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二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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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送走最後一名學生,若馨兩手空空地從學堂裡出來,那扇看著頗有些年月的門只是隨意一掩,並未上鎖。

白家村,民風樸素,從未發生過偷盜之事,因此她也懶得多加一道鎖門的工序。再說,裡面有的不過是幾本老舊的古書,和她為教那些初入學的孩子習字而寫的幾本字譜。如此寒磣之物,怕是送給盜賊,他們也嫌礙事佔地吧。

走出學堂的小巷,步入大道,她卻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拐了個頭,向著相反的村口方向緩步慢踱地走去。

路上沒幾個人了,如今正是晚飯的時間,女人們煮好了飯菜在家等著。天『色』晚得早,男人們早早從山上地裡結束了活兒,下了學堂的孩子也早早便衝回家吃飯去了。一路行來,便也只偶爾遇上幾個正繞回家去的村民。

秋風摧殘,山間樹木落葉紛紛,已經有好些樹如今只『露』出光禿禿的枝椏。山坡上的野草雖還未***枯,但如今也是一片***。

十月十五下元又快到了。

好快,感覺七月十五的祭祀才剛過,如今一眨眼,就已經到了下元。

白家村的人敬神敬鬼,因此在每年的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十月十五,皆要進行一次大的祭祀活動,設壇祈福,以表虔誠。想來那天又該是一番熱鬧景象了。

一片落葉蕭蕭飄到她的肩頭,她取了下來。

落葉剛離枝頭,還是半綠半黃的,葉梗還尤帶幾分韌『性』,只是,終究抵不過秋***的侵襲。她突然想到了自己。

只是今***落葉飄零,來年開春枝芽再發,樹木依舊會有葉茂再盛之時。

她呢?

她還能睜著眼,再看幾次這樣的景『色』?

這幾年,她越來越感覺自己的身體大不如前,常常多走幾步路便有些氣喘,雙腿虛軟無力。這幾月她更常不自覺地感到暈眩,眼前瞬時便是一陣黑暗。除此之外,得了傷寒,鼻塞頭暈的症狀也比以往嚴重,這般小病也往往要拖個把月才會好。為了不讓白容他們起疑心,她只好騙他們說是自己秋懶又犯了,茹雪還戲笑說她這真是懶出來的『毛』病,不該老是呆在村裡,該到城中去看看,多走動走動。

前幾***,她攬鏡自照,發現髮間竟又多了幾根銀絲。

見鬼的白髮,狠狠揪了扔進火苗中燒了。

聽著髮絲在火中焦烤燃燒時發出“嘶嘶”的聲音,她還真是感覺有些忿忿自憐,想她也不若二十三的年華,如今,竟就已早生華髮。

低頭,抬起左手,只見那左手拇指和食指的尖端,隱隱現出了一點黑『色』,那種自皮肉骨血中滲透出來的黑『色』,像是冥間噬魂的惡靈,腐蝕的黑,黑得分外刺目驚心。

唉!

果然天命將至了麼?

她母親四十而亡,看來她恐怕連二十五都過不了了。

何謂天命?承領是也。何謂承領?修此德而全此命。

其實,她樂天知命,一絲毫強求的意思都沒有,壽命長短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在她心中還念想著早死早超生,說不定下一次輪迴,她就能投個不這麼累的胎了。

只是......

只是,為了那幾個她放不下心的人,她還得再強撐著。

茹雪自不用說,她從茹雪十歲時起便將她一點點撫養到如今的十六歲,在她心中茹雪自然如孩子一般。而白容胭脂,雖然還長她兩歲,但他們的死心眼,像是孩子般的倔強,在她看來比茹雪的過於單純更讓她感覺頭疼。若是真有不幸,在她瀟灑別世之後,茹雪自有衷心更是痴情於她的楓林照顧,村中疼愛她的村民自也不會委屈了她。只怕那兩個沒開化腦袋的,讓她心疼的死心眼會做出什麼激烈的舉動。

同存共死,這樣的想法怕早已經深刻在他們的靈魂中了。

唉......若馨再次長嘆一聲。

真是無論如何也讓她放心不下啊,她對自己是無所謂了,只是不能不管他們,如今也只能慢慢撐著,想個萬全之策了。

視線移到左手腕上的銀環上,銀環間串著的那六個菱形的信石,依次慢慢消退了鮮紅的『色』澤。

一年一年,這信石的顏『色』褪得更快了,而白容去年才採到的紅信石,竟然在今年的七月十五時就已經有些暗淡了。

若馨從頸中掏出一塊佩帶的玉配,將其旋轉分開之後,從裡面取出那個顏『色』已經從粉紅變成淡『色』的信石,揚手一拋,那失了光澤的信石便掉進了草叢。

手腕銀環上的那些,即使有些已經失了效用,她仍不願扔掉。

那些,幾乎可以說是白容用命去換來的。

白容是她十七歲辭別師父歸來時,她母親的隨侍將其帶到她面前的。

尤記當時,那個面容依舊帶著些青稚的少年捧著一碗盛著清水的白瓷碗,雙膝一曲,直直跪在她的面前,用幾無情緒的聲音說道:“屬下白容,自今***起奉您為主,誓死不貳,至死追隨。”隨後,在她還沒回過神來之前,那少年便從黑靴中抽出一刃鋒利的匕首,深深劃開左手的無名指。像是那血不值錢一般,任它淌在面前的白瓷碗中。

她知道白容結的是血盟,最忠誠的盟誓,而結成之後,他變會成為她的死士。按照規定,若是效忠的主子接了那滴血的瓷碗,便表示承了這名死士的效忠。

她起先是有幾分驚到了,畢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象。但未過多久她便回過神來,急忙取來止血散,將他拉了起來,灑了傷『藥』,包紮好。如此,她便也是不明不白應了白容的效忠之誓。

那個十九歲少年木然的眼中沒有神采,想必已是死心了。她想,當初,他心中多少是有幾分不願的吧,那一刀割下去,他的命就從此賣給她了,要他死他不能活,要他不死,他便是快死了也得吊著一口氣聽從她的指令。

更不論其後他師父加的那句,***後,白容若能入得她眼,便也權做一名暖床人。

她自有聽說如她這般身份的***多一生與婚姻無緣,身邊或多或少都伴有幾名床第之人。

只是,這話親耳所聞,對甫從山上歸來,心思尚屬單純的她***不小。聽到的時候,她一口氣差點沒回過來,臉上表情也怪異了半天。

只是今時不同往***,若白容還是當初那個十四歲有著木然眼神的孩子,她命令即便她死了他也不得自裁,恐他會聽令於她。

如今的白容......

在她教導下,思想進步了許多,也“不聽話”了許多。

想來,是難啦。

真不知這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