罰_第五十章：觸不到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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罰_第五十章：觸不到的（下）
真的是要下雨了，山治抬頭看看天，陰的像已經晚上了似的，氣壓特別的低，空氣也很潮溼，身上溼漉漉的……應該是溼漉漉的。山治看看自己露出T恤衫的手臂，只看到白色的面板上有一些細小不顯眼的疤痕，他看不出來自己在出汗，摸的話大概也摸不出來。
7月裡雨前的悶熱，山治感覺不到。
我生活在真空裡。山治想著，嘆了口氣，稍微加快了腳步。
老地方還在，但是情況不是很好。兩個月沒有來了，這裡很顯然是被洗劫過了，不過倒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也就是被翻的一塌糊塗而已。卓洛還沒有來，山治看著亂七八糟的臥室，非常不想去收拾它，他乾脆就坐在被掀到地上放著的床墊上，等著卓洛，他看著手上的戒指，在那裡想卓洛是不是也還戴著另一隻。
卓洛遲到了十多分鐘，山治沒在意時間，還感覺他挺準時，他聽著走上樓梯的那個熟悉的腳步聲，沒有站起來，而是坐在那裡解開腰帶，拉開褲子的拉鎖，敞著腿正對著門口坐著。
所以卓洛一進到臥室門口，看到的就是如此煽情的山治，他一下就笑了出來，這個口不對心的傢伙之前還搪塞著說不來，現在倒好，擺出一幅“歡迎”的姿勢來，太沒說服力了。
不過，看上去是沒事的樣子，這一點倒是讓人放心不少。卓洛一邊想著一邊走到山治面前站住，俯視著他。
“那麼，之前還說不要來的傢伙，這是什麼狀況？”卓洛吊著嘴角問，這時他發現山治有些不對。
不笑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直直的看著他，那視線……很可怕！
“怎麼了？”卓洛問。
山治還是不吭聲。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卓洛，活生生的，那富有彈性堅實的肌肉一定是燥熱的，正在向外滲著汗水，擁抱起來一定很舒服……
山治在變的憤怒，他在嫉妒，嫉妒擁有觸覺的卓洛。
卓洛站在那裡看著山治的臉色越來越沉，他知道山治在生氣，但是為什麼要生氣呢？因為他非得要見面？但是他都已經擺出這個姿態來了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你到底是怎麼了？”卓洛跪下來和山治平視，他伸出手去撥開山治眼前的頭髮。
指尖不經意的從他的額頭掃過。
山治猛的抓住了卓洛的手腕，嚇了他一跳。
“你剛才……碰到我了嗎？”山治問的卓洛心慌，他看著山治發直的眼睛。
“呃……似乎是碰到了……”他回答了，他想問山治為什麼那麼問，但是山治拉著他的手伸進了自己的衣服裡。
“摸我！”山治乾脆的說道，“快點摸我！”
又開始發瘋了嗎？卓洛有些無奈的想，他把兩隻手都伸進山治的T恤裡，把它脫了下來扔到一邊去，手掌從山治的脖子一點點仔細的滑向他的小腹，卓洛稍微走神兒了一下，想著這傢伙似乎又瘦了。
“用力點兒。”山治的聲音冰冷的說，卓洛看著他。
不對，今天山治的狀態絕對不對！卓洛意識到了什麼，他的手停在了山治的腰上，探進了他已經鬆開的褲腰裡，他看著山治的表情。
山治沒有表情。
“山治……”卓洛很低的叫了他一聲，山治卻狠狠的瞪了過去。
“閉嘴！給我用力摸啊！”
“你到底怎麼了！”卓洛吼了起來，他一把把山治推倒在床墊上，俯身看著他。
“我叫你摸我！用力！使勁兒你這個白痴！”山治不講理的大喊著。
“你才白痴！我在摸了你給個反應啊！”卓洛氣急敗壞。
山治抄起他的胳膊，猛的咬的下去。
“啊！”卓洛吃痛的叫了一聲，山治鬆了口，卓洛的血沾了他一嘴，他也不去擦，野獸一樣的呲著牙。
“那麼咬我也可以！來啊！”
卓洛沒有動，也沒有關心被山治咬傷的地方，他只是跪在那裡看著躺在床墊上的山治，嘴上沾著血，妖魔一樣的山治。
“摸我也好！咬我也好！打我也可以！來啊！儘管用力的來啊！強暴我！什麼都不用準備，直接進來！！快些！”山治發狂般的吼著，安靜的卓洛讓他更加的暴躁。
卓洛沒有按照他說的做，而是很普通的伸出手去，靜靜的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山治突然就哭了出來。
“你這個混蛋！！你聾了嗎！我讓你打我！！我讓你強暴我！！！以前不是做過嗎！再像那樣來一次啊！！怎麼都好！！！！讓我……讓我……感覺到你啊！！！！！”
卓洛終於明白，這慌亂的原因如此恐怖。
山治猛地仰起頭來，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嘶吼。
他的哭喊聲，扯動著卓洛的心臟。
“為什麼！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了！我們就在這裡不是嗎！你的手就放在我身上啊！為什麼我卻什麼都感覺不到！！為什麼就像死了一樣的……什麼都感覺不到……卓洛，你真的在嗎？卓洛，這真的是你嗎？不是幻覺嗎？”
山治的聲音哭的嘶啞，他抓著卓洛的手臂起身，摟著他的脖子靠近他，每一句疑問都好像在乞求著什麼。
“真的是我，不是幻覺。”
卓洛感覺自己好無情，山治的眼睛在聽到回答的一瞬間張大了，裡面的光，不知為何，讓卓洛想起那個戰火之夜裡，運河上空的光芒。
美，絕望的。
山治不哭了，他慢慢的用手觸碰著卓洛的臉，解開他的衣釦，褪下他的衣服，一寸一寸的摸遍他的全身，最後露出了笑容。
“啊，真的是你，不是幻覺……怎麼會是幻覺，只是我摸不到了而已。”山治自言自語著。
卓洛沒有動，讓山治冰冷的手在身上游走，他看著山治那不太清醒的神情，他多麼希望自己就這樣消失在這裡，好讓山治知道他是一個幻覺。
這是什麼玩笑嗎？他還活著，還愛著，還有慾望，距離如此的近，還能撫摸……卻感覺不到對方了！這是什麼玩笑！！
卓洛握住的山治的手，扳過他的臉讓他看過來，山治的表情是怎麼都好的樣子，是放棄了的樣子。
“我在這裡呢……”卓洛很輕的說，像在說悄悄話。山治彎起嘴角。
“嗯，我看到你了。”
“你在摸我的臉。”卓洛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臉上說，山治笑起來，捏捏他的臉頰。
“是，你一定出汗了吧？”山治看著卓洛額頭的汗珠說。
“嗯，我出汗了，”卓洛回答道，“你摸到了我的汗，我的體溫很高，雖然沒有穿衣服但還是在出汗……”
卓洛把山治的手放在的胸膛上。
“你摸到了我的面板，很潮溼，汗水粘在上面，但是沒有淌下來，後背……”
他把山治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後背上。
“你摸到了我後背上的汗水，它自己流下來了，你還摸到了我的褲子後腰，已經被汗溻溼了，你的手是冰涼的，也溼漉漉的，讓我很舒服……”
他看著山治的眼睛。
“是嗎？我說的對嗎？”
“嗯……都沒錯，我是摸到了，都摸到了。”山治點著頭。
眼淚從他的眼睛裡拋落。
他用聽覺，摸到了卓洛。
看到卓洛的眼睛裡聚起了水滴的時候，山治有些驚訝，他抬起手來，慢慢的靠近了卓洛的眼睛，輕抹一下，他看著自己指尖上的水珠。
他笑了。看向卓洛。
“一定是熱的。”
“沒錯，是熱的……”卓洛也笑了。
他們就在那裡，為一滴沒有流出來的眼淚笑著，然後擁抱在一起，卓洛用盡力量去抱緊山治的身體，想要給他造成窒息感，好讓他感覺到自己在被擁抱著，山治呼吸困難的聲音讓他安心。
他鬆開了山治，去吻他。
山治張開嘴，用自己的舌頭把卓洛的捲住，拖進口腔中。
舌尖是麻木的。
山治拼命的挽留著卓洛的吻，他希望直到不能呼吸，好證明什麼。他閉著眼睛，不知道卓洛的手現在在幹什麼，他只知道自己的動作是在撫摸著卓洛結實的後背，儘管他好像什麼都沒有摸到。
突然好想看著，看著他接吻時的表情。
山治微微張開眼睛。
卓洛也沒有閉著眼睛，正向下看著他。
視線相匯的時候，山治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從舌尖傳來的。
溼熱的觸覺！！
他全身都戰慄了一下，哼了一聲，卓洛停頓了一秒，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猛然把他摁到床墊裡，更深的吻著他。
麻痺的感覺像潮水一樣的湧過山治的全身，他難以自抑的呻吟著，為這久違了的感觸。他是那麼的感動又興奮，他的手不停的在卓洛身上摩挲著，努力記憶著這熟悉又陌生的觸覺，他把自己的身體貼合在卓洛身上，想要一絲不落的去感知他的存在。
卓洛進入他身體的時候，山治大聲的叫了出來，他真的能夠感覺到，那種痛和快感，前所未有的清晰！他不斷的索要著，挽留著卓洛，糾纏著他哪怕再多一秒也好。他把自己最*的姿態拿了出來，只懇求卓洛能再多給些什麼，給到他承受不了。
如果這之後就會恢復到那種狀態，還不如這樣死在卓洛的身下。
他沒有死，卓洛不吝嗇但也不想殺了他。
山治的手到最後一秒都沒有離開過卓洛的身體，他從沒有如此貪戀過這片灼熱，然而最後一秒還是到來了。
真空再次回到了山治的身體裡，山治知道自己又消失了。
他很累，但是不肯閉上眼睛，他想一直看著卓洛，因為感覺不到了，所以要一直看著，不然就好像他不在那裡一樣，令他不安。卓洛也看著他，一直摩挲著他的身體，可是山治半點兒反應也沒有了，他只能從山治的視線中找到一些這個人是活著的證據。
明明，這軀體還是熱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次戰役之後嗎？”卓洛低低的問。
“嗯，那之後不久，一開始是變得遲鈍，漸漸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山治安靜的回答。
“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清楚，喬巴努力了，他說可能是shadow的力量在反噬。”
“還會繼續重下去嗎？”
“會的，現在是觸覺喪失，之後可能會逐漸的失去視覺、聽覺、味覺……但是沒關係，喬巴說只是器官失靈了，神經沒有壞掉，實在不行了，我還可以用義體。”
“義體？那就不是你的身體了……”
“你會遺憾嗎？”
“你說呢？白痴……”
“我倒希望那樣，至少義體的話，就能摸到你了。”
“但是我擁抱到的，卻是什麼纖維做成的無機物人偶。”
“我們都太自私了。”
“沒辦法的事啊。”
“卓洛……假如真的有一天，我的全身都失去了知覺，但是我還活著，我還是我嗎？”
“是，為什麼不是。”
“那之後，我為了能夠擁抱你而使用了全身義體，我還是我嗎？”
“是，你還是你，即使身體是假的，只剩一個精神或靈魂，也沒有人能說你不是你了。”
卓洛吻著山治，山治迴應著，但卓洛知道，山治是在照顧他的感覺，他自己是什麼都感覺不到的。
山治看著卓洛笑著。
“那個時候，我就能一直一直的活下去了，因為不會變老。”
“不管你，我才不愛陪著你變成妖怪，我會老實的變老然後死掉。”
山治笑出了聲，他擁著卓洛，拍打著他。
“現在抱著你和抱著棉被沒什麼兩樣。”
“這麼說還真是過分啊你，至少從視覺上我比棉被好太多了吧？”
“臭美吧……”
外面響起了雨聲，沒什麼過度的，突然就下起來了，嘩啦啦的下的很熱鬧。
山治看著卓洛的臉。
如果看不到他了，也聽不到他了……卓洛，我也不想用一個假的身體，用一些電子訊號去感覺你啊！
卓洛，比起我們的意志，肉體太脆弱了！這產生了原罪的腐肉，將會在審判中最先隕滅，這是註定的吧？你剛才說，只剩一個精神和靈魂之後，我還是我，但是卓洛，我用我的精神和靈魂，又能為你做什麼呢？人的愛和慾望，沒有了肉體的支撐，就會變成沒有**的伊甸，如果那兩個人沒有偷吃禁果，現在我們從哪裡談論愛情？
上帝唾棄肉體，因為他不愛人，至少，他不愛某一個人。
我不是上帝，我只愛你一個。
“你想說什麼？”山治問道，卓洛很慢的嘆了一聲，搖搖頭。
“算了，不說了。”他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他們也說過了……不，卓洛，我不會退出。”
“所以我放棄了，不說了。”卓洛摸摸山治的頭髮。
山治的眉頭稍微擰了擰，讓他的表情像是又要哭了，卓洛吻著他的眉心。
“卓洛，我太任性了是嗎？”
“哈，你終於意識到了。”
“卓洛，那我再任性一次。”
“好吧，看我能忍受多少。”
“卓洛，你要等我，等戰爭結束，我一定回你身邊去，再也不走了。”
“這個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所以卓洛，你不可以讓我在回來之後找不到你。”
“瞎操心。”
卓洛把山治摟在胸口，山治能聽見他的心跳聲，好吵。
“今天哪都不要去，留在這裡陪著我。”山治的聲音悶悶的說，卓洛挑嘴角。
“就是這麼打算的。”
雖然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山治在卓洛的懷裡平靜的躺著，他一直都沒有閉上眼睛，後來卓洛睡著了，他就一個人安靜的看著卓洛，他知道卓洛很累，讓他好好睡吧，這樣看著他也挺好的，反正……也只能看著了。山治把耳朵貼近卓洛的胸膛，卓洛的呼吸在胸腔中產生了微微的轟鳴聲，他的心跳聲強而有力，像是交響樂團的定音鼓般悅耳。山治感覺很快樂，聽著卓洛的生命的聲音他很快樂。
卓洛啊，我對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了，所以讓我期待著你吧，剛才向你要的約定，你一定會兌現的吧？但是對不起，我讓你等待，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回來。
你說了，會老實的變老然後死去，哈哈，真是可愛，如果能和你一起變老然後死去……
卓洛，我能夠期待那種浪漫嗎？如果我在漸漸消失，或者停滯不前，我還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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