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三千後宮為卿空
囂張特工 都市神醫行 我的流氓老婆 盛世甜婚:腹黑首席不好惹 武道狂神 毒後傾國 穿越之紅塵異夢 簫傳 踏歌入冬去 殺手太冷
第九十一章 三千後宮為卿空
第九十一章 三千後宮為卿空
寂靜,櫻花飛落如雨,輕輕柔柔,飄飄灑灑,紛紛擾擾,用最後短暫的燦爛裝點這世界,一片幽靜,在這片幽靜中,能清晰的感覺到即將迸發的風暴。
眾人皆木然呆滯的望著眼前那俊美非常的男人,更為他所道出的話語而驚異萬分。
特別是在月天夫『婦』的記憶中,他曾是那般善良單純的人,如今卻懂得算計,與權衡自身的利益了。
時間就像停滯了,所有的人就這麼愕然呆站著,幾片櫻花瓣飄落在眾人的髮絲間,也飄落在衣裳之上,帶著幾分滄桑的唯美,裝飾著眾人。
一聲輕柔的嘆息,如似水邊靜靜綻放中的水仙,有著孤芳自賞無人懂的感嘆,也有著無盡的嘆惜。
循聲望去,只見白衣佳人抱著寶寶,纖纖作細步,盈盈走向林中,乍看之下如似櫻花仙子欲歸叢林。
寧韻寒本就無心干預塵世中的糾紛,她也只不過欲探知心底那人影而已,戰『亂』紛爭如何,民不聊生又如何,於她何干?說她自私也罷,說她無情也罷,這種漠然面對一切的態度似乎早就生在心底的,也許從前自己也是這般的吧,可這樣對於如今往日記憶全無的自己來說,也並非不可,反倒是多了幾分隨心所欲的暢快。
見她漠然離去,楊軒如似又看到了當年那冷漠的倩影,總是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留給他最多的還是她的背影。
“芙兒。”楊軒急欲去將她挽留,他已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在一旁靜靜等待著她有天能發現他存在的,等愛的男人了,如今的他會不擇手段的將她留下,就算是因此而讓她討厭的,甚至是恨他,那樣也能在她心裡留下一方痕跡,總比風過湖面,在漣漪散去後,不再留下任何。
她雖對塵世的一切都無心理睬,可並不代表她願意成為別人的籌碼,或是交換的條件,她不知以往她是如何待他的,最起碼如今她對他不甚有好感。
輕提氣,只覺身輕如燕,微微邁步向一邊,輕易的避過了他伸來的手,眼前景物有一剎那的模糊,再望之,她已在櫻花叢林之中,離小竹樓已遠。
眾人大驚,因在他們看來,適才方在眼前的人兒,卻在楊軒幾乎已觸『摸』到她之時,人影已虛幻,再見她之時,她已在櫻花叢林的深處了。
“老……老頭子,是不是我們眼花了,我怎麼覺得若芙丫頭有那麼一瞬間是消失的。”軒轅沛涵驚訝道。
月天卻自豪滿滿道,“這就是珈藍瑜伽的最高境界,無人無我,天人合一的效果。集天地之氣,融合於自身,瞬時爆發,潛能無限呀。”
“哇,這珈藍果然是名不虛傳呀,我們也只是輸給了她二十年的功力,她竟然能發揮到這樣的程度,更勝於你我的飄渺隨風步呀。”軒轅沛涵既為寧韻寒高興,也在感慨著年輕後輩們的趕超。
楊軒望著前方空空如也的手錯愕不已,怎麼可能?芙兒竟有如此絕妙的輕功,她武藝雖是了得,卻毫無內力的修為,可如今這如似虛幻的步法,比之他的飄渺隨風步更為精妙。
不可以,他不能再讓她似以往一般的將他遺忘在一旁。
楊軒再次驅動真氣欲再次追上她,可又見伊人回眸望之,銀眸妖異之氣氤氳,冷冽已在眸中,知她已不悅,可他不想再放棄了。她對以往已忘卻,而他與她也不再有血緣牽絆,這是上天給他與她重頭來過的機會,他不能因此而放棄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了。
伊人就在眼前了,他伸手欲擁抱於她,卻見她身旁淡淡的霧氣『迷』茫,薄紗衣袖飄逸,素手纖纖皓腕翻轉,如似蘭花徭役輕輕一撥,但那其中凌厲的掌風卻不可忽視。
楊軒微微側身衣袂翩翩,避開掌風,白皙的指掌凝氣,數倍膨脹掃開她掌風的餘末之力,明黃的衣袖掀起氣流一陣籠罩於她,欲『逼』她收回真氣,可卻只覺她不但沒將真氣收回,反而將他釋出的真氣全數吸納後,又全數返還於他,令其不得不收氣內斂,再避過她反彈回來的之力。
楊軒雖大驚在心,可卻又不甘心,幾番驅使真氣與她纏鬥,依然被她輕而易舉的化解了,無奈他只能兵行險著了,不再避開她反彈回來的真氣,欲用自己的身軀去承受那一擊,哪怕因此而命喪在她手,至少能留給她一份終生難忘的記憶。
“軒兒,你要做什麼。”月天夫『婦』齊聲驚道,同時飛身欲去救他。
寧韻寒也是大驚,趕緊吐納歸心,再次將真氣在體內迴圈一番,減輕其威力,玉手更是緊忙揮向一邊,可一切都還是遲了。
那力道雖被她有所削弱,但楊軒一意撲來,終究還是難以避開,只見他倒退了五步,方才止住,俊美的臉龐異常通紅,他緊捂住胸口,苦苦的壓抑著急湧而上的血腥味,終究還是無果,從他鮮嫩的紅脣角上滲出猩紅一絲,他也如似忽然無力支撐其身軀,單膝跪倒在地上。
而月天夫『婦』正好趕到將他扶住,月天趕緊與他把脈,修長的眉宇緊緊蹙著,片刻後在塞進楊軒口中一『藥』丸,而軒轅沛涵用真氣護住他的心脈,一番及時的救治之後,他方幽幽轉醒了過來。
鳳眼似冬日的明月,朦朧而『迷』離,“為什麼?”聲音虛弱,可更多的卻是苦澀。
寧韻寒輕輕放下寶寶,走到他面前,雖有愧疚幾分,但依然淡漠,“我不知為何你會對我有情,但我如今已不能再記起些什麼呃,故而,如若說是我負了你,我也只能對你說聲抱歉,其他的我再難給予。”
聞言,楊軒卻笑了,笑聲是那樣的悲切悽婉,“為什麼還是這樣?以前你說我太過單純了,不適合與夏侯龍舜鬥,也不適合當帝王,於是我拼命的學著怎麼去做一個帝王,如何御權,如何御人,如何治國。只為能改變自己,不再做個單純之人,不再讓你覺得我是不可靠的,如今我已變了,我可以一掌天下,運籌帷幄,可以為你撐起一片天,為你擋風遮雨了,為何你還是如此待我。”一陣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幾番氣喘之後,“你到底要我怎樣才會愛我?以往以為你我乃血親,不能有那逆倫之愛,我才守著你給我下一輩子相守的承諾,縱然我知道我有多麼的不甘心,可我還是放手。但,如今一切都變了,兩上天都給我們重來的機會,為何你就不能也給一次這樣的機會予我呢?”
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他前襟的金龍已沾染上了猩紅,緩緩的向她走去,“芙兒,如若在你十歲那年我將你一同帶走,今日你可會有愛上我的一天?”
寧韻寒驚愕了,知道他對她有情,可不知卻是這般的深情,木然呆望著他向她走來。
“你曾於我說過,如若真有來世,你定不會再負我一份真情。如今你大難重生,煥然隔世了,你為何又不實現你的諾言?”他一直以來都是靠著她的這句承諾支撐他一路走來,哪怕是得知她逝去之時。
微微仰首望著眼前的他,她沉默了,因為她真的不知該如何去迴應他如此沉重而真摯的愛。
“娘。”寶寶輕輕拉扯著她的衣裙,伸手道,“抱抱寶寶。”
俯身再次將他抱起,卻也迎上了楊軒滿是羨慕不已的眼神。
寶寶胖乎乎的小手伸向楊軒,欲將他脣邊的猩紅擦去,可也越抹越狼狽,無奈,寧韻寒方拈起衣袖,為他拭去猩紅的狼狽。就是這樣簡單的舉動,卻早已讓他激動不已。
輕握住她的手,楊軒幾乎是哀求道,“芙兒,我們再做個五年之約吧,再給我五年時間,讓我守護你,如若五年後你依然不能愛上我……我便真的放手了,好嗎?”
寧韻寒方想說些什麼,卻被月綾所阻止,只聞她道,“若芙丫頭,先別忙著回答他。”緩緩步向她身邊,“還記得我與你說的話嗎?這恩怨情仇終究需你來解,方能予天下一方太平,也予寶寶將來一片盛世。隨他去吧,轉輪已開始運作了,你與那人終歸會相見的,只是如今時機未到。”
軒轅沛涵不解問道,“你在說什麼呢,月綾?寶寶的父親尚未清楚呢,怎麼就讓若芙丫頭和軒兒走了,如若寶寶父親尋來了,那可怎麼辦?”
“嫂子,一切都安排好的了,你別擔心。”月綾笑道。
月天輕撫鬍鬚,感慨道,“傳言軒兒三千後宮為卿空,而他的封號又為禩卿,難道這卿便是若芙丫頭?”
楊軒幽幽轉向寧韻寒深情的向她點點頭,而她卻不做痕跡的避開走向月綾。
“前輩?”心中的牽掛她依然放不下。
“若芙丫頭,去吧,我與大哥大嫂會將那人帶去見你的。”月綾明白她心中所牽掛的。
幾番思考後,寧韻寒點點頭,向楊軒道,“走吧。”
“等等。”月隆熙出聲阻止,更欲飛身上前。
月綾出手更快,身影飄渺出手極快的將他幾大『穴』道封住,恍然間已把他制住,“隆熙別鬧了,她不是你命定之人。”
不能動彈的月隆熙不甘且痛苦不已的望著遠去的身影,一點晶瑩滑落臉頰,沒入櫻花叢林泥土中消失了……
“月綾你這是?你是不是又知道些什麼了?”軒轅沛涵雖疑『惑』不解,但也知道自己這小姑的能耐,她看似大而化之,卻比誰都聰慧。
月綾擺擺手,“嫂子,大哥,我們去找舜兒吧。”
“可那臭小子不知躲那去了呀。我看我還是去讓我們軒轅族裡的人,幫忙找下好了。”軒轅沛涵無奈道。
說話間,數到身影急速『逼』近他們,定睛望之,只見他們全然身著黑『色』緊身衣,且其中有不少人已負傷,待到他們近前之時,皆單膝跪地在軒轅沛涵跟前。
“屬下等人皆為族長暗衛,今有要事前來通報老長老。”領頭之人道明來意。
“嘿,剛想找你們,你們就來了。你們先趕緊去幫我把夏侯龍舜給找出來。”軒轅沛涵見他們來的時機恰好,乾脆直接和他們道,也沒瞧清他們所蒙臉面下的為難。
沒見他們應聲,軒轅沛涵沉聲問道,“你們是怎麼了?”
“老長老,我們軒轅一族幾乎被夏侯一族給滅族了,連族長都被夏侯龍舜控制在地牢之中,已經三年了。”
“什麼?”軒轅沛涵幾乎是跳了起來,“這都怎麼一回事呀?”
“屬下只知,在三年前,夏侯龍舜忽然將族長拿下,後又開始對我族人進行封鎖屠殺,我等幾番營救都無果,如今走投無路方敢來打擾老長老的避世。”
“嘿,舜兒這臭小子瘋了吧,他們親兄弟自相殘殺不但止,連師兄他也不放過呀。”軒轅沛涵怒火中燒。
月天安撫著妻子,邊眉宇緊蹙幾番思索後道,“老婆子,你先別惱呀。你不覺得這幾個孩子間,似乎有些什麼糾結在嗎?而且剛才軒兒還說什麼若芙丫頭是舜兒的女兒,可她明明是史曳的女兒呀,又怎麼會成了舜兒的女兒呢?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在。”
月綾倒是像沒事人一般,“都不要多想了,我們去舜兒的行宮等他就行了。”說完回首望向月隆熙,“你最好乖乖的呆在這,這裡面的千絲萬結不是你所能摻和的,而且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和你說,若芙與你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這也是我昨夜方知的,你這不該有的情愫還是及早了斷了吧。”
“誒?”月天夫『婦』又被她的話給驚呆,“那你的意思是隆熙是史曳的兒子?”
月綾難得嚴肅一回,點點頭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先去舜兒的行宮吧。”
原是夏侯城的曦國行宮內,依然如故,內一切都沒有改變,雖富麗堂皇,但與皇宮大內的恢弘比之,卻還是相差甚遠。可所有的宮女太監皆知其主人甚是喜歡此處,一年中會有一半的時候呆在此,更確切的說是呆在顧伶苑,那曾經是長公主的院落,故而從不許人更改其中的分毫,哪怕是一草一木的凋零,他都會命人再在原處栽回同樣的。
月天等三人在宮女的引領下,一路走來,可見迴廊蜿蜒,雕樑畫柱,連線各處亭臺樓閣,黃瓦飛甍,如似龍鱗熠熠,中有活水碧綠湖水裝點映襯之,更顯雅緻。進得那穹瀾殿中,更是金光耀眼,滿是金箔貼裹之的五爪金龍,群龍競飛,瑞雲升騰,好不氣派堂皇。
小宮女們請他們三人入座之後,恭敬端上香茗,道,“請三位在此稍作歇息,春夏秋冬四位姐姐,即刻便到。”
“春夏秋冬?”軒轅沛涵一怔,“你們娘娘嗎?”
小宮女誠實回答道,“陛下尚未封妃嬪,故而後宮如今是由春夏秋冬四位姐姐在打理。”
“嗯?”三人同時愕然,“不會吧,舜兒的侍妾之多,可是遠近聞名的,怎麼後宮也是空的?”
“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奴婢先行告退了。”小宮女們說完,俯身垂首慢慢後退出穹瀾殿中。
“老頭子,這軒兒三千後宮為若芙丫頭空,那這舜兒的三千後宮又是為誰而空呀?”軒轅沛涵都蒙了,這舜兒可以說是最為濫情的,在其尚未稱帝之時,那侍妾之多,早就是民間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可如今他卻一干全都棄之,這又是為何?
月天邊嘆氣,邊道,“想不通,想不通。”
“奴婢春夏秋冬,見過三位前輩。”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各著不同顏『色』宮裝的四位宮女,與他們行禮拜見。
軒轅沛涵受不了這些繁文縟節,甩甩手道,“唉,不說旁的了,直接說吧,舜兒什麼時候方會回來。”
春雨上前一步代其他三人道,“會前輩的話,陛下會什麼時候會回來,奴婢等人真的不得而知,且每年都是如此,故而唯有等陛下自行出現。”
“他這是去做什麼去了?”月天問道。
四婢很為難的相對望,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說無妨。”
“今日乃長公主之忌日,故而……。”四婢吞吐道。
“嘿,我倒是對你們這長公主感興趣了,到底是什麼人物,能讓舜兒如此待她。舜兒能連他那堆侍妾都棄之,怎麼就放不下一個長女呢?”軒轅沛涵甚是奇怪。
聽聞此言,四婢更是不語了。
此時從殿後走來一小宮女,在四婢耳邊低語一番後,退下。
春雨再次道,“三位前輩,陛下應該還沒那麼快回宮,奴婢們以為前輩備好廂房,三位前輩還是先行歇息吧。”
月綾放下手中的茶杯,詢問道,“不用了,舜兒回來後會最先出現在什麼地方?”
四婢一楞,答道,“顧伶苑。”
“那帶我們去那等著吧。”
言罷,月綾起身欲走,卻又見四婢很是為難。
“前輩,那顧伶苑,沒有陛下的傳召,任何人均不得入內的。”冬雪言明他們的難處。
月綾舉步邁開,“我等無妨,且他應已回到了。”
四婢欲再阻止之,卻已不見他們三人的蹤跡了。
遍尋之下,方在一偏僻的角落之處,尋得那顧伶苑,且院落不大,但俯看內在,卻小巧的雅緻。
拱形的苑門,紅漆木門輕掩,幽幽薰香之氣漫漫,香氣柔柔溢位門隙,清淡而提神,伸手推開虛掩的木門,滿是翠綠鮮嫩的竹林映入眼瞼,一叢一叢,如似倒『插』的鳳尾,欣長的竹葉在風中沙沙搖曳著,掩映著竹林深處的曲徑通幽,小石甬路婉轉引入內,只待撥開竹葉,現內有乾坤,亭臺靜雅,廂房清幽。
薄紗湘簾垂地,悄無聲息,柔風再起,湘簾飄逸,隱約可見內有香爐,冉冉焚之,薰煙嫋嫋,一派淡雅的景緻。
月天不禁輕聲『吟』道,“森森鳳尾,幽幽綠意,苒苒身姿,細細龍『吟』。此院落雖偏遠,可住這院落的女子定是那淡泊名利之人。”
“女子?”軒轅沛涵詫異道,“老頭子,你怎知定是那女子所居之處?”
月天指著那湘簾之內,“那銅鏡梳妝之臺告知我的。”
“哦。”軒轅沛涵恍然大悟,“可這不是舜兒常呆的地方嗎?怎麼又會是那女子的處所呢?”
“恐怕這就是他祭奠之人的處所。”月綾緩緩步向廂房之內,只見內簡樸卻是雅緻。
“舜兒的長女嗎?”軒轅沛涵愕然道,“他沒事老呆在長女的故居作甚?”
月天目光深沉,心中不禁擔憂起來,難道舜兒他……但願不是如此,天理倫常可容不得呀,雖其女已故,但這情分還是不該有的。默然,也走進了那廂房之中。
房中的物品皆井然有序,一塵不染,可見有人是常撫之,拭之。
在一侍女屏風之後,卻見芙蓉帳幔虛掩,內有一人的氣息在,氣息雖極其的輕,但依然難逃三人的察覺。
繞過屏風,可見一黑『色』為底,紅絲繡以一昂揚龍紋在上的衣袍,半垂在床榻邊上,淡淡的酒氣摻雜在薰香的芬芳之中。
掀開帳幔,一衣袍凌『亂』的男子靜臥在上,墨髮如漆,鋪灑在塌上,光潔似明玉的臉龐,泛著桃紅,使那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中平添了就幾分媚『惑』,但也難抑幾分憔悴在其中。
他濃眉緊皺,似煙霧般的憂傷被其深鎖在內,連此時已是沉睡至深,也依然未能舒展開來。纖長如扇子的眼睫微微的顫抖著,在緊閉的眼簾下不住滾動著的眼眸,可知他睡得不甚安穩。薄脣『色』淡如水,微微張合,濃濃的憂傷如似是從他這薄脣中滲出的,每一次的張合都令他更為的痛苦。
曾經狂野不羈,邪魅妖冶,且冷酷無情的男子,如今這般的落魄憔悴,使他們三人不禁詫異,也更為疑『惑』,到底是什麼令這個如今已是權傾天下的男人這般。
在那一片柔亮的黑綢中,一點閃亮的銀光微微晃動,但在這略顯暗沉的房中倒是明顯得很。
“這是什麼?”軒轅沛涵好奇不已的伸手去一探究竟。
撥開那寬大的衣袖,男子白皙的指掌中,一串做工十分之精緻巧妙的銀鈴被他緊握,其『色』澤光潤柔亮,定是時常戴之,與肌膚常摩挲方能有如此的『色』澤。
“這銀鈴好漂亮呀,不過,舜兒一大男人戴銀鈴是不是太那個了點呀。”軒轅沛涵腦中浮現夏侯龍舜手戴銀鈴,在陽光下一蹦一跳,銀鈴叮鈴作響的景象,就直想冒汗。
月綾伸手欲將那串銀鈴取來,卻幾番拉扯未果,只能輕柔的掰開他緊握的手指。
銀鈴叮鈴叮鈴的輕聲作響,可每一聲的都像是在撕扯著榻上之人的心一般,驚慌、惶恐、悲傷與痛苦,在他的俊彥上一一浮現,他的手在半空中揮動著,似要抓住些什麼,是那樣的無助,也甚是無措。
薄脣輕聲呢喃著些什麼,可過輕難以聽清,月天湊近他嘴邊,只聞他斷斷續續的在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月天大驚,“他在叫若芙丫頭。”
“嗯?看來定是沒錯了,”軒轅沛涵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床榻上的男人道,“他,夏侯龍舜,就是寶寶的父親了。”
月天『摸』著鬍子,邊思索著,“既然舜兒和若芙丫頭是一對,且連寶寶都有了,那為何外人總道他們是父女呢?”
月綾如似早知一切般,很是無所謂道,“喚醒他便知了。”
“可他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怎麼喚醒他?老頭子,你帶醒酒香了嗎?”軒轅沛涵問道。
月天在懷裡『摸』索一通,一潔白的小瓷瓶遞給她,月綾卻搖搖頭,嘆氣道,“沒用的,這樣也只能醒他的人,醒不了他的心。”
“那怎麼辦?”月天夫『婦』互看了眼,再次齊聲道,“難道揍醒他?”
軒轅沛涵挽起袖口,“這活我愛幹,這臭小子幾乎把我們軒轅族給滅族了,我不揍他還真對不住我族人了。”
月天趕緊拉住她,“老太婆,這裡面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呢,還有很多不解之處呢,說不定都是誤會呀。”
“誤會?什麼誤會能讓這臭小子那麼殘暴?”軒轅沛涵一想夏侯龍舜的殘暴不仁,氣就不打一處來。
“老太婆,難道你不想知道,若芙丫頭明明是史曳的女兒,為何又成了舜兒的女兒嗎?你不想知道,隆熙本應是舜兒的兒子,為何又變成了史曳的兒子嗎?當年他們幾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想知道嗎?最重要的是,舜兒與若芙丫頭在外人的眼裡是父女,可為何卻有了寶寶嗎?這裡面似乎有太多的不明朗了,故而還不能定論,到底誰是誰非呀。”月天無奈的安撫著妻子。
叮鈴鈴……
叮鈴鈴,叮鈴鈴……
銀鈴如似柔風中的風鈴,聲清而悅耳,陣陣『蕩』入心扉,也似山間的泉水叮咚,潤進心扉。
“月綾,你在幹嘛?”軒轅沛涵不解道。
“我在喚醒舜兒呀。”月綾理所當然道。
“這樣也行?”月天愕然。
“行不行,你看就知道了。”月綾聳聳肩道。
叮鈴鈴,叮鈴鈴,銀鈴再響,聲聲飄入夏侯龍舜的耳中,他如似在掙扎著,揮動的雙手,欲想抓住些什麼,後又無力的垂了下來,俊彥的悲痛愈加的真切了。
夢中幽幽……
叮咚的泉水邊上,亭亭玉立的伊人在水一方,盈盈轉身,絕美的容顏,淡笑柔柔,紅脣輕啟。
——龍,銀鈴寄託著我對你的牽掛,不管你在那裡,只要銀鈴響,若芙定會追隨於你,哪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
他一陣狂喜,欲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可人兒明明就在眼前,但不倫他如何追趕,她總是在他眼前,任由著他呼喊。
慢慢的她身影飄渺模糊了,漸漸的消失了……
望著無邊的幽暗,他嘶聲大喊,卻也只是無邊的回聲在飄『蕩』……
叮鈴鈴……
叮鈴鈴,叮鈴鈴……
鈴聲再響,人兒再現,可卻滿身是血,艱難的向他伸出手來,欲說些什麼,但他離她太遠了,聽不清,也追不上,唯有再次眼睜睜的看著她墜入萬丈深淵……
“不。”躺在床榻上的夏侯龍舜倏然悲傷的狂吼一聲,坐起身來,可依然尚未從夢中的醒來,神情悲痛不已,一滴水晶般清澈的淚珠滑下他的臉龐,也不自知。
“嘿,還真醒了。”軒轅沛涵被夏侯龍舜的突然醒來嚇了一跳。
月綾不語,手持銀鈴在還不甚清明的冰眸搖響,晶瑩滿是的冰眸遽然清明,望著那串銀鈴,緩緩的伸手去接。
“若芙。”他的聲音輕柔,且情深脈脈。
軒轅沛涵一怔,後對他大嚷道,“傻了?怎麼人和鈴鐺都分不清了?”
夏侯龍舜方覺身旁有人,冰眸寒意覆蓋,將眼中赤『裸』『裸』的悲傷掩下,目光如冰刀,刺向來人,但緊接著又是一陣錯愕後,恢復了冰冷無情的漠然。
“嘿,臭小子,做了皇帝連人都不認了嗎?”軒轅沛涵氣得嘴巴都快噴火了。
“外婆,如若你是為了來看我的,我很是歡迎,如若是為了史曳而來,恕我忤逆於你了。”夏侯龍舜聲音如似從寒冰的縫隙中溢位的一般,雖輕,但卻寒意刺骨。
軒轅沛涵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月綾所阻止,慈祥的聲音溫柔道,“那銀鈴是若芙丫頭的吧。”
夏侯龍舜頓時如似被雷擊,木然驚愕的望著月綾,後又釋然,他深知月綾的占卜算卦的能耐,還有什麼是她不知的呢,冷然一笑,不語。
“不想知道若芙丫頭的事嗎?”月綾再道。
夏侯龍舜倏然起身,立於月綾跟前,“婆婆是不是見過若芙了?如若婆婆能見到若芙,能否也讓我見見她。我請盡天下術士,均未能招來她的魂魄……。”末了,失落滿是。
“放了史曳吧,三年了,他也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了。”月綾和藹的拍拍他肩膀道。
“不,”夏侯龍舜頓時又激動了起來,甩開月綾的手,滿滿的恨意肆虐在他眼中,“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他的,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舜兒,你們之間到底有些什麼深仇大恨,讓你如此待他,甚至是滅盡軒轅一族?”月天沉聲呵斥道。
夏侯龍舜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銀鈴,也是在壓抑著些什麼,牙縫中透出的聲音悚然,“如若不是他……如若不是他從中作梗,若芙……若芙又怎麼離開我,就是因為他,才讓我與若芙天人永隔……”冷冷一笑,“至於軒轅一族,是他們自不量力,屢屢來犯,我隨手處置了而。”
“是因若芙丫頭,你才囚禁他的?”軒轅沛涵似乎也聽明白了從中的緣由。
“哼,他罪有應得。”夏侯龍舜無情道。
“那如果若芙丫頭沒死,你能不能把他放了?”軒轅沛涵試探的詢問道。
夏侯龍舜滿是恨意的俊彥柔柔放鬆了,深深的情感泛起,“如若若芙能活著,別說是放了他,就是用這片天下去換她,我也願意。”
“但是,”恍然間他又忿恨不已了,“那已是不可能的幻想了,所以我要天下的人都為她陪葬。”
月綾拍拍胸口,“感謝神明,好在若芙丫頭大難不死,不然這世間就要成人間煉獄了。”
此言一出,夏侯龍舜如似被石化了,高大的身軀僵硬了,許久之後他方微微顫抖著,問道,“你……適才……說……什麼?”就怕是自己聽錯了。
月綾直接道,“若芙丫頭沒死,”附近他耳邊大聲再道,“你的若芙沒死。”
夏侯龍舜還是不敢相信,因為這三年來他經歷了太多希望後的失望,每當他以為若芙又回他身邊之時,原來一切皆是夢,實現中依然只留下他孤獨一人,她也依然只是活在他記憶中,那巨大的失落感,每每都讓他痛不欲生……
“舜兒,”月天慈祥與疼惜滿是,“若芙丫頭真的沒死,那日她跌落絕崖峰,我與你外婆剛好路過,救下了她。”
夏侯龍舜小心翼翼的再次確認道,“這是真的嗎?”
“舜兒,外公何時騙過你了?”月天語重心長道,“舜兒,放了史曳吧,他是若芙丫頭的親生父親呀。”
“什麼?”夏侯龍舜可以說是震驚。
“沒錯,若芙丫頭是我們軒轅家的人,她那雙銀『色』妖瞳就是證明。”軒轅沛涵解釋道。
“難道……。”夏侯龍舜震驚已過,只覺心底深處的寒冬在慢慢的過去,狂喜若春風,在一點一點的融化著冰封的心。
“沒錯,就似你們夏侯氏的赤瞳,而我們軒轅氏則是銀瞳……。”軒轅沛涵尚未說完,就被夏侯龍舜抓住手背,狂搖不已。
他只覺與若芙之間的枷鎖不復,他們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相愛相守了。
“若芙在那?若芙在那?”聲音中的亟不可待甚是明瞭。
“你先放了史曳,我們就帶你去見若芙丫頭,而且還有你的……。”話到最後,軒轅沛涵故意打住了,她也終於明白了夏侯龍舜對若芙的深情,可這臭小子從小就是太過於高傲與目中無人了,不整治一番他,她心裡不爽。
“隨我來。”夏侯龍舜不二話,帶著他們就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地牢幽深昏暗,就算是在火把的照『射』下依然難顯光亮,步下石階,他們幾人的腳步聲回『蕩』在內。
除了腳步聲,就只剩鼠類的聲響,方走下石階,惡臭陣陣撲鼻,使人作嘔,忽然一陣如似鬼魅勾魂的低低喘息幽幽,令這地牢更顯陰森恐怖了。
愈是往裡走,那低喘之聲更為清晰,細辨之下,也似人在低語呢喃著些什麼。
夏侯龍舜指著前面陰森幽暗的牢房道,“他就在裡面,不過希望你們帶的『藥』足夠。”隨手將一火摺子扔進牢房懷中的火盆。
火光慢慢照亮內在的幽暗,待到看清之時,他們皆不禁倒吸冷氣。
一人蓬頭垂首,赤『裸』著身軀,不,那已經不能再算是身軀了,因已消瘦若骨架,只剩一層幹皺的皮囊包裹著,四肢被釘在牆上,從那模糊的傷口中,可知手腳經脈早被人挑斷了,且已是年久,恐是再難醫治了。
只聞他氣若游絲的在說些什麼,走近聽之,他含糊道,“給我……個痛快,讓我……去陪……珮珊。”
看到他如此的慘狀,軒轅沛涵怒責於夏侯龍舜,“舜兒,你下。”
夏侯龍舜冷然不語,傲然望著他們。
如似知道有人在靠近他,史曳忽然抬起頭來,兩空洞深陷的眼窩現在人前,可知他的雙眼已被剜。
“我……不要……再吃……那『藥』了,給……我個痛快吧。”史曳卑微的哀求著。
“你給他吃的是延命草吧。”月天雙眉緊蹙,後沉聲道,“再去那些來,現下我『藥』丸不夠給他醫治,暫且用延命草續著他的命再說。”
夏侯龍舜輕擊手掌,一人從暗影中走出,遞給月天一似丸狀的小果實。
月天快速的將史曳身上的幾大『穴』道封住,令他少受些苦楚,用手將小果實擠出汁『液』來喂入他口中。
“不……咳咳……咳咳不……”話未道全,史曳便昏了過去。
明亮寬敞的廂房中,幾許陽光照耀而進,月天夫『婦』與月綾緊張的在救治史曳,而夏侯龍舜則在一旁冷眼旁觀,從他身上所溢位的冷冽與帝王的霸氣十足。
史曳最終雖保住了『性』命,但也如同廢人了,在他幽幽轉醒之時,他驚異問道,“為何救我?”
軒轅沛涵欲回答,卻被月綾所阻止。
只聞,夏侯龍舜聲若冰霜,“只為拿你來換若芙。”
“哈哈哈……咳咳咳……。”史曳的狂笑,“夏侯龍舜你也有如此痴情的時候,哈哈哈……看在你救我的情分上,我也不怕告訴你,若芙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他得意道,也在等待著夏侯龍舜的發怒,因為他就是要激怒他,最好能殺了他,他已經是了無生趣了。
“她是你的女兒。”夏侯龍舜語調平靜,沒有絲毫起伏,但冷意仍在。
“你知道?”史曳驚異,“怎麼可能,難道是霓虹那賤人告訴你的?不……不可能,那女人十分怕死,她不可能會去告訴你的。”片刻後,他又平靜了,“你應該是最近才知道的吧,哈哈哈……夏侯龍舜你戴了那麼多年的綠帽子也不知覺,枉你還是一代帝王呢,我看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王八,自己的女人都被人上了,哈哈哈……。”
“你……,”夏侯龍舜手中的茶杯倏然成粉狀,冰眸半眯,語調極為緩慢的接著道,“哼,想知道為何我不認月珮珊所生的兒子嗎?”
“因為你敢做不敢為,夏侯龍舜你個王八蛋,如若不是你佔了珮珊的便宜又不負責任,任由她一人承擔不潔的罵名,她又怎麼會死。都是你,都是你,你也沒資格做珮珊孩子的父親。”如似被人刺到了傷痛,史曳激憤不已道。
挑起了他的怒氣,夏侯龍舜反倒不怒了,殘忍的笑在脣邊噙著,“我當然沒資格做她孩子的父親了,因為那孩子是你的。”
“什麼?”史曳深陷的眼窩不住的抽搐著。
“因為那一夜,誤食**散的人可不止我和月珮珊,幸得我及早發現,用內力苦苦的抵禦了『藥』效,不過你們就歡暢了。”夏侯龍舜冷冷道。
“你……你為何不早說?”史曳大吼道。
“早說?”夏侯龍舜一挑眉眼,“幹嘛要說,這是月珮珊她自己下的『藥』,那她自己就要承受這樣的果。”
“你……。”
“而且她在醒來之時,也早已知曉的了,可卻還想將這筆賬,糊塗到我頭上來,哼,她哪種人和月玉容一樣賤,所以我寧願納霓虹那女人,也不會娶她。”夏侯龍舜相對與史曳的激憤,他很是平靜。
“唉。”一聲輕嘆在他們中響起,“珮珊這孩子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呀。”
“師父。”史曳詫異道。
“而你又是何苦呀?”月天無奈的感嘆道。
“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夏侯龍舜緩緩步向史曳的床前,聲音中幾分欣喜於內,“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能與若芙相遇,相愛,後又能相守。”
說完,抬眼望著月天,“外公,我已經放了他了,你們該帶我去見若芙了。”於外人永遠都是冷峻的俊彥,幾許期待與亟不可待漫上。
月天看了眼**的史曳,“月綾你帶舜兒去找若芙丫頭吧,我與老太婆先將史曳帶回谷中治療。”
月綾點點頭,“若芙丫頭如今在唐國……。”她尚未說完,卻被夏侯龍舜所打斷。
“什麼?”夏侯龍舜大驚,咬牙道,“怪不得今日一早他就退兵,派來使者,說什麼停戰和談。”
“嗯,舜兒,既然若芙你也尋得,你也該停戰了,這幾年來百姓所遭受的戰『亂』之苦……。”月天忍不住教訓道。
可似乎有人充耳不聞,一心早就飛向遠方的人兒處了,“你們怎麼能讓楊軒帶走若芙呢?”
“若芙她……,”月綾話剛開始,夏侯龍舜卻早已衝出廂房,她無奈的望著他急切的背影,輕輕的自言自語道,“……失憶了,唉,這可是你沒將我的話聽完,出什麼事可別怨我。”
夏侯龍舜衝出廂房後,沉著且冷靜的安排著一切,待到皆準備就緒,他柔柔的望向唐國的方向,心中不住的呼喚著,若芙,等著我,這一次我一定會牢牢的抓住你,一刻都不再分開,直到永遠……
身在恢弘的皇宮中寧韻寒,只覺心無名的悸動著,如似誰在召喚她,心跳的砰然是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熟悉,如似在很久以前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只是到底是誰在呼喚她呢?
姍姍起身,步出殿堂,望向曦國的方向,柔柔的迴應著那份召喚,卻也忽視了身後一雙痴痴凝望著她的眼睛。