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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遇上白眼狼 54
趙凌突然摔下馬的時候,謝肆只是冷冷地在馬上看著。
趙凌的死士們第一時間圍了過去。原本毫不在意，以為趙凌又在演戲的謝肆在死士們怎麼都無法喚醒趙凌時,臉色才漸漸變得恐慌。
時間緩緩流過，趙家的老管家一邊喊著少爺的名字一邊讓謝肆去看,等他扶起趙凌的身體，撥開他的衣襟,這幾日不知為何突然又惡化的胸口此時竟然已經泛出了黑水。明明昨日他們還一起去了高地,趙凌那時像是沒事人一般,為什麼只過了一日，就變成了這樣。謝肆心裡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打了一拳。
趙凌脈象微弱氣息孱弱，不像是裝出來的。
謝肆給他輸入的真氣像是被他體內吞噬了一般，整個人冰冷得怎麼都捂不暖。這樣的感覺謝肆太熟悉了，那時候看到日益消瘦下去危在旦夕的趙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那種恐懼一下子包裹住了他。
謝肆面若冰霜,那種他很少幾次體會過的感覺讓他本能的有了想保護自己的**，他的樣子太像要殺人的前兆，連趕來的席炎都警覺了起來。
趙凌周圍的死士們各個警惕著以防謝肆會突然殺了他剛剛凶狠咆哮的人。
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尹魅從車上下來，謝肆突然放下趙凌起身，死士們都拔出了佩劍警覺的盯著人，而下一瞬，他們見到的卻是謝肆眾目睽睽下跪倒在尹魅面前。
從來不服輸的謝肆，這個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這只是你在懲罰我之前的過失，他沒事……對不對?”謝肆咬著嘴脣，說得艱難。
尹魅扶起謝肆，眼神裡此時安慰的表情代表了一切：“他身上的蠱除不乾淨，上次治了標但是不治本，應該早就有復發的徵兆，來這裡以後他問我要過一些藥，大概是怕你擔心，或者是怕你又疑心他騙你。”
尹魅很少用如此沉重的語氣。謝肆也不言語，只是眼神的聚焦早早的散去，他麻木地掏出了保命的藥丸給趙凌服下，抱著人回了馬車。
一路向南的旅程，趙凌偶爾清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舒舒服服地睡在馬車裡，謝肆就在他的身邊木木地看著他。有時候是夜裡，謝肆摟著他，側著身子，就睡在他的身邊……
趙凌自知時限不多，他是早該死了的人，同謝肆在高原平靜度過的半個多月，是他曾經可望而不可求的。
尹魅同他說過，謝肆的脾氣雖然犟，但是心裡是軟的。這些日子，謝肆不信他，可是對他的照顧體貼趙凌感覺的到，謝肆是真喜歡他。他趙凌何德何能，能得到一人心，可惜無法白首不相離。
最後的日子，趙凌不知道該選擇自私霸佔著謝肆的時光，還是該偷偷的離開，看到明明知道無用還是不放棄地每天變出各種味道的藥汁灌給他，每天都輸真氣給他的人，趙凌心裡疼得厲害。
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陌生的客棧裡。
謝肆拿著本醫書在發著呆，見他醒了，拿了藥來便要他喝。
“都是苦的，你別忙了，去歇著……”趙凌眼睛有些紅他看到謝肆的眼眶也是紅的。有時候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的昏睡，會不會就是見謝肆的最後一面。
或許謝肆也是這麼想的，見他不肯吃藥也不勉強。
“後天就到京城了，沿路買的藥材總是不如京城的，回京了以後……”
“別在我身上廢功夫了，出來前我就同父親拜別過，老來喪子的痛……是我不孝。原想見到你如果你還氣我，了結了我也挺好。可是你……”趙凌打斷人，卻是自己說著說著也說不下去。
兩個人紅著眼睛看了會兒。
謝肆換了碗粥來，一點點地餵給趙凌吃，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配合著一個喂一個吃，難得那麼的和諧。
一碗粥餵了小半，趙凌就皺起眉頭來。
謝肆幫他擦了嘴，自己解了衣衫，躺在了趙凌的身邊。
趙凌伸過手來，謝肆便靠過去，很是親熱。
“我們很少有不鬧嘴的時候。”謝肆淡淡道。
“是我有錯在先。”趙凌親了親謝肆的頭髮，簡單的動作，他已經做得非常的吃力了。
“那日李管家說的，可是真？”謝肆突然問。
“何事？”
“你爹同意我們的事。”
“嗯。”趙凌應了。
謝肆沉默了很久。
換了個姿勢，伸手抱住了趙凌，摟得緊緊的：“那回去，我們就成親吧……”
“謝肆……”
“我想過了，你活著，我就同你成親，你若是死了，我同你冥婚。你逃不掉的。”謝肆說的有點凶巴巴的死倔的口氣，整張臉都埋在趙凌的身側。
“傻子……”趙凌哽咽了，好久才道。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這麼想過。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你跑不掉……”
謝肆說完，慢慢地閉上眼睛，聽著身邊的人淺淺的呼吸聲，幾日未閤眼的人睡得安穩，嘴角揚起了笑意。
……
十五月圓夜。
洞房花燭時。
趙老爺一個多月未見兒子，再見到時，兒子已經判若兩人奄奄一息。心中早就有心理準備，只是真的見到了，在官場多年沉沉浮浮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老丞相到底還是老淚縱橫的無法自持。
**的趙凌艱難地下地同謝肆跪在他的面前要給老人磕頭，只求父親同意同謝肆的婚事。
老人摸著眼淚，應了。
事到如今，什麼高官俸祿飛黃騰達前程似錦都是虛妄，眼下兒子眼中驚世駭俗地牽著男人的手，露出孩童時才有的滿足的笑意，老人怎麼都無法拒絕。
早在趙凌取回了蜀山雪蓮家書送達朝堂，家書裡便提到了自己身中奇蠱恐命不久矣的噩耗，同時提到的，便是那個飛影閣的掌櫃，兒子欺騙過，利用過的男人，是他到死也放不下心中帶著愧疚。只說死在他的手上，就算圓滿。誰想後來發生了這些事兒，兩人竟然還能走到這一步。
那日，飛影閣難得的關了門不做生意，靜悄悄的，好似一個人也沒有。
城南的趙府大門緊閉，裡面卻佈置成了最熱鬧的喜堂，飄著京城最美味的食材香味。
花花草草帶著帽子藏著小尾巴，一整天都在趙府樂顛顛地跑著鬧著，餓了就吃，困了就去找夏嵐喊著要睡覺。席炎看管著廚房，每一道菜餚點心都親力親為。來喝喜酒的賓客們並不多的，於是每道菜都做得細緻又考究。
紹非還在大廳裡跟著趙府的人做最後的裝飾，一切定得快，做得也快，他們回來才兩日，今日已經一切裝點妥當。尹魅擔心趙凌拖不了多久，而趙老爺說今天便是吉日。
鳳冠霞帔什麼的都省了，兩個新人都穿著新郎禮服，趙凌這幾日瘦得快，衣服同謝肆穿了同一個大小。總覺得這個硬朗的人穿紅色有些不習慣，謝肆也不是第一次見趙凌穿大紅，上回在薛家見到這人同別的女人拜堂自然是不習慣也不高興的，如今輪到自己了，謝肆覺得是越看越順眼，於是笑的很滿意。
“這回不會出再出什麼么蛾子的事兒了吧？”趙凌靠在床邊，看著謝肆給他整理衣襟，梳著髮髻。
“你呀，這輩子壞事兒做的多，不過好事兒呢也沒少做，所以老天懲罰你娶不到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只能找我充數了。今兒就算皇帝來搗亂，這喜事也一定要辦。”謝肆很少那麼開心的樣子，一直都笑得溫柔，看著他的模樣像是回到了他們最初的樣子，溫柔又恬靜。
“肆兒，你可是原諒我了？”趙凌心裡暖著，拉過謝肆的手。只可惜他身上總是涼涼的，沒法子給他些溫暖，反倒是謝肆溫熱的手掌讓他莫名的安心。
謝肆看著他，認認真真得看了好久道：“過了今晚，我們便是夫妻了。沒什麼原諒不原諒，夫妻間怎麼說來著……哦，床頭吵架床尾和。”
謝肆笑得壞壞的，低頭在趙凌的脣上吻了過去。
“我的新郎，今天你可高興？”
“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
……
吉時剛到。趙凌同謝肆穿著一身紅，出來的時候，見到大堂除了坐著父親和尹魅，還有太子司徒益同太子妃言珏。
司徒益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召曰。皇帝賜婚趙凌飛影閣掌櫃謝肆，比翼雙飛，恩愛白頭。
天時地利人和，一拜天地，二擺高堂，夫妻對拜……
再圓滿不過。
趙凌站不久，謝肆便一直扶著他。
尹魅送上了謝肆的“嫁妝”，是那把趙凌寫著《長相思》謝肆畫了幅琴瑟和絃的白底扇面。
太子送上的是全皇宮能找到的全部奇門醫書同最名貴的藥材。
每個人都為新人敬酒，送上了最好的祝福，花花草草還小並不懂得太多。
也不知道是誰教的，咕嚕咕嚕地最後說的竟然是“早生貴子”。謝肆一聽臉就紅了，死命的瞪尹魅和紹非，趙凌拉著謝肆的手，笑得無聲卻幸福洋溢。
……
洞房花燭，賓客們都安靜地沒有去打擾。
趙凌的身體不允許，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新人的時間不多了，沒有人忍心去打擾。
洞房裡，龍鳳的鴛鴦紅燭燒得嗶嗶啵啵的爆著燭花。
趙凌累了，靠在床頭，半眯著眼睛看著謝肆在屏風後脫了紅衣，穿著薄薄的衣衫過來幫他解開身上的配飾。
趙凌想說什麼的，但是累得想睜著眼睛多看謝肆幾眼都做不到。
身上舒坦了很多，謝肆又喂他吃了些東西喝了些藥，有軟乎乎的人睡在了他的身邊，溫暖撲面而來。
“明日，我同教主去西域，那裡或許能有救你的法子，最快也要二十餘日才能回來，你這個剛成婚的人，可要堅持到那個時候，明白嗎？不然便是對我不忠，不管你投胎到哪裡，我都要把你找出來，不會讓你好過！”謝肆抱著人，輕輕地說著。
趙凌好久才摸到了謝肆的手用力按了幾下。
他想說，不想讓謝肆走，他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也就是幾日的光景，哪裡等得到謝肆回來。
可身邊的人篤定得讓他必須等他回來。
這輩子他能為謝肆做的並不多，臨走了，只能為他多活幾日便是最好的。
“肆兒……”趙凌喃喃地發出這兩個字來。
謝肆知道他想說什麼。
迴應道：“我也此生也無憾了……”
兩個人的手一直緊握著，伴隨著臺子上燃燒著的龍鳳紅燭，直到天明。
次日，謝肆同尹魅紹非啟程去了西域。
趙凌進入深度的昏迷，席炎同夏嵐整日照看著，每日進出趙府的太醫們同流水般進進出出。期間皇帝都親自來探望過。
半月後，謝肆風塵僕僕地趕回京城。
只是半月前他離開時還是用紅色綢布和燈籠裝點得喜慶的趙府。
此時卻鋪滿了雪白的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