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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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皇子
東皇帝國是諸子百家鬥爭博弈而來的產物，國內修行之人大多出自諸家之中，以煉氣修行之路為主。諸子百家經過上千年的鬥爭制衡，傳到如今只餘下有限的幾家，盛名在外的則非道家、陰陽家、兵家、儒家、墨家莫屬，也有一些世家很少在世間行走，難以判定其強弱。
但凡強盛的世家均有裡外之分，裡家隱於幕後，博弈人間，外家則通常因為修為在天位之下而受到帝國節制。
後天修行境界分為黃級、玄階、地界、天位，每一境界又分四重，以小、強、極、至來命名。但凡修至上述境界的修行者，都會得到帝國敕封的相應尊號，每月可從帝國獲取優渥的俸銀。
煉氣流的人類修行者依次獲封為修士、術師、賢者、聖人，這一舉措大大籠絡了諸家外家之人，使得修行者開始進入帝國各個體系，客觀上增強了帝國的軍力和執政能力，但同時也漸漸產生了親帝國和親裡家的派系區別。
“酒家，過來坐坐。”一句冷冰冰的話語突兀地打斷了陶老爹的思緒。這陶老爹的真名無從知曉，因他嗜酒賣酒，年長的人便喚他陶酒把子，年輕的人則通常敬稱他一聲陶老爹。
陶老爹忙應了聲：“哎，小老兒馬上過來。”只是心底卻在沉吟：這陰陽家的人跑到江陵來做什麼？
他剛一進門，就見三個夥計被一種神祕法術控制起來往後窗外的白樺林飄去。“傀儡咒術？”他心底有些憤恨，深深一嘆。
大廳之中臨時支起的雜耍臺子上，一個噴火的灰衫漢子拿袖一遮面，移開的剎那便是一口赤色火焰，那火焰滋滋的剛要蔓延開去，那噴火之人便猛一吸氣，方才汩汩湧出的赤色火焰頃刻便又被吞了回去。
另一個結實的胖子，胸口放著四塊江陵城牆巨型城磚，躺在臺上，其身旁一個精瘦漢子拿著一把奇怪的錘子舞得虎虎生風，已然捶他錘了半天。另有四人在一旁喝酒猜拳，中間一個瘦削乾淨的男子頗為引人注意。
陶老爹掀開簾子，神色無異地說道：“二位上仙，有什麼差遣？”
裡面二人，其中一個戴著金屬面具，非金非銀，半面純白，半面赤黑，形似流雲，穿一件寬大的雕花青色大衣。那人身材不高，青色的大衣彷彿有生命般如影隨形，與那金屬面具互有感應，黑白流蘇花紋光華明滅，閃耀不定。
面具男旁邊還坐著一人，二十來歲，五官精緻，頭戴一方儒巾，身著白袍，纖塵不染，手裡提著一柄摺扇，上書“長相思”三字，字字血紅，端的陰冷無比。
白衣男子自顧自地把玩著手裡的紫色葫蘆，少頃便問道：“這一年可有生過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沒？”
“稀奇古怪的事？”陶老爹愣了愣神，又道“不知二位上仙指的是什麼事，若說稀奇古怪恐怕沒有什麼比‘安史之亂’來得更突兀了。”
面具男突地把頭轉向屋後那片林子，剛才被他用“傀儡咒術”送進去的幾個夥計似乎突然被什麼東西動了一下，儘管輕微，但還是透過那極其纖細的傀儡絲被他感知到。
他輕輕起身說道：“從嘉，你先問，我出去一下。”
那叫從嘉的男子無所謂的聳聳肩，嘴角還扯出一個弧度，彷彿在說：你要去我能攔住你嗎？
面具男手中結印，身形猛一後退便突地消失不見。
陶老爹靜靜地看著，心裡思忖道：“哦？陰陽生死步，這少年修為似乎快要進入地界了，不過林中又是什麼人，老夫還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這江陵城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的術師。”
白衣從嘉轉頭看了看屋後的林子，問道：“那林子後面是什麼？”
“是江陵城牆。”陶老爹應道。
“城牆後面呢？”
“是護城河。”
“護城河後面呢？”
“是江陵城周圍最大一處亂葬崗鬼見愁。”
“哦？”白衣從嘉應了聲，站起來隔著軒窗望去，那成片成片的白樺林綿延開去，目光不能望其盡頭。風吹樹幹噼裡啪啦的聲音不時傳來，枯黃的葉子在林中肆意飛舞。
眼看就要下雨了，白衣從嘉轉過頭來，徑自坐下說道：“不要管安若素跟史可鑑的事，那跟我們的談話無關，再想想有沒有其他事情，不一定是什麼大事，夠怪就行。”
他嘩地搖了搖摺扇，一股涼意陡然就劈天蓋地傾瀉下來。
陶老爹心下又是一嘆：“天叢雲劍和太上感應葫，如此說來此人便是陰陽家當代的‘人選’三皇子李煜了。”
東皇帝國李唐王朝玄宗大帝第三子，姓李名煜，字從嘉，師從陰陽家參與鬥天。所謂“鬥天”即是諸家聖人以上力量在不直接參與的情況下，利用世俗力量平衡勢力、解決糾紛、爭奪資源的過程，勝者通常成為下一任大帝，或許諸家還有別的目的，但參與鬥天之人只看得見帝位，卻不曾想過太多。
“怪事，怪……事……哦，去年年末在江陵城，從天上掉下個怪人，或者說是個孩子吧，那孩子可能是從西夷來的，連話也說不利索。”陶老爹似乎想到這陰陽家的人要問什麼了。
“哦，後來呢？”李煜來了興趣。
“後來……後來……有人報官抓姦細，上仙知道，自從去年‘平涼劫盟’發生後，西夷就跟我們貌合神離了。”
“說那孩子，別扯那些有的沒的，官場上的事我知道的比你清楚。”
“是是是……”陶老爹笑著應道，“後來郡守軍的顏將軍過來了，那孩子奄奄一息，身上有幾處淤傷，看樣子是被附近的惡霸混混揍了一頓，顏將軍說就算是奸細這孩子一出現就快死了，隨他去吧，然後吩咐手下把它扔進了護城河。”
“扔進護城河了？”李煜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那豈不是死定了？”
“應該是死了，說不定這會就被衝到鬼見愁某個角落裡發臭腐爛呢。”
陶老爹表情有些沉重，似乎是怕李煜責怪一般。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他心底知道那孩子雖然有些遲鈍，到底還是活了下來，然而陰陽家最近幾年的所作所為卻大大令人不齒，為了“鬥天”的勝利枉殺了很多天賦上佳的人才。
李煜兀自在那掐著手印，自演自算，三皇子李煜的“大衍神數”位列陰陽家五大神數之一，與其所修的煉氣之法“太上感應心經”結合起來使用，卻是威力大增，能卜算因果，推斷機緣。
好大一會他才說道：“莫非這個也不是。”之後便靜默坐著，心無旁騖地望著窗外的林子。
同那矮個男與李煜一樣，陶老爹也發現白樺林中出了事情，如果說剛才幾個夥計被傀儡咒術折騰一番他猶自能夠控制住的話，那麼此時感知到幾人俱都死去，卻不自禁面露憤慨，心裡嘆道：“陰陽家欺人太甚，老夫終究還是要動動筋骨了。”
陶然居仍然熱鬧異常，好像那名瘦削男子居然贏得了角力，眾人嘻嘻哈哈互相打趣鬧騰著，臨時臺子上的雜耍也停了下來，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
然而似乎又有些不妥之處，幾人都是修行之人，平時如此修煉多時都不覺得累，但此次卻汗流如雨，倒有些令人不明所以了。
陶老爹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嘴裡輕輕說道：“流水落花！”
望向窗外的李煜似乎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事物，猛地掠至窗外的林子前面。林中一棵白樺樹下幾朵梅花嬌豔的盛開著，一隻小蝴蝶忽閃忽閃落在梅花上，那蝴蝶彷彿就是透明的一樣，幾欲滲入梅花中去。
李煜心下大驚，原地突兀地倒飛回酒肆內，只是肆寮內一派頹敗的氣息，原本熱鬧至及的酒館靜默的有些可怕，屋內八個灰衫大漢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他急忙俯身檢視，除了三名雜耍藝人跟那贏得角力的清瘦男子尚有呼吸之外，其餘三人已經魂歸地府。
“秋水神功，夢蝶遁法？”他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
原來那陶老爹已然不知去向，那臨時臺子上赫然寫著“一命換一命，誰也沒吃虧”幾個血字。李煜剛要揮扇打爛那幾張桌子，突得又折返回林子前面，那梅花還在，透明的蝴蝶已經不見了，只是他依舊笑了笑，然後摺扇轟然揮出，排山倒海般的冰氣剎那間將一樹梅花毀了個乾淨。
冬意更濃，落紅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