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幻形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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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幻形成人
銀月清雅，星光如霧。
林葉茂密，遮了素淺的輝芒，四周一片漆黑。
林中空地處幽然聳立的浮雕石柱上，照了一縷幽幽月光。
沉夜放了我們在石柱頂上，瀟灑的懸身飛至旁邊的樹上落下，關切的注視。
我們兩隻小烏鴉傻愣愣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明所以。
過了一會，白衣少女又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手中還拖著一個璧玉葉子托盤，我伸著脖子睜大眼睛瞧去，上面託著兩粒鮮紅欲滴的果子，估計也就沙果那麼大。
“這是皇城賞下的千年朱果，各地的育幼林中，各族每五十年才可分得一顆，鴉族最後一次有靈蛋幻形還是七十六年前，所以，這次兩個小傢伙我自作主張都給準備了朱果。”
我順著聲音看去，黑暗中跟著走出的，是個黑衣高髻的女子，有人類四五十歲年紀，估計鳥齡一定也不低。
最有趣的是她身後群擺很長，跟婚紗似的，還開衩……有點像加長的燕尾服，別告訴我這只是燕子。
沉夜有些興奮激動的壓抑著聲音回道：“多謝星晴大人！沉夜代鴉族感激不盡！”星晴站在月光與黑暗的交界之處，身形挺拔，優雅，她微抬蒼白纖細的手指，黑色的光化作兩團，從手心飛出罩向兩顆朱果，然後我就看見兩粒果子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的向我們飄來……我汗，這不可思議的還真多！“唧唧嘰……”身邊小烏鴉焦急的叫了幾聲，果子還在半空，他便急得直撲扇翅膀蹦跳著想要吃去，我懶懶看看，不由想這又是什麼好東西，看沉夜那麼激動估計該是很珍貴吧。
不過，反正都是給我們的，不急。
所以安安穩穩的鳥爪都不抬一下，直道一顆朱果平穩的落在我面前，我才低頭啄去……當鳥吃東西真不方便，從前這樣的果子我一口一個，如今，一點點用喙啄碎吞進去，恩，味道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甜甜涼涼的，脣齒清香，吃下去又覺得火熱。
我正吃的來勁，忽然被近在咫尺的一雙專注的大眼睛給嚇到，忙叼了果子向石柱邊緣退了幾步。
“不必害怕。”
星晴大人微笑看著我，又伸出手指輕輕拈起我的一側翅膀看了下，放下，又點點我的腦袋，便起身優雅踱步離開。
我莫明其妙，繼續吃，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就讓我又差點噎到。
“沉夜大人，此子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初生小鳥我這幾百年也見得多了，卻從未見過如此有靈性聰穎的，而且，它的羽色有些斑雜，不似一般寒鴉純黑天然自成。
不知，名字可否由我來取？”我看起來很特別嗎？還聰明……我以為我比我弟弟顯得呆傻呢。
“那是這孩子的榮幸……只是，寶寶是否能健康成長，還請星晴大人明示。”
沉夜有些擔憂的回問。
我剛吃完果子，躲著身邊另一隻小烏鴉的騷擾，怒，小傢伙居然想拿我的羽毛擦嘴，拍飛它～星晴微微嘆息了一聲：“福禍難知。
同蛋孵出的孩子能存活的概率一向很低，化形**更是從未有過。
不過……”星晴又回頭看了看也正歪頭聽她說話的我，繼續對沉夜說道：“這兩個孩子靈氣極為純正，只要過得了化形這一關，將來必定不同尋常。
可是若過不去，恐怕不只是尋常的喪失靈性成為普通小鴉，而是將徹底失去性命。
你可確定要這兩個孩子幻形？”我呆了呆，化**還有危險不成，不過，大不了再死一回……也沒啥可怕的。
當下我又無聊的趴在了石頭上，準備睡覺。
小弟撲騰夠了，也伏在我身側，翅膀大大張開攤在石柱表面，懶洋洋的樣子，只有小眼睛滴溜溜的看著我。
我心裡一熱，雖然才相處三日不到，我還真是捨不得離開他。
夜越發沉靜，風聲嗚咽。
沉夜靜靜思索了許久，終於有些沉重答“從來由靈蛋孕出的孩子，有哪一個沒有經過幻形的考驗，這是我們的期盼，更是他們自己的惟一的際遇……請大人，啟動陣法吧。”
我本要閉上的眼睛猛地一睜，難道就在這裡？！星晴點頭，回身，蒼白的手指翻出美麗的手勢，如各色盛開妖豔的花朵。
“小傢伙們，記住，小心收束靈氣在體內，千萬不要讓靈氣散去。”
最後一個字說完，她身周已經颳起了一個小型的漩風，黑色的光霧飛轉，月光下看的格外清晰。
白衣少女二話不說，轉身白光一閃又化成小白鴿，拍拍翅膀飛入林子深處。
小烏鴉不安的靠近我有些發抖，我用羽翼輕拍他以示安慰，自己也不由緊張。
未知的總是讓人害怕。
“天雲四散，風動傾州，惟奉吾德，佑益……”星晴德聲音越發變得空靈而神聖，黑色德光線鋪天蓋地湧到眼前纏束周身，我只覺頭腦中猛地為暗霧侵蝕，似乎進入了黑色的夢境。
祈禱，祝福，平靜溫和的聲音讓人彷彿受了洗禮般，說不出的寧靜。
剛想感慨一下，哪有她們說得那麼誇張恐怖，身上瞬時爆發的劇痛就讓我差點叫了出來，張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黑色退去，可是被激發了的石柱，卻如同活了一般，飛速轉了起來，表面的古怪花紋也都詭異的閃爍起了光華，我我暈車暈船暈機，更暈這個……正想著會不會被轉著的圓盤甩出去，石柱邊緣便都射出了沖天的光霧，濛濛朧朧，卻偏又看的真切，淡淡銀色，如同月光一般，石柱的轉速也越發的快了起來，終於我在慘叫一聲後飛離了表面，卻在撞到邊緣光柱後又給軟軟彈回，一次次在光柱中四處亂撞著，上升。
我暈，當我是球嗎？！雲霄飛車也沒這麼刺激吧？！雖然我沒坐過。
低頭，看著另一隻小烏鴉也給轉的暈頭轉向的在光柱中上升，鳥毛散了一片……我會不會成沒毛鴉。
停下的時候，我肯定我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在空中懸浮著伸展了肢體，只覺越來越多的東西溢入體內，沒有形狀感覺，可我就是覺得漲得厲害。
漸漸變為疼痛，預裂，我想，我可能快要爆炸了……星晴老女人說什麼來著，要收束靈氣，靠，也沒說什麼是靈氣，要怎麼收……我苦苦撐著，渾身疼的我死過去又死回來，雙翼緊緊護著身體，卻還覺得撕扯迸裂的痛苦難抑。
咬牙，緊緊的握緊雙手，抓進衣服，蜷縮著身體，想要減緩疼痛……等等？！手？！我不是變鳥了嗎？！怎麼有手了？！抬起，潔白如玉的一雙小手出現眼前，我忙低頭，黑色的小衣襟在狂暴的氣流中擺啊擺的，我震驚，成功了？！興奮的連餘痛都給忘了。
忽然一個黑色的光線纏到了腰間，我還沒來得及張嘴叫就給猛地扯出了光柱。
星晴微揚下巴，抬頭看看被她綁著飄在空中的我，緊抿的嘴角流洩出難言的欣慰笑意：“是個漂亮的小傢伙。
就叫你焰殊可好？”我呆呆看看她，我不是鳥嗎，那我現在會說話嗎？不過還是乖乖點頭。
忽然想起另一個，猛地轉頭，看向石柱光幕中。
星晴收回了黑色的光絲，沉夜搶上前來一把抱住我，“焰殊……可有受傷？！”我急急搖搖頭，只顧看著光幕中還在痛苦掙扎的小烏鴉。
“你還不會說話？！”沉夜有些震驚的問道。
我忙又搖頭，指著小烏鴉，脆脆的叫道：“弟弟！”他才面露喜色，將我摟入懷裡，隨即又皺眉看向石柱：“不必擔心，幻形一般是需要比較長的時間……焰殊這樣順利的是極少的情況。”
我這才稍稍放心，緊緊抓了沉夜的衣服，也屏息看向小烏鴉。
似乎過了許久，它才終於平穩下來，浮在光幕正中。
然後？！脆弱的小翅膀微微伸展張開，黑色的羽毛環繞周身，漸溶漸展成為飄逸的綢緞，似水柔滑，白嫩的小手臂從羽翼翻飛中探出，黑色柔軟的綢緞化作小巧的衣衫，包裹了玲瓏可愛的小身子。
微微仰頭，及肩的長髮，柔順的垂下，隨靈氣舞動，蜷縮的雙腿也舒展的伸開，同樣，著了黑色羽翼化作的長褲。
但是小腳卻赤著，軟嫩白皙，趾尖輕盈可愛……卻忽然亂擺了起來。
原來是星晴又捏了手勢，幻出黑絲光線纏上了他纖細可愛的小腰，抖的向外拉出。
小傢伙跟個風箏似的就飛了出來，頭才探出了光幕，一聲甜軟的“哥哥！～”就叫了出來。
我忙向空中揚了雙手要抱……可是貌似我也好小。
沉夜輕笑了一聲，先放下我，赤腳踩在柔軟的草上軟軟癢癢的。
不過腳下自動的運了靈氣護著，完全未覺不適。
難怪羽族幻為人形還是可以落於樹枝上面，全身靈氣充盈，輕飄飄的感覺很是舒服自在。
沉夜飛身過去接了半空的小傢伙小心翼翼抱在懷裡，又落回了地面，小傢伙極其不老實的跳出了他的懷抱，一下子向我撲了過來，於是……便是兩個才化**形的小烏鴉轟轟烈烈的一起摔倒，滾作一團……“哥哥，哥哥，哥哥～～～”小傢伙開心叫著，摟著我的腰不停叫。
我汗，烏鴉都這麼，熱情嗎？！不過看沉夜一臉驚愕的看著我們，不大像啊!我好容易拉扯著小破孩一起站了起來，我們現在也就有人類五六歲小孩般大小。
他膩在我身上，小手扯著我的衣服，不停蹦著：“哥哥，哥哥，我要哥哥給我起名字！”我拽了下他的衣袖，讓他老實站好，心中汗一個，這孩子真活潑。
不過，我心裡滿滿的是堆不下的幸福。
這是我弟弟，我弟弟啊！我的親人！！！“蒼衍。”
我看看小傢伙雪白晶瑩的小臉蛋，大大的忽閃著睫毛，如水晶般閃亮清澈的眼睛，尖尖的小下巴和粉嫩小嘴，幾乎毫不猶豫就想到了這個名字。
“就叫做，蒼衍吧。”
我猜得沒錯，鳥妖果然都是漂亮的不像話，我這個弟弟更是……妖精中的極品。
這麼小，就已經讓人看了他有種難以移開視線的感覺，長大了怎麼的了，得惹多少風流債！得有多少人，阿不，是鳥爭著當我的弟媳婦……蒼衍一個興奮立馬高高一跳又要向我撲來，卻在還未掛到我身上前就被沉夜拎著身後的小衣服給提了起來，空中小胳膊小腿還不停踢著。
“沉夜哥哥放開我！我要和哥哥玩～～”尖尖的童音，說不出的可憐又可愛。
沉夜看看他，看看我，越發愕然，“好，好聰明的兩個小傢伙……”我心中一緊，難道蒼衍也不像正常的小鳥？！我估計沉夜更想說好奇怪的兩個小傢伙吧。
星晴走到我身邊微微俯身，我幾乎可以數清她臉上的皺紋，卻不覺得醜，只覺睿智慈祥。
她忽然拾起我的衣襬，我也低頭看看，我的衣服不似蒼衍那般純然漆黑，而是在邊緣有些紅色豔麗妖冶的花紋，好看是好看，可是這是怎麼回事……血？！我忽然想起我死的時候該是留了很多血吧，難不成是染的……想著都哆嗦。
星晴認真看了看，微微一笑，“小傢伙們也該累了，帶他們下去休息吧。
明日回了鴉族領地，窺月長老定然很開心見到他們。”
沉夜完全無視蒼衍的慘叫，仍然提著他，微微對星晴傾身點頭致意：“有勞大人了，我們這就告退。”
另一隻空著的手，也攬著我的腰抱了起來。
只輕一點地，便已飛入半空，蒼衍二話不說又撲了過來。
我忙回抱，同時制住他亂動的小手，早在當烏鴉的時候我就對他有了對策。
我正在琢磨，今天是不是還要變成小鳥回巢睡，沉夜已經停了在樹下，落在地面。
我這才驚奇發現原來這些樹都很粗大，相互間間距都很大，巢穴建在高處的枝杈上，而低處則在樹上鑿了洞，建了兩層或三層的樹屋。
沉夜一路似乎都在思索，並未說話。
蒼衍不時驚奇的叫著：“哥哥，下面好漂亮！”“哥哥，你看，那是什麼烏鴉啊，為什麼羽毛不是黑色的？”“哥哥……”我一直恩恩的應著，小傢伙特委屈的扯了扯我垂在胸前的長髮：“哥哥，我餓！”我噗哧的笑了出來，活潑好動的代價就是餓得快。
不過……我這麼安靜乖巧為什麼也好餓？！於是兩隻小烏鴉都可憐兮兮的張大了眼睛，抬頭特純真，特心有靈犀的齊聲叫道：“沉夜哥哥，我餓～～～”甜膩的童生，叫得我自己都老臉一紅，卻又有很溫馨的感覺。
沉夜看看我們溫柔一笑，“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吃的東西。”
一直把我們帶到樹屋二層才放下，圓形的房間，很簡單幹淨，不過只佈置了一張床，好在我們都小小的，兩個一起躺上了，打滾胡鬧還綽綽有餘。
沉夜端來的竹製托盤裡，有好幾樣小點心，果肉的，肉鬆的，奶油的，做的精緻漂亮，看得我口水那叫一個流啊！兩隻小烏鴉不約而同的停止打鬧，齊齊伸了魔爪抓向食物。
卻被沉夜輕輕打掉。
蒼衍一扁嘴就打算哭了，沉夜笑道：“先擦擦手。”
我聽的……那叫一個汗顏。
這鳥都這麼講究。
我當人的時候都沒這麼注意。
沉夜回身用溫水沾溼了毛巾，正打算回頭幫我們擦手的時候，卻一挑眉……無言了。
我們已經吃的滿臉都是糕點屑，手裡還抓著不同的糕點往嘴裡塞。
他動了動嘴，還是隻嘆口氣，無奈笑笑。
我吐吐舌頭，誰叫你不先給我們擦手再拿吃的，擺這分明誘鳥犯罪嘛！於是，直到我們吃得飽飽，又喝了清香的花茶，沉夜才幫我們細細擦了臉，淨了手。
蒼衍立馬又開始他偉大的事業……纏著我玩。
我抓了他的小手推倒他，拉了**疊好的被子給他蓋上：“睡覺！”蒼衍開開心心伸了小手拉著我：“哥哥一起睡。”
我想了想，反正也沒事可做，又不用看書學習打工，吃飽了……我也只能睡覺。
所以也跟著躺下。
蒼衍立馬手腳並用纏了到我身上。
沉夜看了我們笑笑：“寶寶們兩個相互作伴就不用害怕了，我在下層睡，明日我們還要早起回領地，晚上都要乖乖的睡覺，不許再胡鬧了。”
蒼衍頭點得跟搗蒜似的，我也脆生生應道：“知道了，沉夜哥哥晚安！”他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黑色高大得身影才下了旋轉木梯，蒼衍就賊兮兮的纏了過來：“哥哥，給小衍講故事～”我輕輕拍拍他，無奈嘆口氣：“乖，睡吧。”
“哥哥，你的身上香香的，小衍怎麼不香？”“……自己聞不到自己吧……”“哥哥，哥哥長得好漂亮啊～為什麼小衍不漂亮？”“……你看著自己長什麼樣了嗎？”好像我也沒有。
“哥哥……”“哥哥……”雖然很困了，可是，每次聽了蒼衍叫我哥哥，總是忍不住迴應，然後幸福的在黑暗中偷笑，忽然很感謝老天讓我重活這一回，我……一定會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