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晶鞋 水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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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水晶鞋 水晶城
從克萊巴克城走出，大約兩公里之外，就來到了黑霧的邊緣，那是分割未知與已知、魔境與現實、黑暗與幽暗的分界線。
黑霧彷彿一度不可逾越的高牆，從樹林中直升而上，與天空相接，將天地連成一片，身在這迷霧之前，令人不由自主的產生敬畏之情，黑霧彷彿某位遠古的神祗，以狂妄而高傲的姿態守護著他的空間、他的領域，吞噬外來的迷途者，並照看著那些他忠誠的信徒。
在黑霧之中，似乎連風都迷失了方向，史德利歌爾僅僅能從中聽到一些模糊不清的聲音。幾棵雪松似乎是黑霧最後的倖存者，它們孤零零的杵在樹林邊際，彷彿險險脫離魔物的難民。
史德利歌爾穿著一身女式晚禮服，露出肩膀和鎖骨，禮服宛若紅色的玫瑰花瓣，層層疊疊，呈現出完美的褶皺，他懶得偽裝出豐滿的胸部，只不過稍稍具備些女性特徵，以免某位管不住自己的笨蛋神魂顛倒。史德利歌爾感到這衣服不便至極，每走一步路，這禮服就會不自覺的往下滑落，這時他才察覺到胸部的重要性。而他穿著一雙紅色水晶鞋，走在地上，磕磕絆絆，隨時都有摔倒的可能。直到此刻，他才體會到女性令人不可思議的毅力和堅韌。
黑翼走在詩人身邊，神情踴躍，不時伸手扶他，卻被詩人輕巧的推開，他雖然備受挫折，但依舊厚顏無恥的說：”史德，你為什麼對我如此冷淡？這樣很快就會被人識破啦。“
史德利歌爾說：“不會被識破，但如果你再得寸進尺，被我狠狠揍你一頓，倒是有被識破的可能。我扮演的是一位矜持而文靜的年輕淑女，而不是飢渴難耐的中年婦女。”
黑翼吞嚥口水，用一種虛偽的近乎人神共憤的語氣說：“你真是太完美啦，史德，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大家閨秀？我其實對女人非常專一，我喜歡小家碧玉的女孩子。”
“不，事實上，只要是女人，你就沒有看不上的。還記得你在月宮之門的神勇表現嗎？我懷疑即使是一頭豬擺在你面前，你也會按捺不住。”
黑翼說：“人是會變的，史德，只要你點一點頭，我會洗心革面，成為最嚴肅而認真的男人。”
“你是認真的？你還是回去找你的唐莉小姐吧。“
黑翼笑了起來，他說：”你在嫉妒？啊，史德，大可不必，那不過是捧場做戲罷了。我的真實目的在於刺探情報，你不在現場，所以無法瞧見我臉上痛苦至極的表情。”
確切的說，史德利歌爾幾乎身臨其境，黑翼當時的心聲可謂欲·仙·欲·死。史德利歌爾遏制住揍他的衝動，快步走在前頭，來到了雪松的盡頭，將黑天鵝寶石別在了胸口。
過了很久，濃霧中的聲音變化了，霧氣的顏色改變，由黑色變成了血色，但僅僅只限於詩人身前大約十英尺的範圍。史德利歌爾與黑翼互望了一眼，黑翼笑著挽住了詩人的手，詩人心中暗罵一聲，兩人走入血霧，發現前方的黑霧又再度變色。
血霧在引領他們前進，但周圍依舊漆黑一片。史德利歌爾從未意識到漆黑環境仍然有如此劇烈的差距、如此微妙的變化，他很難描述這樣的黑暗，但他意識到：與永夜帝國之前的黑暗相比，這兒的黑暗無疑更勝一籌，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恐懼。
黑翼輕聲說：”親愛的，你要不要我把你抱起來呢？你看起來虛弱極了，如果你竟然因此而受到苦難，我的心將為你而流血。“
詩人說：”雖然你的殷勤令人感動，但如果你那麼做的話，我就非常為難了。因為我這人有個毛病，一旦被人抱在身上，就會忍不住把那人的脖子掐斷。所以，請你乖乖的別動，親愛的，如果你得寸進尺的話，很可能你就會成為一具永遠被黑霧掩埋的屍體啦。“
他模仿出少女的聲音，寧靜如水，卻又冷酷如冰，黑翼打了個冷顫，終於老老實實的默不作聲。
他們足足走了半個小時，詩人覺得大約走了有一公里的路，黑霧驟然消散，眼前一片開朗，他們來到了一片如夢似幻的草地，四周灰濛濛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朦朧朧的美感之中，樹木花草上遍是雨露，空氣清新，讓詩人感覺來到了嶄新的世界。
一個身穿黑色大衣和血色斗篷的雄性獸人站在他們面前，用審視的目光盯著詩人與黑翼，奇怪的是，他面色一片慘綠，與尋常的獸人迥然不同。他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貴族的氣質，用彬彬有禮的語氣說：“這位英俊的先生，這位美麗的小姐，我見到你們已經佩戴了使者授予的標記，歡迎你們來到黑天鵝城堡的花園。請隨我來，我們的晚會將很快開始。”
黑翼笑著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言語得體的獸人，我叫黑翼，來自克萊巴克。”
詩人用完美的淑女禮儀向獸人致敬，用手肘偷偷捅了黑翼，黑翼反應過來，介紹說：“這位小姐是克萊巴克的秋晨小姐，一位名叫夏夜的先生讓我們前來找夏多爾女士。”
獸人鞠了一躬，說：“兩位大駕光臨，令黑天鵝城堡蓬蓽生輝，來吧，讓我領兩位到前廳休息。當然，如果兩位有心，還可以在城堡中四處參觀。”
他拍拍手，身後的濃霧中又再度出現血霧，血霧一路延伸，兩人又大約走了十分鐘，一座水晶城堡出現在兩人面前。
詩人與黑翼同時張大嘴巴，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巨集偉而豪奢的建築，它足足有一百米高，彷彿是用一塊巨型的紅色水晶雕刻而成的。水晶表面漂浮著紅色的水霧，彷彿一層薄紗罩在外面。月光照耀之下，水晶城堡散發出炫麗的紅光，將城堡前寧靜的護城河染成了紅色，偶爾水面泛起漣漪，紅光粼粼，美得宛若夢境。
史德利歌爾說：”先生，這就是黑天鵝城堡？可為什麼它居然是紅色的？“
獸人笑了起來，他說：”小姐，您看，常識又再一次阻礙我們妥善的認識新鮮的事物。事物的名字與它的內在和外觀通常毫無聯絡，這座黑天鵝城堡是巴拉那陛下親自督工建造的奇蹟。是魔蝠帝國的聖地之一，建造這座城堡的紅水晶舉世罕見，足有三萬噸重，渾然天成，完整無缺，我們足足花了十年時間，才將它磨礪成如今完美的模樣。事實上，還有些部分尚未打通，如果我們願意，我們可以開鑿出更多的房間。“
詩人與黑翼感嘆了一會兒，獸人說：”城堡之內更令人驚異，兩位請隨我來。“
又走了一會兒，詩人湊近他問：”獸人先生，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獸人笑著說：”啊，原諒我的粗陋，我居然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布魯德·賽爾，是城堡的女主人——夏朵爾女士的管家。“
他朝詩人看了一眼，眼中突然冒出一絲紅光，他轉過身，又細細朝詩人打量了一番，驚駭的說：”我想你非常面熟，小姐，您。。。。。您長得和一些。。。。。一些血晶城的居民有些相似。“
詩人知道他在說些什麼，雖然他改變了臉型和身材，但他卻依舊保留了原本的五官，也許賽爾想起了那些頹喪之人。他笑著說：“我在克萊巴克也總遇到人這樣說，我本人備受困擾，賽爾先生，如果你也如此認為，簡直讓我有些傷心啦。”
獸人反應過來，大笑著說：”沒錯，沒錯，那些人怎麼能與小姐相提並論，你可比他們漂亮百倍。而且他們當中，可沒有什麼女性。“
城堡的大門是由幻化法術造就的，彷彿召喚出來的異界之門，只不過其中不會跑出恐怖的巴勒魔出來。賽爾輕輕一碰，大門頃刻間消失，他領著兩人來到大廳，詩人發現這兒的顏色又起了變化，彷彿一座雪宮一樣清澈潔白，四周佈置著各式各樣的藝術品，有雕塑、名畫、兵刃以及各種絲滑的綢緞帷幕。地上鋪著溫暖而整潔的地毯，一旁的壁爐中燃燒著無煙的火。
雖然彷彿身處雪境，但此地卻絲毫不寒冷。不知是由於魔法導致，還是壁爐驅散了寒意。
獸人朝兩人再次鞠躬，命僕人端上飲料和甜點，隨後謙恭的退了下去，詩人聽到他走入迷霧，也許又繼續充當引渡使者的角色去了。
詩人對黑翼說：”不對勁兒。“
黑翼看了他一會兒，一語不發，眼中卻燃燒著深情，令人汗毛直豎。
詩人不去理他，繼續說：”那個獸人，你可曾見到過這樣古怪的獸人？他用國王的態度和禮節來迎接客人。他的面板像是得了某種可怕的病。他的眼睛紅光閃爍，而且。。。。。我似乎在哪兒見到過他。“
黑翼站起身，坐到他身邊，握住詩人的手，說：”不要害怕，史德。來，抱緊我，讓我用火熱的心融化你的恐懼。“
史德利歌爾一個過肩摔，把黑翼遠遠拋了出去，黑翼身子在空中盤旋，他的慘叫聲悽慘的在水晶城堡中迴盪，咚地一聲，他衰落在水晶牆上，趴在地上，躺在那兒裝死。
詩人並不上當，當然也毫不同情，他在心中暗暗想：最為可疑的是：那個獸人，他彷彿行屍走肉——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