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瀆神異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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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瀆神異胎
在長達數百年的悠久歷史中，提提瓦克瘋人院一直樂於接受各式各樣有困難的病人——而且分文不取，無論來者是老人、小孩兒、獸人還是精靈——這倒不全是因為提提瓦克樂善好施，而是因為這麼做有利可圖。
因為這些精神病人都是寶貴的研究樣本，可以以高價賣給慕名而來的法師們。可以說，一旦被送進提提瓦克，就等於被判了終身監禁，除非有人肯付高昂的贖身費（出價者通常是法師），或者等到四年一度的精神病節（又稱月亮節）大赦瘋子的時候，他們才能有脫身的希望。
但阿巴頓認為精神病人買賣是一樁非常神聖的事情，他要求每一位被收入瘋人院的病人都必須是確鑿無誤的精神病患者，否則他們的舉動就是在褻瀆神靈。因此，在收納病人之前，他們必須經過嚴酷的稽核。
至於法師們為什麼會為此大手大腳的花錢呢？這是因為——研究精神法術的法師們最討厭清醒的頭腦，最喜歡不加防備的瘋子。當這些人將最真實的思想展現在法師們眼前的時候，無論是思維、智慧、創造力，甚至是最神祕的靈魂，都能夠一覽無遺。所以那些不缺錢的法師們會大批大批的採購精神病人，並且向評估牲口一樣為他們估價。
而缺錢的法師則會把偶爾製造出來的瘋子們賣給精神病院，以此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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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德爾莎是李奧瑞克最喜歡的病人，不僅僅是因為她人畜無害，在提提瓦克就像是在汙穢中綻放的雪蓮般純潔，更因為她與自己同命相連，也是一位獨一無二的、沒有靈魂的軀殼。
她是在李奧瑞克離開前一年被送進醫院的，送她來的是一位窮困潦倒的男巫，這傢伙滿臉奸猾，又顯得鬼鬼祟祟，總之給人一種神神祕祕的感覺。
他聲稱這個孩子是他的女兒，因為罹患嚴重的自閉症，而他又身無分文，只能求助於提提瓦克了。
這話倒不稀奇，因為貧窮的法師和富有的法師在永夜帝國同樣常見——這全看各人本事，如果你有頭腦，有手腕，在永夜帝國的社會中自然能混得風生水起。阿巴頓皇帝崇尚終極的自由，因而在市面上從來不設行業標準、指導價格或是官方買辦——阿巴頓所看中的一切都必須無條件呈送給他，他會給予適當的回報，雙方各取所需。
正由於這位統治者毫無經濟頭腦，所以永夜帝國的經濟顯得異常發達和自由，也顯得極度混亂和危險，在這裡，從一無所有到一夜暴富如同家常便飯，而從腰纏萬貫到流落街頭也不過轉瞬之間的事。
具體到法師的買賣市場，無論是藥材、魔具、器材、書本、卷軸、法杖、寶石甚至精神病人和屍體，這些東西都沒有統一定價，有些法師追求力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彷彿孤注一擲的賭徒一般將所有的錢傾倒在一項研究中，往往為了購買一張稀罕的魔法卷軸而借債為生。
所以，這位因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賣女兒的法師，在瘋子街也不見得是什麼稀罕事。
真正稀奇的是他所賣的女孩兒，這位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小姑娘，她看上去確實有些精神異常，因為她就像是個貨真價實的白痴，也許她的小小腦袋中隱藏著什麼不得了的祕密。對法師們而言，孩童通常是最搶手的研究樣本，他們的思維簡單，而且極具可塑性，靈魂純潔而強大，一個含苞待放的小瘋子通常可以賣出高於成年人十倍以上的高價。
賣女兒的法師收了錢之後，欣喜若狂的一溜煙跑了，這讓精神病院的院長（當時還是那位獸人）產生了一絲懷疑，他讓李奧瑞克全天觀察這位叫仙德爾莎的小女孩兒，任何值得注意的事情都必須向他彙報。
與此同時，院長囑咐他能幹的副手兼情人——那位魅魔——去調查這個法師的一切情報。
李奧瑞克在一天之內就發現了仙德爾莎不對勁的地方，正如仙德瑞拉與史德利歌爾所產生的疑慮一樣——她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像是主物質位面的存在，但她又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她的身子溫暖，她的心臟在跳動，她也會有呼吸，只不過寂靜無聲罷了。
隨後的觀察發現，仙德爾莎沒有任何感情，她的精神世界宛若一張白紙，可那又是一張無論如何都無法汙染的白紙。她的精神世界封閉的十分徹底，就算再具衝擊力的畫面，再令人驚駭的事件，再難以忍受的劇痛，再感人至深的關懷——對這位少女而言都毫無意義。她唯一的興趣就是漫無目的的四處走動，瞪大眼睛觀察世界的一切，可這些東西又無法在她腦海中留下任何痕跡。
與此同時，魅魔透過她巧妙的手腕，輕易的從那位法師嘴裡套出了真話，從而查清了仙德爾莎真正的來歷——她並非這位法師的女兒，而是他異想天開，從異界召喚出來的瀆神異胎。
據這位法師說，他打算巧妙的融合惡魔召喚儀式、死靈法術以及精神法術，從異界（他原本的目標是地獄，但出了些差錯）召喚來一具將死的惡魔屍體，並透過精神法術榨取他的靈魂，並讓自己的靈魂將其吞噬，藉此獲得惡魔的異能（史德利歌爾就曾被迫用這種方式接受了帕吉的異能）。
結果，也許他搞亂了次序，唸錯了咒語，或是用錯了藥物，或是搞錯了祭品，他已經記不得自己犯了什麼樣的錯了——總而言之，最終他召喚出來了一位不知所謂的嬰兒，一位瞪大眼睛看著他，不哭不鬧不理人的嬰兒。
他翻遍了自己的藏書，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召喚出了什麼東西，在經過了整整半個月的努力之後，他終於確信：仙德爾莎——他為她這樣命名——是一位瀆神異胎。
瀆神異胎和棄誓者有些類似，都是些近似神的怪物。但棄誓者是由於遭受神罰而誕生的，而瀆神異胎原本是神靈的幼子、或即將成為天神的生靈，在他們生長的過程中出現了劇烈的變異，以至於產生的莫名其妙的怪胎。
一開始，這位法師樂昏了頭，他以為自己完成了一項創舉——他成功召喚來了一位半神，如果他能夠控制這樣的力量，那他將獲得媲美惡魔領主的強大實力。
但經過整整十年的精心撫養，為自己的雄心壯志耗盡了所有家財之後，他終於發現——他所謂的這位半神，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天神幼兒的空殼罷了。在絕望之餘，他想起了提提瓦克精神病醫院，也許去那兒走一遭，這能夠讓他撈回一些損失。
魅魔將這位法師迷得神魂顛倒，榨乾了他的最後一絲生命，並最終將他的屍體拋進了冥光之河，隨後將她的調查結果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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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這位少女壓根兒不擁有任何思維或靈魂，所以她自然也賣不出任何價錢。但李奧瑞克卻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簡直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女兒，畢竟他自己是找不到靈魂在哪兒的骷髏，而仙德爾莎是沒有靈魂的天神軀殼。
李奧瑞克整天與仙德爾莎待在一塊兒，雖然這並沒有讓仙德爾莎對他的親情產生任何明顯的反應（其實根本顯得相當排斥，但那畢竟也比麻木絕情要強了不少），但也讓李奧瑞克發現了仙德爾莎不為人知的祕密。
他發現仙德爾莎與那位院長的副手——就是那位魅魔——有過一次短暫的接觸，魅魔出於放·蕩而奔·放的天性，曾經輕輕撫摸了仙德爾莎的臉龐，整個接觸的過程不過一秒鐘，隨後魅魔就扭著屁股施施然的走遠了。
仙德爾莎從此染上了喜歡打掃衛生的習慣。
而那位魅魔其實也是一位非常注重整潔的怪人。
他對這一現象非常感興趣，於是他小心謹慎的讓仙德爾莎接觸了不少具備良好品德的病人、醫生或是來訪者，以為仙德爾莎能夠藉此而擁有自己的靈魂。
但這是白費功夫，其他人對她而言，彷彿礙事的硬石頭、難聞的臭狗屎或是毫無用處的塵埃一樣，一點兒都激不起她的興趣。
甚至是那位魅魔，在隨後的幾次接觸中，仙德爾莎也不再對她有任何顯著的反應了。
李奧瑞克由此猜測——仙德爾莎雖然不具備自己的靈魂，但她會對某種特殊的靈魂產生欽慕的反應（那樣的靈魂非常罕有，越是強大的靈魂越能牢牢的吸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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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奧瑞克說完這事兒的來龍去脈，又用充滿仁愛的眼神（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望著仙德爾莎，後者正在努力的幫助仙德瑞拉準備午飯。
史德利歌爾與李奧瑞克面面相覷，過了良久，史德利歌爾說：”我想你猜的沒錯，李奧瑞克先生。“
李奧瑞克緩緩點頭，威嚴的說：”我早就覺得你的女伴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我簡直是未卜先知，也許我是一位強大的巫妖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