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心靈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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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心靈的懺悔
這麼說，大夥兒都在玩著老套路的把戲，相互利用，勾心鬥角。諾崇與阿茲瑞斯藉助領主的號召力，將大批冒險者聚集到這兒。而領主則需要諾崇來解除封印，依靠阿茲瑞斯來取出神器。
但還是回到老問題上，為什麼要召集大批冒險者？諾崇強大的令人難以置信，足以與惡魔領主匹敵。而男巫手下的侍衛訓練有素，而且緊密合作，未必會比這麼多冒險者遜色。他們這樣做，豈不是平白無故給自己招來大量的麻煩？即使最後他們成功取得了聖者遺物，各懷鬼胎的冒險者們、諾崇以及領主之間，必然要發生一場生死爭奪。
詩人把疑問說了出來，阿茲瑞斯搖了搖頭，不置一詞。他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詩人覺得是後者。
詩人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又問：“你為什麼要保護韓賽爾他們？據我所知，他們對你並不友善，而且也並非了不得的心肝寶貝。我可沒見到別人緊盯著他們不放。”
在某個短暫的瞬間，阿茲瑞斯的心跳產生了一絲紊亂，這紊亂很快就瀰漫開來，擴散到他的臉上。他那張威風凜凜的臉頭一次露出懊悔的表情，他說：“因為他們打從心底懺悔自己的弱小和無能。”
詩人沒明白：“什麼？”
阿茲瑞斯說：“那是不久之前的事，當時我並不在場，韓賽爾與她的心上人，還有兩位同伴，她們跟著當地的導遊，前往山谷中游玩。他們深怕諾崇掃興，並沒有通知他。那是一次非常安全的旅行，火山岩是永夜帝國的旅遊勝地，那兒的代理統治者對任何膽敢在火山岩範圍內犯下殺人罪名的人決不輕饒。”
“我聽韓賽爾說起過這件事，她對此耿耿於懷，哭的梨花帶雨。”
阿茲瑞斯說：“他們與導遊起了衝突，她已經忘了原因，或者根本不願回憶。當我和諾崇趕到的時候，她和西德尼跪在地上，身上滿是鮮血，手上腳上全是傷痕，那些導遊將她們綁了起來，正用最惡毒的辦法折磨他們。韓賽爾並沒有喊叫求饒，她只是垂著腦袋，不停的流下眼淚。西德尼也嚇丟了魂，嘴裡卻一直默唸著死去同伴的名字。
韓賽爾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死去的同伴，其中充滿著懊悔與煎熬，她心中的負罪感顯而易見，她認為是由於自己的錯誤而導致了同伴的死亡。”
詩人好奇的問：“那事實呢？是因為她而引發的糾紛嗎？”
諾崇搖了搖頭，說：“那些導遊在臨死之前都承認，是那兩位死去的同伴惹惱了他們。韓賽爾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接二連三的死亡，讓她背上了無法抹去的陰影。她認為她不切實際的夢想導致了悲劇的發生，正像她所說，這是亞山在給予她嚴厲的考驗，甚至是可怕的懲罰。”
詩人搶著說：“但她顯然還沒有放棄夢想。”
“她已經無法放棄了。她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她認為她同伴的死亡是她的任性造成的，是一種燔祭，是一種獻給諸神的犧牲。她現在沒有退路，只能忘乎所以的支援西德尼，讓他像英雄一般凱旋迴國，而她將攀上枝頭，成為耀眼的鳳凰。”
詩人似乎明白了，他說：“因此你同情他們？你認為自己有義務幫助他們完成這樣的使命。”
阿茲瑞斯笑了起來，神情卻有些苦澀，他說：“與其說是同情，不如說是在贖罪。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體會，拉比克，但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個時刻，我幾乎都在想念我已經逝去的妻子和女兒。我深深懺悔自己犯下的罪孽，為自己的鐵石心腸而深感恐懼。阿瓦倫之鄉是個恐怖的地方，那兒的神廟極度狂熱，似乎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深重罪惡，我一想到將親人留在這光明籠罩的地獄，我的心就會開始滴血。”
“但阿瓦倫的毀滅並不是你的錯，阿茲瑞斯。“
阿茲瑞斯手裡的長棍微微顫抖，他說：”但如果我留下來，或許我能夠阻止神罰的降臨。並非我狂妄，拉比克，我自認為是整個阿瓦倫最出色的戰士，甚至在歷史上都罕有人能與我匹敵。但我逃避了責任，選擇了自私自利的道路，我雖然活了下來，但我的心因此而失落彷徨。“
詩人突然想到：阿瓦倫的滅亡，雖然不知道發生在什麼時候，但顯然與墨丘利有很大的關係。阿茲瑞斯的出逃，顯然在悲劇發生之前不久，那他也許認識仙德瑞拉、牡丹、或者茉崔蒂。
阿茲瑞斯繼續說：“所以，我曾經對天發誓，我不會再拋棄任何弱小的同伴，尤其是他們為自己的弱小而深深自責的時候。我是在替自己贖罪，只有如此，我才能感到平靜，我身上的病痛才能稍稍緩解。”
詩人感覺這是一種自我催眠，阿茲瑞斯身上的疾病看來並不致命。他又問：“你的女兒，她叫什麼名字？”
阿茲瑞斯發了會兒愣，反問：”你為什麼要知道？“
詩人說：”只是有些好奇，我喜歡知道故事的細節。“
阿茲瑞斯想起了女兒，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但這笑容很快就被痛苦所取代，他說：”她叫拉娜亞，你沒法想象她有多麼漂亮，拉比克。如果她還活著，我可以想象她被無數求婚者圍追堵截的場景。“
拉娜亞？這名字並不耳熟。詩人繼續發問：”我曾經研究過阿瓦倫神族的記載，似乎你們族裡的女孩兒都有個類似鮮花的名字，對嗎？“
阿茲瑞斯擦了擦眼淚，笑道：”你真是個知音，拉比克，你說的一點兒沒錯。我的女兒，我稱呼她為牡丹，人如其名，她簡直比牡丹花還要美麗。“
詩人張大嘴巴，表情無法顯示他心中有多麼驚訝。阿茲瑞斯有些奇怪，他問：”‘牡丹’這小名有些奇怪嗎？也許這兒的習俗和我們那兒大不相同。。。。。”
詩人說：“我不知道，阿茲瑞斯，我需要確定一件事。阿瓦倫族的人，一旦離開故鄉，是不是都能夠獲得像你一樣的長壽？”
阿茲瑞斯說：“我無法確定，追殺我的刺客全都死了，但他們都死在了我的手裡。我是目前為止唯一存活的阿瓦倫。”
詩人說：“如果你的理論正確的話，也許牡丹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阿茲瑞斯跳了起來，一頭撞在石頭屋頂上，險些將屋子撞出個窟窿，他用哭一般的聲音喊道：”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亞山！你的話剛剛給了我巨大的希望，如果你膽敢將我的希望奪去，我發誓，我要把你揍得鼻青臉腫。“
史德利歌爾慌忙擺手，說：”希望和失望，它們的結果並非掌握在我手上，而取決於亞山的慈悲，以及你關於族人壽命的理論。據我所知，牡丹是阿瓦倫神族真正意義上的最後倖存者之一，她在故鄉毀滅之後，離開了阿瓦倫，但不知道去了哪裡。“
阿茲瑞斯握住詩人的手，大吵大嚷說：“你確定嗎？拉比克？你怎麼知道這一切？”
詩人不願意在此長篇大論，也不想將仙德瑞拉的隱祕說出口，於是他說：”有一位無意間路過阿瓦倫遺址的考古學家，在一處山峰的草地上，發現了幾個墓碑，這些墓碑是阿瓦倫故鄉最完整的墓碑。這些墓碑是由一位名叫牡丹的姑娘立下的——為了紀念她逝去的朋友。很顯然，根據精確的考古儀器判斷出墓碑的時間，繼而推斷：牡丹小姐是阿瓦倫神族滅亡的見證人，而且很可能離開了故鄉。“
阿茲瑞斯跪倒在地，雙手合十，抬起腦袋，虔誠的向亞山祈禱，隨後，他抱住史德利歌爾，用平靜異常、卻隱含喜悅的聲音說：”拉比克，你不知道你剛剛的話對我有多麼重要。我本來已經是一個瀕臨死亡的人，但當你說出這些話的一剎那，我的心臟終於忘卻了病痛，我堅信我能夠活到與她相遇的時候，我將用我剩餘的一生去尋找她。謝謝你，拉比克，願亞山祝福你。“
詩人說：”我也祝福你，阿茲瑞斯，相信我，我也十分迫切的想見一見牡丹小姐是一副什麼模樣。“仙德瑞拉與茉崔蒂都美若天仙，牡丹沒有理由會比她們遜色。
阿茲瑞斯又喃喃禱告了一會兒，忽然陷入了擔憂的情緒中，詩人問：”你怎麼了？阿茲瑞斯，是因為身上的疾病嗎？“
阿茲瑞斯抬起頭，說：”是的，是的，拉比克。我身上的疾病。在我漫長的生命中，我逐漸感受到了活力衰竭的徵兆，我本來可以在一天之內趕三千公里的路程，也可以整整一個月與敵人廝殺而不感到疲倦，但最近十年，我經常陷入無可抑制的衰弱中，我每天僅僅只能在像個老人一樣走路，一旦與敵人戰鬥超過二十分鐘，在接下來的整整一天之內，我將虛弱的走不動路。“
“但你仍然要保護我們？”
阿茲瑞斯說：“我將竭盡所能，本來我抱著必死的信念。但現在可完全不一樣了，拉比克，我必須活下去，而且儘量保持健康，你的話帶給了我無窮的力量，我覺得自己的精神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