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十二章(6)

第十二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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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6)

第十二章(6)

沉默了一會兒,武則天道:“懷英,恨英山莊的案子,朕總覺得張昌宗的奏陳沒有講述地很清楚,朕想聽你把這案子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說一說。”

狄仁傑畢恭畢敬地回答:“陛下,老臣定當知無不言。只是在老臣講述之前,請陛下一定要回答老臣的一個問題。”

“好,你問吧。”

“老臣想知道,陛下想讓張昌宗從恨英山莊取到什麼?”

武則天神『色』一凜,沉『吟』半晌,才長嘆一聲道:“懷英啊,你還記得你離開神都之前,你我君臣的一番對話嗎?”

“陛下指的是?”

“朕記得當時你對朕說:‘生老病死是天數,至尊榮威乃人力,以人力敵天數,實為不智。’”

狄仁傑一驚:“陛下,難道你是想從恨英山莊得到。。。。。。”

武則天搖了搖頭:“懷英,朕已從恨英山莊得到了一個教訓,你就不要再追問了。”

狄仁傑深揖到地:“是,陛下!”

“朕已回答了你的問題,懷英,你是不是可以說了?”

狄仁傑長吁口氣,慢慢地講述了起來:“陛下,範其信這個異人的生平,老臣就不再一一細述,想必陛下已經瞭解得十分清楚。範其信長期和異域人士交往甚密,若干年前曾結識一個大食來的商團,與其中的一位女子有了一段孽緣,並生下了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就是陸嫣然。範其信不願此事為他人所知,便以收養孤兒的名義將陸嫣然撫養長大,收為女徒弟。陸嫣然與狄景輝交好,共同協助範其信培植異域『藥』材,研究具有特殊功效的『藥』物。恨英山莊特殊的環境,也十分適合培育需要特別溫度條件的草木。老臣在那裡曾見到一種妖異的紅花,名喚米囊花,便是來自大食的花種,經由這種花,可以提煉出大食奇『藥』‘底也迦’。據老臣推測,這種花也是陸嫣然的母親帶給範其信的。後來,範其信自己又以米囊花為原料,製作出了一種『藥』物,那就是狄景輝和陸嫣然在藍玉觀中給道眾服食的怪『藥』。而藍玉觀的山洞其實就是範其信本人的山中修煉之所。”

“原來是這樣。但朕聽說這種怪『藥』的效用很可怕?”

“是的,怪『藥』引起了藍玉觀道眾的死亡,而範其信也沒有解救的良方,這件事情被陳松濤的手下範泰所查,才引發了在藍玉觀的一系列事件。”

“嗯,這個朕已經瞭解了。那麼,馮丹青又是怎麼殺死的範其信呢?”

“請陛下容老臣一一道來。陳松濤一直覬覦恨英山莊的奇珍『藥』材而不可得,便派了範泰潛入恨英山莊,但範泰不懂醫術『藥』理,陰潛數年所得不多。三年前,馮丹青懷著差不多的目的來到恨英山莊,憑藉著她的美貌和妖媚俘獲了範其信,成了恨英山莊的女主人,她也確實從範其信那裡取得了一些奇『藥』的配方。然而範其信並不真正信任她,這從馮丹青對藍玉觀一無所知中就可以看出來。一個多月前,馮丹青由於被範其信要挾,萬般無奈之下毒殺了範其信,本想假託得道昇仙之說來瞞天過海,但她的罪行被範泰目睹,範泰與陳松濤共謀,指使山莊的園丁範貴去報官,目的是為了不讓馮丹青輕而易舉地逃脫罪責,從而抓住馮丹青的把柄,伺機他謀。恰恰此時,老臣送名帖到恨英山莊,馮丹青驚慌之下,只得找範泰幫忙,範泰便引導她定下了一條嫁禍狄景輝的毒計,用一無名老者的屍首來替換範其信的屍體,這樣做既給陳松濤陷害狄景輝的計劃加多了一層手段,又能將馮丹青完全掌控在他們手中,與此同時,陳松濤故意委託老臣查察範其信的死因,此計不可謂不巧,不可謂不毒啊。”

武則天微笑道:“嗯,只可惜他們碰上的是狄懷英。”

“陛下,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多行不義必自斃。作惡多端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的好啊。懷英,朕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是,陛下請問。”

武則天的眼中閃爍著皎皎的光華,她盯牢狄仁傑,一字一句地問:“馮丹青為什麼一定要殺死範其信?範其信要挾她的事情是不是與張昌宗有關係?”

狄仁傑沉默了許久,方才抬頭道:“陛下,您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武則天淡淡一笑:“懷英,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朕要的只是一個答案。等你回答了這個問題,你我就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商量處置狄景輝和李元芳的辦法了。”

在一片肅然的靜默中,武則天與狄仁傑深深對視,心中都明白,他們各自最最關心的人的命運,就要被決定了。

洛陽,大理寺。

狄景輝一身囚衣端坐在監房中,目視前方,看著自己的老父親緩緩走來,當狄仁傑邁進監房的時候,他站起身來,叫了聲“爹”,便雙膝跪倒在狄仁傑的面前。

狄仁傑猶豫了一下,伸出雙手,輕輕扶住兒子的肩膀,慈愛地端詳著狄景輝仰起的臉,含笑道:“瘦了些,氣『色』倒還不差。”說著,他拉起狄景輝,兩人在監房的長凳上面對面坐下。

捏了捏狄景輝身上的囚服,狄仁傑輕聲問:“這衣裳夠不夠?晚上睡覺冷不冷?”狄景輝忙道:“夠,夠。爹,我不冷。。。。。。”看到狄仁傑朝自己關切地點著頭,狄景輝突然間面紅耳赤、滿臉羞愧地低下頭,嚅囁了很久,才極低聲地說出一句:“爹,兒子讓您『操』心了。對不起。”狄仁傑搖頭微笑:“你們兄弟三人,從小就是你最讓我『操』心,沒想直到今天還是如此。明早你這一出發,我便更要牽腸掛肚了。”

狄景輝又叫了聲:“爹”,便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道:“爹,兒子要去服流刑的那個地方,您瞭解嗎?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狄仁傑點頭道:“嗯,那裡叫伊柏泰,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面朝大漠,背靠金山,正處於突厥與大周交界的地方,可是個極偏遠荒僻之地。你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了。”頓了頓,他看著狄景輝含笑道:“你啊,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養尊處優的,如今去吃點苦頭,也好。”

狄景輝苦笑:“兒子這是罪有應得,吃多少苦頭都是活該。”

狄仁傑看著狄景輝的苦相,意味深長地道:“話雖這麼說,有元芳同你一起去,我倒也不甚擔憂。”

狄景輝大吃一驚:“什麼?李元芳同我一起去?為什麼?他,他不當您的衛隊長了?”

狄仁傑輕輕嘆了口氣:“元芳得罪了張昌宗,皇帝已將他貶為折衝校尉,派赴沙陀州都督府戍邊。伊柏泰就在沙陀州都督府治下,因此正好將你一路押解赴流。”

狄景輝還是很困『惑』:“可是爹,您不是已經結束致仕了嗎?那誰來當您的衛士長?”

狄仁傑道:“皇上已經給我任命了一位新的衛隊長,你也認識,就是沈槐沈將軍。”

狄景輝皺眉道:“怎麼會這樣?爹,您為什麼不幫李元芳說說話?這樣對待他,也太不公平了。”

狄仁傑點頭微笑:“景輝,怎麼?你也開始替元芳鳴不平了?”

狄景輝嘟囔道:“爹,我只是覺得您這樣做會讓人寒心的。”

狄仁傑嘆道:“別人的看法我不會在意。而元芳的看法嘛,景輝啊,從明天開始,你就要同元芳朝夕相處了,對此事的看法,你有足夠的時間可以親自和他談。”

狄景輝低下頭不吱聲了。狄仁傑默默地看了他很久,方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站起身來,道:“景輝,我這便回去了。明天就不去送你們了,前路多艱,你要多多珍重。。。。。。常常來信,讓我知曉你好不好。”說完,他轉身便朝外走。

狄景輝從長凳上跳起來,呆呆地看著父親的背影,緊走幾步,哽咽道:“爹,你多保重。”狄仁傑腳步驟停,卻沒有回頭,終於還是穩步離開監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