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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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6章

她說這是軟文……簡直跟罵人一樣。真該讓薛雅江聽聽,《新尚居》也沒什麼高度了,把篇軟文當專題擴開來寫。

邰海亮敲門無人應,頭探進來。

上司就坐在椅子裡,一派斯文地手執書卷,另隻手托腮,臂彎是極其標準的思想者弧度,表情高深莫測,沉思得那叫一個忘我。

小邰咳了咳,打趣道:“這要進來的是隻狼,您給叨走了都沒知覺。”

打得狠不如打得準,段瓷正為那隻無法馴服的狼煩燥難已,被這話直撞中了心坎窩子。負氣地將雜誌輕摔至桌面,挑眉毛翻眼睛看人,幾道抬頭紋橫現額上。

知道自己觸了雷,小邰一臉的笑頓時僵成面具,暗忖今天彩頭不好。端正姿態,公事報備清楚了迅速逃逸,好心向門外祕書言傳身教,“精神點兒,時差還沒倒過來呢,別惹著啊。”

本來就沒什麼緊要事,例行小結而已,既然老闆沒興趣聽,他便能簡則簡。

段瓷在美國時,公司許可權極限下放,每天只登陸郵箱檢視日誌。傳媒這邊幾乎全是舊有業務,以邰海亮的能力足夠遊刃泰然,而他仍習慣將任何突發小變故時刻知與段瓷。

許是與自己早期的工作方式有關,小邰剛做助理時,段瓷並不鼓勵他自作主張,致使他現在決策力度不足。即使已經非常清楚怎樣定奪的事,總是會問一句在先。雖然保證了絕對不會造成難以彌補的紕漏,可在段瓷看來,這種表現稍欠大將之風。

另一邊顧問公司的蘇曉妤則與他相反,做起事來很敢放開手腳,沒有麻煩到一定程度的事,基本不會勞煩領導。

因此當接到她電話時,段瓷免不了頭皮發麻。

新顧問代理的幾個大專案均按計劃簽下,若干小提案也有超預期回報,唯獨香港最為重視的精冶專案進展不順。幾個前期流程無一不拖期完成,究其原因竟出在最後的確認反饋環節。是否為甲方內部變動導致業務擱置,段瓷只知道精冶房產外各單元業務運營正常,股價走勢平穩,他未收到任何風聲。蘇曉妤與精冶高層來往頻頻,也沒有確切訊息。

看不出波瀾,卻看到異常反應,更讓人不得不起猜疑。段瓷拿捏不準時勢,擔心隨時有變故,沒敢在波士頓多耽。

再加上想見連翹的衝動,連他自己也驚訝的強烈,馬不停蹄。回來後他才切切地知道了,什麼叫相見不如懷念……

瞄一眼薛主編極力推崇的文章,餘怒猶存,“這叫軟文?”

咬牙咬得腮腺生疼,不再跟她峙氣,揉著耳根吩咐祕書準備會議室。

關於精冶的舉動,駐場專組各階主管意見都很大,總體看來一致傾向認為精冶有意延遲專案開工。一有極端的看法,說他們想中止合同毀約。縱是面對總裁已壓著火,被再三返工折騰成半瘋的策劃人員,話語裡仍不免透出牴觸情緒。

向來耐心的蘇曉妤,此時也露了倦色,整個下午沒說幾句話,只在臨近散會時忽然質疑道:“會不會是地皮出了什麼問題?”

現在的專案普遍在申辦用地手續之前,已開始做規劃甚至動工,導致封頂了還沒有售樓許可證。原則上來說,政策不允許,但一般開發商對這類檔案志在必得。反正簽下來只是時間問題,寧可先斬後奏地打個法規的擦邊球,誰都不願讓冗長的審批程序影響工期。

對於國企背景的精冶而言,段瓷不認為拿地會對其造成困擾。聽到專案組抱怨甲方在將時間耗費在無意義的行政手續上時,腦中隱約有個不成形念頭,只靈光一閃,大抵是過於瘋狂且不理智的,被他潛意識裡給否掉,又記不起是什麼了。

諸多需謹慎留意的事項一一交待後,持續半個下午的精冶話題總算告一段落。

會後,段瓷留下幾位商業規劃總監,磋商下一階段的內容,又談起行業動態。有訊息說經營型物業的金融政策正相繼出臺,段瓷想到可向某位財經界精英前輩請教。

不覺已逾下班時間一鐘頭,祕書提醒到了與總部電話會議的約定時間。

儘管精冶令段瓷及他的一干人馬撓頭不已,然而總部對顧問公司的現狀卻很滿意。提起精冶的代理,影片中幾位董事的臉上更是浮現讚許之色。專案具體進展乏人問及,與這一單的利潤相比,他們更重視新顧問的市場佔有率和行業生命力。可持續發展才有利潤可談,這群老頭子謀略極深,看事酌情恨不得比自己有生之年還長遠。

在他們眼裡,新顧問公司只是拿到了營業牌照,還算不得正式運轉,卻已經將精冶這種全球顯赫的企業攬為戰略客戶,單就這項合作本身而言,所創造的無形價值,已經遠超過了它的直接收益。由此認定大陸市場形勢利好顧問行業,新公司前途無量。

一整天待在室內,段瓷嘴裡泛苦。小邰叫祕書訂的晚餐,他也沒動幾口,讓二人先行下班,自己又打了幾支電話,這才提電腦離開辦公室。

坐進車裡撥通連翹手機時,她仍在公司,居然比他還操勞。

聽筒有敲打鍵盤的輕微聲響。她似乎在讓助理為她列印東西,刻意避開手機說話,指令廖廖幾字,簡短明確,音色是她的,潤軟柔糯,語調卻不帶起伏,與他印象中的狐狸腔判若水火。

段瓷他想像不出她忙碌的樣子,卻覺得一定比她歪在沙發上塗指甲油看選秀節目的姿勢好看。

那種命令的語氣非常適合她。

上大學起就鮮少湧現的無聊好奇心瞬間爆發。

連翹拒絕他的探班,“你也忙一天了,早點睡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安紹嚴把車子抵給我做加班費了。”

鏡片下兩抹清淺嘲色,車都會開了,真是士別三日,菸袋換炮。段瓷哼道:“等著吧,我去接你,還沒吃飯呢。”

連翹喂了一聲,確定電話已結束通話。過兩秒鐘才咧嘴失笑。好沒邏輯的段瓷,接她和吃飯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他家廚子。

段瓷倒是認當她的司機。新尚居到恆迅再到連翹家,就快成為北京城裡他最熟悉的一條路線了。九十點鐘路況良好,只可惜全程路段測速監控,心飄得車不飄得。

抵達樓下,不等他叫人,電話搶先響了。

美國長途。

老約翰真誠地抱歉,因為段瓷來美國時專程去研究所找他,他人卻不在。

段瓷是想著順便見他一面,看能否幸運地拐回一個半個進修生支援中國商業地產行業建設,可惜沒有事先摸準日程,被告知威廉姆斯教授幾個小時前受邀飛去了華盛頓參會。若非惦掛太多,段瓷本可為了這件利國利民的大事等他回來。

“這其實是我的損失。”段瓷說,雖然父母都在波士頓,但他並不經常過去。

老約翰粗著嗓子道:“嘿,別沮喪,十一,謝天謝地你沒因此等我回去。你想要員工,來找我是個錯誤。我的學生中,今天仍從事商業不動產行業的幾乎沒有,除了學術領域工作者,你並不需要販賣研究報告不是嗎?那麼剩下的幾位,應該都在經營家族企業,沒有可能會為老爸以外的男人賣命。”

段瓷苦笑,“我更加沮喪了。”其實就算沒能挖到牆角,只是與這位全球不動產領域的權威人士聊一聊,也不枉跨洋之行。“好吧,下次我會記得提前給你預約,威廉姆斯教授。”

“哈,這很有必要,避免使你我都留下遺憾。該死,這麵包為什麼這麼硬?”

“在吃早餐嗎?”段瓷笑笑,“你起得很早,似乎我姐姐那種東八區的生活習性並沒有影響到你。”

老約翰頭痛地呻吟一聲,“不,說實話我困死了。可是有事要去學院處理,拖了很久……”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了下來。

“你還在嗎老約翰?上帝,那片見鬼的麵包做了什麼?”段瓷沒有信仰,此刻只卻希望老約翰的信仰能保佑他。他不希望這位偉大的學者死後,墓誌銘上寫著:睡在這裡的是一個沒有妻子做早餐而被隔夜麵包噎死的人。

老約翰終於再次發出聲音,他還在吃,因此警告段瓷,“請不要咒罵我的食物,它正完成自己的使命。言歸正轉,剛才說到我要去學院,是為了一箇中國學生的事。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最近才與我聯絡過,將要來研究所任職。”

“哦?我該說祝賀?”

“謝謝。我正準備去學院拿一些表格,手續有些繁瑣。”

“繼續說那位學生好嗎?他在國內是做什麼的?”

“購物中心的運營與管理。因為私人原因休息了一段時間,非常有天賦,讀研究生的時候每份報告都是學院優秀論文……你知道,或許一些人其實更適合做研究方面的工作……”

“抱歉。”不可抑制的笑聲打斷了教授略帶悔意的嘮叨,“老夥計,你果然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你說過你需要一個作戰參謀,而我不確信寫兵書的人是否懂得調兵遣將。也許這個推薦你並不會滿意。”

“我想我恰恰相反。”段瓷自認正是深諳調兵之道的人,並不在意對方有此缺陷,“他現在在中國嗎?還是已經到了波士頓?”

“還在中國。因為她希望來美國定居,審批要比H簽證複雜。當然這並不難,至少三個有效的論文獎,足以使她成為受美國政府歡迎的傑出公民。”解決掉難以下嚥的食物,老約翰的聲音終於清晰起來,“我打賭她獲得移民簽證的過程不會比買一張機票漫長,在我將學院與研究所的推薦信拿回來之後。”

“打賭不是好行為。我建議你趁被窩還沒冷,重新躺下睡一覺。”段瓷笑道:“還有,在那之前,介意把他的聯絡方式告訴我嗎?”

“當然不。但是基於對女士的尊重,我必須更正你,不是他,是她。一位非常有魅力的東方姑娘——正如你姐姐一樣。噢我記得了,她在研究所讀書的時候與芭芭拉很熟,我想她們應該還保持著聯絡。她叫Liengel,中文名字我一直無法正確發音。”

“連翹。”禮尚往來,段瓷還他一個字正腔圓到近乎凶狠的發音。

“好極了。”老約翰稍有詫異,“可你為什麼會知道?”

“聽著,教授,最好在你前妻知道你為連翹辦移民這件事之前,中止它。”往常清涼的晚風,今日不知怎地燥悶難捱,段瓷靠立於車門邊,被吹得頭重腳輕,可額上竟然沁出一層擾人的細汗。

“我不明白,十一。你認識Liengel是嗎?難道芭芭拉不希望她來美國?”

“很難回答是不是。不過如你所言,那的確是一位有魅力的姑娘,所以,關於她,能對我介紹得更多一些嗎?”他摘下眼鏡揉揉汗溼滑膩的鼻樑,“比方說,她大約是什麼時候向你提出移民申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