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黑道鉅子 歡田喜地:精明娘子v5夫 愛情,睡醒了 誰在擺渡那份刻骨銘心的愛 豪門暖婚:慕少的私寵嬌妻 守鬼 重生爬坑王 多黨合作在四川·農工黨卷 極速賽道 少校荊軻
十三
外婆家大門敞開著,還沒走到門口,就已經聽見了哭聲。來了很多人,明熙穿過站在門口和客廳的人們,走到臥室,一眼看到外婆躺在**,腦袋裡“翁”的一聲。淚水在眼眶打轉,她澀聲說:“姥姥……。”
屋裡的人們紛紛後退,讓她一直走到床前。外婆躺在**,蓋著被子,腦袋深陷在柔軟的枕頭中,面目平靜一如熟睡,可是面板浮現一種灰色。明熙走到床邊,莫名的恐懼突如其來,像一隻手忽然間聶住了她心口。明熙大膽伸手握住了外婆露在被子外的手指,一股奇異的冰涼從指尖迅速傳遞至心胸,明熙不由得打個冷戰,她鬆開手後退了一步,眼淚滾落。她單手成拳,按住嘴脣,按下了差點發出來的驚呼。
這就是死亡嗎?!如此的真切,一種說不清的東西彌散在這房間的空氣裡。外公去世時,明熙還小,已經沒有太多記憶。明熙轉過頭去看母親。敏惠早已哭得雙眼紅腫,傷心地站立不住,站在一旁搖搖晃晃。她過去扶住母親,扶她去椅子裡坐下。明熙真怕母親會難過得出什麼事情,可是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勸說:“媽媽,你,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保重身體……。”明亮是跟在明熙身後走進來的,他哽咽著問:“媽媽是什麼時候……?”吩咐明熙:“照顧好你媽媽。”
明熙向父親點頭。
敏惠稍稍止哀,她抽泣著,從女兒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雙手捂住臉,又止不住地又大放悲聲:“媽媽呀……。”明熙被她一逗,也跟著落淚,但她下意識地知道,此時此地能夠安撫母親,也就是自己的責任,她摟住母親顫抖的肩頭。耳邊卻傳來明亮與其它人的交談聲。
“大概是下午三、四點鐘吧,下午四點多,我聽見敲門,敲了很長時間,我就出來看看,是敏惠在敲門嘛,那個時候也沒覺得怎樣,後來總也不見老太太來開門,就去借梯子,從窗子進來把門開啟。後來到客廳一看,老太太躺在沙發上,對著電視,那電視還開著。”這是鄰居。
“當時所長,大夫他們就都到了,大夫說可能是下午三四點鐘。”這是另一個鄰居。
明熙聽見明亮謝過了鄰居,走去客廳跟所長和大夫握手。
大夫輕聲說:“腦溢血,是一下子就過去了的。可以說沒有什麼痛苦……。”
來幫忙的幾個中老年婦女低聲議論著:
“老太太福氣呀,看看兒女這麼孝順……。”
“老太太是好人那,上午我還遇到她,買了點心非要我吃呢……。”
“是呀,好人呢。這人真是,說走就走了。”
“喜喪呢,喜喪。”
……。
這些瑣碎語言,明熙聽了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滋味。
外公外婆一生戎馬,生活飄遷無定,最後外公外婆遷來此地,直至終老。明熙隱隱約約聽說過外婆與倆個媳婦均合不來。但是這12年來,明熙的倆個姨和倆個舅舅,加上外公去世那一次,總共來了不到10次。記得大學畢業那個夏天,明熙到外婆家,看見廚房格板上的灰塵,用食指捺捺,那灰塵將近一公分。明熙也不說什麼,戴上口罩,將諾大屋子打掃通透。無數個日與夜,老太太都是怎樣度過的?如今就這樣一個人走了,一路上是否不再孤單……。明熙想起種種往事,只覺得心中酸楚,卻無法像母親那樣發出聲音,從很小的時候起,她就已經不會號啕大哭。
明亮走過來,低聲與妻子商議後事的處理。他剛說了一句,敏惠猛地坐直了身體,雙目炯炯盯住他,大聲說:“你走!你走!我們家的事,不要你姓明的來管!!”
滿屋的人都驚呆了。
敏惠的眼睛在看著什麼。明熙順著母親的眼神望去,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以勸慰的目光回視敏惠。
明熙忙拽住母親胳膊:“媽,你怎麼了?”
敏惠站起一甩手揮開了她:“還有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她想說什麼,看了看滿屋子的人,又頹然坐倒,念念叨叨地嗚嗚哭開了。這時那中年男人走到敏惠身邊,勸說著。
明熙看著他怔了好久,腦袋裡好似一盆糊塗漿,直到醫院工人來到,眾人幫手將老太太移到擔架。明熙一手挽住母親,一手扶著擔架時,才想起他來。這個人名叫賀國強,是母親內退後在活動社團認識的朋友,曾經來過外婆家兩次。印象裡他總是臉圓圓的有些富態,笑眯眯一臉好脾氣的樣子。
明亮與幾名工人一起,將外婆送上車子。明亮跟著擔架上了車,示意明熙陪著母親留下。醫車呼嘯一聲,消失在夜色中。不到一個小時,明亮就回來了。鄰居們也紛紛回家,明亮站在門口,一一向他們道謝。
明熙看著這一切的過程,感覺就象是在看一出木偶劇,人們張嘴閉嘴,發出一些無法辨識的聲響,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嚴肅、沉重又說不出的荒誕。她低頭望向坐在椅中,仍喃喃“我不要,叫他走叫他走”不已的母親,母親幾次揮開她的手,使她明明知道母親是多麼需要安慰,卻也只能站在幾步外看著她而已。
包括賀國強在內,人漸漸都走光了,除了一家三口只剩下幾位所裡的領導,他們和明亮一起反覆勸解敏惠,敏惠才漸漸平靜下來,同意回自己家去。
一路上夜色濃重得像鉛。
回到家裡,明亮要女兒去休息。明熙關了房門,才忽然發覺腳軟得不行。她倚住牆壁,慢慢滑坐到地上,母親敏惠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迴響。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心裡如同堵了一團麻,忽然間她聽見了自己的抽泣聲,於是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