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三十六節 最合適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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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三十六節 最合適的人選
“基諾閣下，這樣的夏爾郡，不是你熟悉的那個北地第一郡吧？”
塔布里斯大將軍仍然沒有回頭，蒼老的聲音也沒有基諾原來想象的那般渾厚威嚴，反倒隱隱透出點蒼涼的氣息。
“啊？”
基諾有些疑惑的四下看了看，果然，與往日裡那個喧鬧繁華的大都市相比，戰亂間隙的夏爾郡顯得空曠、死寂、破爛不堪。 就連在這裡度過整個少年時光的基諾，此刻也深深的感覺到，這確實不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夏爾郡。
“哦，說起來，好像是有些陌生。 ”基諾順口答道。
“那你一定不會知道，二十年前，當我剛剛趕到北地就任北方軍大統領時，那時的夏爾郡，就是現在這個樣子！”
塔布里斯大將軍忽然旋風般轉過身，鷹隼般深沉毒辣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基諾的眼睛。 北方軍前後兩代最傑出的代表人物，也是目前北地聲望最高的兩大巨頭，終於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了對方！
雖然就雙方的身份而言，他們的初次見面似乎不應該推遲到現在才發生。 不過，由於種種或尷尬、或牴觸，甚至可以說是天生相斥的微妙情緒，在這以前，這兩個人卻是從未在同一場合出現過。
在基諾的眼中，塔布里斯大將軍身材未見得高大，面容也未見得威猛，在一件深黑色天鵝絨大氅的包裹下。 這個年過五旬地老人看來簡直顯得有些枯瘦。 實在讓人難以想象，就是這麼一個老人擁有著“血屠”這樣血腥的稱號，殺得以野蠻凶殘著稱的雪原蠻人血流成河，足足二十年不敢南下！
塔布里斯大將軍的雙眼看似黯淡無光，不過他身上久為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以及似乎一切盡在掌握當中的自信態度。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眾人，這是一位一言便可決定無數人生死的大人物。 即使肆無忌憚如基諾。 這一刻也不禁暗自心折，不愧為北地過去二十年裡地頭號風雲人物。
毫無疑問，基諾對這位北地實際上的統治者，有著極高地評價。 殊不知此刻，初次見到基諾的塔布里斯大將軍，也是一陣心驚——
腳踏一雙精美的銀白色鋼質軍靴，叮嚀哐當一路走來的基諾。 穿著一件雖說不是皺巴巴，可也絕對稱不上熨帖筆挺的告死鳥銀紅色軍服，除此以外沒有裝備任何鎧甲，腰間也只是隨隨便便的配了一柄花哨有餘、實用不足的禮儀細劍。 一身裝束搭配只能用“糟糕”兩個字來形容，完全沒有一個軍人應有地氣概。
可基諾是什麼人？少年得意，天才絕倫，名滿天下！這樣一個少年，身上不但沒有這個年齡的人特有的張揚輕狂。 甚至連一絲自得自矜之色都看不出來，站在那裡悠閒的近似乎慵懶，好像只是在晚間散步一般自在。 塔布里斯大將軍識人無數，有這種成就卻絲毫不放在心上的人，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暗暗在心中將對這位少年的評價再度提高几分，塔布里斯大將軍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 蒼老的聲音再度在空曠寂寥中響起：
“當年地夏爾郡，城防空虛，人心惶恐。 但聞有蠻人來襲，城中眾人不分老少，徹夜不眠不休，唯恐蠻人趁夜破城。 ”
塔布里斯大將軍說著隨手一指城門下的一處陰影，聲音也在那一刻變得冰涼：
“如果是二十年前，城外有現在的數萬蠻人大軍在，當時那些士兵，可沒有一個人敢像他這麼放肆。 ”
基諾順著塔布里斯大將軍所指的方向探頭一看。 原來是一個拄著長槍。 正在不停點著腦袋打瞌睡的哨兵。 前一段時間聯軍攻城近乎瘋狂，今晚援軍進城。 心情一鬆弛下來，緊張多日的守兵抵擋不住睏意也是人之常情。 塔布里斯大將軍這麼不依不饒，多半就是在借題發揮。
故作不經意地一笑，基諾根本不接過塔布里斯大將軍的話，茫然無所覺一般信口叉開話題：
“大將軍治軍嚴謹，當然看不得這些人稍有鬆懈。 換了我的告死鳥騎士團，守夜計程車兵半夜出去打些野味回來烤肉吃也是常事，哪裡管得了那幫小子。 只要他們平時不給我鬧事，打仗的時候肯賣力，這些瑣事我也懶得理會。 ”
“……基諾閣下說笑了。 ”
塔布里斯大將軍被嗆了半天沒吭聲，終於發現這滑溜小子避重就輕的功夫一流，委實是不好對付。 大將軍原本精心準備了種種手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示之以利，施之以恩……現在看來，恐怕還是不好使的居多。
“二十年前，我剛剛從南疆剿滅叛亂回到帝都，陛下忽然召見我……”
呃？怎麼忽然回憶起往事來了？基諾頓時聽得一愣。 陛下？會讓塔布里斯大將軍這麼尊敬的稱之為陛下的，應該是當年的腓烈特五世吧？這兩人之間，難道還有什麼不得不說地故事？
塔布里斯大將軍似乎完全沉浸到了回憶當中，仰頭痴痴地望著星空，言語之間不勝唏噓：
“……當時陛下問我，北地的局勢糜爛至此，誰才是能夠扭轉危局、安定北地地合適人選。 ”
“我立刻回答陛下，我安東尼奧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
“陛下又問我，現在我或許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以後，說不定又會出現其他更合適的人，到時候我應該怎麼辦……”
“基諾，你知道那時我是怎麼回答陛下的嗎？”
“……啊？大將軍是怎麼回答的？”
這段祕辛從未對外公開過，基諾正聽得入迷，忽然被問到自己頭上，也不顧塔布里斯大將軍這麼親切的直呼自己的名字，直接將問題反拋回去。
好在塔布里斯大將軍似乎也並不真的指望基諾的回答，不以為意的接著說了下去：
“當時我斬釘截鐵的對陛下說，不論何時，也不可能再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出現！”
二十年前，就敢當著國王陛下的面這麼強硬？基諾看向塔布里斯大將軍的目光，立刻平添了幾分敬意，這曾經也是個意氣風發的牛人啊！
塔布里斯大將軍大概也是說到了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一直平淡的語氣中隱約帶著一絲快意：
“到了第二天，陛下便親自任命我為北方軍大統領！並且破例將北地的一應事物，統統交由我一人決斷。 ”
“大將軍也沒有辜負陛下的厚愛，如今的北地，比起二十年前，可是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一切都是大將軍的功勞，北地的數百萬人都可以作證。 ”
塔布里斯大將軍如今儘想著北地獨立的事，再說什麼“君臣相得”的廢話，那純是在打大將軍的臉。 不過，雖然還是沒聽明白這些話是什麼意思，但不管在什麼時候，拍馬屁總沒什麼壞處，基諾不失時機的上去就是一通猛拍。
“我做過什麼，自己心裡有數，是功是過，也自有後人評述。 ”
塔布里斯大將軍不在意的擺擺手，終於說出了今晚最具震撼力的一句話：
“基諾，我發現我錯了，其實還是有比我更合適作為北地領袖的存在。 不過那不在二十年前，而是在現在！”
這話說的似乎有些……基諾忽然感到背生涼意，遲疑的問道：
“大將軍說的那個人是……”
塔布里斯大將軍直直的逼視著基諾，剛才還黯淡渾濁的眼眸迸發出令人不敢正視的光芒，一字一頓的回答：
“那個比我更合適的人，就是你，基諾※#8226;奧斯汀閣下！”
望著似乎忽然化身為一頭雄獅的塔布里斯大將軍，基諾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心虛，強擠出一個笑容：
“大將軍一定是在開玩笑……別人不說，光是斯圖亞特就才華橫溢，文武兼備，深孚眾望……”
“是不是在開玩笑，你我心中都清楚！”
塔布里斯大將軍不容分說，一口打斷基諾支支吾吾的廢話。 轉頭默默的打量了一陣聯軍連綿不絕的大營，忽然拋下一句話，之後便毫不猶豫的掉頭離去：
“三日之內，我會結束掉這場戰爭。 到時候，我們再細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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