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1豆腐格子和彈簧屁股 2白螞蟻和紫沙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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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1豆腐格子和彈簧屁股 2白螞蟻和紫沙壺
彈豆腐格子、吃彈簧屁股
前兩天德明實在熬不住,就冒著梅雨和人家打了一下午彈子。這次他卻是輸的多、贏的少,德明把這歸罪於那“黴雨”。我說老天很公平,大家頭上都有雨,只好怪自己。他不服氣,要和我比。我就說他要是送我五粒彈子,我就和他來,把他氣得夠嗆,說我是擺老大的架子,太霸道。
今天天好,小組提前結束,我們差不多有一個禮拜沒到弄堂裡玩了。德明從抽屜裡拿了許多豆腐格子(用寫過的作業簿折成的正方形紙包),我和小黃也急急忙忙折一些了豆腐格子,想和他見個高底。豆腐格子的玩法有多種多樣,而且德明還會即興發揮,翻出個新花樣讓大家領教領教。
曉萍又要我們當心頭上的衣服,說不要穿人家的褲襠,特別是不能穿女人的短褲,她說要觸黴頭的。德明說她死講究,問題沒有像她說的那樣嚴重,不過我們的眼睛還是盯著頭頂上,不時繞道而行,寧可信其有啊。
剛到小弄堂,就發現地上畫滿了井字,有的用粉筆,另外一些是玉石畫的,格子裡寫滿了x和o。這是一種簡單的遊戲,玩的時候要動點小腦筋,誰先在一條直線成功連線三個o或x為勝,一般情況下先畫的人嬴的機會多。但我和德明玩井字遊戲,來十盤我能嬴他九盤,和一盤,動腦子他不如我。
今天我們要玩彈豆腐格子,其玩法和打彈子大致相同。我們把豆腐格子像彈子一樣嵌在食指和拇指之間,然後發力彈向牆壁,那豆腐格子就旋轉著反彈出來,處於最遠的先彈。和打彈子不同的是,彈豆腐格子沒有界線。
德明說今天要讓我們,允許我和小黃合夥對付他。幾個回合後,我們便招架不住了。我們就開始逃,就是把豆腐格子彈得很遠。我想他就是三頭六臂也無機可施,他要是追我們,弄不好反而被我們吃掉。果然,我們有了進賬。德明小眼睛一轉,很快,怪招便從他腦袋裡生了出來,這次德明採用的是一對一的招數,沒多久我們的豆腐格子就輸得淨光。
這時小弟手拿兩節大無畏電池跑來告訴德明,後弄堂來了個換麵粉糖的老頭,他想用廢電池換,嚐嚐味道。德明說這電池看上去蠻新的,充一充可以再用。便回家拿了兩個眼藥水瓶、幾張舊報紙,我們跟著他到後弄堂去換糖。
那老頭挑了一個擔子,扁擔上有幾塊小鐵皮,走路時那小鐵皮就發出清脆的響聲。只要一聽到這聲音,小孩就知道換糖的來了。兩個籮筐裡是換來的東西,有牙膏殼子、藥水瓶、舊書和舊報紙等,另一個筐裡是雞毛和肉骨頭,臭味一陣陣從筐裡飄出來。聽人說廢品回收站早上收進的骨頭拿去做鈣片,下午收進的用來做骨粉飼料和肥料。籮筐上的竹匾裡是像麵糰一樣的麵粉糖,就像一圈圈盤著的粗蚊香,上面還撒了些像麵粉一樣的糖霜,所以我們叫它麵粉糖。
德明把東西給了那老頭,他惦了惦那些報紙,拿出了一個鐵皮鑿子,用一個小木錘敲了幾下,切下四塊麵粉糖。小弟拿了一塊,德明要給我們,我和小黃都搖搖頭。這種糖吃口不好,而且還要粘牙。不過看看那老頭換糖還是蠻有意思的,小黃說和那老頭換糖比用錢買更貴,我說他就是來騙小孩錢的。
我們回到家裡,他把電池往手電筒裡一試,果然沒電了。他用火鉗把電池夾住,放在煤爐上烤,不一會兒,那電池就吱吱地冒出油來,中間的那根正極芯子也慢慢地伸了出來。充好後他把電池再放進手電筒裡,那小電珠就發出了白光。我告訴他這樣充電有點危險,弄不好電池還要爆炸,而且不經用。我知道還有一種充電方法,就是在電池的負極上用洋釘鑿個洞,往裡灌點鹽水,效果比加熱的要好。
我們又回到了小弄堂。德明說要教我們他新學來的遊戲:“跟蹤追擊”,它有點像官兵捉強盜,但玩起來要複雜些。先分成兩組人馬,一組人往一個方向逃,用粉筆在地上、樹上或電線木頭(電線杆)上用箭頭標出行蹤。另一組閉眼數數到兩分鐘後才能開始跟蹤,只要看的逃的一組就算贏。德明說逃的路程沒有規定,目的地不明確,可近可遠,最遠的有人從這裡逃到了龍華廟。玩這遊戲要穿馬路,一次至少得花上半小時,兩個鐘頭也有可能。最後大家一致認為它即危險又複雜,決定不玩為好(這遊戲的變種二十年後在國外流行起來)。
見我們沒興趣,他說教我們一個簡單的:彈口水。他先示範,他的嘴發出了馬蹄聲(我們在幼兒園學過),幾下馬蹄聲過後,口水從他的口裡一滴滴彈了出來,最遠的竟射到兩米開外。這種小把戲我們一學就會,就是彈得沒他遠。接著,我和小黃就和他開起了仗。不過我們技不如人,他開的是大炮,而我們最多也就是小鋼炮,射程和命中率都不及他,老是吃他的虧。
我們正打的起勁呢,突然他停止了射擊。我回頭一看,只見大銘手拿一個皮球和林媛她們來了,她們是來找麗華和曉萍的。見有球,我就建議玩“吃彈簧屁股”。
這是一種用球打人的遊戲,玩起來很簡單:大家圍成圈,由一人把球往上一扔,要超過頭頂(扔斜了算犯規),同時喊某一人的名字,被喊到的人就要把球接住。接住了由他再扔,如沒接住,其他的人就四處逃竄,他拿到球時大家必須站定。接著他就用球來打人,被扔的人只能移步,不能走步(像籃球規則)。被球打著的就算輸一次,打空了扔球的輸一次。一人輸了三次後便要吃彈簧屁股:面壁、翹起屁股讓人用球扔,扔幾下事先定好(一般是三到五下)。
不過在很多情況下接球的人會故意接不住,拿起從地上彈起的球后立刻打人(人家還沒反應過來),這招還是蠻靈的。當然還有其它招數讓他人上當,所以玩這遊戲還真要動點腦筋,耍點滑頭,不然屁股就要遭難。玩這種遊戲大銘輸得最多,他人胖逃得慢。我則比他好一點,小黃人靈活,要打到他也不容易,而德明卻是長勝將軍。
幾圈玩下來,大銘就翹了好幾次屁股。後來德明不好意思,有意輸了三次,讓我們也嚐嚐打他的甜頭,還說這是有難同當。我們就很命地用球打,德明卻滿不在乎,說我們打得太輕,扔得他屁股癢癢。
我們正在興頭上,海倫來叫我回家。德明想把她擋回去:“到吃飯時間再來。” 我知道只要我一走,他們就玩不下去了。我便向她搖搖手,說再玩一會兒。
“你不來就算了,不要怪我沒叫過你。” 說完海倫扭頭就走。
我知道這是有好吃的了。便把球扔給了德明:“我等一會兒再玩。” 拔腳就跟海倫走。德明卻在後面喊:“不要賴,你再輸一次就要吃彈簧了!”
“給我記著。” 我連頭都不回。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吃更重要了。果然,阿婆給了我們一人一塊棗泥糕,這是阿婆特地為海倫弄來的,我只是借她的光而已。阿婆自己不會做棗泥糕,而且我們附近也沒有賣。這是阿婆的一個朋友做的,因為海倫喜歡吃。那棗泥糕的外皮酥軟而半白,裡面的棗泥細綿甜甜,比豆沙更香甜,更好吃。
我拿了糕就要下樓,他們還等著我呢。“你不吃啦。” 海倫的話倒提醒了我。我對著棗泥糕就是狠命一口,大半塊沒了。我拿著省下的小半塊下樓去和他們有福同享了。
白螞蟻
我剛放下飯碗,德明就興沖沖地上樓來,要我帶上“九斤黃”和他一起去後弄堂口的過街樓,那木頭房子裡飛出了無數的白螞蟻。我挾起“九斤黃”,跟著他就到了過街樓。只見老四、老五已在那裡,德明的五隻蘆花雞在上躥下跳,爭著搶吃剛飛出的白螞蟻。“九斤黃”見狀,便飛步上前,它也想嚐嚐白螞蟻的味道。
說來也怪,那白螞蟻飛出巢外,翅膀就很快掉落,只能滿地亂爬。雞開始啄地上的白螞蟻,這樣輕鬆些。德明又要我去查
,為什麼白螞蟻飛出巢外,翅膀就很快掉落。我只知道白螞蟻以木頭為食,所以對房子危害很大。如果房子的主樑被白蟻蛀空,那屋頂就要塌下來。所以一旦發現有白螞蟻,房管所和消毒站就立刻派人來打藥水,免得釀成禍害。
這時地上的螞蟻開始向白螞蟻進攻,白螞蟻比螞蟻大得多,但在眾多勇敢的小螞蟻前卻顯得很軟弱,五、六隻小螞蟻就能將一個大白蟻拖往巢穴,見螞蟻也來搶食,雞加快了吃的速度,如同啄米一般,而對滿地亂爬的螞蟻卻視而不見。看來雞不喜歡螞蟻的味道,不然的話螞蟻早被雞吃光了。為什麼雞隻愛吃白螞蟻?白螞蟻也是螞蟻啊。後來在
中找到了答案:白螞蟻和螞蟻是兩個不同的家族,白螞蟻和螞蟻蛋白質含量高,營養豐富,但螞蟻體內有種蟻酸,味道不好。
越來越多的白蟻飛了出來,更多的人圍過來看熱鬧,趕過來吃白食的雞也多了起來。我們小孩子只是看看熱鬧,而在一旁的大人卻憂心忡忡起來。一個老人告訴我們:每到黃梅季節,天氣悶熱時,白螞蟻就要出來分飛(分群,另立門戶),因為窟(巢)裡的白螞蟻太多,住不下了,分出來的白螞蟻到別處安家,危害別的建築。
紫沙壺
前兩天弄堂裡傳出了一件事,阿明爺爺和剛從北京回來探親的大兒子吵了一架,原因是阿明爺爺把一隻家裡祖傳的紫沙壺賣給了收舊貨的。這紫沙壺就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笑柄。阿明告訴我們,他阿爺有兩件寶貝。一件是他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紫沙壺,另一件就是他每天捏在手裡的兩隻老核桃。
那紫沙壺是他家老祖宗傳下來的,它樣子倒是一般,但出自名家之手而且年頭久遠,據說是皇宮裡拿出來的,是個值錢的老古董。阿明阿爺的阿爸臨終前叮囑後代:一定要儲存好這隻壺,就是萬貫家產也抵不上它。可惜他知道阿明的阿爺成不了大氣,這個家早晚要敗在他手裡。他把希望全寄託在大孫子身上,囑咐他一定要好好唸書,將來做了大官才好耀祖光宗。
果然,沒幾年的功夫,家裡的值錢東西被他變賣得差不多了,最後一點家當只夠開個小書攤。不過他把這個紫沙壺留了下來。剛解放時,不少有錢人為了討好政府,便紛紛向國家獻上家裡的古董珍寶。他也學樣,想把那壺獻出去,不料那工作人員竟不識貨,勸他還是拿回去泡茶用。他埋怨起他的爺爺來,這個原來必須輕拿輕放的傳家寶竟是個不值錢的東西。他把那壺從箱子裡拿出來,每天一早就泡壺好茶,整天捧在手裡。
小書攤是很清閒的,阿明的阿爺整天把兩隻老核桃在手中轉來轉去,他說這樣可以練手勁。有一次我問他,怎麼這兩隻核桃成了深褐色而且是油光光的。他告訴我捏的時間長了,核桃把人的仙氣慢慢地吸了進去。其實我好幾次看到他用手在他那油光錚亮的禿頭上摸幾下,再捏核桃,那是他的頭油啊,怪不得那核桃那麼亮堂。
這兩個老核桃就是那個收舊貨送的。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有一天,天突然下起了大雨,見到那個收舊貨的在屋簷下躲雨,阿明阿爺就請他到裡邊來坐坐。他的頭禿得比阿明阿爺還厲害,是一根也不剩,油光閃閃,像個電燈泡,下巴上是亂糟糟的鬍子,有點像老鼠。這是個眼觀六路, 耳聽八方, 能說會道,能掐會算, 見貌辯色的傢伙。只一會兒的功夫,那條三寸不爛之舌就把阿明阿爺俘虜了,他倆談得很投機。這時阿明給那收舊貨的倒了一杯茶。收舊貨的一看那壺,眼睛都直了,還差點沒腦充血,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常態,裝出不屑一顧的樣子,不動聲色慢慢地喝起茶來。他臉上的表情神祕兮兮的,令人難以琢磨,實際上他深謀遠慮,心懷鬼胎,滿肚子的壞水。但狡猾的表情還是從細小的眼光裡了流露了出來。
從那以後,他三天兩頭來小書攤歇歇腳,和阿明阿爺談談山海經。時間不長,他們就像老朋友了。其實他是對那壺一見傾心,一見如故,他要的是那壺。他看到阿明阿爺在捏核桃,就投其所好,很大方地把兩隻有年頭的特大核桃送給了阿明阿爺。就這樣,他經常會給阿明阿爺一點小恩小惠,給他點甜頭嚐嚐,誰知道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有一天,他終於開口了:“你的好事來了。” 阿明阿爺忙問是什麼。
“很巧,我的一個朋友前兩天用一塊錢收到了和你那隻一樣的紫沙壺。聽說你也有一隻,他想配成雙,便買了一隻新壺,想和你的換,這是天大的好事。” 說完他便從筐裡拿出一隻造型很優美的紫沙壺。阿明阿爺看一眼便擺擺手:“不換”
這招不行,那收舊貨的兩隻眼烏子骨碌碌一轉,又生一計。這天他又上門了,這次他帶了一套精緻的紫沙茶具,一個茶壺、一個茶盤和六個杯子。阿明阿爺是愛不釋手,看了又看,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把那套紫沙茶具放了回去。
他告訴阿明阿爺,這壺雖然有些年頭了,但做工和式樣一般,換套新的也不吃虧。
過了幾天他又來了:“這次你要佔大便宜了。我那朋友願意貼你兩元錢加上那套紫沙茶具來換你的舊茶壺。” 但兩塊錢打動不了阿明阿爺。
第二天一大早那收舊貨的又蹬門了:“我磨破了嘴皮,我朋友答應加到十塊。這次你是真的賺了。” 阿明阿爺雖然搖了搖頭,但開始動心了,他還想多要一點。所有這些都逃不過那收舊貨的賊眼。
“好!為了朋友,今天我要做蝕本生意了。我這個中間人拿出五塊錢,來成全這樁買賣。只怪我自己在老朋友面前誇下海口,幫他配成一對。要是你不讓給我,我就沒臉做人了,這是我們這個行當的規矩,你就讓我做做人吧。”
那收舊貨的巧舌如簧,阿明阿爺經不住他的軟磨硬纏,心一軟,便收下了十五塊錢和那套精緻的紫沙茶具,那個舊紫沙壺就歸了他。
阿明的大伯北京大學畢業後就留在了北京當了官。他把爺爺的話牢記在心,一心想往上爬。他要繼承爺爺的遺志,發楊他家族的榮耀。他當官當出癮頭來了,連上海的家都不要了,但祖傳的寶貝他是不會放棄的。他知道那紫沙壺很可能是一件文物,他便去圖書館查資料,還特地去故宮博物館請教了文物專家,終於弄明白那紫沙壺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寶。
他回到上海一聽那紫沙壺被賣了,便和他爸吵了起來,說那紫沙壺是爺爺留給他的。他告訴他爸,那壺至少可以賣幾百元,如是珍貴文物的話,那就價值連城,上千也有可能(有是放到今天,那就是上千萬了)。
阿明阿爺一聽,氣得急火攻心,一頭栽倒在地,送醫院去搶救了。由於送得及時,總算撿回一條老命。他說上了那個收舊貨的當,還說等收舊貨再來時就把自己的壺要回來,並詛咒這個缺德的傢伙要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不得好死。他大兒子卻說此人再也不會來了,這輩子再也找不到他了。果然,那個收舊貨的就像飛去的黃鶴,再也不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