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頭號嫌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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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頭號嫌疑犯
盤旋在所有人頭上的怪鳥發出叫聲，那是食腐禿鷲在盤旋，皮迪小聲說：唯有在死人節的夜晚，這種鳥才會出現在他們的無翼城的上空，彷彿死神一樣俯瞰著遭受折磨的人們。
史德利歌爾讓所有人安心休息，他強撐著精神替他們站崗放哨，食人瘋子的陰影籠罩著倖存者們，迫在眉睫、卻又隱而不露，這讓那些不死怪物和瘋子組成的聯軍也顯得不那麼可怕了。
沒人睡得安穩，他們睜著眼，低聲討論著關於此事的一切。
史德利歌爾靜靜思索著這樁暴行的始末和每一個細節，就在他埋頭苦思的時候，茉崔蒂在他周圍轉了一圈又一圈，可卻罕見的一言不發，似乎她在別人面前，突然變得老實了不少。
史德利歌爾原本以為：瘋子們所造成的危害要遠遠小於不死怪物們，甚至可以說，他們僅僅是這次節日的受害者。但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大概是錯誤的。瘋子中有許多殺人狂、食人魔、危險的法師，還有一些善於蠱惑人心的大放厥詞的人（比如茉崔蒂），一旦他們隱藏起來，局面將無法遏制的惡化下去。
有幾個人嚇得渾身發抖，為了緩解情緒，他們索性壓低了嗓子說話，詩人雖然不想偷聽，但他們的聲音依舊止不住的傳到他的耳朵裡。
精靈特拉緒正在和一位叫黛絲的少女聊天，黛絲說：“要不是救世主先生在這兒，我們可真的連一晚上都熬不過去啦。”
特拉緒比任何人都害怕，他將腦袋湊到黛絲耳朵旁，用異常神祕的聲音說：“我想，這不正常。太不尋常了。”
黛絲被他嚇了一跳，問“為什麼？”
“他是誰？他如此厲害，為什麼要救我們？”
黛絲偷偷朝詩人望了一眼，也低聲說：“他是鄂加斯派來拯救我們的救世主啊，他既然是魔神的使者，當然具有我們無法想象的力量。”
“別自己騙自己了，黛絲。鄂加斯的使者？即使他真是那樣的人，你認為魔神會派使者來管這些閒事嗎？鄂加斯從未有過仁慈的時候，它僅僅許諾自由，可不是救苦救難的神。而且，他自己也從未親口承認過這一點。“
史德利歌爾想：說的不錯，至少他不像其他人那樣盲目的相信自己，雖然他的話令人難過，但卻是理性思考的證明。
黛絲替自己辯護，說特拉緒是在”質疑魔神無上的權威以及難得的恩賜“，特拉緒顯得十分激動，他說：”不，我想我們都錯了！錯的十分離譜，也許他並非仁慈的救世主呢？也許他十分危險，以至於正在把我們所有人都帶入地獄呢？“
黛絲皺起眉頭，有些害怕，她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看，他從天而降，能夠殺死那種被稱作地獄火的怪物，能夠像收割小麥一樣砍掉不死生物的腦袋，使用起魔法來就像是最專業的法師那樣，為什麼他這樣的人，我們會一無所知？就好像他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黛絲被他的聲音鎮住了，特拉緒成功的把自己心中的恐懼像種子一樣播撒到了黛絲心裡。
特拉緒繼續說：”最合理的解釋——別和我扯什麼天降神兵——他才是那個渾在我們中間的瘋子，一直躲在精神病院中的最可怕的殺人狂。他從瘋人院裡跑了出來，不知從哪兒找到一身像模像樣的衣服，裝成救世主的模樣，替我們做了一些對他而言輕而易舉的事情，成功贏得了我們的信任。。。。。“
黛絲用最後一絲理性質疑他說：”他為什麼那樣做，他完全可以把我們全都殺死！“
特拉緒劇烈的抖動起來，他害怕的快要哭了，他說：”為什麼？因為他是一個無法揣度的瘋子！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牧羊人，而我們是他手下可憐的羔羊！他讓我們享受到了安穩，這一點兒我承認，但他其實只不過在享受這一切。他喜歡看我們苦苦掙扎的模樣，他喜歡看我們一點點被死亡折磨的筋疲力盡，他喜歡看我們在未知的恐懼下胡亂猜測，他喜歡把我們——這些無力反抗的羔羊——慢慢的烤熟，撕裂，隨後送到嘴裡去。“
黛絲用手捂住嘴巴，如果她不是如此努力，早就放聲尖叫起來了。
特拉緒又說：”你想想，難道不是這樣嗎？他晚上偷偷摸摸跑出去很久，他自稱是去探險，可回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回來，但我們這兒卻突然少了個人。他是第一個發覺此事的人，這難道不可疑嗎？要我說，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鐵證啦。“
黛絲又朝詩人這兒望了一眼，見到史德利歌爾面無表情的坐著。
史德利歌爾並沒有看她，但卻清楚知道：她眼中閃爍著無法描述的恐懼。
他們的談話就此結束了，可詩人知道黛絲已經被特拉緒說服了，從他的聲音來判斷，特拉緒認為自己所說的話句句屬實。他們終止談話之後，特拉緒又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圍至少五、六個人，其中還包括皮迪和瑪麗。他們有的人相信，有的人卻不信。可不信的人卻也因此而產生了動搖。特拉緒是一個巧舌如簧的傢伙，如果他想要做吟遊詩人，也許會是一塊難得的材料。
史德利歌爾只能坐著乾著急，他無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而對方卻無需提供證據，僅僅需要透過惡意的猜測就能讓自己聲敗名裂。而他又不能上前與他們辯護，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能夠清清楚楚的聽見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那隻能讓情況更加糟糕。
早晨來臨，溫度變得稍稍暖和了一些，被恐懼和謠言折磨了一晚上的人們帶著一臉的疲倦爬了起來。他們看見史德利歌爾，都盡力壓住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但那沒有用，他們條件反射般的繞著史德利歌爾走路。
史德利歌爾問皮迪：”我們應該去哪兒？皮迪先生？我們不應該無止境的在這兒呆下去。“
皮迪有些畏懼的看著史德利歌爾，他猶豫了一會兒，忽然說：”我們很感激你替我們做的一切，史德利歌爾先生，但我想有些話我必須向你問問清楚。“
詩人偽裝出驚訝的模樣，皮迪問：”你。。。。。從哪兒來？我們之前從來沒見到過你。“
詩人說：”我從大陸南方過來，以前是那兒的吟遊詩人。我來到這兒之後，現在寄居在萊昂法師的家中，我是他的學徒和助手，瘋子街和瀆神美人街上的人都認識我。“
皮迪忽然如釋重負，他說：”真見鬼，我就知道那小子是在胡言亂語。“
史德利歌爾並不追問，說：”完了嗎？我想我們應該談談正事了。“
他們談話的時候，特拉緒一直在偷聽，此時他走了過來，用他特有的神經質的聲音說：”他只是這樣說說而已，可我們誰都沒見過他。那兩條街離這裡至少有十公里遠，他是特意挑最遠的街道來糊弄我們的！“
皮迪喊道：”閉嘴！“他朝詩人望了一眼，神情又變的猶豫起來。他舔了舔嘴脣，沉默了一小會兒，終於下定決心說：”我實話實說吧，史德利歌爾先生，我們這些人當中。。。嗯。。。。。對你產生了一些疑慮。我們不清楚你從哪兒來，也不知道你昨晚去了哪裡。而你離開的時候，又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這讓一切都顯得。。。。怎麼說呢。。。。有些不對頭。“
”所以你們懷疑我？認為我才是那個食人狂魔？“
皮迪搖搖頭，說：”我不這樣認為，但其他人，他們心裡有些不踏實。“
史德利歌爾說：“在我離開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和茉崔蒂在一起，她也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只不過她的腦子有些不太清楚。”
皮迪問：“茉崔蒂？”表情顯得十分困惑。
而特拉緒卻一點兒都沒反應。
史德利歌爾點點頭，伸手拉住在他身後盪來盪去的小瘋子，茉崔蒂尖叫一聲，用誇張的聲音說：“你這個骯髒的陌生人！你想要玷汙我清白的身體嗎？放手！放手！“
她叫嚷起來，在人群中（他們一直默默的望著這裡）掀起了意想不到的巨浪，男男女女隨之發出了吃驚的叫聲，彷彿他們從來沒見到過茉崔蒂一樣。
皮迪退後幾步，臉上滿是吃驚的表情，他問：”這女孩兒是誰？她是從哪兒來的？“
史德利歌爾突然意識到：普通人沒法見到茉崔蒂，只有當她與世上的其他人發生互動的時候，她的存在才能被人察覺。之前她在街上漫遊的時候，別人之所以無視她，其實是由於他們根本看不見她。當她打算伸手扶起同伴，人們才反應過來，把她一把推開。
但令詩人真正產生興趣的是：在人群中，只有三個人的聲音，對於茉崔蒂的出現，並沒有表現出劇烈的波動，就好像他們一直知道她待在這兒一樣。
精靈特拉緒、精靈佐蒂、以及皮迪的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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