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23章 青璃，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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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123章 青璃，你回去吧
青璃雖然不知道自己目前的修為究竟到達了何種程度，但是她一直隱隱有種感覺，自己距離成仙，似乎只剩下最後一步了。
但是她一直不願意離開塵世，才始終沒有去突破那最後一道屏障。但如果她的這般感覺是正確的，那麼她目前的修為，應該已經是修士當中的最頂峰了……
可即便如此，面對那些源源不斷的鬼差們的時候，她也逐漸感覺力不從心了。
這裡是地府，是幽魂們的天下，而她卻是活人，身上帶有陽氣……在這無盡幽冥當中，只會被不斷地消耗，使用法術也比平時更加吃力。
而那些鬼差們則不同，他們的法力被地府中的森森鬼氣加持之後，增幅效果非常明顯，再加上人多勢眾……啊不，鬼多勢眾，時間一長，優勢就非常明顯了。
青璃一個晃神，腹部就受了傷，氣血翻湧之下，體內的真氣更是運轉不暢，一不留神，就被手臂粗的鐵鏈緊緊拴住了。
她下意識地想要掙扎，卻驚駭萬分地發現，那些鐵鏈在接觸到她身體的瞬間，竟然長出了一根根鐵刺，硬生生地刺穿了她的皮肉，嵌進她的骨頭裡！
莫說是掙脫了，她只要稍稍動彈一下，那種刻骨的疼痛，就會讓她失去所有反抗的心思。
幽冥地府的手段，果真駭人！
青璃一失去戰鬥力，那些鬼差們瞬間便蜂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押著她往閻羅殿的方向走去。
每走一步，青璃都疼出一身的冷汗，等到了閻羅殿，她已經去了大半條命了，整個人都是一種接近虛脫的狀態。
閻羅王威嚴的聲音傳來，落在青璃的耳中，卻飄忽得彷彿天邊的雲彩，捉摸不定。她甚至已經無力再去分辨其中具體的內容，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什麼都不知道了……
冷，無邊無際的冷。
這是她恍惚之中的唯一感知。她覺得自己置身於一片黑暗當中，伸手不見五指，她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離開。滿心裡，只有惶恐和無助。
她還記得，自己是要來尋找忘塵的，可是她現在這樣，如何才能找到呢？
她其實根本就無法肯定，忘塵的靈魂是不是真的一直留在地府裡，卻如此冒失地闖了進來，甚至還害得自己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值得麼？
青璃在心裡反反覆覆地問自己，值得麼？
可不管問多少次，答案都是一樣的——
值得。
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她也依然覺得值得。
不，哪怕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的，她也還是覺得值得！
恍惚之中，似乎隱約有人嘆息。那聲音非常陌生，青璃可以確定，絕對不是忘塵的聲音。
她有些隱隱的失望，心裡的茫然，也加深了許多。
在這片黑暗的空間當中呆得久了，她已經可以肯定，這裡絕對不是什麼夢境之類的玩意，她的意識被困住了，至於如何才能出去，她不知道。
甚至，究竟還有沒有出去的辦法，她也不知道。
這般茫然，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似乎遇到忘塵之後，就再沒有出現過。哪怕是後來離開他了，只要每晚都能在睡夢裡見一見他的樣子，她也不會覺得茫然無助。
忘塵，你究竟在哪裡呢？
青璃嘗試著想要讓自己入眠，她也不知道，自己這般意識狀態，是不是還能做夢，但她總歸還是想要嘗試一下的。
萬一可以呢，對不對？
但是非常可惜，嘗試的結果讓她很失望。
她的意識，無法入眠，更加無法夢見忘塵的模樣。
她只能依靠回憶，在腦海裡一點點描畫著忘塵的眉眼，他的五官，他的輪廓，他的神情……
一點一滴，她都記得如此清晰。
她離開忘塵已經一百二十年了，加上先前跟他一起共處的那十年光景，她認識他，已經一百三十年了。對於青璃來說，這樣的數字算不得什麼，可是對於忘塵的那樣凡人，卻是一生都無法跨越的距離。
是她忘記了，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她不該任性地離開那麼久……青璃真的很想說，如果可以倒回去一切重來的話，她絕對不會離開。
這些年裡，她從來沒有任何一天，忘記過他，今後，可能也不會……
她一遍遍在心裡呢喃著忘塵的名字，像是要把這些年來，他念誦自己姓名的次數，全都補回來似的。
是不是她念夠了同樣的次數，就可以醒來了呢？
青璃在心裡幻想著，一遍遍地念著：忘塵，忘塵……
忘卻前塵，我也依然對你眷戀至深。
“阿彌陀佛。”黑暗之中，忽然有人高聲誦唸佛號，青璃猛地打了個激靈，四下張望著。周圍漆黑一片，她什麼都看不見，可是她能夠肯定，剛才的那個聲音，是忘塵！
他真的在地府裡！
“忘塵！忘塵！”她瘋狂地大叫著他的名字，希望他可以迴應自己。
但是很可惜，空間當中一片寂靜，彷彿方才的那一聲佛號，只是她的幻覺而已。
青璃頹喪地坐在地上，難過地想著，難道真的是她思念太深，才會產生幻覺的麼？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一縷金色的光線照射進來，像是撕裂了無邊的黑暗一般，灑在青璃的身上。
青璃整個人都被那一縷金光籠罩，心中忽然只覺得一片祥和寧靜，再沒有半點煩惱。
柔和的金光飛快地擴散，很快就將整個空間的黑暗全都盡數驅逐，出現在青璃眼前的，是一個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的僧人形象，對方一手持錫杖，另一隻一手持蓮花，端坐在一頭模樣酷似獅子的怪獸身上。
青璃怔住了，腦子裡忽然閃過了某一個典籍當中的記載。
這般形象，六界當中，只有……
“你、你是地藏王菩薩？”青璃試探性地問。
地藏王菩薩緩緩點頭，微笑不語。
青璃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連磕頭，最終不停地說道：“求你讓我見一見忘塵吧！讓我見一見他吧……”
她相信，以地藏王菩薩的神通，一定可以滿足她這個願望的！
地藏王菩薩慈悲一笑：“我來，就是帶他來見你的。”說著，他輕輕一揮手，周遭的空間就又產生了變化，金色的佛光消失，青璃發現自己在一個很普通的屋子裡，而她日思夜想的忘塵，就站在床邊。
忘塵見她醒來，激動得紅了眼眶：“璃兒……”
他只叫了她一聲，就激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青璃也已經泣不成聲，緊緊地抱著忘塵的身體，再也不願意撒手。她身上的傷口還有些隱隱作痛，但是她已經顧不得了，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比擁抱忘塵更加重要的呢？
她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代價都可以承受，這輩子，她再也不要跟忘塵分開了！
她甚至大膽地想要去親吻忘塵。既然他已經留在地府當中無法離開了，那麼她就乾脆也離開這裡，陪著他做一對鬼夫妻！
可是忘塵卻在這個時候猛地放開了她，快步後退，雙手合十衝著她躬身施禮，半個字都不說。
“你……你還要守著那些清規戒律麼？”青璃顫抖著問他。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千難萬險地找到了他，這傢伙居然還那麼固執！
忘塵難過地回答：“我已經答應了地藏王菩薩，做他的脅侍，輔助他完成巨集願。”
青璃猛地瞪大了眼睛，淚水不斷地滑落，可是她卻已經沒有了任何知覺。
她怔怔地聽見忘塵對她說：“璃兒，你回到人間去吧。我是再也不可能離開這地府的了，你……忘了我吧。”
“我冒著性命危險來地府找你，你就跟我說這種話麼！”青璃哭喊著質問他，“忘塵！你到底有沒有心！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找你，承受了多少痛苦！”
“我知道。”忘塵平靜地抬起頭來，直視著青璃的雙眼，“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才讓你回去。璃兒，你知不知道，捆著你的那鐵鏈是什麼？你差點就灰飛煙滅了！若非地藏王菩薩慈悲，出手救了你，只怕你已經徹底消散了。”
“見不到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青璃的聲音驀地低了下去。
忘塵嘆息，不再言語。他沒有告訴青璃，地藏王菩薩答應救她的條件，就是要讓忘塵永遠地留在地府當中。
其實現在的這般狀況，也並非忘塵所願，他當初執意留在地府，為的可不是這個目的……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選擇的機會了。
罷了罷了，一切都是命數，抗爭不來的。
他活著的時候，沒能靜心清修，妄動慾念，死後永留地府，就當做是一種懲罰吧。
他身為出家人，本就是不應該跟青璃產生什麼瓜葛的，能有那麼十年的相處，百年的羈絆，已經夠了。
再多的，他已經不敢奢求了。
“青璃姑娘，你回去吧。”忘塵用疏離的語氣說完這句話，轉身便走，連一絲留戀都沒有。
在他的腳步踏出房門的那一刻，青璃彷彿又聽見了他誦唸佛號的聲音——
“阿彌陀佛。”
她的眼淚簌簌地落下，心裡頭恨極了這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