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年情 終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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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千年情 終了結
赫爾墨斯龐大的身軀在微微發抖，食人巨妖顯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的地方。
史德利歌爾想：一位吟遊詩人，獨自一人來到敵人的軍隊面前，他是瘋子麼？他有什麼打算？為大軍表演曲子賺錢麼？不不不，從訊息傳出至今不過兩、三個小時，巴拉那的反應絕不會如此迅速而魯莽。
但如果不是他，有會是誰？
食人巨妖問詩人說：“你們碰到的那位吟遊詩人長相如何？”
詩人說：“留著長髮，大約和黑翼的長髮類似，有短短的絡腮鬍子，穿著長袖衫，披著斗篷，皮靴上有蝙蝠的標記。。。。。。”
食人巨妖瞅著斥候，斥候點點頭說：“大致符合，將軍，也許就是那個人。”
赫爾墨斯深深吸了口氣，他試圖裝出輕鬆模樣，但卻不倫不類，他大笑著說：“集合所有軍隊，黑翼，尤其是你，讓死亡騎士全軍戒備。讓地精們將那個女人綁在木柱上，用推車運到前線。她對你們人類而言長得不錯，我希望那些看管的人類守衛沒有對她做出些古怪的舉動。”
詩人與黑翼同時瞪著他，黑翼怒吼道：“你讓人類看守她？這群人渣？就算你發出過嚴令，這些混蛋也絕不會遵守。”詩人說：“我趕去看看，希望他們沒有亂來。“他拿著黑翼的令牌和徽章，急匆匆的穿過營地，來到人類的看守所在地，他的現身引起人類士兵們的一片騷亂，不少人圍著他吹口哨，更有人動手動腳，但詩人輕巧的閃過，憑藉細微的聲音跡象，找到了關押夏朵爾的帳篷。
他出示黑翼的令牌，闖入帳篷，見到一片狼藉。夏朵爾被剝得精光，渾身上下多處瘀傷，看樣子飽受摧殘。女王見他到來，衝他露出慘淡的笑容。詩人對看守怒目而視，說：”這是誰幹的？“
看守笑嘻嘻的走了上來，伸手想要摸詩人的臉蛋，被詩人用力拍掉。他用**的口吻說：”我。。。還有其餘十幾個要好的兄弟。看在鄂加斯的份上，美人，我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碰過女人啦。而她又是那麼的漂亮，幾乎和你差不多美麗。。。。。。“
劍光閃過，慘叫聲響起，看守的那玩意兒被詩人砍了下來，詩人一拳將他揍暈，解開夏朵爾身上的鐐銬，找來披風罩在夏朵爾身上。詩人說：”夫人，我沒料到。。。。這全是我的錯，請您原諒我們犯下如此大罪。“他語氣惶恐，內疚之情極為真誠。夏朵爾虛弱的說：”不，你不瞭解。是我自找苦吃。你不明白嗎？我甚至希望他們用最殘酷的手段施加在我身上。“
詩人深感震驚，問：”你是在贖罪？“
夏朵爾微笑著點點頭，說：”就像你那位朋友所說的那樣，沒錯，我是個罪不可恕的女人。“
此時赫爾墨斯的召集令已經傳來，人類營地一片混亂。而十幾個地精嘰嘰喳喳的衝入營地，一見詩人扶著夏朵爾，愣了片刻，說：”把她綁起來，綁在外面的木柱上。“
詩人想要制止，但夏朵爾說：”我罪有應得，孩子，勞煩你給我件衣服穿。“
詩人施展豪宅術，取出一件長袍套在她身上。夏朵爾笑了一聲，說：”想不到你還是個挺出色的法師，女孩兒。“她讓地精將她固定在推車上，地精們七手八腳的將她推了出去。
詩人走出營地，發現人類們正忙亂的衝出營地，隊形稀稀拉拉，簡直像是小孩兒在玩遊戲。他不敢多想，心情沉重，快步跟著隊伍朝克萊巴克走去。
將近七萬大軍在草地上排開，旗幟飄揚，陣容駭人，氣勢恢巨集，到了這個時候，軍隊自然而然形成了強大的凝聚力，即使再散漫的人，到了此刻也不敢發出聲響，唯有馬匹偶爾喘氣，但那是屬於戰場的聲音。
詩人擠過死亡騎士黑壓壓的人群，這些高大的戰士騎在戰馬上，彷彿黑色的圍牆般將詩人圍住，詩人已經換下禮服，穿著一件白色長袍，但他依舊沒騰出手來解除身上的偽裝法術，他走過無數騎士，覺得自己彷彿一隻誤入野生叢林的家貓，而這人群組成的通道似乎永無盡頭。他走到黑翼身邊，黑翼一伸手，將他拉上了馬。
詩人問：”他還沒現身？“黑翼說：”他在一公里外停了下來，但現在又開始緩緩移動了。“
所有人都竭力眺望遠方，心中既感到擔憂，又頗為期待，沒過多久，史德利歌爾終於看清了那個吟遊詩人的模樣。
夏夜、或者說巴拉那，牽著一隻蠢笨的騾子，渾身顫抖著朝軍隊走來，他的表情哀傷而膽怯，似乎在害怕這場遭遇。
博爾赫斯一聲令下，地精們將夏朵爾推了上來。詩人發現在她身邊有無數弩弓指著她，一旦發現她有脫身的趨勢，立即萬箭齊發，將營救者與皇后射成刺蝟。
詩人突然有些同情巴拉那。從周圍的聲音判斷，巴拉那確實孤零零的，沒有任何援軍埋伏。
巴拉那見到推車上前，發出一聲哀嚎，閉上眼睛，坐在地上。
博爾赫斯想要說些體面話，但夏朵爾卻搶先叫出聲，她說：”一千三百年了，吾愛，我終於。。。。我終於再一次見到了你。“她原本極為衰弱，但這時反而湧起了無盡的勇氣，聲音雖然飽含痛苦，但又充滿幸福和喜悅。
巴拉那眉頭緊皺，想要說話，但卻說不出口，他愣在原地，開始流淚。詩人意識到他不敢看她。
夏朵爾垂下腦袋，哀聲說：”我遇見了你叫來的兩位孩子，他們。。。。。他們斥責我是罪人，是個貪圖享樂的壞女人。是啊，他們說的一點不錯，除了你這個笨蛋之外，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來，我罪無可恕，我是個膽小懦弱而毫無擔當的無能之人，一個廢物，根本配不上成為你的妻子！“
巴拉那哭泣起來，他喊道：”不要再說了，夏朵爾，我愛你，這就足夠了。我不能見到你，我甚至不該和你說話。”
當巴拉那發聲的瞬間，夏朵爾的皮膚髮出灼燒的聲音，她強忍著不出聲，但巴拉那卻聽出了端倪，他急忙轉過頭，想要轉身逃走。
夏朵爾制止他說：“一千三百年，吾愛，你能理解我此刻心中是多麼開心嗎？我覺得我活了那麼久，其實一直在等著這一天。我要把我的靈魂還給你，我的身體還給你，還有你那失落的心，你失落的力量，你失落的愛情，統統還給你。請不要離開我，吾愛，請讓我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能夠與你陪伴在一塊兒。“
巴拉那猛然轉身，開始朝夏朵爾走來。博爾赫斯慌忙說：”弩箭！弩箭！“
天空彷彿下了一場箭雨，嗖嗖的朝巴拉那腦門上落下，不知怎麼，巴拉那走過雨幕，連一點兒擦傷都沒有。
夏朵爾笑了起來，她說：”睜開眼看看我吧，巴拉那，讓我死在你懷裡，這可比什麼都強。“
於是巴拉那睜開了眼，詩人覺得他的影子驟然消失不見，一陣黑霧飄過，突然又重新凝聚，詩人勉強看見巴拉那將夏朵爾緊緊抱住，回到了原地。
夏朵爾用無限深情的眼睛凝視著千年未見的愛人，她的身體開始變成縷縷金色煙塵，隨著吹過的風朝四周飛去，但她一點兒都不苦惱，似乎她的痛苦在一瞬間煙消雲散。似乎只要她躺在他的懷裡，世界上就只存在美好與舒適。
她說：”吻我。“
博爾赫斯喊：“射箭！”
詩人與黑翼同時喊：“你做什麼！混蛋！”但命令已經下達，又一輪箭羽飛過天際，射入巴拉那的身軀，巴拉那的手臂被刺穿，身軀被弓箭刺入，腦袋鮮血直流，甚至連眼睛都被射瞎，但他一聲不吭，只是用力的吻在夏朵爾臉上，用強壯的身軀將女惡魔牢牢罩住。
很快，夏朵爾消失在巴拉那的懷中，巴拉那被弓箭射成了刺蝟，如同雕像般跪倒在地，渾身上下滿是殘留的凶器，他的眼角流下鮮血，看上去彷彿在流著血淚。詩人努力聆聽，卻聽不見巴拉那身上一絲聲音，而在最開始相遇的時候，他是能夠聽見棄誓者心臟的跳動的。
他已經死了。
所有人都靜靜的站著，沒有人膽敢出聲，即使他們剛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功績，但他們依舊不敢相信這事已經成了現實。
史德利歌爾突然對這場戰爭感到無比憤怒，他從馬上躍下，跑到博爾赫斯身邊，喊道：“你做了些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博爾赫斯大笑起來，勝利讓他得意忘形，絲毫不介意詩人無禮的語氣，他說：“我完成了陛下的任務，女人！你以為我該怎麼辦？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詩人說：“他並沒有惡意，也許他僅僅是來和平談判的，你們直接殺死了他，混蛋！你們的行為簡直令人感到噁心！”他氣瘋了，幾乎完全喪失了理智，在他心底，他知道博爾赫斯做的也許沒錯，除了兩大騎士團之外，在永夜帝國從來沒有騎士精神。
博爾赫斯轉頭對黑翼說：“管住你的女朋友，不然我就讓我們的人類朋友好好找些樂子。”
黑翼嘆著氣說：“我可管不住他，事實上，我現在也很想揍你！令人作嘔的妖魔。”
詩人環顧四周，發現什麼變化都沒有，遠方的黑暗天幕沒有散去，此地的天空依舊籠罩在烏雲之中。
夏夜的屍體依舊跪在原地，眼中的血淚依舊在緩緩流動。
但當輕風拂過他身體的時候，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傳到詩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