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繁體版 第十二章大河滔滔

第十二章大河滔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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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大河滔滔



墨翠德只感覺自己失去了控制,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筆直地向下墜去。耳邊風聲呼嘯,她雙眼緊閉,心中恐懼,卻儘量控制著自己不叫出聲來。

她已下落了十來秒,仍然沒有到底,可見這懸崖的高度絕非尋常。她此時覺得德雷克斯所說的跳崖五壯士云云全是胡扯,從這三百多米高的懸崖上跳下去斷無生還之理。

突然,她覺得自己下落的趨勢一滯,不由得心頭大喜,正以為自己是安全落地了,卻覺得從一百多米的高空摔下來不會如此輕鬆地落地,又試著蹬了蹬腳,果然還懸在半空。回頭一看,是一棵橫生出懸崖的松樹,掛住了她的衣服,身體像鞦韆一樣在呼嘯的山風中搖晃著。墨翠德向下望去,只見崖下雲霧迷濛,再加上夜色正濃,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還有多少米深。

她一手向上探出,牢牢抱住松樹,正想借力爬上,突然眼前一物哇哇大叫著掉下,手裡還攥著一團紅色的東西。她嚇了一跳,匆忙向身後的山壁靠了靠,躲過這個物體落下時帶起的勁風。

隨即又有一物落下,體型大小和剛才的物體相仿,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墨翠德右手探出,一道蔓藤捲住了空中的物體,將它牽引過來。

等這物體離她近了,她才發現這個下落的東西正是半死不活的布加迪。而先前那個手握紅光的人,顯然就是德雷克斯。她心下大驚,不知布加迪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她將手指伸到布加迪鼻下試了試,還有氣息,說明沒死。

墨翠德鬆了口氣,正準備把布加迪弄醒,松樹發出一聲清脆的“啪”。

原來這棵松樹生在崖邊,本就長得不壯,承受墨翠德一個人已是勉強,現在又加個布加迪,自然承受不住而折斷。

失去了支撐的墨翠德抱著半截松樹繼續下墜,他不由自主地放開布加迪,兩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般落下。

德雷克斯在空中猶自保持著清醒,但他定力和閱歷都不夠,沒法像墨翠德一樣不吭聲,一路下墜一路嚎叫著,活像殺豬。他有些後悔自己跳崖的抉擇,這懸崖估計至少有數百米高。

他一邊後悔著一邊下落,突然重重地砸在了某種堅硬的物體上。他躺在地上舒活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站了起來,正準備向前走,卻發現前面也是無盡的黑暗,於是匆忙停下了腳步。他看了看身下,只是一塊兩米見方的小巖架,自己運氣好摔到了上面,倖免一死。他後退幾步,貼緊了山壁,準備等墨翠德下來時施以援手。

德雷克斯剛剛站穩,墨翠德和布加迪一前一後地劃過夜空。他不知道墨翠德是怎麼跑到自己身後的,但也不及多想,大叫:“翠姐!”同時解下自己的腰帶,繫了個繩圈,準備救人。

墨翠德聽到德雷克斯叫聲,雙手蔓藤齊出,左手的一根射向德雷克斯所在的大致方位,右手的一根捲住了不遠處的布加迪。

德雷克斯繩子一甩,捲住蔓藤,雙手向後一拽,繩套已然繫緊。德雷克斯用力向後拉扯繩子,但墨翠德和布加迪兩個人讓他一個人來拉多少有些費力。他乾脆將繩子的一端捆在火之咆哮的刀柄上,然後將火之咆哮插入山崖之中固定好。墨翠德慢慢收蔓藤,將她和布加迪帶了上來。

墨翠德在爬上巖架的第一時間就呈大字型躺臥在巖架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既有爬繩子的勞累也有墜崖的恐懼和後怕。

德雷克斯上前將布加迪拉上來。布加迪還在暈著。

“他怎麼回事?”墨翠德指著布加迪問,“被人打的?”

“心理素質不行,缺練。”德雷克斯說,“倒是你剛才怎麼跑我後邊去了?”

“半路上被一棵樹掛了一下,後來樹折了,我們就又下來了。”墨翠德說。語氣裡滿是死裡逃生的驚喜。

“原來是這樣。”德雷克斯點點頭,靠著山崖坐下,“休息一會,咱們爬下去。”

“下面還有多深?”墨翠德問。

“不知道。不過順著山體慢慢往下爬,應該沒有危險。”德雷克斯說。

“他怎麼辦?”墨翠德指著布加迪說,“弄醒他?”

“算了,等咱們完全安全了再說吧。”德雷克斯說,“我怕他醒了以後瘋掉。”

“那咱們怎麼下去?”

“把他捆我背上,我揹他下去。”德雷克斯說,“但願下邊能落腳。”

“要不咱等天亮再下去?”墨翠德問,“天亮好看路,也能知道下邊是什麼。”

“我怕夜長夢多。說不定獸人已經開始搜山了。”德雷克斯說,“吃點兒東西,休息一會兒就走吧。”說罷從身上拿出從糧倉裡順出來的乾肉,坐在巖架上大吃。墨翠德經過長久的拼殺和逃亡後也頗為飢餓,也分了些肉吃起來。

兩人吃飽後,德雷克斯用蔓藤把布加迪捆在後背上,和墨翠德一起向山下走去。山壁雖然陡峭,但上面砂石樹木頗多,倒也沒有一路滑下的危險。只是這懸崖似乎無窮無盡,爬到後來,兩人的衣衫早已被撕得東破一塊,西爛一條,都快成漁網裝了。墨翠德給自己套了一件藤甲防身,但德雷克斯揹著布加迪,不敢再穿藤甲增加重量,結果甚是狼狽。兩人手上更是到處破損。

不知爬了多少時候,仍然沒有落到平地之上,所幸山勢越來越緩,越往下走坡度越大,兩人到後來伏在坡上,半滾半爬,輕鬆了很多。

突然,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傳來,墨翠德驚道:“水聲!”

德雷克斯也聽到了聲音,問道:“這裡怎麼會有水?”

“不知道。”墨翠德說,“我下去看看。”

“小心些。”德雷克斯說,“做個火把。”

墨翠德從身邊採些枯枝,用草葉捆在一起做成一根簡陋的火把,然後從身上的小盒中取出燃料點燃火把,又取出夜明珠捆在頭上,然後摘下布加迪的望遠眼鏡掛在脖子上,對德雷克斯比了個OK的手勢,緩緩向下摸去。

德雷克斯在原地呆了片刻,覺得神困力乏,本想小睡片刻,但滿地的岩石和亂草實在不是睡覺的地方,再說背上還趴著個死狗一樣的布加迪,就打消了睡覺的念頭。他坐在地上仰望著星空,聽著遠方傳來的濤聲。

恍惚之間,德雷克斯想起了蘇東坡的那首臨江仙: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德雷克斯微笑著搖了搖頭,現在的他的確夠得上“此身非我有”了,不過為了父老鄉親報仇而追殺獸人,一路走來,頗多經歷頗多回憶,倒也不後悔,更不想忘卻。至於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德雷克斯也不是沒想過,不過不是現在,而是等他七老八十以後。

他苦笑著拍了拍腦袋,眼下自己生死未卜,想以後的事情又有何用?他只得一邊擦拭著火之咆哮,一邊等待墨翠德回來。

不久,一束火光從遠處射來,然後離他越來越近,是墨翠德回來了。她對德雷克斯道:“看清楚了!走吧!”

“下面有路?”德雷克斯問。

“不是路,是一條大江!”墨翠德喘著氣說,“江水很急,不過可以走。”

“我不會游泳。他也不會。”德雷克斯說,“沒有別的路了?”

“不用游泳!有船!”墨翠德道,“快走吧,別讓船被沖走了!”

於是德雷克斯站起,也做了一根火把,跟著墨翠德摸索著走向前方。水聲越來越大,德雷克斯甚至能感覺到水珠濺在臉上的涼絲絲的感覺。

隨著水聲的增大和濺到臉上的水珠的增多,兩人已行至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石上沾滿了青苔,摸上去甚是滑膩,索性德雷克斯拄著火之咆哮,墨翠德拄著一根護手鉤,站得還算穩。這塊石頭突出岸邊許多,石下三十多米處便是一條大江,怒濤洶湧,水流湍急。江岸山石壁立,巍峨嶙峋。

德雷克斯望著火光映照下的江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個叫做大渡河的地方。但是眼前這條不遜於大渡河的河流卻沒有熟悉的鐵索橋為伴。

“咱們怎麼下去?”德雷克斯問道。江岸上怪石嶙峋,根本就沒有便於攀爬的地方,再加上德雷克斯天生畏水,更加不敢下。

“你的老辦法,跳啊。”墨翠德說。

“跳?”德雷克斯感到腦袋一陣暈眩。說實話,剛才跳懸崖一般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體會第二次了,何況是跳水。

“船就在下邊,不跳怎麼行。”墨翠德笑道,“說不定獸族已經開始搜山了。”

德雷克斯感覺山崖上的一幕又重演了,不過自己變成了當時的布加迪,而墨翠德變成了當時的自己。他說什麼也不能承認自己的膽量和布加迪一樣,當下心一橫,說道:“好,跳!不過船在哪?”

墨翠德把望遠眼鏡和夜明珠頭燈遞過去道:“自己看。”

德雷克斯戴著望遠眼鏡和頭燈向下望去,只見一艘小木筏像一片樹葉般飄在洶湧澎湃的江水上,只用一根蔓藤系在江邊的一塊岩石上,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翻船或者順水漂走。

“這哪來的船啊?”德雷克斯詫異。

“我自己做的,扔下去的。”墨翠德說,“你先跳下去試試船夠不夠結實,船毀了我就拉你上來。”

在那一瞬間,德雷克斯覺得自己成了試驗用的小白鼠。

木筏的做工很是粗糙,不過是用繩子把十幾根圓木捆成了一排,又在下面捆了幾個空水桶做漂浮物,德雷克斯打量了那個木筏幾眼,覺得很沒有安全感。

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閉上眼睛,啊的一聲叫喊,向下躍去。

帶著溼氣的風從德雷克斯耳邊掠過,水珠像刀割一般打在他的臉上,令他喘不過氣。望著下方翻湧的白浪和湍急的水流,德雷克斯的大腦一片空白。他忘記了調整身體的位置來跳到木筏上,只是這麼呆呆地下落著。

終於,德雷克斯的雙腳一同踩到了水面上。於是他的兩隻腳同時向下一沉,他的心也隨之向下一沉。

德雷克斯這一跳完全起到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效果,江面開出了一朵由水構成的美麗的花,而德雷克斯就在一聲響徹雲霄的“我操”之後消失在了這般壯麗的奇景之下。而江面並沒有因為他的消失而平靜,他激起的浪花一直湧到岸邊,像海浪一樣拍打著礁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墨翠德初始在用看跳水運動員的目光看德雷克斯,水花沒壓住是她的第一想法。等到此時浪花翻起,一時之間墨翠德心曠神怡,耳邊彷彿都響起了海鷗的叫聲。

而江水中的德雷克斯正體驗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連這輩子帶上輩子都從來沒有被水淹得這麼透徹過。現在是二月,湖水剛剛化凍,冰冷的湖水頃刻間就浸透了衣服,淹到了身體。

德雷克斯感到一股水流從自己的口鼻中流入,讓他無法呼吸。他徒勞地蹬腿揮手,身體卻越沉越深。

終於,一隻手拎著他的脖領子把他提出了水面,扔到一處硬物上。德雷克斯睜開眼睛,見是墨翠德坐在木筏上,他正躺在墨翠德身邊,活像一條落水狗。

德雷克斯想張嘴說話,但是口鼻都被水堵著,躺在木筏上吭唧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整話。墨翠德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大力按壓幾次,一股水柱從他的口中噴出,德雷克斯終於可以說話了。他蹦出來的第一句話是:“我冷!”

墨翠德強忍著笑,問道:“你現在什麼感覺?”

“渾身上下一團溼,身上發軟,鼻子嗆水了。”德雷克斯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和他同樣感覺的布加迪經涼水一激已經醒來,看著躺在他身邊的德雷克斯,低聲細氣地問道:“你丫搞什麼飛機?”

德雷克斯轉頭對他苦笑了一下,他現在還無力說太多的話。

墨翠德把幾人從山上摔下來以後的事簡明扼要地給布加迪說了一遍,布加迪聽完後也不顧身上透溼,大呼幸運。

不知不覺之間,小木筏已經順著奔流的江水向前漂流了幾十米遠,眼看就要遠離這座山峰而去。

“等等!咱們去哪裡啊?”布加迪問道,“下一步幹什麼啊?”

“不知道,總之先離獸人山寨遠一點吧。”德雷克斯說,“想報仇可以捲土重來,但是現在被獸族撞上只有死路一條。”

布加迪贊同他的觀點,現在的三個人可以說處在崩潰的邊緣上。他說:“不如咱們就順江先漂著,漂到哪是哪,然後再作打算?”

德雷克斯想了想,點點頭,道:“我看靠譜。就算要回去,逆水行舟也不可能了。”

“那咱們現在幹什麼?”墨翠德問。

德雷克斯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一邊擰一邊說:“看看江景吧。好久沒玩漂流了,倒不如藉此爽一回。這兒的風景不錯,三峽沒改成大壩的時候也不過如此了。趁著這兒還沒建大壩,多看看。”

“你說什麼呢?腦子進水了?”布加迪歪頭看德雷克斯,“淹出毛病了?”

“沒事沒事。對了,這個頭燈真不錯,嘖嘖。”德雷克斯擺了擺手,“在我們那兒想看這樣的景色要花大錢,光機票就夠你一個月工資的。咱因禍得福,也當回驢友。不對,漂友,漂流的漂。可惜沒個照相機,我要是把這兒的景色照下來發到網上去,他媽的準火!”

布加迪和墨翠德看德雷克斯的目光像看外星人。德雷克斯躺在木筏上專心地欣賞著山色江景,不再說話,只是緩緩言道:“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少焉,月初與東山之上,徘徊於斗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小木筏如一片樹葉般順流而下,載著三人向下遊駛去,駛向未知的遠方。

江水似乎沒有盡頭,木筏順著水流漂了半個小時,原本專心賞景的德雷克斯已經鼾聲震天,布加迪坐在船上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德雷克斯給他做的手弩,時不時地舉平胳膊作瞄準狀。墨翠德從德雷克斯腦袋上摘下頭燈,像剛才的德雷克斯一般欣賞著兩岸的風景。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木筏的正前方有一塊礁石,而且它露出水面的部分非常尖銳。

木筏視眼前的礁石於無物,在水流的帶領下筆直地撞了上去。尖利的礁石一路割斷了數根捆木筏的繩索,又割開了兩個墊在木筏下邊的水桶,但木筏一時間沒有分裂,仍在勉強地行進著。

隨著破裂的水桶裡面的水越積越多,木筏離水面越來越近,很快布加迪的屁股就已經和江水親密接觸了。而躺在筏子上的德雷克斯,更是整個後背都沒入了江水之中。但他睡得深沉,竟渾然不覺。

“怎麼回事?!”布加迪一邊試圖站起來一邊說道。但是受力面積的減小直接導致了壓強的增大,木筏又向水裡陷了些許,布加迪的半條小腿已經浸在了冰冷的江水裡。突然,他踩的兩根圓木向兩端滑開,他的腳從圓木上落到水中,一跤跌倒,卻是重新跌坐進了水中,整個下半身淹得透溼。墨翠德也是一樣的境遇,而德雷克斯已經像屍體般浮在水上隨波逐流,呼嚕依舊山響。

“筏子進水了!繩子也斷了!”墨翠德驚慌地喊道。

“那怎麼辦啊?”布加迪喊。

墨翠德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巨大的浪頭從三人身後蓋了下來,本就正在解體的木筏被打得支離破碎,德雷克斯在水裡翻了個跟頭,他醒了,一邊奮力撲騰水一邊大喊:“怎麼回……”不等他喊完,他就被後續而來的波濤吞沒了,連嗆了好幾大口水,又暈了過去。布加迪和墨翠德也沒好到哪去,他們倆也不會游泳,在波浪中起伏了一陣後便和德雷克斯一樣昏厥。

清晨。陽光明媚。

江水滔滔,流過這一片蒼翠的樹林。

這裡不屬於斯拜恩山脈的範圍,地形平坦,植被鬱鬱蔥蔥,雖是二月,卻儼然有些熱帶的氣氛。

幾個身影被江水帶著來到這片平原之上,不知是大江還不想收去這幾人的性命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保佑,這幾個人總算性命無憂。

江水流入平原,速度減緩,一個人在江流轉彎時被甩上了岸。他在岸邊滾動幾下便停了下來,不動了。

這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穿一身褐色的麻布衣服,肩上和腰間都捆著厚厚的獸皮,右臂戴著獵人常用的護臂手套,身上的衣服和皮草破破爛爛的,還粘有不少血跡,像是歷經拼殺所致。

不久,又有一男一女被河水捲上岸來,男的頭髮烏黑,身穿襤褸的獸皮衣服,腰間插著一把血紅色的戰刀。女的一襲紫色的緊身衣,顯得甚是幹練。

隨後被拋到岸上的是幾塊破木頭和幾段碎繩子,隱隱向旁觀者訴說著一場不太完美的航行。

這兩男一女,正是從獸族要塞中倉惶逃出、僥倖撿回性命的德雷克斯、布加迪、墨翠德三人。而那些破碎木片,正是三人乘坐的失事木筏。

不知過了多久,德雷克斯緩緩醒來,仰頭便看見了躺在自己身邊的布加迪。他試著站起來,但是四肢痠軟而冰冷,完全使不上勁,只好又頹然躺下,緩緩地舒展著四肢。他在昨夜的戰鬥中透支了好幾倍的體力,再加上身體長時間在冷水中浸泡,一下子就能活動才是奇事。

很快,布加迪和墨翠德也漸漸醒來,看到明媚的陽光和身邊正在做恢復性訓練的德雷克斯,都有一種死裡逃生的狂喜感。布加迪更是仰天高呼“青春萬歲”,被恢復完畢的德雷克斯一腳踢中了屁股。

“鬼叫什麼,小心有魔獸!”德雷克斯說道,“現在蹦出來一隻魔獸的話你有辦法應付嗎?”

布加迪趕緊噤聲,然後學著德雷克斯的樣子開始活動。突然,他發現德雷克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種看猴的目光讓他渾身不自在。他愣了一下,問道:“看什麼呢?”

“那個,你活動歸活動,別做廣播體操行不行?”德雷克斯說,“那玩意容易傷害到我幼小的心靈。”

墨翠德也不失時機地應道:“就是,我耳邊都響起音樂了。”

“我靠,大姐,您都快奔三的人了,這玩意跟你有關係嗎!”德雷克斯轉頭道。

“什麼叫奔三啊,會不會說話啊!”墨翠德不滿地道,“我不過虛長你們幾歲而已,再說我也是有過去的嘛。”

德雷克斯鄙夷道:“你認識這是第幾套嗎?”

“翠姐剛才踢到音樂,他這麼熟悉,我估計她是體育老師。”布加迪道。

德雷克斯眯起眼睛看墨翠德:“老師正是我們這個年齡段的人最討厭的生物。雖然我們倆不是正常人。”

布加迪罵德雷克斯:“你丫才不是正常人!”

墨翠德趕緊對天發誓,自己如果是體育老師就不得好死。

“你們兩位先慢慢活動著吧,我去偵察一下。”德雷克斯說道。他把外衣脫下來扔到布加迪腳邊,叮囑道:“幫我擰擰水或者烤一下。我走了。”說罷縱身而起,攀上了不遠處的一棵樹。

德雷克斯三兩下便爬上樹梢,極目遠眺,只見三人正身處一片樹林之中,地形雖然平坦但樹木很密,站在一棵樹木之上根本望不到頭,附近卻沒有更高的落腳點。林中游蕩著不少野獸和魔獸,密集程度遠比斯拜恩山脈中的大,各種魔獸吼叫的聲音此起彼伏,因為距離的關係,聲音不甚大,但連續的低吼也讓人心中發顫。

把附近的情形看了個大概,德雷克斯順著樹幹爬下,回到剛才三人上岸的地方,只見墨翠德點起了一堆篝火,火上烤著他們的溼衣服。布加迪坐在火堆邊上削著什麼東西,德雷克斯走近一看才看到他削的是供手弩用的短箭。他做箭的效率很高,大多數的彈巢都已被填滿,但他仍在孜孜不倦地削著,顯然很喜歡這手弩。

德雷克斯將看到的情形講述一遍,然後問道:“咱們下一步怎麼辦?”

“先……回到那個獸族要塞裡吧?”墨翠德試探著說,“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不是久居之地。而且我的事也要在山裡完成。”

“我也同意。”布加迪點頭道,“那些獸人肯定以為咱們死了,咱們再去殺個回馬槍,肯定很有效果。等把他們料理掉之後,我想回家。”

“那就逆著這條江走吧。”墨翠德說,“咱們應該認得跳下來的那處懸崖,再攀上去就是。”

“還要爬懸崖?”正想同意她的方案的德雷克斯聽到懸崖二字,頓時覺得有點頭暈。

“跳下來你都敢,還怕爬上去?”布加迪出言譏諷道。

德雷克斯的臉一下子窘得有點紅,硬著頭皮說道:“不怕!誰說我怕了?不就是個懸崖嗎,爬!”一邊說一邊斜睨著布加迪,只見布加迪悠然道:“爬就爬。什麼時候出發?”

“先不用急著出發。就在這裡休整半天吧。”墨翠德建議道,“剛剛從鬼門關逃出來,體力和精神都透支了。不知道你們怎麼樣,反正我挺累的。”

“我當然也累,就數我殺的人多。”德雷克斯說,“那咱們輪流睡吧。點堆篝火防著野獸,布加迪看著。”說罷不顧布加迪的表現倒頭便睡,布加迪氣得用拳頭連連砸地。

墨翠德無奈地笑了笑,從火堆上方的木架子上拿起衣服,感覺已經被烤得幹了七八成,先把德雷克斯的衣服蓋在他身上,然後披上自己的外衣,拿起護手鉤,對布加迪道:“乾糧不多,我去找些吃食。”

布加迪叮囑道:“小心些,別招猛獸。”

“知道了。”墨翠德邊進入森林邊說。布加迪繼

續坐在原地,一邊哼歌一邊削著他的箭,時不時地把玩一下身邊的手弩,顯然對這小玩意甚是喜愛。他見原本用來烤衣服的木架子已經空了不少,便把他和德雷克斯身上的四個小木盒拿出,取出裡面的物品放在架子上烤了起來。麻繩和各種引火物都被水浸得透徹,但在火烤之下尚能復原。金瘡藥等各種藥品是密封的,所以儲存得還算完好。望遠眼鏡的木框不知道什麼時候摔斷了,所幸鏡片沒有大損傷,於是布加迪暫停了做箭的工作,開始修復望遠眼鏡。他最遺憾的是墨翠德帶的指南針進了水,磁針毫無章法地亂轉著,完全失靈了。這東西火烤也沒用,布加迪只得遺憾地把它扔了。剩下的東西只有兩塊壓縮餅乾了,這是他們的應急乾糧,也是密封的,布加迪把它塞在了身上,以備不時之需。現在還需要一張長弓,用來做遠距離的狙擊,手弩雖然快捷輕便,但殺傷力畢竟薄弱。

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布加迪用火之咆哮砍斷一棵樹,然後就熱火朝天地開始了工作。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墨翠德跑了回來,手裡捧著些野果,嘴裡還叼著一個吃了一半的果子。她把懷裡的大批野果扔到布加迪身前的地上道:“有吃的了。真不容易。”

布加迪也不客氣,從地上拿起一個水果,用衣袖擦了擦,一邊擦一邊問:“哪來的啊?摘的?”

“樹上長的,很高,沒法摘。樹上有好多猴子,我那石頭砸猴子,猴子就摘果子砸我,我跟它們對著砸了一陣後就把沒被摔爛的果子抱回來了。”墨翠德頗為自豪地說,“那群猴子以為把我砸跑了,還挺高興的,其實是著了我的道了。”

布加迪笑了笑,啃了一口果子,道:“有點兒澀。還沒熟透吧。”

“這大冬天的,有果子吃就不錯了,哪容你挑挑揀揀的。”墨翠德說,“對了,藥還在不在,我身上的傷開始疼了。”

布加迪經她一提才想起,三人在掏出山寨之時都是遍體鱗傷的,逃跑時無暇顧及,跳下懸崖之後他一直暈著,上船之後心頭喜悅自然也把傷情忽略了,掉到水裡以後三人經冷水一激,身體麻木,所以傷痛也減了不少。現在漸漸化凍,活動越來越多,傷口就越來越開始噁心人起來。布加迪受傷較輕,又專注於工作,所以沒覺著疼,但墨翠德傷勢重,活動量又大,早就疼得不可開交,趕緊回來準備上藥。

“有藥有藥,趕緊過來上藥,是我忘了,真對不起。”布加迪邊說邊準備給她上藥,墨翠德卻說:“等等。”

“怎麼?”布加迪的腳步一停。

墨翠德在地上插了兩根布加迪用來做弓骨的長樹枝,又在上面橫著架了一根,然後取過德雷克斯的外衣掛在上面,做成了一個粗陋的屏風。她拿過布加迪手裡的藥走到屏風後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是她在上藥。

布加迪拍了拍腦袋,暗罵自己粗魯,正想給自己上藥,突然瞥見德雷克斯躺在地上,想到德雷克斯連番衝殺,想必是受傷最重的,當下也顧不得自己了,準備給德雷克斯上藥。他把德雷克斯的衣服一脫,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德雷克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星羅棋佈,傳說中被亂刀砍死的人也不過這副樣子。他的內衣已經被鮮血浸透,染成了奪目的紅色。布加迪知道這點金瘡藥肯定不夠,只好把藥撒在他幾處大傷口和小傷口的密集處上,然後把補充血液的藥塞進他的嘴裡,防止他失血過多突然死掉。

很快,墨翠德敷好了藥走出屏風,把剩下的一點金瘡藥給布加迪,布加迪湊合著往自己的傷處抹了抹藥,又開始了工作。有了墨翠德的幫助,工作順利了很多,布加迪的新長弓很快就誕生了,長箭也有了二十多支,裝在一個新做的木頭背囊裡;短箭更是塞滿了整個背囊,他估計現在的手弩可以連續發射數分鐘之久。有了武器的布加迪心滿意足,隨後睏意湧了上來,跟墨翠德打個招呼後倒頭便睡。墨翠德夜裡在船上睡過片刻,再加上精靈族不怕累的體質,能撐得長久一些。現在萬事俱備,只等德雷克斯醒來了。

不久,德雷克斯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說道:“幾點了?”

墨翠德看了看手錶,道:“一點多了。”

“歇得差不多了,出發吧?”德雷克斯一邊揉眼睛一邊問。

“我沒問題,問問布加迪吧。”墨翠德指了指睡在他身邊的布加迪。德雷克斯把布加迪推起來問道:“歇好了沒?走不走?”

“行了,走吧。”布加迪站起來說道。三人收拾東西,辨明方向,便就上路。

林中的野獸不少,也有不少的魔獸,三人一路走來遇到不少蹦出來攔路的魔獸,但在大家精妙的配合之下魔獸們死的死傷的傷,沒有造成絲毫威脅。在布加迪的望遠眼鏡和墨翠德的森林之眼的精確偵查之下,德雷克斯等人的戰鬥富有選擇性。一、二級的魔獸和普通的野獸不具備威脅性,直接忽略;三、四級的魔獸是幾人的主要獵殺物件,打起來既不很費力又能起到訓練的效果,使武藝和魔法不致生疏。遇到五級以上的魔獸主要以跑為主,況且在布加迪和墨翠德的雙重監視下,幾人都是在繞著五級魔獸趕路,所以一路走來也是有驚無險。唯一遺憾的就是他們沒有直接把魔獸擊殺的手段,所以很多魔獸雖然沒有吃到人肉,但也順利逃脫了三人的追捕,沒有成為三人的乾糧。沒有找到一口吃的,讓德雷克斯很是鬱悶。

沒有吃的還是次要問題,困擾三人的主要問題是這森林中樹木密集,道路又雜,有不少岔道,再加上指南針失靈,一來二去就走暈了。眼看天色漸晚,只能想辦法找地方先歇息,明天繼續趕路。德雷克斯和布加迪的本意是睡在林子裡算了,墨翠德卻說林子裡毒蟲多,不安全,死活不同意,三人只得又向前走了一段,來到一個龐大的湖邊。

湖泊如一片錫箔般緊貼在地表之上,湖面光滑而平靜,絲毫不像可流動的**,反而黑沉沉的與幽暗的大地幾乎融為一體,只有月光照耀下的一長條光影隨著波浪的微微起伏而閃爍著粼粼的波光,顯得深沉而詭異。

墨翠德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點頭說道:“行了,今晚就睡在這裡吧。起碼比睡在林子裡好。”

德雷克斯和布加迪如釋重負,他們來到湖邊的沙洲之上,準備宿營。德雷克斯砍來一批木頭,野外生存專家墨翠德選好了一片上風處的地點,德雷克斯將幾根大木頭分別豎好,然後在上面捆些枝條,掛上枯枝敗葉,多少有了點吊床的樣子。這是野外生存的常識,在林中決不可貼地而睡,否則夜裡的蜈蚣蟑螂蛇足以把冒險者吃成碎片。三人各自開工,很快就搭好了三張吊床。布加迪收集來一些幹木頭,點起一堆篝火,放在三張吊床中間的空地上用來保溫。

突然,一個奇怪的聲音傳來,正往吊**鋪樹葉的墨翠德嚇得一個激靈,戰戰兢兢地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一個聲音?挺奇怪的,咕嚕一聲,像個很大的蟲子……”

德雷克斯弱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不是蟲子……是我的肚子……我餓了……”

墨翠德的心頓時放鬆了不少,笑道:“沒關係,雖然沒打到獵物,但我從獸族要塞裡揣了幾個饅頭以防止斷糧,嘿嘿,想不到真的用上了。”邊說邊從身上掏出一個布包裹,裡面是八個大饅頭,小米麵蒸的,黃燦燦的,還有點糊。原來這饅頭在三人落水時被水泡了,上岸後墨翠德將它們放在火上烤乾,烤完後的饅頭變得硬了不少,體積也小了些,所以德雷克斯一直沒有察覺。如果他早發現墨翠德還帶了饅頭,上路前就都給吃光了。

德雷克斯見墨翠德開啟包裹,眼睛裡立刻閃起了掠食者獨有的綠光,他抓過一個饅頭。三兩口就塞進了嘴裡,然後又抓起一個,看都不看就咬了一口。

“慢點吃慢點吃。”墨翠德說道,“我幫你找點水去,別噎著。”

德雷克斯根本沒聽見,雙手像上了弦一般往嘴裡填充著饅頭,轉眼之間八個烤饅頭全部被他吞進肚裡。

墨翠德端著一個用木頭做的小水箱回來了,水箱裡是從湖裡取來的水。德雷克斯見她回來,喃喃地道:“翠姐,我沒吃飽。”

“我靠,沒吃飽就再吃啊,吃到飽為止,這還用問我?你是幼兒園的小孩嗎?”墨翠德有些不滿道。

德雷克斯補上一句:“可是饅頭沒了……”

墨翠德沒聽見,猶自在說著:“沒了就沒了吧,沒了你就不知道再吃了?你是不是腦子被泡傻了……等等,你說什麼!饅頭沒了?!怎麼回事?!!”

德雷克斯滿臉愧色,把包饅頭的布團成饅頭狀交還給她:“饅頭沒了。”

“你他媽的!飯桶!臭豬!飯桶豬!八個饅頭被你一頓就吃完了,還他媽沒飽?”看到空空如也的一張布,墨翠德大發雷霆,“那是咱們三個人今天的晚飯你知不知道!!!”

德雷克斯趕緊解釋道:“其實也不是一點沒飽,就是怕呆會兒會餓。”

鋪完吊床的布加迪跑過來,滿臉喜色地道:“好,開飯!我吃倆饅頭,剩下的你們分吧!難得翠姐有這份細心!來來,大家吃飯!咦,饅頭呢?”他看墨翠德和德雷克斯的臉色不太對勁,問道:“怎麼回事?拿出饅頭來,開飯啊!”

墨翠德被布加迪一激,更加火冒三丈,指著德雷克斯吼道:“怎麼回事?你問他!”

德雷克斯站在當地,手足無措。他從小魔武雙修,運動量是同齡孩子的數倍之多,所以飯量大得出奇,一頓能扒十幾碗米飯。自從昨天夜裡吃過從獸族要塞裡順出來的乾肉以後就粒米未進,早上布加迪和墨翠德分吃野果時他在睡覺,自然是一個果子沒吃到,緊接著就是一天的跋涉和戰鬥,算來他已經餓了快一天,這一天中的體力消耗比昨夜偷襲獸族要塞也不遑多讓,早已是飢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後背,就是給他一頭牛他也能連肉帶骨頭地吃下去,別說區區幾個饅頭了。

布加迪看了德雷克斯一眼,頓時猜到了事情原委,堆起笑臉勸墨翠德道:“嘿嘿,德雷克斯飯量大,他也不是有意……”見墨翠德臉色緩和些許,又邀功道:“我還帶了兩塊壓縮餅乾,本來想自己留著吃的,現在貢獻出來給大家做軍糧了。”說罷從兜裡拿出兩塊壓縮餅乾。

德雷克斯再次看到食物,一聲狼嚎,然後像一隻獵豹般般撲向布加迪,以快如閃電的速度從他手裡奪下那兩塊壓縮餅乾,撕開包裝紙就把兩塊餅乾一起扔在嘴裡,咔哧咔哧地嚼著。布加迪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當場石化。

“你——!”墨翠德氣得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你你你怎麼又都吃了!”

食物進肚的德雷克斯恢復了思考功能,他想起墨翠德和布加迪還什麼都沒吃,很不好意思,但也沒辦法,只好嘿嘿地傻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