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飛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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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飛龍舞
史德利歌爾很快就察覺到——這並非是貨真價實的治療術，這裡面動了手腳。
賽維安並非惡魔，他的祖先來自九霄天堂，因此治療術不會對他造成傷害。而史德利歌爾本人呢？他雖然曾經獲得過帕吉的些許魔力，但當莉萊為他治傷的時候，他並沒有產生過痛苦。
那位老法師，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在治療術中混雜了負能量傷害術，而且僅僅針對他們四個人發動，人們或多或少對這一現象有所耳聞，他們知道治療術能傷害惡魔，因此，他的這一伎倆成了人們眼中的鐵證。
詩人喘了幾口氣，直起身子，不發一言。
治療術的戲法已經將人群耍的團團轉，可特斯汀依舊沒有屈服，接下來還有什麼好戲？詩人依舊一頭霧水，可他現在竟變得有些期待了。
格萊德張開雙手，裝模作樣的制止住激動的人群，瞧他那自鳴得意的模樣，簡直把自己當做正在引導羔羊群的牧羊人。他高昂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他問：“特斯汀女士，我相信你現在已經能看清這個卑鄙的騙子的真面目了吧。”
特斯汀朝詩人望了一眼，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她臉上閃現出一絲陰影，但她的眼神依舊深情而堅定，她轉過身，昂起頭，大聲對格萊德說：“人是會說謊的，格萊德殿下，而那個莫名其妙的治療術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史德利歌爾是我所認識的最純潔和善良的人，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我拒絕相信他有罪！”
詩人鼻子有些發酸，幾乎想緊緊把特斯汀摟在懷裡。
格萊德死死盯著特斯汀，瞧他那氣急敗壞的神態，才真像是一個意圖不軌的奸詐小人。過了幾秒鐘，他奇蹟般的沒把自己給氣死，他用力喘著氣說：“你還真是個愚蠢的女人，特斯汀。”
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奇怪的水晶球，在水晶球上左敲右打，擺弄了好一會兒，這水晶球忽然發出一陣強光。他把水晶球高高舉在手上，先嚷了一聲：“安靜！”隨後這水晶球中傳出了清晰的聲音——
那是史德利歌爾的聲音。
那個聲音說：”我看起來才幾歲？賽維安先生？最多十六歲吧。你一定會覺得奇怪——為什麼一位十六歲的小孩兒會懂這麼多事情？既懂得花言巧語，又懂得玩弄人心？我說出來的話像是十六歲的孩子說的嗎？“
史德利歌爾覺得血液冰冷，就彷彿聽見了世界上最可怕的聲音——這是他在勸說賽維安時所說的話！這一定是卡爾的傑作，他是怎麼辦到的？難道他當時一直窺伺在自己身旁嗎？
聲音又說：“我早就計劃好了一切，賽維安，早在你顯露出自殺念頭的時候，我就已經制定出了萬無一失的計謀。我一直希望向這墮落而腐朽的國家復仇，讓北方惡魔的軍隊碾碎這萬惡的城市。那位領主小姐非常信任我，因為我的外表英俊又討人喜歡。我可以輕易的將她殺死，從那兒以後，亂了陣腳的龍翼城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止耐古斯大人的利爪啦。”
他退後兩步，在恐懼的同時，幾乎為此心碎。他最害怕的一幕終於發生了——特斯汀垂下頭，渾身因為激動而劇烈發顫，她的喘息聲如同颶風一樣迴響在詩人耳邊，她已經處在了崩潰邊緣，如果她不馬上將心中的憤怒和哀傷發洩出來的話，她恐怕會被這痛苦折磨致死！
但詩人沒有勇氣向她說出一句話！
如果他想的話，他可以向她解釋，可以試圖挽回局面，可以打破自己的誓言，安逸的留在南方，斷絕所有前往北方的念頭。
但他不能那麼做，他心中的矛盾化解了他的衝動，這讓他依舊像木頭人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格萊德似乎在享受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想讓時光停駐，以便讓他一秒一秒的欣賞詩人與特斯汀之間愛情的破滅。
似乎過了永恆的時光，特斯汀抬起頭，緩緩的走到史德利歌爾面前，她的目光冷的像把刀。
她一拳狠狠的砸在史德利歌爾的臉上，這讓詩人踉蹌了幾步，嘴角流下鮮血。
詩人知道她手下留情了。
她眼眶發紅，淚水在眼角閃爍，不等詩人站直，她立即又給了他一巴掌，隨後，她像發了瘋似的廝打著自己的心上人，彷彿她不這麼做的話，她就會真的發狂。
但詩人卻感到十分欣慰，她手上傳來的力氣讓他感到放心，這證明她不會因此而倒下，她會好好的活著——即使沒有自己，她也能獨立支撐下去。
她開始哭喊：“你說話！”
詩人的臉上露出微笑，這讓她心悸得幾乎虛脫。
她又喊：“你回答我的問題！“
她的聲音劇烈顫抖，幾乎讓詩人不忍傾聽，她問：”那是不是有人陷害你？有人用莫名其妙的法術模仿了你的聲音？你可以說話，你可以抗辯，只要你開口，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相信你，我依舊會成為你的妻子！我們會永遠永遠呆在一塊兒！“
詩人伸手在她手上輕輕一握，她的力氣已經微乎其微，她差點兒就倒在詩人懷裡。
他說：”堅強些，特斯汀。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
特斯汀用手捂住嘴脣，默默的啜泣。
他朝格萊德望去，目光清澈湛藍，如同一泓清泉，他大聲說：“我不是什麼格利爾·史德。我名叫史德利歌爾，這是一個被親人拯救、被朋友背叛、被鮮血詛咒的惡魔的名字！”
周圍安靜的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他說：”我來這兒的目的，是為了離開。我離開的南方的目的，是為了前往永夜帝國。我會將北方惡魔的軍隊帶到這兒來，我會將令人絕望的災難帶到這兒來。“
他伸出雙手，示意格萊德將自己逮捕，他說：”阻止我吧，我的仇人們，阻止我吧，我的朋友們，阻止我吧，我最愛的人，如果你們不那麼做的話，我終將作為惡魔的同黨歸來！“
聽了他的話，人們幾乎陷入了憎恨的漩渦之中，人群中爆發出令人恐懼的怒吼，有些勇敢的人已經拔出了武器，叫囂著想要將詩人大卸八塊。
賽維安和仙德瑞拉擋在了詩人和斯溫跟前，賽維安氣急敗壞的說：”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史德利歌爾殿下！你沒看到局面已經非常糟糕了嗎？“
格萊德說：”來人，把他們四個人全都牢牢綁住，他們是惡魔的爪牙，無需審判，可以立即處死！“
賽維安抽出那柄紅色的水晶劍，仙德瑞拉也已經變幻出了武器，這讓場上的局面劍拔弩張。
詩人輕聲說：”一切命中註定，我的朋友們。如果你們相信我，暫且讓他為所欲為吧。“
趁著賽維安與仙德瑞拉猶豫的瞬間，格萊德的精兵走上前，將詩人的手用鎖鏈牢牢鎖住。
在鎖鏈叮鈴的聲響中，在特斯汀無奈的啜泣中，在賽維安大聲的喝罵中，在格萊德得意的狂笑中，在人群嘲笑、辱罵、怒吼、拍手、吐唾沫以及歡呼聲中，詩人聽見了不詳的聲音，那是他不應該聽見，可在此刻卻清晰無比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天空，來自龍翼城外的龍翼平原，來自那兒的風聲，那是巨大的翅膀有規律的扇動聲。
那聲音，又來自地底，來自那條毒龍死亡的地方，那是真正的地底惡魔的悲鳴聲，以及地面漸漸在怒火中碎裂的聲音。
他突然知道卡爾想要做什麼了，剛剛的治療術——那殺死魔龍的治療術——完成了最終的祭祀，沉睡在地底的惡魔領主終於醒來了。
他忽然退後一步，擺脫了士兵的掌握。他在特斯汀臉上輕輕一吻，這令後者忽然驚醒過來。
他說：”打起精神，特斯汀，惡魔來了！“
起先，人們覺得一片陰影籠罩了他們的頭頂，這讓他們好奇的抬起頭來眺望。他們見到了一條龐大的巨龍、渾身閃爍著鬼火般的光芒，黑曜石般的身軀掠過龍翼城的上空時，悄無聲息，宛若亡魂。
隨後，在他們腳下，街道如同酥脆的餅乾般碎裂，一個深不見底的窟窿出現在他們眼前。一對綠色的爪子，四隻閃著金光的眼睛，碩大無比的三角頭顱，一對骨架般的翅膀，它的聲音中充滿這復仇的怒火。
龍翼城的人們從肺腑之中發出了尖叫，他們的眼中發出恐怖的神色，他們的腦海已經被絕望牢牢佔據！
”死靈飛龍！“不知誰率先喊了出來。
”冥界亞龍！“一個人緊接著嘶喊道。
房屋開始倒塌，毒氣開始蔓延，巨龍開始飛舞，人群開始死亡，世上鮮有力量能夠抵擋兩位惡魔領主的合力襲擊，這對等待了數千年的邪龍，終於再次展翅翱翔在了南方王國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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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被強烈的氣流吹倒在地，他眼望著死靈飛龍從高空俯衝而下，如同叼起小點心一樣將人類撕成碎片，它足足有二十五米長，與賽維安變身的巨龍不相上下。
冥界亞龍從嘴裡吐出綠色的毒息，被這毒息擊中的人，立即渾身麻痺，滿臉變成綠色，不一會兒就渾身腐爛的倒在了路邊，它比死靈飛龍更加巨大，氣勢無法阻擋。
詩人掙扎著躲在牆邊，發現這一帶幾乎已經被巨龍徹底摧毀了。他從遠處聽到格萊德嚇破了膽的慘叫，在這短短五分鐘之內，他已經跑到了幾公里以外的地方，也不知他怎麼辦到的。
在兵荒馬亂中，不知道等了多久，詩人被一個人拉了起來，是特斯汀站在了他的面前，她身上全副武裝，滿是塵土，面對突如其來的劇變，她卻顯得精神抖擻，而且已經迅速的做出了應對，看來她已經從煩心事兒中掙扎著活了過來。
她舉起一柄長長的砍刀，重重砍在詩人手上的鎖鏈上，那鎖鏈斷成兩截，摔在了地上。
她說：”你逃吧，逃往北方，我准許你從北門出城了。“
詩人不知該說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仙德瑞拉、斯溫與賽維安相繼來到了他身邊，靜靜等候著詩人開口說話，就好像他此時此刻成了他們的領路人一樣。
他猶豫了片刻，失魂落魄的望著特斯汀，似乎在詢問她將來有什麼打算。
特斯汀露出了笑容，那笑容攝人魂魄，彷彿女武神般動人，她說：”我說過，我一直打算與這些討厭的惡魔領主拼個你死我活，而現在，它們終於送上門來了。“
說完，她大踏步朝巨龍肆虐的方向走去，而更多的腳步聲正在她前方迅速集合，那是龍翼騎士團正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