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地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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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地獄出口
等死的滋味非常難熬，尤其是當自己明明知道坐在隨時就要爆炸的核彈上，那種滋味絕對比世間任何一種刑罰都慘酷。
如坐鍼氈已經不能形容，更準確應該說坐在地獄的出口，下面隨時會有魔鬼衝上，把擋路的任何東西撕成碎片不算，還要讓你比死更痛苦，連靈魂都不得安寧。
彷彿置身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最底層，種種面目猙獰的小鬼不時將人炮烙、分割、汽化，最後沒有解脫的依然是沉重的靈魂，甚至還能重新組合，再受一遍種種非人的折磨，還要一次接一次繼續。
康勁現在就有這種感覺，他明明知道剛才那些豁出去的話的後果，雖然也是找辦法逃生，但其實暗自來說，何嘗不是想早點解脫這種坐在炮口上的煎熬——是死是活趕快行動，不要貌似要炸了，卻遲遲不見跡象。這種等死的煎熬真能讓人發瘋。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康勁幾乎可以聽到秒針的挪動，是的，挪動，他在屋子裡像困獸般走來走去，時而沉靜，時而揮舞著拳頭，時而猛地站起想一鼓作氣衝出大門，卻馬上被林薇和顓頊死死扯住。到了最後，拉納一號乾脆變成門神，一直站在大門背後，雙眼跟隨著康勁的腳步轉動。
黑夜終於降臨，不知為什麼，今天一天都烏雲密佈，就連夜幕降臨都早了許多。空氣中彌散不開死亡的氣氛。康勁彷彿可以看到死神正坐在大門外，手持滴血的鐮刀，對著門裡困獸般的四人咭咭怪笑著，得意張狂而且勝券在握。
“去死吧！”康勁衝著大門揮了揮拳頭，轉頭對林薇等人說：“反正坐在這裡也是死、衝出去也是死，我情願死得明白些，好過在這裡等著被汽化。你們都同意嗎？”
林薇沉吟：“你先等等，我看事情有些蹊蹺，如果他們撤走這裡所有偽裝人員是為了引爆底下的核彈，那麼為什麼在康勁明說之後還保持原樣？這裡面難道有什麼我們不瞭解的原因？”
顓頊不耐煩道：“我看沒什麼原因，不過是想天再黑點的時候行動，這樣不會引起周邊劇烈的反應，比如午夜時分總比大白天引爆要影響好得多。”
康勁聽著大家的討論反而心情稍微平靜了些，搖搖頭說：“我不這樣看，其實黑夜比白天更引人注目，強烈的閃光、巨大的聲響反而更讓人印象深刻。不過林薇說的對，難道事情會有什麼原因或者變化？”
他忽然想到一個人，正好林薇也是如此，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叫道：“黃昊！”“我表哥！”
如果真有救星，無論康勁還是林薇都覺得是黃昊，他膽大心細，又是財可通天的強勢人物，不用林薇的父母出面，他出面反而最妥當，可以在許多方方面面周旋。
林薇建議道：“我看我們還是先等等，萬一他們想辦法來接我們，而我們卻先跑出門被亂槍射殺，那他們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
林薇的話很有道理。康勁不得不承認，有時自己逞能確實比不上把命運交給真正信得過的過命朋友手裡，畢竟前者根本毫無把握。他重新坐了下來，想了想，又走上樓，從到腳煥然一新，換了身比較舒適方便的衣服，決意等待救援或者死亡。
人生有時候根本就是賭博，康勁一直在賭，而且往往都是在賭命。
指標已經指到了七點四十，黑暗的客廳裡，誰也不想去開燈，都靜靜地坐著。林薇依偎到康勁的身邊，抱著他的右胳膊，頭斜靠在他的肩膀。儘管兩人親密無間，卻依然全都一言不發。黑暗彷彿比白晝更讓人覺得值得信任，至少那些暗處的眼睛可以少點。
忽然，咔噠幾聲之後，屋子裡所有的電器都停止運轉，連冷氣都停止了輸送。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他們切斷了這塊區域的電力供應，也就是說，時間到了，他們要動手了。
“你怕嗎？”林薇忽然開口問道。
“怕，不過我更多的是內疚。”康勁非常直白地說出了自己此刻的心情。轉頭看著斜靠在自己肩頭上的林薇，他伸出手，緊緊把她的手捏在手心裡：“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應該是我連累你。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康勁，我感覺現在很舒服，就像得到了真正的安寧一樣。”
這句話好象在什麼地方聽到過。康勁眼前驀然閃過一個美麗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真實世界裡的身影，夜鶯，不知道她現在在虛擬世界裡怎樣了？是不是還是覺得得到了真正的安寧，或者覺得寂寞無邊？惆悵中，那張美麗安靜的臉漸漸隱沒在黑暗裡，只有身邊林薇呼吸的聲音依然很真實和親切。
過去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陪在身邊，願意跟自己一起死的人，包括女人和兄弟。康勁忽然微笑了，漸漸燠熱的客廳裡彷彿浮現許多臉，那是蒲公英們。他們其實也是他的兄弟和朋友，畢竟他們是一體。
他握緊林薇的手，看向對面沙發上的顓頊和拉納一號，朝他們微笑了片刻，緩緩閉上眼睛。林薇也是如此。幾乎同時他們全都閉上了眼睛。
空氣越來越燠熱，時間一點點流逝，等待的死亡卻始終沒有降臨。忽然，遠處寂靜的街道上傳來瘋狂的車聲，明顯聽得出來是一輛軍用吉普正不要命地用最快速度向這裡疾馳。
四人全都睜開眼睛霍然起立，康勁憑直覺這就是救星來了！
果然那車子只用了幾分鐘就停在了大門口，嘎吱一聲急剎車，隨即有人兩三步蹦下車，衝到門外使勁邊按鈴邊大喊：“康勁是我，快開門！”
真的是黃昊！他果然來了！不等康勁動作，拉納一號飛快衝到門後拉開大門，黃昊幾乎是跌進了門裡，他只用了兩三秒就適應了黑暗，一眼辨認出康勁和林薇，他來不及多解釋，立刻大聲道：“趕緊跟我走！這裡要爆炸了！”
五人幾乎是同時塞進車裡，黃昊一踩油門，軍用吉普以瘋狂的速度向小區外飛馳，黃昊滿頭滿臉的汗，根本不想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加大油門，以生平發揮得最高超的技術手動駕駛著吉普向這片區域外圍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