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一隻想要尋找永生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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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隻想要尋找永生的螞蟻
審判庭的馬車緩緩駛過大道，終於來到了懺悔地前，辛普森大主教從馬車上走下，沉默地來到那塊著名的碑石旁，伸出自己的右手，輕輕在自己的額頭、左肩和右肩點了一下，默誦著這碑石上那句著名的懺悔詞。
“這裡接近天國，所以凡我所疼愛的，我必責備管教，並且允你悔改。”
奎斯特沒有跟在辛普森大主教的身邊，而是留在了馬車內，這位大主教既然說了不會傷害懺悔地之中的人，那麼他也就不必前去。
因為自從進入審判庭之後，這位年輕的守夜者突然發現自己心中很恐懼，恐懼於自己和仰慕的聖女貞德利亞越來越遠，恐懼於和兄弟安東尼奧的差距越來越大，恐懼於自己和那片光明的世界越來越不可觸及，彷彿一瞬間就來到了深淵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顛覆了。
所以他不願去見懺悔地之中的人，尤其是不願意見到聖女，他怕對方看到自己穿著守夜者的衣服，看到這件衣服下隱藏的斑斑血跡。
但奎斯特沒有後悔，他知道這是他想要的，只是還需要時間去適應而已。
辛普森大主教回頭看了眼自己的馬車，似乎很明白那個年輕守夜者的內心，微微一笑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主教袍，緩步朝懺悔地中走去。
沒有其他人跟隨，也沒有使用神聖光輝幫助自己，這位黑暗使徒走著，真的像是一位對主虔誠的信者。
而在遠處，徐林和貞德利亞正在看著這一幕，兩個人緊鎖著眉頭，心中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這位教廷內的大人物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們不用想了，他是來找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懺悔地內那個老是和梅勒希斯混在一塊的迪龍經學家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身後，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身影，眼中閃爍著寒光。
徐林和貞德利亞又幾乎是同時轉身，面色各異地看向這個曾經公然質疑教皇陛下的老人，前者當然是在好奇這個平日裡和他說話並不多的老頭子，而後者則更多的考慮到了某些更加深層次的事情。
當初的利奧一世教皇下令將迪龍這位經學家當作異端抓起來後，他便在審判庭中呆了數十年，幾乎便是橫跨整個聖戰的時間長度，但在此期間，這個倔強的老頭並沒有屈服，而是憑藉著自己在教廷內的名望繼續利用教義攻擊著教皇真理論，不厭其煩的教皇終於決定將他流放到這顆遠離神聖星系的威斯敏斯特星球，同時讓審判庭將這裡的訊息完全封鎖。
自此這個手握節制塔羅牌的老頭便徹底在星空失去了訊息，後來聖女貞德利亞來到這裡的時候，見到他也著實震驚了一把。
誰能夠想到教廷內還有這麼一個大人物被困在這裡呢？
那麼現在教廷審判庭的辛普森大主教又來這裡幹什麼？難道是教皇陛下對迪龍又有什麼新的安排？
迪龍沒有去看徐林和貞德利亞，只是沉默地眺望了一會兒，隨後便轉身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似乎並沒有向兩個人解釋的意思。
只是沒有過多久，這位經學家拿著一些東西又從自己的屋裡走出來，臉上帶著幾分凝重之色。
“紫荊花的繼承人，有些事情我想要拜託你。”迪龍沒有選擇和教廷有關的聖女說話，反而是選擇了一旁的徐林，他也沒有等徐林說什麼，便直接遞出了自己手中的袋子。
“這裡面是我這一輩子都在研究的東西，可以說都是我們教皇陛下所要堅決銷燬的，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保管它！”
徐林看著那個袋子，偶爾聽梅勒希斯談起過面前這個老頭子恐怖的事蹟，他便清楚這個小小袋子裡放著的東西會代表了什麼。
那不是一個袋子，那是一個足夠可以讓審判庭甚至是整個教廷毫不猶豫認你為最大異端的定時炸彈！不需要任何理由，只需要看到這裡面的東西便足夠了！
而前一世對宗教神祕狂熱頗有些好奇的徐林也知道審判庭在某種程度上，對異端的態度會比帝國裁決所更加堅決，可以說，這個燙手山芋他要是接下了，便意味著從此以後無窮無盡的麻煩。
因為這個小小的袋子裡，裝的是可以推翻教皇的力量。
但徐林並沒有直接拒絕，他直視著迪龍，沉聲道：“我有什麼好處？”
身為教廷第一經學家的迪龍似乎早就猜到了徐林的反應，他從自己懷裡掏出那張伴隨他幾乎度過整個中年時代的節制塔羅牌，凝視良久後放到徐林的手中，緩緩說道：“《救贖》成為教廷第四本經典教義，以及一個聖盃。”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無論是徐林，還是聖女貞德利亞，全部張開嘴巴，驚住了。
……
辛普森不知道自己一心想要從迪龍身上得到的東西如今已經落入了徐林的手中，他只知道那東西不僅僅只是他要的，也是那位利奧一世教皇想要的，甚至是許多教廷內的人都想要的。
也許這些人所要之後使用的目的不一樣，但毫無疑問那些東西是極為珍貴而且可怕的，不然利奧一世教皇也不會讓這個反對教皇真理論的老頭子一直活到現在了。
“我的老朋友，你在那片黑暗的地方呆了數十年，還是沒有讓我得到你的東西，你以為你能夠將那東西一直帶到天堂去？”辛普森大主教臉上依舊溫和，但嘴裡卻喃喃著某些令人聽後不寒而慄的話語，就像威斯敏斯特星球上即將到來的寒冬。
“教皇陛下將你困在這裡，你以為僅僅只是因為你那些蠱惑人心的話語？別忘了，教皇權杖終究還是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一天還活著，你就別想從
這裡離開。”
“只可惜他太老了，身為黑暗使徒的我怎能不為教廷的未來考慮？那把至高無上的權杖也應該換個主人了，如果能夠得到你手中的東西，是不是就可以成為攻擊我們親愛的教皇陛下的強大武器了呢？你心中肯定也很恨他，是不是應該把它交出來呢？”
辛普森大主教邊走邊喃喃自語著，溫和的笑容絲毫不變，但落在別人的眼中，這笑容卻如同某種可怕的意味，要將你硬生生拽入無邊的深淵。
漆黑，寒冷，無邊無際的絕望，這位黑暗使徒走在懺悔地中，為這片祥和的地方蒙上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陰影。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在懺悔地的海岸邊，他停下了腳步，抬起頭看向面前攔住自己的人，對方的面容還是一如十多年前從審判庭離開時的那樣，從容不迫，這讓辛普森大主教心中有些微微的滯澀的同時，也突然發現對方身上那股明明被封印的神聖氣息似乎更加濃郁了幾分。
“你破封了？”辛普森大主教心中一凜，看著面前這位曾經在教廷內連他都要仰視的老人。
迪龍搖了搖頭，蒼老的面容露出幾絲微笑道：“那是恩典教義的封印，我怎能破開？我只是明白了主的恩典不僅僅來源於主，還來源自身而已。”
那股神聖氣息更加濃郁，但就像是一陣春風，毫無對人的威脅，辛普森大主教感受了好久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微笑看向對方。
“你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吧？”
“我知道。”迪龍轉身看向那片他日日夜夜都會見到見了十幾年的大海，目光落在遙遠那處若隱若現的海島上，沉默了一會兒舉起手，繼續說道，“辛普森，你來的正是時候，通常在寒冬來臨之前，想要看到那座聖若望的海島很難，至於那座雕像就不用說了，但是你看，今天我們竟然可以看到他朝天伸去的那隻手。”
辛普森大主教沉默地順著迪龍的手看過去，在若隱若現的海島之上，一隻蒼老幹枯的手從雲霧中伸出來，朝天而去，似乎是想要去看看天上是什麼，去追隨主的蹤跡。
“還記得當初我在那小黑屋之中和你說過的話嗎？我親愛的庭長？”迪龍輕聲說道，“我說，我們就像是一群生存在瓶子裡的螞蟻，就算掌握了再強大的力量，也依舊只是在瓶子裡，哪裡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呢？”
“我們從那顆因資源耗盡而毀滅的祖星上出來，駕駛著星艦征服了這片星空，可不還是在這個瓶子裡？縱然是那兩位站在世間權力巔峰的總統和皇帝，縱然是我們偉大的教皇陛下，掌握了世間的真理，不也是在這個瓶子裡？都是一樣的螞蟻，和我們沒有什麼區別。”
“在命運面前，終究逃不過死這個字。”
迪龍緩緩說著，看向海島那隻手的目光越來越悠然，一旁的辛普森大主教則是一直平靜地聽著，他不是沒有看到對方身上穿著的占星袍，只是奇怪為什麼對方要和他說這些。
“所以？”於是他問道。
迪龍微笑地看了眼辛普森大主教，輕聲說道：“聖經教義福音中和我們說，‘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門是窄的，路是小的，找著的人也少。’，所以，我想做一隻尋找永生的螞蟻。”
辛普森不理解，他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麼。
永生？怎麼可能？
但是隨後他的面色變了，因為那個經學家淡淡地說道：“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寫信告訴那位教皇陛下了，我答應幫他穩定如今教廷的局面，將那些不利於教皇統治的言鹿下去同時作為交換，而他……給予我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