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49章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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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49章 活下去
徹骨的寒涼瞬間蔓延了青璃全身，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魔氣，正在以一種令人驚駭的速度，瘋狂地外洩著……
一通外洩的，還有她的生命裡。
是啊，心臟都已經被洞穿了，她如何還能活得成？之所以沒有立刻喪命，不過是因為體內的魔氣尚且還算充盈，可以勉強支撐個一時半刻的麼……
可是這樣的支撐，又有什麼意義？早死晚死，不都得是死麼？
活得越久，反倒是痛苦得越久。
青璃臉上的血淚洶湧而下，整個人都在不斷地顫慄著，她顫抖著開口詢問：“景塵，你特地來接近我，就是為了殺我的麼？”
景塵沉默，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青璃的心，更加冷了。因為她知道，他沉默，便是因為她說中了所有的一切。
原來，這一年的光景，她自以為的師徒之間的簡單相處，全都是假象！
什麼回頭是岸，不過是為了殺她的時候更加方便一些，編造出來哄騙她的鬼話罷了！
連這個她曾經真心愛過，後來又真心依戀的所謂師父，都可以如此費盡心機的誆騙她，這世間還有什麼，是她可以信任的？！
青璃的心中，只剩下了無邊無際的絕望，還有……仇恨！
她猛地咬牙，迎著景塵手中的仙氣長劍，不退反進！
與此同時，她的手中也多出了一把血紅色的匕首！
下一秒，她用魔氣幻化出來的匕首，同樣深深地刺進了景塵的心臟！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陪葬！”青璃瘋狂地大喊。
可是景塵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反而脣角微微揚起，露出了一抹略帶釋然的淡笑。他開口，聲音依舊是慣常的清冷。
他說：“好啊，我求之不得。”
青璃徹底怔住，本已經被洞穿的心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傳來了一股一樣的感覺。她說不清楚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也不敢往深了細想。
而景塵的手，卻已經在這一刻，傾覆上來，握住了她抓著匕首的那一隻手。
微涼的觸感傳來，青璃卻像是被燙傷了似的，飛快地縮回自己的手，連匕首都忘記了拔出來。
景塵的臉上，依然掛著淡笑，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苦一樣。
“璃兒，我們一起灰飛煙滅，也算是永世不分離了吧……”他的笑容，那般複雜，青璃甚至都不敢再去細看。
天空中依然不斷地亮起閃電，可是雷聲卻漸漸遠去。烏雲也逐漸散了，清冷皎潔的月亮穿透雲層，照在了他們的身上。
景塵在心裡暗暗地舒了口氣，這一場雷劫，終究是躲過去了。雖然璃兒還是逃不過一死，但至少可以不用再在死前經受那麼大的痛苦了。這也是他能夠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
“我不想死。”青璃一步步後退，與景塵拉開距離。
那把刺在她心口的長劍，隨著她這樣的動作，又在她的身體上劃出了新的傷口，疼得她直抽冷氣。
青璃終於無法再忍受這樣的痛苦了，手一揮，便將長劍硬生生地折斷。再一揮手，便將殘餘的劍身封印在體內，同時徹底止住了魔氣外洩的勢頭。
景塵看得傻了眼，一時間甚至都忘記了要阻止她。等回過神來以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真的沒有料到，青璃的魔氣竟然已經強悍到了如此程度，不光可以硬生生地折斷他用仙氣凝聚出來的長劍，甚至還可以將它封印在體內……
看來，是他一直以來都低估了青璃的實力。她只是不擅長戰鬥而已，但若是單論魔氣的醇厚程度，著實比他想象當中要強大得多。
甚至，如果用他當年身為上仙的時候，體內的仙氣濃郁程度來進行類比的話，只怕都是青璃略勝一籌。
這樣強大的青璃，實在不是現在的景塵可以殺得死的。就算是仙氣天生就對魔氣有剋制作用，也還是辦不到。
青璃完成了封印之後，才再次抬眸去看滿臉驚詫的景塵，涼涼一笑，開口說道：“是不是很意外，很遺憾？景塵，我能有今日這般法力，其實還得謝謝你呢……要不是我想起來當年你對我的負心，我還未必能有動力去不斷吸收魔氣強化自身呢……說起來，還是你成就了現在的我。”
“什麼……”景塵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竟幾乎站立不穩。
青璃抬手抹去了臉上的血淚，稍稍用了一個小小的法術，就讓自己臉上的血汙徹底清除，胸前的傷口也徹底癒合。
她血色的長袍無風自動，黑髮飛揚，透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她一步步走到景塵的面前，帶著滔天的恨意，揮手化去那用魔氣凝聚的匕首，下一瞬，卻又硬生生地將手指刺進了景塵的胸膛，將他的心臟硬生生地掏了出來！
暗紅色的心臟還在她的掌心中輕輕地跳動，汩汩鮮血在她瑩白如玉的面板上劃出了一道道痕跡，看起來是那麼的觸目驚心。
青璃端詳著手中的心臟，臉上輕輕地笑了：“原來，景塵上仙的心，還是鮮紅的呀，我原本還以為……早就已經黑透了呢！”
景塵的臉上，滿是哀傷的神色：“璃兒，當年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謊話了！”青璃用力地捏爆了景塵的心臟，像是丟棄一團垃圾一樣，狠狠地將他摔在地上，旋即轉身，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景塵體內的仙氣瘋狂地外洩，很快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踉蹌著摔倒在地。
他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眼皮也越來越沉重，只是卻依舊不死心，凝視著青璃遠去的方向。
他的嘴脣在輕輕地開合著，似乎是在說著什麼，但是非常可惜，那聲音實在太輕了，沒有人聽得見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青璃終究還是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了。
景塵的嘴角，慢慢地浮現了一抹苦笑。原來，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他而起的。那他現在灰飛煙滅，也算是還六界一個公道了吧？
景塵慢慢地閉上眼睛，心中無限苦澀，但卻也非常平靜。他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仙力盡數消散，只剩最後一縷魂魄，沉入地府當中……
青璃又召集了自己的那些傀儡，對魔界當中的生靈發動了一次突然襲擊。這一年的時間裡，她都再沒有害過任何人的性命，以至於那些生靈全都已經放鬆了警惕。這次突然的攻擊，死難者無數，而青璃因景塵而潰散的魔氣，也盡數補了回來。
不光是補了回來，甚至還變得比從前更加豐盈，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因禍得福了。
只是她卻根本高興不起來。
景塵已經死了，原本支撐著她復仇的動力，也瞬間失去，就算她變得再強又怎麼樣？她已經失去了目標，強或者不強，活著還是死亡，都已經沒有了意義。
青璃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繼續活下去，或許……就只是本能吧。
她麻木地指揮著傀儡大軍，不斷地殺戮著，血洗整個魔界。
很快，另外幾個魔王就找上了她，說什麼不能把魔界徹底毀了之類的話。青璃聽得厭煩無比，一揮手，就把那些討厭的傢伙全都殺了。
吸收了另外幾個魔王體內的魔氣之後，她的實力瞬間又翻了好幾番，終於一鼓作氣將魔界當中的生靈徹底掃蕩乾淨。
放眼望去，偌大的魔界當中，就只剩她以及她的傀儡大軍了，再沒有半點兒生命的跡象。
所有的土地，全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和她的眸子一般顏色。
可是她的心裡，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青璃不知道，這一切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沒有了仇恨，也沒有了希望，甚至都沒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了……她究竟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天地之間？
她想要給自己找一個答案，於是便施展法術，衝破了魔界的屏障，離開了這個已經禁錮了她幾千年的地方。
但可惜的是，她的那些傀儡大軍，無法跟著她一起離開。青璃只能留著它們繼續守在魔界，等著自己什麼時候又想回去了，還可以用它們給自己找點樂子。
她第一個去的地方，是人間。
其實隔了這麼漫長的歲月，青璃已經不再記得，當初遇見那個小男孩的地點，究竟是在哪裡。但是她依然記得那雙眼睛，那種熟悉的感覺。
那個孩子……像極了那個負心漢。
可是那個負心漢明明是個神仙，怎麼可能會在人間以孩童的模樣出現呢？青璃覺得，這一切應該都只是巧合而已，又或者是……緣分。
這已經是她心中最後的一點點好奇了，也是她能夠給自己找到的，最後一點活下去的理由。
她想要找到那個孩子，弄清楚自己當初究竟為什麼會對他生出那般奇特的感覺。
儘管她知道，隔了這麼久，那個孩子早就已經老死了，但是她相信，那孩子一定會再入輪迴的。
她要找到他。
無論踏遍人間的萬水千山也好，上窮碧落下黃泉也罷，她都要找到轉世之後的他，給自己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