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青竹 至此相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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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青竹 至此相輔成
許淵齊在暗影門中度過數日，曉星再也沒有來找過他，也沒有任何的風波出現。倒是龍虎二老時常鬼鬼祟祟的露個面，也只是含含糊糊說兩句，人就不見了。
終於有一日，林如楓帶來了訊息，叫他去書房一敘。
林如楓的書房十分簡陋，應該說是除了厚厚的書還有滿屋子的畫就沒有別的東西了。許淵齊不禁想起於子逍的“書房”……
但是林如楓這個“書房”其實也是一張假面，這擺的滿滿的書籍其實全部都是各類的卷宗和密件，而牆上掛的畫，也全部都是當世武林權貴人物的工筆細畫。甚至畫著一些已經消失多年的武林前輩的畫像，其中一張就是已經退隱二十多年的武林泰斗、人稱“玄機聖手”無為子的畫像。從玉峰子算起來，他得是許淵齊的師祖爺，可惜許淵齊從來都沒有機會和他見一面，所以許淵齊多留意了下這個鶴髮童顏，常咧嘴笑著的老人的畫像。
林如楓的氣色頗好，仍舊穿著一身白色儒的長衫，宛如天仙化人的貴公子一般，至少不似前幾天在暗室時候那樣激動了，他看了看許淵齊，笑道：“看起來你近日還不錯，我也不必為你擔心了。”
許淵齊淡淡的笑起來，頗為秀氣的臉上現出乾淨而柔和的風度：“人總要學著自己活得不錯的。”
林如楓暗自吃了一驚，因為許淵齊說話的語調跟從前有很大的不同，他變得成熟老練的多了，但也更不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了。林如楓點頭道：“你說的對。不過，牽扯龍虎二老也是你在自娛自樂嗎？”
許淵齊搖搖頭道：“是他們先找上我來的。而且我多一個‘絕頂’的靠山也不是不好。”
林如楓笑道：“無妨。”他將手裡的件捲起來放到桌子上，坐直了身子道：“以後你由我直接統領，不委屈你吧。”
“我現在只求活命。”許淵齊把眼神從面前形形色色的紙張上移開，笑道，“林大哥把我調到你手下來，一定動用了不少關係吧。”
林如楓笑道：“這件事情我還是辦的來的。我實在需要你輔助我。”
許淵齊看了看他，然後說道：“‘以人之食，謀己之飼’。雖然這件事對我的小命來說是天大的好事，可還是覺得你以權謀私很可恥。”
林如楓瞧他一眼，忽然站起來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說的很對。作為手下來講，我對暗影門和門主都不夠忠心。我就是個反例，你以後千萬不要像我這樣！”
許淵齊不免覺得他的笑聲很苦澀。
林如楓止了笑容，看著他的眸子嘆口氣道：“若是我父親還在世，他一定更喜歡你，而討厭我。”
許淵齊不免想到自己的身世，便勸道：“林伯父雖然已經故去，但比起淵齊來，林兄也應該感到高興……至少大哥你還受過老夫幾年諄諄教誨，我倒是連父母一面都難以見得。”
林如楓還未曾聽他說過自己的身世，素日裡看他說話做事都很有火候，還以為他也是名門大戶之子。林如楓不禁啞然道：“你身世不好嗎？”
許淵齊擺擺手，很是豁達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父母其實做什麼都不可置否，做兒子的只要聽從父母安排就夠了。”他雖然這樣說著，心裡卻是異常的難受，沒有人會真正坦然接受自己是個棄兒的事實。
林如楓道：“我倒是羨慕你，他們對不起你，你就不用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你面前，不用為他們的橫死揹負一輩子的傷痛和責任。我的人生都是因為我父親而改變的，若是林如楓是普通人家的兒子，現在或許早就成家立室，何苦在這裡偷瞧那些大戶人家的祕密，惹人嫌棄呢？”
林如楓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問道：“你可知道我父親到底是何人？”
許淵齊一愣，他著實沒想到林如楓會對自己主動提出這個問題。林如楓全家是遭滅門而死，哪個小家小戶指得別人去滅門呢？許淵齊早就猜到他身世不是武林大家，就是廟堂權首。淵齊一直立志為國捐軀，早晚是要捲進政治洪流之中，所以對此頗感好奇，但是礙於害怕讓他想起舊事，這才一直沒有提。
殊不知林如楓正是想到許淵齊的未來之路，才提起這件事情的。
林如楓看他不說話，就直接昂然說道：“我的父親，正是吳國當今流亡太子吳印的師父，被稱為‘國樑游龍’的宰輔林仲輔！”
許淵齊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被這個結果嚇了一跳。
林如楓道：“自古以來，道家便有傳說，‘真龍’為王者，‘蛟龍’為霸王，‘游龍’為權臣。我父親當年一手幫助老吳王開創吳國盛世，大小征戰無數，被譽為‘游龍’……但是卻沒想到還是遭到滅門之禍。滿園牡丹上的血腥氣和火光，讓父親萬念俱灰，便帶著我們一家隱居於深山之中，未想其樂甚至超過在我林家老宅。我甚至還在兩年後多了一個可愛的妹妹。我至今還記得她出生在滿月的時候，一雙眼睛就像那晚上的月亮，但妹妹在我心裡的印象也只能持續到她兩歲的時候。那晚上無數的黑衣人衝進我們的草房中，爹孃倒在血泊裡，我就抱著妹妹瘋跑，卻不小心滑下了山崖，等我醒來時，我那苦命的妹妹已經不見了。”
他苦笑道：“只因父親一人，我全家遭滅門之禍。兒子淪入魔道，女兒受盡波折。所以說，禍及妻兒，這游龍星是當不得的。”
許淵齊心裡一凜，問道：“這豈是游龍的問題……那當年滅門禍首，可找到了嗎？”
“禍首……禍首？”林如楓反覆念著這兩個字，英俊的臉上開始浮現出嘲諷的笑容，良久才繼續說道，“我若是能找到這個人，何必在暗影門做這數年的惡鬼？”
他眼角已經浮現出痛苦的淚花，是而再也說不下去了，就擺擺手坐下去道：“做惡鬼又如何，秦玉城救我兄妹性命，讓我得以施展抱負，安享榮華，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許淵齊詫道：“令妹後來也被秦玉城所救？”
林如楓道：“是救了也是沒救……”
許淵齊聽不懂他的話，林如楓笑著解釋道：“一進暗影門就成了死人，我那妹子沒救是死，救了也是死。救與沒救，死與不死，對她親哥哥而言，都是一樣的。”
“我想你們總有一天會兄妹團聚的。”許淵齊其實也不過是安慰而已。林如楓也從沒相信過，卻也附和道：“若我能再見到我妹妹，絕對會來感謝你今日的吉言。”
這時，林如楓的腦袋裡忽然劃過一個念頭，但不過是一瞬就隨機消弭。他擺擺手暗自苦笑：“想什麼呢，這小子是要成大業的人，我林家豈能與他有深瓜葛。”
林如楓不想與他有瓜葛，可江湖上有人卻在火燒眉毛的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