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柳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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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柳葉夢
冷月漸生，寒星隱去，鏡湖的胭脂島神韻靈秀，滿山的奇樹異花疏影斑駁，暗香流動。
其實我已經記不得爹爹是什麼樣，從那以後，我的眼眸裡只剩娘了，她的存在，亦或代表了我的存在，記不清多久了，我離開了這裡，投奔了乾爹，那個處於『亂』世江湖中的醉仙樓。
老人們常說，誕生就是為了國仇家恨。是我轉瞬即逝，還是你千年永垂，但終有那麼一刻，所有的一切要盡歸黃土，被滄海桑田，消磨得灰飛煙滅。
直到渾渾噩噩後，那個夜，柳葉雙刀在手中飛舞，我看著漫天的竹葉飛舞，隱隱約約看見一個身影，穿行於中，來到我的眼前，我睜開眼，淚被盡數倒回，看清了他，那雙令人陶醉的雙眸，我望的入『迷』。
他說他叫魚小軒，但我知道，他是陌然。沒錯，他就是那個時候的陌然……
多少個不眠的夜晚，他想起自己揹負的使命，想起含恨而終的孃親，便忍不住將苦楚嚥下。世事的滄桑，鮮血的浸潤，無從選擇的命運。這一切，我都知道。
那年，武當派大師兄陌少俠下山，與我們一同吃飯，那時的我，年幼無知，他將我抱在懷中，那溫暖的手臂似乎是爹爹的懷抱，我印象中，娘那天很高興，還喝了一些酒。
“陌少俠，你們為百姓除惡造福，這一杯，小女子敬你，敬你的英雄氣魄。”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記不得這是隔了多久的一次高興了，好像上一次還是爹爹出征的時候，娘也是這麼高興，可是，那次出征，他就再沒回來了。
陌少俠在江湖中名氣頗大，在武當七俠位列首席，常年在武當山修煉身心，很少回家，我看著他，被他一手攬在懷裡，“陌……陌……”
“呵呵，這女娃真可愛，居然第一次說話就喊著‘陌’，哈哈……”陌少俠很高興，痛飲了一杯，我轉眼，看見娘，一片緋紅漫潤臉上，忐忑不安的看著我，我心裡苦笑，她為什麼要忐忑呢？或許是很久沒來生人了，而這次還是江湖中頗有名氣的英雄，她當然忐忑不安了。
可是，我錯了，即使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懷中的我突然大哭了起來，然後陌少俠就輕輕拍著我，哄著我，“葉夢乖，不哭哈。”
“小夢夢，不哭不哭，一會兒大伯給你買吃的。”
“夢兒，不哭，你看，這桃花多好看啊。”他拿著一朵桃花在我眼前晃著，我伸手想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他笑著笑著，突然安靜了，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了過去。
而我，我想，那時我一定沒有再哭了，而我娘，卻流下了眼淚。
陌少俠看著對面的一位女子，牽著一個小男孩，怔怔地看著我們，陌少俠不安的目光，緊張的都快要說不出話了，“ 啊……薰兒，還有陌然，你們怎麼來了？”
我看不見發生了什麼，嘴角還掛著笑意，只能聽見對面輕輕的抽泣聲，“你，告訴我，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睜大了眼睛仰望著這個男人，他的臉『色』很不好看，急急想要辯解，卻被對面的人無情的打斷，“薰兒，你聽我說，你誤會了……”
“什麼誤會！？……你不是常說武當山修煉很繁忙嗎？我和陌然專門從玄武島長途跋涉來到這裡，就是想看看你，沒想到……你卻這樣負心於我，你叫陌然以後怎麼辦啊？！”
這時，娘聞聲而來，看到局面緊張，想要上前緩解，“啪”的一聲，卻不料被那名叫薰兒的女人一巴掌扇過去，“你個狐狸精！從此以後，我們各自為家，互不相干！”說完，那女的拉上那個小男孩快步離去。
“薰兒……”我聽到了一種撕心裂肺的聲音。
然後，一顆水珠滴在我的臉上，那樣晶瑩剔透，純粹，純淨，不容玷汙的。我那時還小，不知道，原來那就是眼淚。
紅塵萬里，墜落了，就連星宇也不能超脫。
那個時間從此就凍結了，微微的風裡，少了一種愉快，多了一份惆悵，從那以後，陌少俠沒有再下山，沒有來看過我們，而我娘，也一直居住在鏡湖，再也沒離開。
我的耳畔，有時還會飄著那斷斷續續的話語，那樣美，那樣痴『迷』，“葉夢乖，不哭哈。”
“小夢夢，不哭不哭，一會兒大伯給你買吃的。”
“夢兒，不哭，你看，這桃花多好看啊。”
“菜葉！你發什麼呆啊！”猛然一震，思緒被眼前的這個少年拉了回來，他和當年的陌少俠如出一轍，只是少了那陌少俠的風度，多的是一份樂觀。
我看著他的眼睛，和當年的陌少俠一樣的眸子，他肯定不記得我了，我就是陌少俠懷中的女孩兒，而他，正是陌少俠妻子牽著的小男孩，我們很早以前就被牽扯了，所以很多事情真的就像幽暗的夜裡，一些分別與改變，如此微末，隨風潛入，無聲，就不能覺察。
“陌然，你是陌然對吧？”我喃喃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知道，我不能告訴他我是誰，我不能說，雖然我們什麼錯都沒有，但同樣要揹負使命，揹負這或許是一生的命運。
他困『惑』的看著我，我的心便不停的跳動，“你為什麼知道我是陌然？”
我咬著脣瓣，微微閉著眼睛，低下眼簾，我告訴我自己，我不能說，陌然，你知道嗎，我和你一樣，一樣的痛苦，被回憶拉扯， 被曾經的錯誤拉扯著，拉扯著，沒完沒了了。
最後，我沒有告訴他，他也沒有再多問，或許是命運的邂逅吧，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個曾經將我擁入懷中的男人。
那是在武當山上，我親眼目睹了陌然和他爹決裂，陌然邪惡的眼神，嗜血的神情，我緊緊扯著衣裙，咬著牙，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這一切本就是個錯誤，本不是陌少俠的錯，要錯，只能怪我們，所以，我上前阻止，還對陌然吼道：
“你怎麼可以傷害你最愛的爹？！”
當我說出這句話時，我的眼淚已經包不住，我的眼前浮現了爹爹出征前的微笑，陌然，你究竟懂不懂，至少你還有爹，而我呢，我想要愛一個人，都沒有辦法。
他扇了我一巴掌，就像當年那女人扇了陌少俠一巴掌一樣，我轉過身，騎上鳳凰，離去，那一剎那，眼淚揮霍出來，我看見娘在胭脂島上桃花相醉的笑容，花蕾一般，芬芳透明，有那樣清澈的眼睛。
我看見幽幽淡淡，綠葉沙沙地低語，伴著鳥蟲的鳴叫，竟有少有的鮮亮風景，卻在陌然冷淡的眼眸虐殺。
我看見，陌少俠輕嘆一聲，父子之戰，何等煎熬。
我看見，或許，再也看不見，那個時候的陌然像瘋了一般，拼殺他的爹，斂眉垂目，滿目悲傷。
這些，或許，早已不該存在。
太湖，總覺得比不上鏡湖的美，當我真正來到這裡時，才發現，這裡，有它獨特的美。
此時，我抱著陌然，雖然常常騎鳳凰在天上飛，當我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子這麼近的靠著，他說他要帶我去太湖，我罵他腦子進水了，他卻嬉笑回答，雖然臉上擠出不爽，但內心深處，還是有那麼一絲愉悅。
清冷的月下，他向我伸出手來，那對繁星般、堅定的眸子，燃燒著獵獵火誓，他看著我，對我發誓：
“如果可以，我願意愛你一輩子，你會覺得幸福嗎？”
我的心再沒有放慢速度的跳動，我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你會傷害我，你不可能給我一輩子的幸福，我堅定的搖搖頭，不知道真假的誓言，如心中魔障，揮之不去。
我顫抖的心又有誰會懂，我看著他發呆的神情，嘟著嘴，“死木魚，發什麼呆呢……”一切，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一個深沉的吻『迷』漫上來，花雨飄落，落英繽紛，一邊是命運的邂逅，一邊是自己人生的幸福，熟重熟輕？難以取捨。
恍惚間，依舊一襲紅衣，依舊是那白蓮的容顏，我沒有改變，你也一樣，沒有改變，我害怕，你愛上我，我也害怕，我愛上你，這樣的心就如此牽扯，在許願樹下，我就當作做了一個美好的夢，醒來以後什麼都不是。
其實，陌然，我沒有告訴你，在摘許願果時，我沒有用真心。
許願果只有兩人情投意合，心有靈犀，才能同時摘下，傳說吃下許願果的人，會得到真正的幸福，能幸福一輩子。
“一輩子啊？真的好長好長……”我仰望著許願樹上的果實，她看出了我心裡的渴望，他，“要不，咱們試試？”
“怎麼可能，我們是不可能摘的下來的。”那一刻，我就開始猶豫了。
當他滿懷信心的摘取時，我微微抖了抖手指，輕輕在光滑的許願果上滑動了一下，並沒用力去摘，然後捏緊五指，咬著牙，許願樹微微抖動了一下，而上面的許願果卻沒有摘下。
陌然異常的驚愕，而我平靜的看著他，一個人用盡全力想要摘取，卻不能摘到，我告訴他，“別試了，看來我們是真的不可能”
他看著我，以為我是失落，其實我心知肚明，“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攜手永進退，天涯不分離。”
我笑了，告訴他寫的很好。
“只是很好？”他假裝難掩失望地別過頭。我低下頭，喃喃道，“只要是你的，我都覺得很好。”
從那以後，我繼續揹負著使命，我當做那天只是一個夢，一個再不會有的夢，記憶因此支離，該遺忘的已經遺忘，還能清楚記得的，只是因為曾經刻骨銘心。
太多的愛非所愛，到頭來誰能成全誰，誰又能拯救誰？
也許很多年走過來，我們都才明白這個道理：原來在我們的一生中，恨比愛持久，冷比暖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