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鄰家校花初長成 聞香:繁華都會日記 末世妖王 蝶:重生豔宮主 隨身空間:重生女修仙 誅天圖 醫品絕色三小姐 天上掉下個皇帝來 中國共產黨黨組工作程式與規範 碧落泉深
八
明熙回到家裡,推開大門就聞到清香。那是一束潔白的香水百合,放在明熙的書桌上。
明亮笑說:“我家女兒也有人送花來了,是不是那天晚上的那個小子?”
明熙看了花束中的卡片,她對父親點點頭。她取出一個大玻璃罐,那是明熙的心愛之物,小學的時候,她曾用它裝糖果。她用玻璃罐裝少許水,將百合插在罐子中。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束。
燈光傾瀉在花瓣上,潤澤的花瓣鮮活地流動著生命之光。為著房間平添一抹亮色。
明熙不由得長久地注視,伸出手撫摸那絲絨的感覺,她的手指也沾上了香。這是否就是在夜中能幫助照亮她這一段道路的光芒?她不禁浮想連翩。做夢難道不是女人的天性?而且她多麼的需要光芒阿。
廠子沒了。明亮雖然故作輕鬆,作為女兒仍然看得出父親的消沉。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明熙安慰自己。除了儘量寬慰父親,就只有等他自己慢慢調適感情。可是母親偏偏再此時鬧意氣。明熙知道她再等著父親去給她臺階下,明熙也知道,至少目前看來,那是不可能的。
敏惠已經走了一個星期了,明熙給母親打電話,敏惠的回答好像沒有吵架這回事:“快過年了,我就在你姥姥家裡住幾天,幫忙收拾,你有空也來幫幫手。”
明熙除了答應,也不知應該再說什麼。
明亮問女兒:“明熙,你認為我做錯了嗎?”
明熙想了又想,回答說:“你的確應該跟母親商量一下的。”
“怎麼沒有跟她商量,不過她不同意。我就把道理講給她聽,我說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對我所作的遠遠超出了員工的職責,他們對我有情誼,我就這麼打發人走太不仗義了。她也就沒有話講了。”
明熙只好無奈,父親是個直爽人,她知道換作自己,也一定會照著父親的路子作。她拍拍父親的肩膀:“老爸,我覺得你作的對。”
林子遠卸任後的第三天,就是農曆的臘月三十。新來的方案中心主任姓方,三十五歲左右的年紀,眉宇間說不出的躊躇滿志,與林子遠的含蓄平和的行事風格相差很大。在他第一天來跟大家打招呼的時候,明熙躲在人群中跟著眾人微笑。
明熙的祖父母已經去世多年,這幾年來明熙一家三口除夕夜都是在明熙外婆家度過。除夕夜,也正好是老太太的生日。
公司三十那天下午正式開始放假,明熙買了生日蛋糕,卻沒有直接去外婆家,而是先會合了父親,兩人去坐公車。
街頭巷尾,到處有孩童的清脆的嬉笑聲和遠遠近近的鞭炮聲,聽了讓人心裡說不出的快樂。明熙停在煙花攤子前面,有些貪婪地看著那些各種各樣的花炮。明亮知道她的心意,站在女兒身邊向老闆問起價來。
一瞬間,明熙彷彿回到9歲,一個剪短頭髮的三年級毛丫頭,因為考了雙百分,又得到了班主任獎勵優秀學生的小紅花,驕傲自得。父親鬢邊沒有白髮,眼角沒有皺紋,身體強壯,腰板筆直,許諾著無論明熙想要什麼,他都會照辦。
那時明熙拉著父親走到煙花攤子前面,伸出小手,跟父親要那支最大的煙花。父親呵呵大笑起來,那聲音至今回憶起仍然洪亮。
至今明熙都喜歡煙花,大地紅兩千響,土製小爆仗,紅衣大爆仗上面還用毛筆描一個金色的“福”字,鑽地鼠,鑽天猴,花花綠綠的魔術彈,二踢腳,拿在手中就想起點燃它時全身的驚秫……她全都想要。
為什麼不呢?一年只有這麼一次。明亮買了很多,用大紅袋子裝好,明熙也不顧自己的大衣,把它們抱在懷裡。
從下了公車後,父女兩個一路談談笑笑,說一些以前的趣事——年三十的氣氛太容易引起回憶,又零零碎碎買了些小玩藝,不短的路程很快就走完了。
到了外婆家,卻沒有見到說要來的大舅一家子。明熙把母親扯到一旁,偷偷問她,才知道昨天大舅已經打來電話,今年他又來不了了。
明熙去為外公上香,倒酒,然後就忙著包餃子作菜,明亮也下廚作了一道魚,敏惠則打打下手。看著中央臺的春節晚會,一家老少共同舉杯,好菜飄香擺了一桌子,氣氛不能說不好的。可是明熙知道,外婆最想望的,不是眼前的這些。
是大舅一家,老太太最疼愛的長子、長孫、長媳婦。那是長女一家儘量承歡也彌補不了的缺憾。
午夜,新年的鐘聲剛敲過,往年都會在這裡呆到天亮的明亮就告辭回自己家。明熙很困,但是外婆堅持要明熙陪父親一起回家,明熙就只好一起告辭。
父女兩個在新年第一回的黑暗中一路步行,冷風撲面,明熙漸漸的清醒起來。
“看到了嗎?”明亮忽然說,“你媽媽一輩子在你姥姥跟前都沒佔據重要地位,所以我這個女婿在怎麼表現也就那麼回事。熙熙阿,你可要記住,自己立身的根本,做人、事業能夠站住了腳,人這一輩子都用不著刻意去討好誰。那是隻有付出沒有結果的事,我明白的太晚啦!”
明亮點著根菸,深吸了一口。
明熙走在父親身邊,看著風吹起許許多多的鞭炮紙屑。空氣裡厚重的硝煙味道嗆得人想咳嗽,節日裡的這個城市有點髒。她感覺自己心裡一陣迷茫,從小就看著母親不斷的在外婆面前努力表現自己,然而卻始終不能得到外婆心目中的第一,她不禁替母親不值。許久,明熙語氣緩緩的問父親:“老爸,你覺得這個世界上什麼最重要?”
“感情,人的感情是最難得、最珍貴的。”
“老爸,我可不這樣想。”明熙的眼睛睜大了,“感情是什麼?虛無飄渺。擁有至始至終止的智慧,那才是最難得的。人丟了什麼都可以,但是不能丟棄自己的智慧。”
路燈下,明亮的表情顯得一時間很難說清。他伸出粗糙的、有菸草味道的溫熱大手,拍了拍明熙的腦袋。
可以算是微笑吧?他帶著這樣的表情說:“呀!我的女兒長大了。”他看著女兒,“熙熙,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明熙心頭微微一熱,就覺得鼻子發酸,她連忙忍住:“哪裡,都是老爸教導有方啊。”
明亮沒有像往常聽到這句話那樣笑起來,他很認真的說:“有些日子,我感覺手足無措,腦子裡很混亂。可是回到家裡,我慶幸我有個女兒陪我說說話……熙熙,有的時候你很孩子氣,有的時候你的話卻給了我許多啟發。這段時間,你給了我很大的支援,老爸沒有你,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無論如何,我們家最難過的時間應該算已經過去了,老爸你心情也該放開些,注意自己的健康最重要啊。一切都會好的,不是嗎老爸?”
“嗯,會好的。”明亮點點頭。
明熙又想起那天聽到的新年歌,她不覺輕聲哼唱:
“經歷多少磨難,經歷多少風雨;
度過漫漫長夜,聽到一聲雞啼。
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
回到家裡,已經將近凌晨2點,明熙拿起手機又放下,還是忍不住又拿起來給王健撥電話。聽著電話裡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很清醒,顯然他也還沒睡。
“你好嗎,新年快樂。”明熙輕輕的說。她知道自己的聲音放輕了,聽起來很甜。電話裡像是迴音一般回答:“嗯,新年快樂。”兩個都不是健談的人,一下子就沉默了,可是又都不肯結束通話。過了許久,他問:“是不是想我了?”
明熙感覺是也不是,也許是困了吧,她的思維有點亂。但她還是回答說是。
“我初八就回去了,回去了我去找你。”
“好啊。”
“不早了,睡吧。”
“不要……,”明熙的眼皮已經又沉又澀,她倒到**抱住墊子,可是就不想放下電話,“跟我說點什麼吧。”
“說什麼啊。”
“告訴我這幾天你都在作什麼,你們那裡過年好玩兒麼?”
王健答應了,慢慢地講述起來。
明熙把手機貼在耳旁,間或“嗯嗯”應幾聲,手機裡傳來的語聲漸漸模糊,她就這樣睡著了。
夢裡面有個白衣人站在明熙面前,他的面目不清,他對明熙說,相信自己,相信一切都會隨著時間過去,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這是一種希望。
書桌上大玻璃瓶中的百合開到了盡頭,萎枯的花瓣謝落在桌面的那天是正月十五,農曆的元宵節,王健打來電話:“晚上海邊有焰火,一起去看吧。”
一句話說到明熙心坎裡去,她連忙答應:“好的。不過你不要開車來,海邊人很多,車子根本行不動。”
入夜後的海岸路,黝黑動盪的海水在夜中顯得無邊無界,雪白的圓月映襯出夜空的濃黑寂寥,月光應該是很亮的,在海中映下一條長且寬的粼粼光帶。這一切與海岸路上的各式彩燈燈火輝煌、人頭攢動形成鮮明對比。人們的喧譁聲甚至掩過了浪濤聲,節日氣氛濃厚。
明熙和王健手拉手,並肩在人群裡擠來擠去。一邊大聲地說笑。因為周圍實在太吵了,兩個人都要放大了喉嚨來說話。很奇怪這樣擠的地方還有人擺攤,王健停下來買了支小荷花燈籠,給明熙提在手裡。明熙又跟他要糖葫蘆吃。
“對了,你多大?”
“什麼?”
明熙只得大聲再重複一遍。
“我29了。”
“譁!”明熙吃驚地笑。他比自己大了5歲,怪不得事事處處看起來那般地成熟穩重。
忽然間周圍的人們一起仰望天空,明熙聽到“彭”地一聲響,接著這聲音接二連三地響起,她轉過頭去,正好看見第一朵焰火在空中炸開。那是絢爛的空氣之花,在明月下肆無忌憚地怒放。明熙與王健攜手並肩而立,被這剎那華彩吸引,專注地看著。每一朵特別出彩的焰火出現,都不由自主地發出讚歎和驚呼。
看過了彩燈焰火,回家的路上,明熙默默無語。
王健問她:“怎麼了?可是累了?還是覺得冷?”
明熙搖搖頭,她挽住王健的胳膊,過了一會兒,再將面龐貼上他寬厚肩窩。她緩緩說道:“我覺得煙花就如人生的聚散,聚時不覺得怎麼,待要散時令人驚詫,然後就各自東西,默默無聞。還有那潮水漲落,猶如人之命運起起落落。然而無論聚散起伏,也許都是美麗的。”
“你想的太多了,一定是累了,快早早回家休息。”
明熙直起腰,心裡有一點點失望。她放開了他的胳膊。他卻一反手捉住了她的手。
明熙轉過頭來看著他,她的一雙漆黑雙瞳在月色下閃閃有光,看得王健在這樣的目光前面低下頭去。
王健送明熙到樓下,臨分手時還是忍不住,他抬手想要摟住她雙肩,她略略一側身,道了聲再見,上樓去了。
她不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可能的確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