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萊昂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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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萊昂的告別

仙德瑞拉靜悄悄的離開了萊昂的法師塔之後，史德利歌爾突然之間陷入了短暫的迷茫之中，他總覺得兩人再會的日期異常遙遠，他身處在時間的起點遙望未來，覺得被時間之河阻隔的彼岸遙遠的望不到邊際。

他相信兩人一定會相遇，因為仙德瑞拉已經不再是以往那個讓他捉摸不透的黑暗女士了，她變成了活生生的女孩兒，對他而言無比真實，他了解仙德瑞拉，勝過瞭解他自己，仙德瑞拉會遵守諾言的，如果他連她的話都無法相信，那他將無法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事情。

第二天一早，萊昂一如既往的傳授他魔法的知識，他總是將自己的重病掛在嘴邊，嘮嘮叨叨的提醒詩人要給予他”最後的尊重“，他對詩人的教導變得更為嚴格，並開始將自己所掌握的九級法術傳授給他。史德利歌爾覺得有些好笑，他聽萊昂的口氣，原本以為他對世界上所有的法術無所不通，可實際上，這位惡魔巫師僅僅知道十個九級法術，而且這些法術釋放起來需要較長的時間，更需要大量的魔力。

兩人忙活了整整半天，萊昂突然頹廢的說：”這樣行不通，你太笨了，史德利歌爾，我無法在我壽命結束前將我全部的知識傳授給你。“

史德利歌爾說：”你別再嚇唬人了，萊昂老師，你的精神健旺的很，你恐怕還要再活上整整一千年呢。“

萊昂罵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房間，等他返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拿著一本厚厚的法術書，他說：”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法術，你知道，在幾百年前，所有法師都是些尊重傳統的傢伙，他們將自己的法術書視若性命，離開了法術書就不會施法。但如今隨著施法技術的改良，那些最強大的法術雖然失傳，但法師們對法術書的使用已經漸漸式微了。比如你，笨蛋徒弟，你從來沒擁有過一本真正的法術書，對嗎？“

史德利歌爾指指自己的腦袋說：”我的法術書在這裡。“

萊昂把厚厚的法術書砸在了詩人的頭上，詩人抱怨了一聲，萊昂說：”知識，就是力量！不要看不起那些書蟲，笨蛋徒弟！”

詩人笑了笑，將法術書翻了幾頁。萊昂說：“我把這本書送給你，裡面一共記載了三百個形形色色的法術，在我五百歲之前，我不得不整天帶著厚厚的法術書到處跑，一旦沒了這本法術書，我只能依靠我那四個瞬發的法術過活。但現在我已經不再需要它了，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史德利歌爾，我希望你不要讓這裡面的法術失傳。”

詩人激動極了，一時失語，他站起身，給了萊昂一個感激的擁抱，萊昂罕見的沒有咒罵，只是拍拍詩人的背，說：”等仙德瑞拉回來的時候，我很可能已經不在世上了，我會安靜的回到地獄，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角落死去，我可不要讓任何人看見我死去的慘樣。”

史德利歌爾當時以為萊昂不過在開玩笑，他無數次的把自己的死亡當做笑話，對身邊的人反覆提起，以至於這樣悲傷的時刻來臨的時候，竟然沒有人把它當真。

萊昂又給了詩人一柄藍色的法杖，法杖樣子古樸，毫不起眼，上面畫著藍色的花紋。萊昂說：“這是一柄無限充能的原力法杖，但每天僅僅能使用十次，它可以讓物體在轉瞬之間往前方挪動八百米的距離，而且無視任何障礙，也就是說，如果你面前擋著高山，它會試圖把你往山頂上推。”

史德利歌爾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抬頭問：“師父，你今天是怎麼了？”

萊昂感慨的說：”我快死了，史德利歌爾，我在交待遺願。“史德利歌爾皺起眉頭，他仔細聽著萊昂聲音裡的情緒，和往常一樣，這些話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而且他的心臟跳動正常，渾身也沒有痛苦的徵兆，詩人覺得他不過是在信口胡言。

萊昂又拍了拍法師塔的牆壁，說：“這座法師塔已經能夠識別出你的體貌特徵，同時還有瑪吉納與仙德瑞拉的，但她們兩人不知道如何使用這座法師塔的種種機關和陷阱，也不知道我在其中藏了多少的寶藏和祕密。我已經沒有時間一一向你解釋了，史德利歌爾，你如果將來有時間琢磨，你可以試著破解我留下的法術謎題，除了你之外，我相信世上能夠破解它們的法師並不多。”

不知為何，一股無法抑制的哀傷感襲上了史德利歌爾的心頭，也許他之前一直壓抑著與仙德瑞拉分手的情緒，此刻聽著萊昂反覆不停的說著永別式的話，他覺得鼻子發酸，淚水在眼中打轉，他站起身，低聲說：“抱歉，我出去散散步。”隨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萊昂佝僂著瘦小的身子，站在房間內看著史德利歌爾，等詩人把門關上之後，萊昂垂下頭，偷偷的擦乾眼角的淚水，深深的發出了一聲嘆息，他說：“希望你今後偶爾會想起我，笨蛋徒弟。“他頓了頓，說：”瑪吉納也是，仙德瑞拉也是。“一隻手掌大的老鼠從他的懷中躥了出來，他將老鼠抱起，笑著說：”你也是，老鼠國王。謝謝你們所有人這些日子的照顧，我過的很快樂，這是我這輩子最快活和充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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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之後，萊昂似乎從法師塔裡消失了，史德利歌爾與瑪吉納兩人從法師塔的頂層一直找到地下室，凝神傾聽法師塔的每一個角落，可卻沒有發現萊昂的影子。他們這才慌張起來，聯想起這些日子萊昂的言行，他們都嚇得慌了神，史德利歌爾試圖找到通往地獄的傳送門，但他費盡心機，破解了法師塔的許多奧祕，卻始終一無所獲。瑪吉納則閃爍到了桑樹墓園與星落之森，他找了整整一天，憑藉他比史德利歌爾還要出色的聽覺，也依舊沒能發現萊昂的下落。

當瑪吉納返回法師塔的時候，他發現詩人呆呆的站在陽臺上，眺望著枯萎桑樹墓園的景觀，雙目已經哭得紅腫了起來。瑪吉納本人和史德利歌爾年紀一樣大，他們都不過是十七歲的孩子，雖然他們遠遠比同齡人要堅強和成熟，但他們在這突如其來的噩耗打擊下，也幾乎被心中的積鬱所壓垮。

瑪吉納摟住詩人的肩膀，低聲說：”要平靜，史德利歌爾兄弟，萊昂先生如果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他一定會為自己安排一個最舒適的結局。他最討厭的就是這樣哭哭啼啼的場景，你覺得呢？“

詩人忍住哭泣，用顫抖的聲音說：”你在說謊，你也在哭。“

瑪吉納飛快的轉身，身子一陣模糊，轉眼間已經逃得不知所蹤，但那沒用，他低聲哭泣的聲音隨著夜晚的風兒吹了過來，就好像孤獨的野獸在無人之處號泣。

詩人與瑪吉納始終沒有找到萊昂，也沒法追蹤他到地獄，就算他們到了地獄，也無法知道萊昂將自己的墓地藏在了什麼地方。但在第二天早晨，整整一夜沒睡的史德利歌爾發現了老鼠國王出現在了他的眼前，老鼠國王向他點了點頭，隨後扭頭就跑，史德利歌爾突然心有感悟，飛快的追了上去，一邊跑，他一邊大叫著瑪吉納的名字。

瑪吉納在頃刻間閃現在他的眼前，詩人說：”是老鼠國王，它似乎想要告訴我們什麼！“老鼠一路引領著兩人來到升降梯，詩人按動把手，一路來到了試驗大廳的門口，這是史德利歌爾與萊昂初次見面的地方，透過門口無數的酒瓶子，詩人輕易的回憶起那個在房間中央佝僂著身子的小惡魔，當時有個無知的法師居然把萊昂認作是惡魔巫師的魔寵，詩人想想也不禁有些後怕，因為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那樣認為的呢？

其中一個酒瓶子引起了詩人的注意，它上面沒有灰塵，顯然被什麼人挪動過。瑪吉納走上前一看，發現這個酒瓶子上塞著一個瓶蓋，上面用惡魔語寫著一行小字——“笨蛋護法與笨蛋徒弟收”。

他們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酒瓶，一陣帶著酒味兒的紫色煙霧升起，很快就籠罩了周圍一圈地方。

詩人與瑪吉納揮手驅散了煙霧，發現從酒瓶中出現了一個消瘦的神燈精怪，他與兩人對望了一會兒，詩人問：“你是誰？萊昂老師呢？”

神燈精怪用陰陽頓挫的聲音說：“我是萊昂的好友，被他召喚而來的美酒之神。萊昂特意讓我留下來，讓我滿足你們三個。。。。。問題。“

詩人毫不猶豫的說：”我們在哪兒能夠找到萊昂！我們該如何前往那裡！我們該如何把萊昂先生救回來！“

神燈精怪大聲說：”喂喂喂！慢一點！你這三個問題我一個都答不上來！”

瑪吉納抽出雙刀，刀刃閃閃發光，無神的雙眼中似乎燃燒著白焰，詩人用平靜的聲音威脅道：“違背契約的罪名可謂異常嚴重，精怪，我們依照契約，可以將你永遠放逐。”

精怪飛快的擺動雙手，說：“我只不過順口說錯了話，我只能代為傳達萊昂說的話，其餘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

詩人點點頭，說：“他說了什麼？”

精怪的聲音忽然變化，和萊昂的一模一樣，他說：“瑪吉納，史德利歌爾，你們聽見我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請不用懷疑，我已經死了。作為小惡魔，我是使用高等級的自我放逐術前往地獄的，因為我違背了契約，在幾百年前殺死了我的召喚者，因而在這一傳送的過程中，我的身體將被徹底撕碎，再度回到了冥獄之中，因為違背誓約的惡魔是無法安然回到地獄的。

但管他呢，我不想多說廢話，我想要請你們替我完成最後兩件事。

瑪吉納，你一直想要出門修行，但由於擔心我的身體，因而一直未能成行，為什麼要為了一個隨時可能倒斃的老惡魔而陷在這片地獄般的地方呢？我現在請你立刻離開我的法師塔，捲起鋪蓋，立刻滾蛋，如果你不完成修行，就永遠不許回來，聽懂了沒有？”

瑪吉納無神的眼睛中流下了眼淚，他嘟囔道：“你真是太刻薄了，萊昂先生，但我這輩子，真的很高興遇見你。”

萊昂的聲音隨後又說：“史德利歌爾，我一直在想著一個嚴肅的問題，有什麼力量能夠解除惡魔領主附身的詛咒呢？我腦中隱隱有這樣的印象，但我卻一直未能找到答案。但在不久之前，我想起來了——你所說的那個小瘋子，那個名叫茉崔蒂的女孩兒，如果照你的說法，她應該曾經是可怕的幽鬼墨丘利，但她已經恢復了原狀，不是嗎？

我曾經聽卡爾無意中提起，世界上有一種最奇妙的驅散法術，發明這個法術的人叫做魔鄧肯，而那個法術叫做魔鄧肯裂解術，它是一個九級法術，至今已經失傳。它可以將一切魔法物品徹底分解，也可以驅散任何詛咒、祝福或是防護法術。

和瑪吉納一樣，你也必須先從我的法師塔裡滾出去，我要你帶上我給你的一切，背上行囊，離開無翼城，一路向北，一直走到荊棘城中，在那兒，我聽說最近有人發現了一個龐大的令人畏懼的地下迷宮。如果我沒記錯，荊棘城曾經是魔鄧肯那一脈的法師實驗室所在的地方，在那個地下迷宮中，很可能存在魔鄧肯裂解術的下落。

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無論這個法術能否將血魔從你的身體中驅走，你都只能認命。別抱怨我這個老師不關心你的死活，我雖然是惡魔，但我的心腸並不太壞。”

美酒之神說完這些話，神情有些黯然，他說：“我一直以為萊昂是個冷酷無情的傢伙，誰知道。。。。。。。”

詩人將酒瓶放在地上，與瑪吉納一起恭恭敬敬的向美酒之神鞠躬致謝，他們兩人的眼淚如同洪流一樣止不住的往下流，滴落在地上，發出音樂般的聲響。美酒之神抽泣了一聲，飛快的鑽回了瓶子裡，他嚎啕大哭，弄得酒瓶不停的顫動。

屋外的風吹了進來，穿過房間，飛過走廊，似乎奏響了一曲不成曲調的哀樂，迴盪在萊昂的法師塔裡，久久不能止歇。

法術註釋：

魔鄧肯裂解術

9級法術

驅散目標身上所有的法術效果，降低其法術抗性，分解其攜帶的魔法物品，並毀滅一切來自異域之物，包括附體的惡魔。沒人清楚這個法術的極限在哪兒，但其發明者姑且將其列為九級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