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09章 希望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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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309章 希望渺茫
魅姬原本還想幫著大長老一起，主持局面的，可是她身上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在吹奏完最後一個音節以後，意識便陷入了模糊。大長老剛剛說的那番話，她只斷斷續續地聽了個大概，就陷入了徹底的昏迷當中。
趕來幫忙的那些族人見她昏迷了，頓時都變得焦急起來。魅姬作為海靈族年輕一輩當中，最有影響力的一員，自然是受到重視的。
她很快就被優先救治了。只是可惜，她的身體狀況太差，加上傷勢比較嚴重，即便是享受了最好的資源，最後的效果也還是不盡如人意的。
她在病床之上昏迷了整整七天，才再次醒來。
一開始醒過來的時候，魅姬甚至都有些想不起來，自己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的了。她躺在病**，茫然地睜著眼睛打量四周的牆壁，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的臉上總是會傳來刺痛，身上的面板也很不對勁，像是有小蟲子在上面不斷地爬行似的。她想要檢查一下，看看那究竟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有蟲子在她的身上，可是稍微一動彈，那麻癢的感覺就變成了強烈的疼痛，刺激得她眼淚都快要冒出來了。
她只好放棄了剛剛的念頭，乖乖地躺好不動，嘗試著開口叫人，看看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族人。
還不等她開口，房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身形佝僂拄著柺杖的老者。魅姬沒認出來對方究竟是誰，便只好試探性地開口問道：“老人家，你是……”
老人重重地嘆了口氣，語調當中充滿了濃濃的悲傷。他說：“魅姬，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麼？”
老人的聲音魅姬非常熟悉，只是這容貌……
魅姬艱難地轉過自己的頭，暗暗咬牙忍住脖子上傳來的疼痛感覺，細細地打量起對方……終於，她透過那些猙獰可怖的傷疤，依稀辨認出了幾分熟悉的輪廓。
“大……大長老？”魅姬驚詫萬分，她怎麼都想不到，大長老居然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就像是……
就像是突然老了好幾十歲似的！
在魅姬的心裡，大長老幾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沒有什麼困難是大長老解決不了的。無論魅姬遇到怎樣的困難，大長老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替她解決。
他是她的師父，也是父親一般的存在，是她心中最強大的支撐力量。
可是現在，她依賴了那麼多年的師父，卻突然變成了這種樣子，她怎麼能夠接受。
魅姬真的很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而已，她希望自己閉上眼睛之後，再次睜開的時候，一切都能恢復如常，變回從前的模樣。
可是強烈的疼痛在不斷地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終於想起了那場可怕的妖火，想起自己和大長老如何在火焰當中痛苦萬分地掙扎，也想起了那些無辜族人們的慘叫哀嚎，以及他們最後化成的漆黑焦炭……
那些可怕的記憶，在魅姬的腦海當中翻湧不休，如同噴發的火山一般，將她徹底淹沒。
她的眼淚，就這樣控制不住地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魅姬，莫哭，莫哭……”大長老見到魅姬掉眼淚，心裡也疼得夠嗆。這麼多年，他和魅姬名義上是師徒，但實際上，感情早就已經比親生父女還要親了。見到魅姬傷心難過，大長老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只是，大長老也已經無能為力了。
“魅姬啊，有些事兒你早晚都得知道，那我覺得，晚知道不如早知道……”大長老抬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強忍悲傷地衝著魅姬說道：“你的這副身體已經基本上被妖火徹底給毀掉了，如果不用祕術更換身體的話，恐怕你餘下的生命，就只能像現在這樣，一直躺在**度過了。”
這番話對於魅姬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她怔怔地盯著大長老，隔了好久以後，才像是剛剛反應過來對方話裡的意思似的。她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自己稍微一動彈，就會疼得鑽心刺骨……原來她不僅僅只是受傷，而是連身體都被徹底毀掉了！
大長老如今容顏盡毀，身體也變了形，連走路都必須得依靠柺杖才行……魅姬還以為大長老是被妖火傷得最嚴重的人，但是現在她才曉得，原來受傷最重的那個人，居然是她自己。
大長老的傷勢再怎麼嚴重，至少也還是可以繼續走路的，可是她……已經連挪動身體都做不到了。
這樣巨大的打擊，魅姬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了。她不願意相信，自己的餘生就只能在病**度過。她不甘心地掙扎著，想要嘗試著坐起來，想要證明自己還是有行動能力的……
可是她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之後，不聽話的身體，卻只能挪動出一點兒幾乎看不出來的距離。想要坐起來什麼的，完全就是天方夜譚。
魅姬不得不承認，大長老並沒有欺騙自己，她的確是已經喪失了幾乎全部的行動能力。
她的餘生，只能一直這樣躺著度過了。
魅姬不再掙扎，甚至連身體上的疼痛都已經感受不到了，她心中的痛苦已經蓋過了所有的疼痛，她甚至覺得自己這樣毫無尊嚴地苟延殘喘，還不如直接燒死了乾脆呢。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救活我呢……”魅姬流著眼淚，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這句話。
大長老被她問得心都快要碎了，他不忍心再去看魅姬絕望的神色，只好將視線挪到一邊。他嘆息著開口說道：“魅姬，不管怎麼說，活著都比死了要強得多啊，你可千萬要想開一些……新身體什麼的，我已經叫那些沒有受傷的族人們出去尋找了，你再好好等等，等找到了，我就給你換身體……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又可以變得像從前一樣，自由地活動了……”
大長老努力地安慰著魅姬，甚至故意把換身體這件事兒說得像是換衣服一樣簡單。可實際上，想要找到一個跟魅姬完全匹配的身體，那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即便是僥倖找到了，以大長老現在的身體狀態，能不能堅持著完成那樣高難度的法術，都還是一個未知數呢。
可是，魅姬現在已經絕望到失去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了，大長老如果再不用這種善意的謊言，來給她提供一些生存的希望的話，他的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那個希望，其實並不僅僅是用來支撐魅姬的，更是用來支撐大長老的。他一直都把魅姬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看待，現在魅姬傷成這樣，對於他來說，跟喪女之痛沒什麼兩樣。
所以，大長老自己也需要這樣的希望，讓他覺得一切都還有轉機，還能補救……要不然的話，只怕是連他自己也要崩潰的。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魅姬可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得意弟子，幾乎將他的一身本領學了個九成九……更換身體究竟有多麼困難，希望有多麼渺茫，魅姬心裡怎麼可能不清楚呢。
“大長老，你何苦這樣騙我呢……”魅姬淚流滿面地說：“那根本就是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你用那樣虛假的希望來騙我，有什麼意義呢？”
大長老的心頭狠狠地一疼，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句話了。
是啊，有什麼意義呢？
他明知道想要找一具合適的身體，困難程度幾乎可以媲美登天，而且即便是僥倖找到了，他現在也不可能完成那麼複雜的高難度祕法……他什麼都知道，可他還是自欺欺人地選擇了相信這一切，還固執地派出了大半的族人去尋找合適的身體……他做的這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要這樣做的？
大長老自己也說不明白。他只能沉默，步履蹣跚地走到魅姬的身邊，伸出自己如枯樹枝一般的手指，去握住魅姬已經被妖火燒得徹底變了形的手。
魅姬也同樣不再開口，眼淚如決堤一般洶湧而下。
他們師徒二人就這麼靜默地流著眼淚，誰都無法從這份悲愴的情緒當中抽離出來。
良久之後，大長老才沉沉地開口說道：“魅姬啊……無論如何，就算是隻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能眼看著你這樣。你不能放棄啊，只要你還活著，咱們就是有希望的。你好好地修養自己，我也努力爭取快點兒恢復修為，說不定……說不定什麼時候老天爺就開了眼，遂了咱們的心願呢？”
魅姬苦苦地笑了一下，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她只能流著眼淚輕輕地點頭，顫聲說道：“嗯……大長老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自輕自賤的。那個青璃殺了咱們那麼多族人，那份大仇不共戴天！我還沒有親手為自己、為慘死的族人們報仇呢，怎麼能這樣就放棄了？我要好起來，我要親手報仇！”
“好，好好好……”大長老激動地連連點頭，老淚縱橫。
魅姬剛才說的那番話，並不只是用來安撫大長老的情緒的，也是她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