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古獸遺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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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古獸遺夢（2）
烏靈緩緩走過玻璃缸子前，向龍丘明介紹那一副副白骨：“這是白澤，這是鬼車，這是橫公魚，那個是重明鳥。白澤盡曉鬼神變通之理，鬼車，你也看到了，有九個腦袋，嘴巴多，吃的東西就奇怪了，最喜歡食人魂魄。橫公魚最是好玩，白天藏在水裡，晚上便化成人，在大街上像模像樣的走，渾身如鋼似鐵，刀槍莫入，有人聽聞它的肉鮮美，便捉了一隻，放在一口大鍋裡煮，煮了一夜，揭開鍋蓋一看，這魚兒正遊得歡。”
龍丘明雖然閱歷尚淺，懂得不多。但這四個月的經歷也著實豐富多彩，見到了許多人一生也未必能見到的人與事。關於靈獸，他見到了一對大魚——公孫夫妻，大鳥蠻蠻，神鳥朱雀。這時見烏靈神色莊重的介紹這些常見的古獸，心裡不禁暗暗好笑，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這也不過如此”的神情。
烏靈轉頭看到他的神情，微覺訝然，道：“怎麼，你對這些神獸不大感興趣？”
龍丘明笑道：“白澤和鬼車也算是異獸，比較少見，但這橫公魚卻是常見的東西，傳聞說它刀槍不入，其實早就有制服它的法子，只需要在鐵鍋裡放進兩枚烏梅，這魚兒就入水即化。”
烏靈哼了一聲道：“還用你說？我自然知道，你說這東西常見，你這時就給我捉一條來。”
龍丘明撇撇嘴，嬉皮笑臉道：“這會兒，我可以去盧家魚鋪子裡捉一條大青魚，煮湯喝最是鮮美不過。”
烏靈哼了一聲，繼續向他介紹，這些玻璃缸子裡侵泡的骸骨都是在世間匿跡已久的古獸，有畢方、饕餮、遠飛雞、螭吻、囚牛、三足烏……不下數百種，難以一一列舉。
全部說了一通，烏靈依然意猶未盡，怔怔站在那兒，滿眼狂熱的看著這一頭頭已然消失在世界盡頭的古獸，心裡想到的不僅是祖先統領神庭異獸所帶來的榮耀，還有對這個世界已經變得荒涼貧瘠所感到的一陣失落。
過了良久，烏靈緩緩說道：“這裡每一副骸骨都殘留著一個夢境，五百年前，它們在消亡的一瞬間，把一個夢境永久的灌注在骨頭裡。我們的工作就是，解讀出這些夢境，以此尋找到它們新的棲息地，哪裡想必是一個完美的世界。”
龍丘明不解，“該如何解讀？”
烏靈道：“很簡單。”走到儲物櫃前，開啟櫃門，取出一根半尺來長的鐵筷，又從玻璃缸子裡撈出一個頭蓋骨，一手執鐵筷，一手端著頭蓋骨，微微揚起鐵筷，不輕不重的敲在頭蓋骨上，發出一陣囔囔的聲響。
“就是這樣。”烏靈抬頭道。
“我來試試。”龍丘明接過鐵筷與頭蓋骨，沒輕沒重的一敲，噗的一聲，把頭蓋骨敲了一個洞。
他咳嗽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瞥了一眼閉目端坐的烏靈，正要說些打圓場的話，卻聽烏靈哼了一聲道：“繼續敲。”
於是，龍丘明像是一個小和尚敲木魚似的，搖頭晃腦的敲了好大一會兒，直到他不知不覺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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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龍丘明發現自己躺在朱雀苑的枯草從中，天上明星熠熠，月牙兒已經偏西，正是五更時分。
他揉著痠疼的肩膀坐起來，地上又溼又冷，暗淡的月光下還能看見一隻癩蛤蟆在草叢裡趴伏著，聽見響動，慢吞吞的往前蹦跳著去了。他一邊嘟嘟囔囔抱怨著烏靈不夠意思，竟然趁自己睡著，拋屍荒野。一邊睜著眼四處尋找那個洞穴，要再次跳下去，問問烏靈是怎麼回事。
找了一圈，尋找不到，只好迷迷糊糊的站起來。
突然覺得手心裡捂著一團東西，攤開手掌一看，原來是一團紙*，接著月光開啟，見紙上寫著一行小字：我要走了，你偏偏不醒，只好把你扔在外面，為師送你一份禮物，不大不小，隨便玩玩兒吧，請往醉墨衚衕尋老墨，報上我的名號。
尾端寫著歪歪斜斜的寫著“烏靈“兩個字兒。
這醉墨衚衕他是知道的，幸好離這兒並不遠，當下只好扒拉著一人多高的荒草，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荒地，找到路徑，往醉墨衚衕走去。
走完這條大街，龍丘明轉進一條又窄又長的醉墨衚衕裡，這條巷子只有兩邊兩堵光禿禿的牆壁，地面上鋪的是細碎的小石子，很久以前，那時候的人們鋪的是青石板，走在上面，多少有些美感。而如今，世道人心都鬧騰騰的，不得片刻的餘暇，所以拉了一車石子往地上一倒就完事。
龍丘明正半睜著眼，迷迷瞪瞪的走著，突然看見前面走著一個老頭，對著昏暗的路燈，朝斜上方伸著兩根手指，兩根手指上停著一隻鳥兒，在撲稜著翅膀。
“南來的，北往的，看一看，瞧一瞧啊，老朽專買各種奇技**巧，看一看又不吃虧，瞧一瞧又不上當，來啊來啊，小哥兒，來看看，保準有你滿意的。”
那老頭笑眯眯的喊著龍丘明。
龍丘明輕嘆一口氣，不急不慢的走上前，站在路燈下，饒有興趣的看著那隻黃白相間的小鳥，路燈在烏青色天空的襯托下顯得分外的昏黃。他收回目光，瞥見這老頭手提著一個大木箱子，黑油油的，不知是什麼木材所制，箱子似乎甚是沉重，拎在手上，那老頭不禁彎下了腰。
龍丘明噗嗤一笑，道：“老大爺，您別給我賣關子，您就是老墨吧，在這路口專門等我的？”
那老頭一愣，“我賣什麼關子，我就是老墨，怎麼？你我曾見過？”
龍丘明點點頭道：“好吧，老墨，您這賣的都是些什麼？”
老墨嘿嘿一笑，把那口箱子放在地上，格的一聲，打開了，拉著龍丘明的手，道：“來來來，你看看便知，我賣的玩意兒，保準是上京城最齊全的。”
龍丘明朝那箱子中看去，不禁傻了眼，只見裡面擺的密密麻麻整整齊齊全是栩栩如生的*瓷娃娃。
他咳嗽兩下，低聲道：“老墨，是烏靈讓我來的。”
老墨一聽這話，臉色一正，埋怨道：“小哥兒，你不早說。烏靈長老在三更的時候剛吩咐過我，您是……”
“我叫龍丘明。”
“哦。哈哈，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
“敲您臉色有些疲憊，累了吧。”老墨說道。
“累壞啦，就想回家用被子蒙著頭好好睡一覺。”龍丘明嘆一口氣。
“別，可千萬別！”老墨聲調頓時嚴肅起來。
龍丘明稍微愣了一下。
“用被子矇頭睡覺，自己把自己捂死了都不知道，何苦來？”老墨微笑著看著龍丘明。
龍丘明點頭。
老墨指著一直在撲稜著翅子的小鳥問：“年輕人，你覺得這鳥是想飛走呢，還是不想呢？”
龍丘明撓頭想了想，“大概是又想又不想。”
“這話就說得沒什麼意義啦，說了和沒說一樣。但是，卻被你說對了。”老墨慈祥的笑著，嘬起嘴脣，朝小鳥兒打著招呼。“它想飛走，卻飛不走，想留下吧，又禁不住**。”
龍丘明搖搖頭，“老大爺，您甭給我打啞謎，也別這麼雲裡霧裡的裝深沉，燈不撥不亮，話不點不透，咱們開啟天窗說亮話，您這是要攔我的路呢？還是要給我東西？”
老墨依舊笑眯眯地。
“你猜猜，這鳥兒為什麼這麼矛盾？猜著了，老大爺我有獎勵。”
龍丘明嘿嘿冷笑，向前走了兩步，伸手往空裡一扯，彷彿扯掉了什麼東西，抬腳又狠狠的踩了幾下，雙手一攤說道：“很簡單，因為有一個透明的籠子在罩著它。”
老墨哈哈大笑，兩根手指輕輕一揮，鳥兒噌的一聲，往空裡飛去，盤旋了一圈，落在他的肩頭。
“那現在為什麼又回來了？”老墨問。
“更簡單，因為你有吃的。”龍丘明也笑起來。
“好啦，好啦。老朽該把這套行頭收起來嘍。”一邊說，一邊抬手虛空一指，一個極高極大的鳥籠子憑空出現了，他手指輕輕一揚，籠門咔嘣打開了，那隻鳥兒不等發話，乖乖的飛回籠子裡，尖尖的小嘴在籠門處一啄，籠門咔嘣關上了。
老墨又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裡一指，一點金色的光暈在他指尖縈繞，光暈中包含著亮得刺目的一個光點。緩慢的，光點衝破光暈，往前平穩的飛去，背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細線，這光景很像火箭在天邊滑行。
光點飛了一會，突然急速膨脹起來，砰的一聲，幻化成一朵碗口大的蓮花，綠萼紅蕊，鮮豔欲滴。
“咦，是一朵蓮花。”龍丘明驚訝道。
話未落音，蓮花花瓣像是被晨風四下撕扯一般，所有的花瓣分裂開來，旋轉著飛去，一時間劇烈的破空聲大作，每片花瓣都如一把飛刀，如漫天花雨一樣，在龍丘明與老墨兩人四周飛速的圍繞，讓人眼花繚亂。
“總共一千零八把蓮花刃。”老墨道，“這個陣法有個名字，叫做觀音渡。”
龍丘明不解，“這名字取得好怪。”
老墨輕輕道了一聲：“收！”蓮花刃紛紛聚攏，重新組成一朵完整的蓮花，迅速變小，最後如一粒黃豆的大小，他伸開手掌，蓮花輕輕落到掌心裡。
“它的威力不僅是這一種，來，伸開手來，我把它給你，另外的神通，你自己去發掘。”老墨把蓮花交給龍丘明。
龍丘明一笑，把蓮花握在掌心裡，“那我就不客氣啦。”
老墨笑道：“不客氣的好。好了，交接完畢，老頭子也該回去睡覺嘍。”說著，把箱子收起來，拎在手上，提著鳥籠子，轉身便走。
龍丘明走到拐彎處，停下來，轉身向佝僂著後背緩緩前行的老墨問道：“老大爺，有句話是必須得問的，烏師給我這麼一個東西，到底為了什麼？”
老墨停下腳步，說道：“年輕人，以後要發生的事兒，還多著呢。”
“多謝！”龍丘明朝身後一抱拳，趿拉著鞋子，一拐彎，身子消失在巷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