團關注到子虛縣這片土地，純屬偶然。由於一個天生英勇的人，一直在幫助縹緲村的孩子們，為他們建圖書館，捐資助學，雖然他的力量很小，但他一直在努力，從不懈怠。也許，他的貢獻非常微小；也許，他的努力沒有被別人看到；也許，他本來就只是一個平凡的人。但是，他擦亮了第一根火柴，照亮了這片天空。火光很小，很微弱，但是從來都沒有熄滅。今天，九麗集團接過了這根火柴，將它變成了火炬，一根關愛孩子們健康成長的火炬。在這裡，請容許我向這位天生的勇士致敬。三年前，你救了我的孩子，三年後，我們遵照你的意願，前來幫助大山中的孩子。”
臺下的鄉親們鴉雀無聲。雖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有憤怒劍和助學基金這回事，但鄉親們之間一直都在傳說，各村各小學的課外圖書，都是一個年輕人用自己的微薄工資買過來的。他們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但他傳遞過來的愛心和溫暖，鄉親們都能夠感受得到。
陸如菲接著說道：“我們已經進行過各方面的考察，這裡的政府工作高效，這裡的人民非常熱情，無論是硬體還是軟體，都符合集團公司投資的條件。所以，現在我宣佈，九麗集團將在南尋市和子虛縣佈局工廠和商場，為此，集團將投資十億，預計解決就業人員三千人。從今往後，九麗集團還將與南尋市在各個方面展開深度合作，以達成互利雙贏。”
現場再次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主席臺上的官員們相互望望，眼睛裡都有著掩飾不住的驚喜。陸如菲在南尋市和子虛縣考察的時間僅僅一個月，直到昨天下午，她還在核實子虛縣工業園區的招商政策。按照正常估計，做出這麼大的投資決定，至少也得半年以上。光是做評估報告，恐怕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誰知僅僅一個晚上，投資的決定就已經做出來了。
十個億的投資，無論放在哪個地方，都是非常可觀了。
在這種熱烈的氣氛中，相繼又有多個重量級人物上臺講話。最後，伴隨著沖天而起的璀璨煙，縹緲村希望小學的剪綵活動圓滿結束。
……
相對於縹緲小學的熱鬧，縹緲村的另一處地方，顯得非常安靜。
這裡是一片懸崖，怪石嶙峋，山風凜冽，懸崖邊上有一個亭子，原本是村民們給那位孤獨而美麗的女子修的，非常簡陋，後來又幾經修繕，現在已經漂亮了很多。此刻，在亭子中，有幾個人，迎著猛烈的山風，默默的憑弔。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在善忘的天朝國民那裡，早已抹去了血的記憶。然而在某些親歷者心裡，從來不曾忘記。
中年教師季孟林背對著懸崖，輕輕的說道：“幾年前，他來過這裡，憑弔過翟以剛烈士，他那麼年輕，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卻不料……”
謝飛瓊站在亭子邊上，靜靜的望著懸崖下面，歲月的風霜已經在她臉上刻下印記，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非常美麗。她緩緩說道：“我沒有見過他。雖然我們神交已久，但從來沒有見過面。從憤怒劍開始，我就一直在想，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許他十分英俊，也許他十分魁梧，我想象過無數次他的樣子，但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居然這麼普通，長得沒有一點特色。但是仔細一想，他不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嗎？他很平凡，但又很不平凡。這其實就是我一直期盼的那個模樣。謝謝你，吳小姐，你送給我的照片，我會一直珍藏。”
吳若薇倚靠在欄杆上，淡淡的說道：“不客氣，對這個小村子，我和他一樣，都懷有一種別樣的感情。想當初，我們一起去找素娥姐，一起去發貼，一起關注事情的進展，一起害怕被跨省抓捕。所有這一切，彷彿發生在昨天，至今還是歷歷在目。時光飛逝，幾年過去了，我本來想早點到這裡來看看，只是一直在拖延。其實我只是鼓不起勇氣，害怕觸及過往的回憶。只有工作，瘋狂的工作，才能讓我稍微好受一點兒。”
她只是平平淡淡的說著，可是眼角，不知不覺的掛上了淚水。
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的摟住她的肩膀，說道：“別太難過，他經常都會說這一句話，不管發生什麼事，生活總得繼續。這個世界上，除了他，還有很多關心你的人，也有很多你關心的人，不為別的，就算只為了你自己，也得好好的活下去。”
吳若薇說道：“我一直在努力，小麗姐。”
摟著她肩膀的人正是方小麗，如今九麗集團的總裁，坐擁百億資產，在深圳商界，也算是一個著名人物。她已年過三十，卻一直沒有結婚。有人說，她跟德偉機電的老闆杜德偉非常要好，大家懷疑他們是不是已經祕密同居。也有人說，她還在苦苦尋找自己的白馬王子，不知誰有這個運氣，能夠成為她的入幕之賓。若是能夠贏得她的芳心，人生何止少奮鬥二十年，多少人辛苦一輩子，也賺不到她身家的一點零頭。
她看著吳若薇，說道：“我知道，這幾年你很辛苦，我將玩具廠交給你，本來是想改善你們的處境，但你們一個個工作起來就像不要命，玩具廠在極短的時間裡扭虧為盈，直到現在開始高速發展，你們的努力居功至偉。但我其實並不希望你們這樣，生活是美好的，你們不僅要會創造生活，還得會享受生活。年輕的日子很短暫，好好珍惜當下。”
吳若薇說道：“對我來說，工作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現在工廠走上正軌，說明我們的辛苦沒有白費。至少很多以前熟悉的人，又回到了玩具廠，我能夠為他們創造工作崗位，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而且現在工作環境改善了很多，相信一定會吸引更多的人才前來。”
方小麗說道：“現在在這裡，可以不用談工作。”
吳若薇說道：“謝謝你，小麗姐。想當年，我們差一點成為了對頭。”
方小麗說道：“是啊，差一點。不管何時何地，他依舊是我非常欣賞的男人。但是在感情上，我不得不承認，你跟他才是最適合的。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言語，才能形容你們之間的愛情。只能說，你們都是傻子，但都傻得很可愛。”
吳若薇微微一笑道：“我將你這一句話，當做我們愛情的最高獎賞。謝謝。”
方小麗說道：“也希望這個最高獎賞，能夠早日喚醒他。他一睡就是三年，實在是太久了。”
“是啊，太久了。”
吳若薇呢喃道。她走到懸崖邊上，仰望長空，心中無限惆悵。
“只要心懷希望，總有一天，他會醒的。”一個非常好聽的聲音，從亭子裡悠悠的傳了過來。黎英，這樣一位傾國傾城的大明星，沒有出現在熱鬧的剪綵現場，卻是悄悄的出現在這個寂寞的亭子裡。
方小麗道：“你一直躲在這裡，不怕那些忠實的粉絲們很失望？”
“我相信他們不會。我的助理早已經向他們做了說明，而且我準備了幾十份精美禮物，保證他們會滿意。再說了，聽了你們講的故事，我早就下了決心，有機會一定要來這裡看一看。”
方小麗說道：“大家現在站在這裡，其實都是因為那個傻瓜。”
黎英說道：“一個普通的、可愛的朋友。”
謝飛瓊接道：“素未謀面卻值得信賴的夥伴。”
季孟林說道：“他是我的兄弟，忘年交的兄弟。”
吳若薇說道：“他是你們的朋友，卻是我的愛人。”
方小麗說道：“老天佑善人，放心吧，他會回來的。”
遠處的天空，劇然炸響了璀璨的煙，絢麗的朵，在晴空之下肆無忌憚的綻放。
一陣山風掠過，攪亂天邊浮雲無數。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