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正文_第147章 走著瞧

正文_第147章 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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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47章 走著瞧

這是一座很靈驗的寺廟。

到底有多靈驗呢?

這座廟是什麼時候開始被人注意的,沒有人知道。但是自從大家認識這座廟開始,這裡的香火便從來沒斷過。每天辰時大門一開,來往的人絡繹不絕,香火也多得飄做了天上的白雲。這裡的人有求家宅平安,有求姻緣降臨,更多的卻是求一個正義。

這座廟叫“正氣廟”,廟門貼著兩句詩:“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也正好應了這廟宇的名字。廟裡只有一個老態龍鍾的廟祝,管著廟裡頭大大小小所有的瑣事。奇怪的是,沒有人知道這廟裡供奉的是誰,因著那朱漆方臺上只擺了一張小椅子,上頭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神像。縱然如此,每天來朝拜的人還是有增無減,甚至還有人千里迢迢來這裡慕名朝拜。

來這裡求姻緣,姻緣不一定來找你。來這裡求安康,家裡人不一定事事順利。可是如果你來這裡求正義,那麼正義就一定會給你。人間常有冤案發生,也常有人被害,凡是遇到那些無能為力的事情,只要來這裡將冤屈說出來,這裡的神就會為你伸張正義。

貧苦的小百姓沒錢沒權,有時候跟權貴發生衝突後,迫於沒有權勢,總免不了要受冤屈。而正氣廟的神如此靈驗,簡直就成為了窮人的保護神,走投無路之人的救星。

黃大娘正是慕名而來,在廟裡虔誠地上了香,跪在蒲團上幾乎是哭著哀求道:“上仙,我兒悽慘,我兒媳也可憐啊!上個月十三晚上,我兒媳在半夜的時候要臨盆了。我兒子只能急急忙忙地披上外衣,跑出去請穩婆來!可是誰料在半途上遇到了惡人,他看我兒行色匆匆,神色緊張,還以為他隨身帶了什麼大錢財,居然將他殺害了啊!可憐我的兒媳,因為沒能及時等來穩婆,導致一屍兩命。現在只剩下我這個孤老婆子了。可是那姓李名成鈞的壞人,居然用錢財買通了官府,逃脫了制裁啊!”

黃大娘哭得悽慘,磕頭磕得地都震了幾下。廟祝看不下去了,忙將她扶到一旁休息,給了她一杯溫茶。“這位大娘,你何苦哭得那麼傷心呢?別難過了,大仙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黃大娘抽噎著飲了幾口茶,慢慢平復了情緒。她將茶杯放到桌上,握住廟祝滿是補丁的袖子問道:“廟祝,大仙真的能幫我制裁壞人嗎?”

廟祝點點頭,指著那朱漆方臺鄭重道:“大仙什麼時候讓你們失望過?放心歸去吧,就等你日後來還願了!”

那李成鈞也算是個比較出名的壞人了,作惡多端,卻能屢次逃脫官府的追捕。不光是黃大娘,這一個月裡來正氣廟哭訴他罪行的人也有兩三個。他們都相信大仙能把李成鈞怎麼著,可是李成鈞就偏偏不相信這所謂大仙能把自己怎麼著。

惡人自有一身煞氣在身,走夜路不怕鬼,走明路不怕人。是夜,李成鈞在街上晃悠著,那一把磨得賊亮的大砍刀早就用布裹了別在腰上,只等著殺出一刀血腥。他剛酒足飯飽,在路上邊賊溜溜地尋找目標邊剔著自己那一口用刀削也弄不乾淨的黃牙,別提有多愜意了。

他想著自己渾身惡膽,不僅賺了不少橫財,而且還不用進大牢。別說是那山高水遠的皇帝,就是那似乎無處不在的神仙也奈何不了自己啊。

一陣得意忘形之下,他居然扯著嗓子唱起了正氣歌:“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喲!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嘿~!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噢。

李成鈞唱得興起,拔出腰間的刀有模有樣地揮舞了起來,險些沒把自己那精心打理過的絡腮鬍子給削壞了。他唱到高音的時候,胸腔裡猛地提起了一口痰,把他噎得唱歌都破了音。

李成鈞把刀收起,捂著喉嚨咳嗽了幾番,“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大黃濃痰在地上。

就在他罵罵咧咧的時候,前方的小巷晃過一道人影。李成鈞眼睛一亮,貓著腰快步走了過去。

藉著曖昧的燈火,他看清了那路人是個老人。老人衣衫簍縷,可是臉倒是乾淨得很,彷彿是刻意穿成這幅破破爛爛的模樣。他手裡抱著個大布包,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裝了什麼好東西。

老人畢竟年邁,走路速度不快,但全身都緊繃了起來,每走幾步都小心翼翼地朝各個陰暗的地方瞅一眼,生怕會撞上什麼人。

李成鈞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老人家懷裡揣的啊,絕對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現在夜黑風高,李成鈞雖然不是算命的,但不用掐指一算也知道今日大吉,適合搶劫。於是他緊了緊腰帶,一手拔出大砍刀,迅速站到了老人的面前。

“老人家,你這包裡是什麼好東西啊?怪沉的,我給你提著吧。”李成鈞也不管老人有什麼反應,把砍刀在面前裝模作樣地揮舞了幾下,然後別到腰後,抓過包袱摟進懷裡撒腿就跑。

這包袱沉得有些不太正常,就連李成鈞這樣的壯漢兩手拿著都顯吃力,更別說跑了。李成鈞跑了兩步,只覺得手上賊沉,好險沒摔個狗吃屎。

他趕緊剎住腳步停下來,先是罵罵咧咧地瞪了老人一眼,然後把包袱拆開。“你這傢伙裝了這麼多好東西,家裡估計也不少吧?”

在昏黃的燈光下,老人滿是皺紋的臉笑得有些詭異。“這東西啊,我家裡滿地都是呢。”

包袱開啟,裡面裝的居然是一塊塊大石頭,石頭上還帶著新鮮的草葉和泥土,直把李成鈞氣得七竅生煙。

“好你個老不死的,大半夜的裝石頭來糊弄你大爺我呢!”李成鈞氣急敗壞地想拔出腰後的大砍刀給老人領教一下什麼叫“壯漢的憤怒”,誰料他的手在後頭摸了半日,都是摸了個空。

老人慢慢直起了腰,竟然變得比李成鈞還要高大。在黑夜裡,他突兀地一笑,手裡的大砍刀亮過他白花花的牙齒:“李成鈞,冤有頭債有主,阿彌陀佛。”

“啊!!”

幾日後,李成鈞的屍身被溪邊浣紗的人找到,胳膊腿兒都被野獸享用過,殘得都快拼不起來了。

聽到這天大的喜訊,黃大娘一大早就趕來正氣廟還願,臉上笑顏逐開,閃爍著紅潤的光澤。

她給大仙虔誠地上了香,道:“感謝大仙啊,這下我的兒子兒媳終於可以瞑目了!”

廟祝也給她道了喜,然後遞給她一個木魚:“大娘,大仙可從來不收雞鴨魚這等俗物。你要是誠心還願啊,就得在這裡敲木魚唸佛,每日一個時辰,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後才可以。與此同時,傷害你家人的惡人也會受到折磨。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他才能徹底贖罪啊。”

黃大娘自然答應,拿了一個蒲團坐在地上,認真地敲著木魚。

這時,地上的光線一黯,原是進來了一個白衣公子。

白澤環顧四周,眉頭不知不覺間深深蹙了起來。他掃了一眼在地上唸經的黃大娘,視線移到她手下的木魚。

木魚上附著一張半透明的臉,被敲打的每一個瞬間,他都似乎痛苦地扭曲了一下,從裡面發出一聲嘶啞的吶喊。若是有認識的人看到,一定會發現這張臉長得跟李成鈞有八九分像。但是黃大娘對此渾然不覺,還是認真地念她的經。

這座廟雖然叫“正氣廟”,可是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陰邪之氣。明明是初夏,可是這裡的地板卻冷得像是用冰塊砌成。在這裡敲木魚的人有四五個,每個木魚都藏著一張扭曲的臉,在唸經聲下飽受折磨。橄欖型的木槌小巧精緻,敲在木魚上竟像有刀割般的威力,每一下都讓木魚裡的人臉痛不欲生。

有的人敲得急了,會發現裡面的人臉越發痛楚,幾乎是掙扎著想要逃出木魚。無奈這木魚似乎好像有什麼法力,人臉即使是拉扯到變了形,都沒辦法逃出來。這一切的不正常凡人都無法察覺,可是他能。

白澤打量著廟宇的環境,沉默不語。

廟祝掃了他一眼,道:“這位公子,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吧?”

白澤點點頭,沒有什麼熱忱地應了一聲。

廟祝熱情地介紹起來:“我們這個廟可靈了,你看,來還願的人可多了。公子你有什麼心願,不妨對大仙說一說。”

白澤沉吟片刻,問道:“既然這個廟叫做正氣廟,想必大仙會給人主持公道的吧?”

廟祝自豪地笑了,“自然。你看這個黃大娘,前幾天來向大仙述說了那害死她兒子兒媳的惡人。這不,馬上來還願了。公子你要是有什麼冤屈,可以來試一試。大仙願意傾聽任何人的話。”

白澤突兀地笑了一聲,果真去點了三炷香,一本正經地對著方臺說道:“聽說你很靈驗,那麼我就來說說吧。”

廟祝看他相信了自己的話,笑著站在他身後想聽他說冤屈。

不料白澤卻道:“我啊,也是個大惡人。就比如說很久以前有個傻瓜,為了救他的未婚妻而試圖對我不利,結果我把他殺了。他的未婚妻呢?嗯,也被我送到地府去了。再比如說,前幾日有個女子長得也不錯,我就跟她說我看上了她,結果她不從。不從就不從吧,我只好把她殺了。”

聽到他肆無忌憚地數說自己的惡行,廟祝的笑一點點凝住,變作了一個古怪的表情。

白澤恍若未聞,繼續道:“我還是對你很恭敬的。我來之前還順便殺了一個有錢的路人呢。這不,我把手上的血洗乾淨了才過來的。聽說你很靈,不知道你為什麼從來奈何不了我呢?什麼大仙,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他將手裡的香扔到地上,冷冷地用腳碾壓著,任由殘煙從他腳底下散開。“大仙?你不配。”

在廟祝憤怒的眼神裡,白澤一揮衣袖,輕飄飄離去。

“廟祝,我來解個籤。有個婦女拿了一根籤文走過來,卻看到廟祝額上青筋凸起,竟然在暴怒中生生將手裡的籤筒攔腰折斷。

他死死地盯著白澤離去的背影,把牙一咬,憤憤地磨動著。

“笑話是麼。。。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